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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的宫墙,被倾盆而下的大雨无情的冲刷着,摇曳的灯光惨白惨白的,伴着林眠痛苦的嘶吼声,显得尤为苍凉。
别的宫苑歌舞升平,只有这昔日风光的长春宫,比冷宫更加凄凉惨淡。
待到林眠从昏迷中醒来,身边已经空无一人,身下碾压般的刺痛还在持续,她的意识已经变得不甚清晰。
察觉到自己身下的湿热,她秀美的峨眉微微皱起,心里一丝不安开始萌生,慢慢膨胀,变成不能接受的不安,笼罩在她心里。
“来人……来人!”她清晰的感觉到生命的流逝,但是每嘶吼一声,都觉得嗓子像是被针扎一样。
门被打开,狂躁的风夹杂着暴雨扑面而来,刚刚生产完的人不能受风,但是此时,似乎所有的人都不在意这一点。
门口的人影逐渐逼近,慕容甫像是往常一样,一身金黄纹龙绣金丝长袍,脸色冷漠的走了进来。
“孩子,我的孩子......”林眠已经近乎油尽灯枯,言语之间,颈子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什么孩子?不过是个怪胎罢了,朕已经着人溺死了!”慕容甫冷冷的开口,就像是叙述别人的事情一般。
一语落下,晴天霹雳。
怎么,怎么可能!
且不说林眠自幼学医,怀胎十月,胎儿的情况她了如指掌,宫中的太医数十人,轮流照看她的胎,若是有什么异常,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那是个男孩,是个活泼强健的男孩,怎么会生来怪胎,又怎么会生下来就断气了呢?
当日自己临产,却被跑来报信的小太监惊了胎,小太监说,林氏一族涉嫌谋逆,已经被尽数收押,择日问斩——如今想想,这一切,竟然都是一个局——一个自己深爱了多年的男人,亲手为自己设的局。
“慕容甫!”林眠倾尽全力的嘶吼,却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撕心裂肺,如同杜鹃泣血,“陛下……慕容甫……你为何如此绝情,林眠到底如何对你不住?”
林眠的质问,似是激起了慕容甫的兴趣,他去而复返,回来随意的坐到床榻边的凳子上,道:“林眠,你林家占据天宁医药的半壁江山,你自幼才华出众,天赋惊人,你能帮朕争得皇位,能帮朕安定内乱,甚至,能帮朕抵御外敌。但是你忘了,你是个女人!”
“你声名显赫,以至于整个天宁王城只知皇后林眠,而不知皇帝慕容甫!朕!慕容甫才是这天宇之主!朕!绝对不允许有人,凌驾于朕之上!所以,你必须死!你林氏一族,必须死!”
他说的咬牙切齿,似乎这个相助他多年的女人,还有那扶持他多年的家族,都是那样的罪无可赦。
林眠后悔,她后悔做皇后太久了,她都快忘了,若是自己没有产后虚弱,自己虽然武艺不精,但是,也足以拼尽全力,扭断这个男人的脖子!若是自己早起疑心,自己的医术,足以挟制这个男人的丧心病狂。而这一切,显然,慕容甫都算计在内,他不会给她反击的机会。
她仇恨的眼神,显然惹怒了慕容甫,慕容甫用双手揪住她的头发,狠狠的撞到地上,“你放心,朕不会让你和孩子孤孤单单的走的,林氏一百三十余口人,还有效忠于你的虎师,都会为你陪葬!”
他的眼神,冰冷深邃,似乎那孩子,只是一个不想干的人,那三千死士,只是随便几条人命,不足挂齿。
林氏一族,忠心耿耿,却被扣上谋反的帽子,诛灭九族!为了保住他心心念念的江山,她亲训虎师,那三千士兵,都是天宇国的死士,却被卸磨杀驴。她林眠,先皇十年嫁与他,从那以后殚精竭虑,上战场,挡刺客,慕容甫得瘟疫时她不眠不休守他三天三夜,才从阎王爷那里抢回他一条性命,如今,却没想到,竟被他如此算计,连亲生骨肉都不放过。
林眠死死的抓住衣角,用尽全身的气力哀嚎道:“慕容甫,你好狠的心肠啊!”
油尽灯枯,回光返照,林眠的瞳孔愈发涣散,在她死去的最后一刻,远处庄严喜庆的钟鸣传来,伴着太监尖细的声音道:
天宇国天子诏曰:
皇后林氏,怀执怨怼,数违教令,
不能抚循它子,训长异室。宫闱之内,若见鹰鹯。既无《关雎》之德,而有吕、霍之风,造起狱讼,朋扇朝廷,焉得敬承宗庙,母仪天下?可废为庶人,冷宫安置。
兹有周氏黎黎,温柔合顺,仪态端庄,聪明贤淑,生皇子据,乃依我天宇之礼,策周氏黎黎为皇后,母仪天下,与民更始,钦此!
果然,她终生的痴情,终究是错付了!
恍惚中,林眠用尽最后的力气,暗暗发誓:慕容甫,我与你,永生永世,誓不两立。若我有幸再生为人,我定要报这血海深仇!同归于尽,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