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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渣夫:嫡女长媳,第七十四回自咽苦果
“……你个登徒子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还真等着我把女儿嫁给你呢?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也敢肖想我女儿,还不快离了这里呢,等我回头再找你算账!”杨氏一想到君琳的婚事一多半要因方才之事而生变,便气得浑身直哆嗦,因见始作俑者寇冲还在,想也不想便将气撒到了后者身上,浑然忘记了寇冲原是她自己招来的,君琳有今日的无妄之灾,她这个当娘的更是“功不可没”!
而寇冲原便是个浑不吝的,今日这遭又是其父以‘若不从命,便当没有这个儿子’威逼他来的,早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何还忍得杨氏这样对他?
当下也不管杨氏身上有几品诰命,大杨氏这个其父的上司夫人也还在,径自便冷笑回道:“夫人说我肖想你女儿,夫人几时看见了,莫不是夫人忘了当初你们是怎样求着我来的了?若不是夫人非要求着我来,我认得你女儿是谁啊?明明是你自己这边出了问题,如今倒怪起我来,还骂我‘登徒子’,说不会把女儿嫁给我,当你们君家的女儿多尊贵似的,你不想嫁,我还不想娶呢!”
一席话,直把杨氏气了个倒仰,“嗷”的大叫一声,“你个登徒子,坏了我女儿的名声和姻缘,还敢说这些风凉话,我打死你——”便要扑上去厮打寇冲。爱夹答列
“一个个儿的还愣着做什么,姨夫人魔怔了,还不快扶住她!”却被大杨氏厉声喝命身边仅剩的三四个心腹中的心腹婆子给拉住了,随即笑向寇冲道:“舍妹瞧得女儿生死未卜,一时间伤心糊涂了,说了什么话只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还请寇公子看在我的面儿上,不要放在心上的好!时辰不早了,只怕外院的戏也早开了,寇公子快出去看戏罢,——我听说寇公子可是崔老板数得着的戏迷,错过了就不好了!至于今日之事,事后我见了令堂,自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又命婆子:“好生送了寇公子出去,不得怠慢了!”
好说歹说将寇冲给弄走后,大杨氏沉下脸来,正要开口教训杨氏,不想杨氏已先尖声叫道:“姐姐为何对那个登徒子那般客气,他才坏了琳儿的名声,姐姐却不说教训他一顿为琳儿出气,反倒还对他这般客气,难道琳儿不是姐姐的外甥女,反倒那个登徒子才是姐姐的外甥不成?”
大杨氏闻言,脸色不由越发的阴沉,冷斥道:“你还有脸对着我大呼小叫,不但你自己和琳儿的脸,连带我的脸也要被你丢光了!我来问你,明明一早便筹谋得天衣无缝之事,为何事到临头却变成了这样?琳儿沉不住气结果狗鸡不成反蚀把米也就罢了,到底还年轻,你为何也那般沉不住气,听话只听个开头便迫不及待往外跑,还什么话都敢在人前嚷嚷?你是惟恐旁人不知道你原本是要算计继女,最后却害人反害己是不是?还说什么琳儿不是我的外甥女,那个姓寇的才是我的外甥这样的怪话,既然你已这么说了,那我便再不管你们母女的事便是!”
“姐姐不要生气,我也只是一时气急了,才会说了这些混账话的,实则我心里并没有这样想!”说得杨氏一脸的慌乱,忙上前几步扯了大杨氏的衣袖,哀求道:“姐姐可不能不管我们母女,不然我就真只有带着琳儿一起去死了……”说着,哀哀的哭起来。
大杨氏见妹妹哭得可怜,又心生不忍起来,但语气仍有些不善,“你也是三十几岁,做当家主母十几年的人了,怎么也不想想我为何会对那个姓寇的这般客气?别说他,连他娘素日里在我面前都恭恭敬敬的,我犯得着对他一个一无是处的小杂种这般客气?还不都是为了你和琳儿!”
“为了我和琳儿?”杨氏一脸的不解,一时也顾不上哭了,“这话怎么说?”
