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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堂知她转身,眸色微冷,当真以为她反悔了,心中思忖着今日该如何脱身,却不想她只是深深看着他,轻叹出声:“皇后娘娘曾答应过我,若你一直安守本分,便可在安王府内安然度日!”
她,竟然为他去求云紫璃?
赫连堂冷冷一哂,转过身来,看着阿媚,语气冷冽的问道:“你觉得,我在丢了江山和帝位之后,有可能窝在安王府里,安然度日么?亦或是……你以为,只要我在安王府里蜗居不出,赫连远就会放过我么?”
阿媚被他接连问的一窒!
见他眸色冰冷的紧盯着自己,她心下苦涩,眼睫却止不住的轻颤着。
世上之事,有许多,是她可无力改变的。
就如云紫璃答应若他安守本分,便不会动他一样。
她虽是这么说了。
但赫连堂一定不会老老实实的在安王府待着。
而过去,他和沈灵溪将赫连远陷害的那么惨。
赫连远也一定不会容赫连堂在安王府里老死一生!
“你走吧!丰”
她知道,劝不了他。
却也无法将他抓到云紫璃面前问罪。
是以,此刻,她能做的,只是顺了自己的心思,放他离开而已!
深深的,在凝视着阿媚为情所困的模样,赫连堂的唇畔之上,浮现一抹浅笑。
心道阿媚这颗棋,还能用,他笑吟吟的问道:“你今日放我,可是觉得心里对不起我?”
闻言,阿媚神情一怔,凝着他脸上的那抹浅笑出神。
他有多久没对她笑过了?
很久很久了!
久到她已经忘了到底有多久!
当初,在她家族危难之时,他也是这般笑着,出现在她的面前的……
赫连堂见阿媚怔怔出神的模样,笑意更深,“阿媚,你若想让我原谅你,其实并不难!”
这一次,阿媚的眉头皱了起来。
赫连堂接着说道:“我要见云紫璃!”
“不可能!”
这下,阿媚的脸色总算变了,毫不犹豫的便送了他不可能这三个字。
赫连堂皱眉,脸色沉下:“你不是想让我原谅你吗?”
“你在让我原谅你之前,不觉得应该先求得我的原谅吗?”阿媚神色淡淡的看着赫连堂,眼底情愫虽在,更多的却是难以掩饰的失望之色:“赫连堂,这世上谁也不是傻子,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年是你设计害了我全家!”
赫连堂心头一震!
不等他有所反应,阿媚已然再次开口:“滚!别等我真的后悔!”
何曾,阿媚对赫连堂如此态度?
她,竟然对他说出滚字!
赫连堂看着眼神渐渐冰冷的阿媚,心里滋味莫名,到底转身离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阿媚才苦笑了下,深吸一口气,将眼底的泪意逼回!
她确实爱着这个男人!
所以,即便知道他跟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却仍旧放不下他!
可他呢?
她放了他,他却得寸进尺,想要见云紫璃。
便是她阿媚再如何糊涂,也不会糊涂到那个份上!
***
如烟遇惊一事,不等前朝事完,云紫璃便差人通知了赫连远。
酉时许,前朝正是大宴之时,赫连远便离朝而去,直接去了锦华宫。
自然,在第一时间,身处仁和宫的云紫璃,便已得了消息。
不过赫连远这个时候过去,尚在情理之中,她也不便多说什么。
阿媚回到仁和宫的时候,云紫璃早已等候她多时。
见她进殿,云紫璃眸光一闪,自贵妃榻上缓缓起身:“可追到了?”
阿媚垂首,对云紫璃恭了恭身,轻轻摇头,极力让自己的面色,看上去坦然一些。
云紫璃眸华轻抬,凝望着阿媚的尚算平静的眸子片刻,眉心一颦,便重新坐回到贵妃榻上。
杏儿正跪在榻前轻轻的为云紫璃揉捏着双腿,轻轻的,又揉捏了两下,她轻声说道:“依着奴婢看,这贼人一定有通天的本事,否则这偌大的皇宫中,何以他可来去自由?”