大杨氏见杨氏还没明白自己的用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也不想想,发生了这样的事,东阳侯府又怎么可能还会聘琳儿为媳?东阳侯夫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可是众所周知的!不但东阳侯府,只怕京城里好一点的人家都不会聘琳儿为媳了,除了远嫁外地和嫁进寇家,琳儿已无第三条路可走,‘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若不对姓寇的客气一些,万一琳儿将来真嫁进了寇家可怎么样……”
“姓寇的做梦!”话没说完,已被杨氏尖声打断:“我就是让琳儿去死,也绝不可能答应让她嫁进寇家!那寇家是怎样的破落户,那姓寇的又是怎样的渣滓败类,哪怕是死,我也绝对不同意这门亲事!姐姐好狠的心,琳儿可是你嫡亲的外甥女儿,身上流着一半与你相同的血啊,姐姐竟也忍心将她推入火坑!”
大杨氏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我几时要推琳儿入火坑了?我只是想为她多留一条后路罢了!今日之事,那么多人都是瞧见了的,根本瞒不住,只怕等不到明日,整个京城好一些的人家都知道了,你以为他们会接受一个众目睽睽之下被陌生男人抱过的女人为媳不成?那琳儿便只剩下远嫁一条路可走,可就算是远嫁,难道那些人不会事先打听一下琳儿的人品的?而不计较这些的,又会是什么好人家?只怕连寇家还不如呢,寇家好歹还有个五品的官位,又是京官,果真琳儿受了什么委屈,你当娘的还能为她出头撑腰,她要是远嫁后受委屈,岂非只有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一席话,说得杨氏怔住了,认真一想,便发现大杨氏说的是事实,君琳除了远嫁,且还不一定能嫁到什么好人家以外,的确只剩下嫁入寇家一条路可走,当下不由悲从中来,大叫了一声:“我苦命的琳儿,都是娘害了你啊——”扑到地上仍昏迷不醒的君琳身上,大哭起来。
杨氏哭的是声嘶力竭,大杨氏在一旁见了,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对君琳这个外甥女,她是真的喜欢,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因上前劝她道:“罢了,如今事情不出也出了,还是先把琳儿抬到就近的厢房里,只怕说话间太医就该到了,无论如何且先把人救过来,至于如何善后,等琳儿醒过来后咱们再来商量也不迟。”
说完,忙使了人去抬春凳,又向一旁似是早已吓傻了的君珊道:“好孩子,你母亲方才也是气急了,实则从未想过要卖了你姨娘,你别放在心上,——回头见了你父亲,你该知道怎么说罢?”
君珊闻言,方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忙结结巴巴道:“我知道母亲也、也是气急了,不会放在心上的,姨、姨母只管放心,见了爹爹我不会乱、乱说的。”
大杨氏想着君珊的婚事及周姨娘的后半辈子都还捏在自己妹妹手里,倒也并不是很担心君珊见了君伯恭会乱说,不过是把丑话说在前头有备无患罢了,见君珊这般识趣,很是满意,点头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母亲将来势必不会亏待你,一定会与你择一门好亲事,让你风风光光出嫁的,到时候我这个做姨母的,也必定会与你添一份厚厚的嫁妆。”
说得君珊满脸通红的低下了头去,声若蚊蚋:“大姨母说笑了……”瞧着就有了几分小女儿的娇态。
看在地上仍抱着君琳抽泣的杨氏眼里,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贱人,若不是她语焉不详,没有把话说清楚,她的琳儿又怎会等不及丫鬟及众家小姐跟上,便先独自来了小竹桥边,继而被害成现下这副模样?还巴望着她给她择一门好亲事,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简直就是做梦,她的琳儿的后半辈子不好过,别人也休想好过!
念头闪过,杨氏拔下髻间的长簪,猛地站起身来,便向君珊扑去,嘴里还骂着:“我把你个心肠歹毒,不安好心的小贱人,你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你心里是不是巴不得琳儿倒霉?琳儿倒霉了与你又有什么好处,难道老爷便会因此而高看你和你那个下贱的娘一眼,我便真会与你择一门好亲事了?做你娘的春秋大梦!我今儿个便划花了你这张脸,看你还敢不敢再成日想着害你妹妹,嫁入高门!”
一边说着,一边扭着君珊乱打乱戳起来,好几次都险些戳中了君珊的脸,若非她躲得快,十有八九就真要被划花了脸,毁去所有女子都最在意的容颜了!
一旁大杨氏见妹妹闹得不像了,忙上前想要阻止她,杨氏却跟疯了似的,力气又大得不得了,让大杨氏及她剩下的两个心腹婆子根本奈何不了她,只得另辟蹊径,试着拿话来劝止她,“妹妹你冷静一点,这又与二外甥女儿什么相干?她不过就是帮着跑了个腿传了个话罢了,你若真要怪,也该怪那真正的罪魁祸首,那害了琳儿的人才是啊……”
大杨氏说着说着,忽然后知后觉的想到,为何落水的不是别个,而恰恰是君琳?君琳明明一早便知道整个计划,照理她不该这么轻而易举的便被算计了去才是;再就是她安排的人,可都是她心腹中的心腹,应该不可能轻易便被人收买了去才是;还有本该落水的君璃,为何会好巧不巧,偏就在君琳落水之前,据君珊说来‘一个不慎跌下了台阶,将头给磕破,流了好多血’?君璃这会子又在哪里?自君琳落水至今,她根本就没出现过,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磕破了头?还有君珊,之前离开群花洲的花厅里,她可是跟君璃一块儿的,之后她便传了两次似是而非的话,只怕今日之事,她十有八九也脱不了干系!
这般一想,大杨氏才发现疑点实在有够多。1她随即又猛地想到一件事,就在开席之前,她的心腹婆子还曾悄悄与她说到处都找不见夏荷,亦即那个她安排去泼君璃菜汤的丫鬟,只不过当时她忙得晕头转向,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吩咐婆子重新再安排一个丫鬟去便是,——如今想来,只怕就是在当时,君璃已识破了她们的计划,然后将计就计与君珊联合起来,反将君琳算计了去。
可是,君璃到底是怎么识破她们的计划,又是怎么让婆子之后派去的丫鬟为她所用,反将君琳给推入了水中的?这其中一定发生了很多她们所不知道的事,偏自家妹子不用脑子,不去想这其中的关窍,一味只知道哭闹撒泼,难怪会被人算计了去!
大杨氏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后,忙大声喝命仍扭着君珊试图要划花她脸的杨氏:“你若再这般胡闹,不顾体统,就休怪我真不管你们母女,任凭你们母女自生自灭了!”
待杨氏闻言,动作明显没方才那般剧烈后,又命身后的两个婆子上前,夺下了她手中的长簪,将她制住后,方看向一身狼狈,惊魂甫定的君珊,淡声问道:“你先前说你大姐姐不慎跌下台阶磕破了头,她是在哪里跌倒的?照理她去换衣裳,应当有我家的丫鬟领着她去才是,怎么那丫鬟见她跌倒了,也没使个人去与我或是管事妈妈们禀告一声,反倒要你回去向你三妹妹求救?你大姐姐这会子又在哪里?你可得想好了,你大姐姐跌倒时你在,你三妹妹落水时你也在,她们两个又都是嫡女,身份远远尊贵过你,让你爹爹知道了,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这都是你因妒生恨,所以将她们两个都谋害了?到时候不待你母亲出手,只怕你爹爹就第一个不会放过你和你姨娘!”
君珊几乎是立时便明白了大杨氏的意思,这是在威胁她若不说实话,便会将今日之事都算到她头上,让她来当这个替罪羊,到时候不但她会被重罚,亦连她姨娘也别想脱得了干系。
但她却更知道,她若真说了实话,她和她姨娘只会死得更快,毕竟今日之事她的确有份参与,以杨氏素来睚眦必报的性子,就算她真说了实话,一样脱不了一个“死”字,倒不如紧咬牙关的好,如此反倒还能有几分生机!