闻言,阿媚双唇紧抿,一脸冷沉。
云紫璃微抬眸,睨着阿媚的侧脸,轻轻一叹,故意轻道:“本宫看他,只不过是个皇亲国戚中的登徒浪子,也算不得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阿媚的面色的方才微微缓和,却因云紫璃的话,眉心再次蹙起。
见她如此反应,云紫璃心下微凉。
她,已然猜出大概!
“好了,你去看看晚膳备好了没!”
云紫璃对杏儿轻摆了摆手,将她打发了下去,这才将视线重新调转到阿媚身上
。
阿媚迎着她的视线,垂下头来,缓缓跪落在地。
云紫璃眉心,紧紧一蹙,出声问道:“那人是赫连堂?!”
在这个世上,可以让阿媚如此维护的人,少之又少。
她是一个,而另外一个,则只能是赫连堂了。
只是,让她颇感无奈的是,她和赫连堂终究不可能和平相处!
而这一切,若要有个结果的话。
阿媚一定会受到伤害!
她不想伤害阿媚,不过现在看来,事难两全啊!
“是!”
阿媚抬头望着云紫璃,点了点头,应证了她的猜测。
这个结果,她早就知道云紫璃一定会猜到,本就没打算瞒她!
暗道一声果然!
云紫璃看着阿媚,蹙眉问道:“你可知他和如嫔之间发生了什么?”
赫连堂跟如烟,应该是没什么交际的。
可他为何要掳掠如烟呢?
十分诚实的摇了摇头,阿媚回道:“奴婢只知如嫔娘娘咬伤了他的手,至于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也只有她们二人心里最是清楚。”
“你这话说了,就等于没说。”
云紫璃微微一笑,无奈的凝着阿媚,对她道:“此刻你一定累了,待会儿陪本宫用过晚膳,便早些去歇了吧!”
阿媚神情一怔,望着云紫璃:“娘娘不怪奴婢?!”
“你我姐妹,是过命的交情,我为何要怪你?我也曾说过让皇上罚你,可真的罚你了?”云紫璃反问一句,揉了揉鬓角,轻叹着笑道:“本宫让你去追,只是想知道是谁,并没有打算就此事刨根问底……今儿本宫让青萝太后没脸,实在不该,你不觉得,此事让皇上来出面,才会更加稳妥么?”
听云紫璃这么说,阿媚的脸色,微微好转。
“好了,起来吧!”
云紫璃轻笑了下,扶着阿媚起身。
“谢娘娘!”
阿媚略一低头,满脸感激。
***
戌时三刻许,云紫璃仍旧未曾上榻歇着。
此刻,暖炉里,香烟袅袅。
她已然卸去了满头华饰,只任长发披散双肩之上。
身上,淡黄色的内裙略有些肥大,将她的大肚,衬的浑圆。
斜倚贵妃榻上,眼角余光,时不时的瞥着玉榻前的更漏,云紫璃睡意全无,只静等着赫连远的到来。
大约亥时许,赫连远到了仁和宫。
朗月张嘴,刚要唱报,便被赫连远一个眼神扫过,生生闭上了嘴巴。
赫连远不曾看他,缓步向前。
听到他沉稳的脚步声,云紫璃唇角轻撇,未曾起身,只调整了下姿势,转头望向门口方向。
赫连远迈步而入,见云紫璃仍旧未曾上榻,只懒懒的侧仰在贵妃榻上,眉宇一沉,对身后的朗月摆了摆手,快步上前。
“都这个时辰了,你怎地还不曾入睡?”
赫连远伸出双臂,十分自然的将云紫璃自贵妃榻上抱起,嗔怪的凝了她一眼,将她置于玉榻之上。
“我在等着皇上给我一个解释啊!”
云紫璃轻轻弯唇而笑,她唇角的笑意,缓缓的,带着几分冷意。
“不是说了,让你猜吗?”赫连远轻抬眸华,深情的睇了云紫璃一眼,然后半蹲下身,就着榻凳,竟为云紫璃将脚下的绣鞋亲手脱了下来。
因他的动作,云紫璃的心里,暖的好似快被融化一般。
“我现在懒得去猜,就等着你给我答案!”云紫璃微抿着唇,轻声问道:“如果你给我的答案不满意,我定不会饶你!”
“夫人说的是!”
赫连远将绣鞋置于榻凳上,将云紫璃的双腿抬到玉榻上,而后也跟着宽了衣,翻身上榻!
放下纱帐,在榻上躺好,云紫璃乖乖的,任由赫连远将自己裹成粽子,静静的等着,等着赫连远先开口。
静窒片刻,纱帐内,好似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许久,赫连远轻叹一声,开口说道:“我以为,今日你看到陈莺册封的宝册,一定会直接杀去前朝去质问我,可到底,你还是没去。”
这,让他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云紫璃闻言,冷笑了下,方才唇畔轻撇:“如今我身怀有孕,还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临盆了,气生多了,不好……”
天知道,在看到那只宝册之时,她的心里,是一种什么感受!
那心路历程,不提也罢!
赫连远伸手,抚上她的肚子,深处口气,语气晦涩的道:“陈莺于我,是表妹,不过我对她并没有多少感情!”
闻言,云紫璃不禁微蹙。
她想问,既然如此,那她肚子里的龙种,又是哪里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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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话到了嘴边上,看着赫连远满脸的无奈,她紧蹙着眉头,却只平静说道:“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赫连远久久无语,轻拥云紫璃:“你还记得端王府里的那些侍妾吗?”
云紫璃心下,觉得蹊跷。
仔细想了想,忽然侧身,眸华灼灼的凝视着赫连远。
赫连远薄唇轻抿,按住她的身子,十分耐心的解释道:“两个月前,我尚在军中,不曾回京,而陈莺,则一直在京城之内,不曾踏出半步,我与她,根本无从交际……”
话,已言至此,赫连远侧目云紫璃,等着她的反应。
“那……”
云紫璃思绪纷飞,眸中渐渐露出一丝笑意:“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那个替身的?”轻轻的,问出这一句话时,云紫璃的语气里,透着几分笃定。
“不是说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吗?”
赫连远轻冷冷一哼,吻云紫璃的颈项,无比深情的道:“我爱的只有你,又怎会做让你伤心之事?!”
云紫璃轻轻弯唇,会心一笑。
她的脸上,幸福洋溢。
美丽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赫连远伸手留恋不已的摩挲着云紫璃的侧脸,叹道:“乐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你该懂得的。”
“所以……”
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云紫璃轻声问道:“你之所以容着陈莺,是为了我和孩子的安全?”
赫连远微微颔首:“她的存在,可分散朝中和宫中的一部分注意,于你和孩子,都是好的!”
云紫璃闻言,思量了片刻,并没有说话。
“我的这个解释,还算合理么?”
赫连远抬起头来,凝着云紫璃,捏了捏她的鼻子,对她露出一个迷人的笑脸。
“勉强算你过关!”云紫璃俏皮一笑,轻笑着揉了揉他头顶的发髻。
赫连远对于她的反应,颇有些不满,面色一沉,刚要发作,却听云紫璃轻声问道:“如烟怎么样了?”
原本佯装沉下的面色,这次真的沉了下去,赫连远面色不善的冷冷说道:“受了些许惊吓,太医说需静养些时日。”
云紫璃问:“她可有说那人是谁么?”
赫连远眉宇紧皱,摇了摇头。
方才,他在锦华宫的时候,如烟便一直只顾着哭,其他的,根本无暇顾及。
不过,便是她不说……
“是赫连堂!”
云紫璃语气低沉的,道出赫连堂的名字,神情莫测地打断赫连远的思绪。
“呵……”
赫连远抱着云紫璃的手臂微僵!
其实,他也早已猜到,那人该是赫连堂无疑!