因忙作出一脸的紧张和惊慌,语无伦次的摆手道:“姨母我没有,我没有谋害大姐姐和三妹妹,我不敢的,不但不敢这样做,连想都从不敢这样想的……还求姨母明察,我真的不敢的……”说着,已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大杨氏见了,自是不信,冷笑道:“你说你不敢,我却瞧你敢得很呢,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有谁指使你?你若说了实话,我向你保证,你母亲一定不会难为你,否则,我便照方才说的使人去回你爹爹的话了,我倒要看看,他到时候想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唬得君珊忙“噗通”一声跪下了,一边哭一边赌咒发誓:“姨母,我说的都是实话呀,我真的没有害三妹妹,姨母若不信,我可以起誓的,我若真害了三妹妹,就叫我嘴巴生疔,叫我……”
‘叫我’后面的话还未及说出口,冷不防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有些虚弱的说道:“二妹妹,我叫你去找个人来帮忙,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幸好我没有留在原地等你,不然岂非等到天黑,等到我血都流光了,也等不到你来?”不是别个,正是君璃的声音。
君珊心下瞬间大定,忙拭了泪,哽声道:“对不住大姐姐,正巧发生了一些事,让我至今都顾不上回去找您,大姐姐您没事儿了罢?”
“你瞧我这样子,像是有事儿还是没事儿的?”君璃大半个身子都靠在晴雪身上,一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额头上却一片血肉模糊,看起来伤得应当不轻,再衬着她衣裳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和裙摆上肮脏的菜汤,端的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一时间倒让大杨氏有些吃不准她额头上的伤口到底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苦肉计了。
想了想,因作出一脸关切的样子问君璃道:“大小姐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了?我方才听二小姐说,大小姐的裙子之前被我家的丫鬟不慎打翻菜盏给弄脏了,也不知那引大小姐去换衣衫的丫鬟去了那里?竟敢如此怠慢客人,看我饶得了她饶不了她!”
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起君璃来,见她发间分明还戴着杨氏那支灵芝头长簪,不由越发的狐疑,簪子还在,照理她应该什么都还不知道才是,可若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之后发生的这些事不是她的手笔,又该作何解释呢?
君璃一脸的虚弱,气力不济的缓声说道:“回大姨母,我也不知道那位姐姐去了哪里,我与二妹妹方走出花厅不远,那位姐姐便说要去恭房,然后便不见了人影,我们等了好久都不见她回来,只得自己去找僻静的地方换衣裳,我总不能一直穿着这条污了的裙子见人吧,岂非要丢尽君家的颜面了?不想经过一段台阶时,却因脚下打滑,摔下了台阶,磕破了头,偏其时周围又找不到其他人,没奈何,只得请了二妹妹去就近找人来帮忙,谁知道二妹妹也是一去不复返,我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只得让我的丫鬟扶了我一路走过来,想看看能不能半道上遇见人……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二妹妹跪在地上,方才还赌咒发誓的?”
大杨氏吃不准君璃的话有几分可信,正要开口,一旁杨氏已尖声骂道:“你个贱人,你个烂了心肝儿的娼妇,你竟敢谋害我的琳儿,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欲朝君璃扑过去,只可惜被大杨氏的婆子死死制住,最终未能如愿。
君璃一脸的茫然兼惊吓,靠在晴雪身上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看向大杨氏欲泫欲泣的问道:“敢问姨母,我母亲这是怎么了?我一来她老人家便喊打喊杀的,还骂我骂得这般难听,敢情素日里说是拿我‘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的话,都是假的吗?”
早在上次杨继昌之事事发时,大杨氏已领教过君璃那无敌的哭功了,连她这个自认在这一领域上有所建树至今难逢敌手的人都要甘拜下风,是以一瞧得君璃这副欲泫欲泣的样子,大杨氏便脑仁儿疼,急忙说道:“没有的事,你母亲也是一时气糊涂了,方才你不也听见她骂你二妹妹,之前连我也骂了一顿吗?她并不只是针对你一个人,你不必放在心上!”
心里则在想,小贱人额头上的伤不像作假,她那一脸的虚弱也不像装出来的,难道她是真的跌下了台阶,琳儿之事也真只是巧合?可若说是巧合,这也未免太巧了罢?
君璃一脸的如释重负:“原来母亲并不是只针对我一个人,听姨母这般说,我便可以放心了。对了,敢问姨母,母亲这是因何事而被气成这样?不知道姨母可否方便说与我知道?”