梅寒林,地处御花园内,一般外面的贩夫走卒,根本就进不得皇宫。
尤其,今日还是他登基立后的日子。
自前几日里,整座皇宫,便已加强戒备。
若不是皇族贵胄之人,根本就进不了御花园。
而赫连堂,却可以……
轻轻抬眸,凝着赫连远明亮的双眸,云紫璃出声问道:“此事,你打算怎么处置?”
眉心,紧紧一皱!
赫连远并非不懂云紫璃的意思。
他轻轻一叹,潇然说道:“今日之事,若能抓个现形,朕便可治了他的罪,但如今……他成功脱身不说,连如烟都因种种顾虑不曾指出是他,我这又才登基,实在是……”
赫连远的话,说到这里,云紫璃已然知道他心中所想。
想来,今日之事,且不论赫连堂是色心作祟还是如何。
眼下,还不是动赫连堂的时候。
半晌儿,见云紫璃不再言语,赫连远将头枕在她的绣枕上,轻叹着说道:“过了年,我只怕要离京之日,若是以前,我一定会带你同行,但如今你即将临盆,再经不起太多折腾了。”
被他拥着的身子,微微一僵!
云紫璃微侧着身,看向赫连远:“你要去哪里?”
再过不了多少时日,她便要临盆了!
到那时,他怎能不在?!
“先生此番游离,刚从那边回来,跟我说了些那边的事情。今日在朝堂之上一致商议,朕需去南方一趟,亲巡灾区,以便更好的安抚百姓!”感觉到云紫璃的不安,赫连远温柔一笑,紧了紧拥着她的双臂,他洒脱说道:“我知道,你即将临盆,等过了年,这一来一去,也就十几日的光景,我若再赶一些,到底能在你临盆之前,赶回京城!”
闻言,云紫璃心下,稍显安定,轻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
轻轻的,吻了吻云紫璃的唇,赫连远安抚着她:“你放心,我离开了,这宫里,还有姑姑在,她知你是我的心头肉,自会好生照顾你的!”
“嗯!”
云紫璃轻应一声,声音渐缓:“今日累了一日,早些睡吧。”
殿外,月夜薄如烟雾,殿内,两人相拥。
在寒冷的冬季里,云紫璃的心,温暖如斯……
***
翌日,尚不至四更。
守在殿外的朗月,便出声叫了赫连远起。
赫连远眉宇紧皱,俊美的五官因没能睡够而揪作一团,见云紫璃尚睡的香甜,仔细的为她盖了盖被子,他身披外袍,一路向外。
“你是怎么回事?”
甫一出寝殿,赫连远便再忍不住起床气,对朗月质问出声。
面对赫连远的起床气,朗月能做的,便是低眉敛目,默不作声。
半晌儿,气过之后,赫连远神色不佳的看着他:“什么事?!”
朗月恭身,自袖袋里取出一本折子,拱手于赫连远面前:“边关刚到的急报!”
“不早说!”
伸手接过朗月手里的急报,赫连远不悦的嘟囔一句。
见状,朗月皱了皱眉,低头不语。
他倒是想要早说来着,也没见赫连远给他说话的机会啊!
不过这话,他只敢在心里面碎碎念着。
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来。
在朗月暗暗腹诽之际,赫连远早已看完了急报。
此刻,他的面色微变,比之方才更要黑上几分!
拿着手里的折子敲打了下自己的手掌,他语气冰冷的说道:“给朕更衣!”
朗月一怔,连忙上前,但他还不曾进入寝殿之时,却又被赫连远给拎了回来。
“别吵醒了皇后!”
恶狠狠的丢下一句,赫连远快步向外。
方才他出来的时候,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唯恐吵醒了云紫璃。
但是此刻,若朗月进去替他取回龙袍的话,云紫璃便一定会被吵到。
这,可不是他所乐见啊!
“皇……皇上!”
朗月左右看了看一边守夜的几个小宫女和宫人,见他们皆都掩嘴偷笑,不禁皱起了眉头,眼底一片冰冷。
要知道,他可是堂堂的大总管!
可此刻,却……
看样子,皇上是真的打算跟云紫璃这么过下去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不禁紧握了双拳。
正准备悄悄离去的赫连远忽地回眸,正好瞥见他紧握的双拳,旋即微眯了下眸子,这才进了寝殿。
回到承乾宫,赫连远一边由着朗月为自己更衣,一边对身边三文吩咐道:“请安国公,朕有事要与他相商!”
“是!”
微恭了恭身,三文退下。
待到朗月为赫连远整理好龙袍朝冠,便见他看着朗月,一脸严肃的吩咐道:“去请先生跟大姑姑!”
闻言,朗月心下一凛!
先请安国公,又请子真先生跟安阳大长公主,看来今日之事,十分重大!
是以,朗月片刻不敢耽误,衔命快步而去!
***
云紫璃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时。
稀松的阳光,透过窗棂,斑驳洒落在玉榻前的纱帐上,让玉榻上正睡着的人,备感温暖。
缓缓的,睁开惺忪睡目。
看着身边空空如也的床位,云紫璃轻叹一声,抬起双臂,伸了伸胳膊。
“阿媚!杏儿!”
轻唤之间,她已然伸手,将玉榻上的纱帐,向着两侧分开。
“娘娘!”
……
接连应声,阿媚和杏儿一起来到榻前。
她们两个,一个挽帐,一个扶着云紫璃起身。
侧目,看了眼小几上的更漏,见已然到了辰时三刻,云紫璃眉心微颦,不悦说道:“今日是本宫立后第一日,本打算跟母亲一起用膳的,这都辰时三刻了,怎么也不见你们喊起?!”
此刻,她之所以不悦,并未是真的在恼着阿媚和杏儿,而是气自己平日睡的都不好,偏偏昨夜这一觉,却一睡便到了现在!
以至于误了用膳的时辰!
昨日,她可是跟安阳大长公主说好了的。
扶着云紫璃起身,阿媚取了件五彩凤飞织锦裙为云紫璃穿上,期间还不忘笑着安抚她道:“娘娘不必如此着急,今日一早,大长公主便去了前朝,直到这会儿都还不曾回来。”
闻言,云紫璃黛眉微蹙。
“母亲去了前朝?”
“是啊!”
喜笑溢于言表,端着脸盆进来的杏儿点了点头。
云紫璃心下略一沉吟,问道:“可说是为了何事?”
安阳大长公主从来不曾干政,但此刻前边儿该尚在早朝之中,何以她却去了前朝?!
“没说!”
杏儿摇了摇头,取了巾帕,边为云紫璃净面,边如实回道。
云紫璃轻点了点头,将巾帕递回给杏儿。
杏儿接过云紫璃递回的巾帕,端了水盆退了下去。
云紫璃洗漱过后,便自寝殿内出来,转路至花厅用膳。
刚刚落座,还不曾吃了几口,便见阿媚自门外进来,并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而来。
见状,云紫璃放下玉筷,眸华轻抬。
阿媚在云紫璃面前福下身来,轻道:“启禀娘娘,紫衣侯在殿外求见!”
“无澜?!”
云紫璃眉梢轻抬,对阿媚道:“赶紧请他进来。”
“喏!”
阿媚点头,再次转身离去。
须臾,她去而复返,自然,与她一起进殿的,还有一向风~流倜傥的紫衣侯……无澜!
“小璃儿!”
不曾称云紫璃为皇后,亦不曾行礼,无澜在膳桌前站定,一脸温和笑意,让人备感温暖。
云紫璃嫣然一笑,问着无澜:“可用过膳了?”
无澜垂眸看着满桌玲琅满目的美食,笑着摇了摇头。
“那便坐下来一起用膳吧!”云紫璃手掌向上,做了请的动作,而后对阿媚道:“为侯爷添上一副碗筷!”
阿媚会意,微微颔首。
“侯爷慢用!”