大杨氏见问,想了想,压低了声音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道:“都是一家人,自然没什么不可说与你知道的,只是,哎……你三妹妹方才不知因何缘故,竟无端落入了水中,又恰巧被一位今日来做客的男客救了起来,偏生又被不少人瞧见了。本来你母亲今日在席上与东阳侯夫人相谈甚欢,东阳侯夫人已透露出了想为自家的嫡幼子聘你三妹妹为媳的念头,谁知道却发生了这样的事?且不说这门亲事十有八九是成不了了,当务之急,是你三妹妹这会子都还人事不省,生死未卜,也就难怪你母亲会气得失去理智了……”
一边说,一边眼睛也不眨的盯着君璃看,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奈何看了半晌,却什么也没看出来,不由暗自疑惑,小贱人到底是真无辜,今日之事乃是另有他人出手;还是道行太高,以致她阅人无数竟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三妹妹落水了?”大杨氏话未说完,君璃已惊呼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三妹妹这会子怎么样了?可请太医了吗?”一脸担忧的连珠带炮问了好几个问题,一副关心妹妹的好姐姐模样。
大杨氏一指地上犹昏迷不醒的君琳,一脸的忧愁:“喏,那不是?我已使人去抬春凳了,也不知道太医多早晚能来,琳儿又多早晚能醒过来?她一向心细,若是知道自己是被一个陌生男子救上来的,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你做姐姐的,可得好生劝劝她才是!”
脸色一沉,话锋一转,“琳儿打小儿在我家玩大,熟悉我家就像熟悉自个儿的家一样,又怎会无缘无故掉进水里去?必定是有人陷害于她!若叫我查出是谁陷害她的,我必不与其善罢甘休,必将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深深后悔来世上这一遭!”说着,大有深意的看了君璃一眼。
君璃只当没看见,一脸同仇敌忾的重重点头道:“姨母说得对,举头三尺有神明,那些心肠歹毒,不安好心的恶人,上天一定是不会放过的,只不过是时间上早早晚晚的问题罢了!”
说完,也不去理会大杨氏是什么反应,扶着晴雪的手,顾自行至地上的君琳面前,居高临下欣赏起后者眼下的狼狈样来,当然,没忘记做出一脸哀戚的样子来。
但见君琳躺在地上,衣裳半干,牙关紧咬,人事不省,头发早已散了,有几缕正好贴在惨白的脸上,她本又生得漂亮,如今瞧着自是越发的楚楚可怜,就像一朵饱受狂风暴雨肆虐的娇花一般,让人一见之下,不自觉便要生出几分怜意来。
只可惜这其中并不包括君璃,她看着君琳这副饱受摧残的凄楚无力样,心里却只有解气和痛快,没办法,她又不是圣母教的,实在对一个原本要以毒计害她,最后却阴差阳错反倒害人害己的人生不出半点同情和怜惜之心来!
不过,这并不影响君璃对着君琳,哭得一副后者已命不久矣的投入状来:“我可怜的三妹妹啊,你怎么就那么命苦,掉进了水里去呢,我们素来姐妹情深,你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岂非是要摘了我的心肝去?三妹妹,你醒一醒,醒过来看姐姐一眼啊,你可万万不能丢下姐姐,姐姐不能失去你,姐姐不能没有你啊……”
直看得一旁才因大杨氏眼神冷静下来的杨氏忍不住又要开骂:“你个小贱人怎么说话的你,我的琳儿好好儿的,要你来嚎什么丧?你是不是巴不得她就此再醒不过来啊,你个丧门星……”
“好了!”只可惜话没说完,已被大杨氏喝断:“难道就只许你关心琳儿,不许别人关心琳儿不成?你别忘了,大小姐可是琳儿的亲姐姐,又怎会有歹心?”
适逢婆子们抬了春凳来,大杨氏忙指挥人将君琳抬了上去,让立刻送到最近的厢房去,一回头,却见杨氏还在对着君璃怒目而视,不由冷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顾着去生那些闲气,还不快去守着琳儿去?你算什么当娘的!”
总算斥得杨氏顾不上再瞪君璃了,忙忙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余下君璃见人都走光了,方与晴雪一道上前,扶了犹自跪在地上的君珊起来,小声说道:“今日让妹妹受委屈了!”
君珊闻言,忙也小声道:“不过被骂了几句罢了,又不会掉块肉,妹妹并不觉得委屈,倒是姐姐额头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姐姐为了取信与她们,竟真将自己的额头砸伤了不成?”之前君璃教她对君琳说她不慎跌下了台阶,磕得头破血流时,她还以为君璃只不过是白说说而已,却没想到,君璃竟真弄伤了自己的头!
“我才不会那么傻,”君璃一翻白眼,“且为了那样几个人便弄伤自己也不值得!”
“那姐姐头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衣裳上的血迹又是怎么一回事?”君珊一脸的不解。
君璃低低一笑,附耳如此这般快速与君珊说道起来。
原来之前君珊领了任务离开后,晴雪也将那大杨氏安排来说是带君璃去换衣裳实则包藏祸心的大丫鬟半磨缠半强迫的弄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里。然后君璃便如法炮制,又趁那丫鬟不察觉时,用石头将其砸得晕了过去,随即便扒了那丫鬟的衣裳,欲自己穿上,待会儿待君琳去了小竹桥边后,悄悄儿推她一把去,毕竟大杨氏的人已被她先后砸晕两个了,她总不能再等大杨氏派第三个来吧?且就算大杨氏真派了第三个来,来人要推下水的也该是她而非君琳罢?
不想晴雪却死活不同意君璃亲自去冒这个险,她虽吓得牙关直打颤,却仍强撑着勇敢的表示,还是她去做这件事比较好一点,理由也是现成的,君璃的身形和发型打扮都与那丫鬟极端不像,若真让君璃去,就得连发型一块儿换,而君琳一旦落水,势必会有很多人随即赶到,到时候她就算有时间换回衣裳,可发型又该怎么办?万一因此而露了马脚,岂非功亏一篑?
君璃无法,只得让晴雪去了,她自己则趁此空隙,将自己的头砸破了一点油皮,——她总不能真顶着一个毫发无伤的额头去见杨氏姐妹吧,那岂非是在明摆着告诉她们,今日之事正是出自她的手笔?她倒是不怕会因此而引来杨氏姐妹的报复,她们之间早已是水火不容了,不差这一点,她主要是怕连累了君珊,——然后将后一个丫鬟的伤口流出来的血胡乱抹到自己的额头上,作出一副血肉模糊的惨状,再将自己的衣裳也弄得血迹斑斑的。
这也是君璃之前出现时,会看起来一副虚弱无力,伤得不轻的样子的主要原因。
君璃三言两语说完方才君珊不在时发生的事,随即向她道:“我们也跟去瞧瞧三妹妹罢,不然那一位又有借口发疯了!”最重要的是,她想去听听太医是怎么说的,她虽深恨君琳小小年纪便歹毒至厮,却也并没想过要她死,算计君琳嫁给一个渣滓是一回事,那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因此而要了她的命却又是另一回事,总要亲口听太医说了君琳没事后,她才能放心。
君珊心里也惴惴的,怕君琳真再醒不过来了,且她们毕竟是跟杨氏来的,如今杨氏短时间内是回不去了,也没发话让她们先回去,她们自然不能先走,于是点头道:“那我来扶大姐姐。”说完与晴雪一左一右,扶着君璃往方才大杨氏等人离去的方向走去。
姐妹主仆三人且行且看,好在离小竹桥最近的厢房并不远,是以她们很快便找到了大杨氏等人,却并没看见杨氏,只隐约听见内室有熟悉的哭泣声夹杂着咒骂声传来,显然君琳已被安排进了内室,杨氏则在里面守着她。
君璃一见了大杨氏,便一脸虚弱的要屈膝行礼,嘴里还气喘吁吁的道:“因有伤在身走不快,且不是很熟悉姨母家的园子,是以这会子才赶过来,还请姨母恕罪。只不知三妹妹这会子怎么样了?太医可已到了?”