自边上取了新的碗筷,递到无澜面前,阿媚对他微一颔首,便带着花厅里的两个小丫头一起离开,独留他和云紫璃相处。
动作优雅的取了玉筷,无澜夹了些素菜,浅尝两口,便又将玉筷放了下来。
其实,在进宫之前,他已然用过早膳。
只不过此刻见云紫璃一人用膳,难免想要凑个热闹。
云紫璃见无澜正笑看着自己,不禁轻问:“这会儿你怎么想着过来了?”
“今日我此行,是来与你辞行的!”无澜淡淡一笑,语带萧瑟:“这次,我是真的要离开了!”
闻言,云紫璃眉头一蹙。
放下手里的筷子,她轻启朱唇:“你总是说要走,却一直未走,眼下休要再来诳我!”
无澜温和一笑,让室内的百花盆栽,都跟着黯然失色:“在京多年,我已有很多年不曾回过家里,这一次,我是要回家的。”
“回家?!”
一个家字,让云紫璃的心里顿时酸涩难耐,眸中水雾缭绕,她有些感怀的吸了吸鼻子,看着无澜一脸认真的模样,目光直直的看着自己,她知他这一次是真的要走了,叹声说道:“能回家……真好!”
感知到云紫璃心下的无奈与苦涩,无澜莞尔一笑,对云紫璃轻道:“此一别,就不知再相见,会在何时了。”
闻言,云紫璃唇角微扬:“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恭喜你回家!”
“谢谢!”
短短两字,无澜的眸中,有暖光闪过。
长长一叹,他由衷的对云紫璃道:“以前每年过年,我都会陪着你,这一回我希望有阿远的陪伴,可以过的开心一些。”
“开心么?”
云紫璃看着无澜,语气中,自是感慨良多:“便是开心,也是短暂的!”
闻她此言,无澜神情一顿:“怎么了?”
“也没什么!”云紫璃摇着头,叹道:“过了年,他要南下!”
听了她的话,无澜不禁心下一凛:“你的意思是你临盆之时,他不在京城?”
“他说会赶回来!”
云紫璃淡淡一笑,凝着无澜关切的目光,挑眉说道:“你不必担心我,放心的回去吧!”
正在此时,花厅门前,一身明黄色龙袍的赫连远,双手背负,傲然独立。
云紫璃看着本该出现在前朝的人,忽然站在自己面前,不禁微蹙了眉头站起身来看着他,却见他神情冰冷的凝向无澜,阴恻恻的笑道:“你就不问问他,要回哪里去吗?”
他的话,惹得刚刚站起身来的云紫璃,神情微微一愣!
无澜的身世,她一直有所猜测。
不过,无澜不说,她也不会去问。
眼下赫连远这么说,便是要她去问无澜身世的意思!
在她对面,无澜面对赫连远的冰冷不善,神情依旧,并未因他的话,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见他神情怡然,淡笑从容的自座位上起身,施施然对赫连远微恭了恭身:“见过皇上!”
“哼!”
赫连远冷哂而笑,缓步行至云紫璃身边,扶着她坐下身来,柔色说道:“赶紧用膳,要不饭菜该冷了!”
云紫璃见他如此,唇角轻勾,暗暗松了口气。“你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
每次她与无澜在一起,赫连远总会心生不悦。
不过,此时,他的情绪,尚可!
“不过是听说无澜在这边,有些话要跟他说上一说!”赫连远伸手揽着云紫璃的肩头,看向无澜的眼神冷沉,不见以往热络:“你想要回家,跟朕言语一声便是,如此劳师动众的,倒显得你我生疏了。”
闻言,云紫璃眉心一颦。
无澜为了回家劳师动众吗?
怎么个劳师动众法?
无澜淡淡一笑,兀自站起身来。
他的身高,与赫连远相差无几,倒是身形偏瘦一些,更显风雅飘逸。
温润的笑意,仍旧蛰在唇角,他看着赫连远,丝毫不见一丝惧色,只轻声说道:“皇上的意思,无澜不甚明白!”
“皇上?”
云紫璃同是语带疑惑的凝望着赫连远。
此刻,她也有些搞不清状况了。
“看来,你对无澜所知还是太少了。”赫连远转头,对云紫璃轻笑了下,唇角处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视线微转,他如炬的目光,再次停落在无澜身上,声音低沉的说道:“方才,在朝堂之上,新越使臣已然呈上你父皇的亲笔信函,道是你来吴国,已有八年,如今你皇伯父身子有恙,特令使臣来接你回国!”
无澜,虽是大吴王朝的紫衣侯。
但紫衣侯之位,实乃挂名候衔!
他真正的身份,是新越帝后的嫡长子,一出生便高居太子之位,被世人称之为澜太子的新越储君——北堂澜!
当初,在接获边关急报时。
知新越大军只屯兵边防,却一直不见其他动作。
赫连远便早已猜到,这整件事情,该是为了无澜的去留而来。
但今日真正见到新越使臣时,他的心中,却是大为不快!
新越皇帝的信函中,语气诚恳,着词考究,看上去是想要接无澜回国,可实际上呢?在吴国边防,新越五十万大兵压境,这又是闹的哪般?
难道,就是为了接无澜回去吗?
若是往常,心高气傲的赫连远绝对会扣了无澜,你有五十万大军,我便也出动五十万大军,看看到底谁怕谁!
但如今,大吴自然灾害与战事接连不断,无论是为了百姓民生,还是图的皇权安稳,无澜此行,虽然太过嚣张,可他却不得不放行。
“北堂澜……”
其实,关于无澜的身份,云紫璃已然猜到了七八分。
此刻,听闻赫连远所言,她却仍旧忍不住眉心轻抬,问着无澜:“侯爷真的是澜太子?”
她倒不是恼怒无澜对自己隐瞒身份,试问她就没有隐瞒过自己的身份吗?
她,只是想到无澜此一行远隔数千里,日后……莫说相见不易,即便有机会相见,她们之间也已然身份有别,云紫璃的心里,便微微泛起一丝酸涩之感。
过去几年,是他一直陪在她身边。
也是他,一直无微不至的关心她,照顾她。
可此刻,之余这些情分,她无以为报,却只能藏在心里。
“我确实是新越的太子北堂澜!”
轻轻的,目光中蕴着丝丝暖意,无澜对云紫璃翩然一笑,复又看向赫连远:“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如此劳师动众吗?”
赫连远眉宇一皱,语气冷冽的道:“愿闻其详!”
无澜的唇角,勾起一抹温暖好看的弧度,在看了眼赫连远后,眸光倏地一绽,眼底精光熠熠的对云紫璃说道:“小璃儿,你看到了,我的身份比他差不了多少,如果他日后敢对你不好,我的怀抱,随时向你敞开,我新越的太子妃之位,也随时等着你来坐!”
闻言,赫连远的脸色,倏地又是一沉!
无澜垂眸,睇着赫连远头上的朝冠,视线下落,对上他幽深的瞳眸,低沉说道:“我的话,你听到了哦,赫连远……不要给我机会,否则的话……”
“我绝对不会给你机会!”
没有等到无澜的话说完,赫连远已然站起身来,蓦地出声打断他的话。
他的乐儿,只能是他的。
无澜弄再大的排场出来,都休想抢走他的女人!
“但愿如此!”
轻轻的,如是回了一声,无澜的温煦的视线,在空中与云紫璃的视线相遇。
云紫璃心下微窒,张了张嘴。
终是莞尔一笑:“一路上多加保重。”
“我会的!”
深深的,凝睇着云紫璃的容颜,无澜心中满是眷恋的对她温文一笑,点了点头,而后对赫连远摆了摆手,道:“走了!”
“无澜!”
赫连远再次出声,叹息说道:“我希望,你回新越之后,大吴和新越,可百年相安。”
“那要看你的表现!”
无澜意有所指的看了眼云紫璃,便很快移开了视线,然后转身离去。
今日分别,已成定数。
无论他想与不想,也无论他舍与不舍,他都要离去。
离开这个国家,离开心心念念的她……
---题外话---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