早被大杨氏命人搀住了,一脸愧疚的道:“瞧我这事儿做得,竟忘记你也有伤在身了,早知道就该让人多抬一条春凳去的!你快坐下,好生歇息一会儿,太医很快就到了,等太医瞧过你三妹妹后,再让其也与你瞧瞧,也免得将来落下什么命根,你小人儿家家的不知道,很多病根都是不经意见落下的,等到了我这个年纪,再来后悔当初没有好生保养身子也晚了。”
“多谢大姨母关心!”君璃忙一脸感激的道了谢,扶了晴雪的手正要坐下。
不想一个身影却忽地自内室跑了出来,跑到君璃面前便对着她猛地一推,推得她打了个趔趄,若非有晴雪扶着,就要摔倒在地上了,同时骂道:“你这个丧门星,竟敢害我姐姐,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说着,拳头已如雨点般落在了君璃的身上,不是别个,却是君璇。
先前君璇并未随大部队一块儿去小竹桥前与君琳“壮胆”,她素来不待见君璃,闻得君璃磕伤了,只恨为何竟未能磕死她,才不愿意去帮助她,便与身为主人家的容浅莲与容浅菡,并其他十来位懒得去凑热闹的闺秀们留在了花厅里,是以并未亲见方才的场面。还是闻得几个小丫鬟去花厅里说君家的三小姐不慎落入了水中,她方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正好就听见杨氏在咒骂君璃,于是自然而然将君璃当成了害君琳落水的罪魁祸首,在内室一闻得君璃的声音,便即刻冲了出来,誓要为君琳报仇雪恨。
君璇年纪虽不大,拳头打在身上却着实有些痛,君璃不由满心的厌恶,却并不表露出来,而是就势摔倒在了地上,惊声叫道:“四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好歹我也是你姐姐,你这样对自己的姐姐又是打又是骂的,是何道理?”
“什么姐姐,你倒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是不配做我姐姐,小贱人,丧门星,我今儿非打死你,好为我姐姐报仇!”君璇气呼呼叫着,又要去打君璃。
却被君璃侧身避开了,眼里蓄满了泪水,看向一旁摆明了看好戏的大杨氏,一脸伤心的道:“我原不知……,四妹妹竟是这样想的,也不知这只是四妹妹一个人的意思,还是母亲与三妹妹也如是想?抑或是大姨母也做如是想?早知道如此,当初我便不该回去的……”
她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大杨氏不好再装死看好戏,只得喝骂君璇:“混账东西,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竟还敢动起手来,真当你母亲不在,我这个做姨母的便制不了你了吗,还不快给你大姐姐赔不是!”
君璇闻言,虽不再骂人打人了,却梗着脖子不说话,摆明了不肯给君璃赔不是。
大杨氏见状,只得笑向君璃道:“你四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才又见你三妹妹昏迷不醒,生死不知,一时急糊涂了也是有的,你是长姐,所谓‘长姐如母’,看在我的面儿上,就不要与她一般见识了吧?”
又喝命婆子们:“都是死人不成,还不快扶了表小姐起来呢!”
适逢婆子来报:“太医来了!”
君璃便顺势就着晴雪和君珊的手站了起来,抽抽噎噎的说了一句:“原来四妹妹并不是真的这样想,那我也可以放心了。”重新在方才的位子上坐下了。
一时太医来了,隔着幔帐与君琳把过脉后,捋须道:“姑娘只是一时呛了水,又受了惊吓,所以才会昏迷不醒的,并无大碍,想来再过不了一会儿,就该醒过来了。只是如今天气转凉,姑娘一多半会因此染上风寒,且待我开上几副药吃着,有病治病,无病也可强身。”
君璃在幔帐后面听了,不由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她之前虽想着园子里的湖乃是供宁平侯府众人日常游玩的,里面的水应当不会太深,不至于真将君琳淹死过去,但一直不见君琳醒过来终究有些不安,这会子闻得太医这般说,总算可以放心了。
待婆子拿了太医开的药方自外面进了幔帐,大杨氏看过之后,冲那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便复又出去说道:“太医且慢,这里还有一位姑娘磕破了头,烦请太医也给瞧瞧。”
太医应了,隔着幔帐与君璃把了脉,道:“据脉象看来,这位姑娘当有些失血过多,得尽快拿热水将伤口清洗了,上药包扎才是。再就是除了外敷,也得吃几副药,以免风邪入体,我这便再开一张方子。”
大杨氏闻言,不由有些失望,暗想难道今日琳儿落水之事,当真与小贱人无关不成?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命人好生送了太医去了,又打发了即刻去药房抓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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