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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商……”
心中咒骂那店主一声,苏沐干笑道:“前辈息怒,晚辈实在好奇跟踪者是何人,还以为是同门师姐与我开玩笑呢,于是就略施手段……呵呵……”
“谁是你前辈,我二十出头,还小着呢,无非是天姿太过聪颖,进境过快而已。”少女忙着申辩道,好像生怕别人说她年龄过大似的。
苏沐笑道:“姑娘真是千年难见的奇才,小小年纪就成了魂晶期修士,前途不可限量啊。以姑娘的本领仙源山岂能困得住你,哪里用得着我。”
“我还好奇呢,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少女略偏着脑袋,不解的道。
“侥幸,我并未发现姑娘,只是一时多疑,实属侥幸。”
“那我以前出外行走怎么从未被人侥幸发现过?我昨日跟踪一个高手他都毫无所觉,我爹爹说仙人境以下的修士根本看不到我……”说到这里,少女忽然拿手掩住嘴巴,惊讶的道:“你不会是出窍期修士吧?”
苏沐嫌弃的撇撇嘴,暗道:“傻妞,我要是仙人境还用得着给你赔笑?”
“我要是仙人境修士定当与姑娘同舟共济,共闯仙源山,然而在下本领低微,与姑娘作一处反倒成了累赘,不如你我就此分别。这里有十根捆猪草,二十颗燧石,权当分别礼了,姑娘,告辞了。”
放下东西,他微施一礼,转身就要走。
“站住。”
随着少女一声喝叫,紧接着铿锵之声大起,苏沐脚下周围突然钻出一个用灵力交织而成的牢笼,将他囚困其中。正是他先前攥在手里的地牢符,不知何时被那少女夺了过去。反施加到他身上。
“姑娘想怎么样?”
少女倒背着手,在他面前缓缓度着步子,道:“我要你陪我深入腹地。找一种叫紫萤藤的植物。”
“找到之后就杀了我?”
“那是逗你玩的。找到紫萤藤之后非但不杀你,还会奖赏你。”
苏沐低头看着前方山壁垂下的藤蔓。喜道:“姑娘快看,那不就是紫萤藤吗?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少女嗤之以鼻道:“我要的是千年藤。”
苏沐略感无奈的道:“紫萤藤没有人精心培植根本不可能活到百年,这仙源山罕有人迹,哪会有什么千年藤。”
“我知道。”少女淡然道。
“那我们去哪找?”
“我们家族一位长老的祖师爷,以前就在仙源山修行,培育出了几条千年紫萤保存在洞府中,还未取用就被神功盖世的南宫老前辈赶了出来。其后仙源山又被李天涯所占,所以本姑娘断测。洞府中的千年藤仍在。”
苏沐好奇道:“姑娘要紫萤藤何用?”
少女炫耀似地拿出一条软鞭,在身前灵活的甩了一鞭,道:“将紫萤藤与我这边鞭子炼化在一起,会有让人大吃一惊的威力。世间法宝,我只爱长鞭,千年藤非得不可。”
“恕我直言,姑娘修为虽高,仙源山腹地却不是你能随便进出的,更别说我了,我们去了必死无疑。”
“少废话。要你去就去。你在前面帮我指出那些隐蔽的禁制,我在后面保护你。”
“你不知道洞府位置?”苏沐傻眼道。
“知道,就在腹地。”
“腹地方圆几千里。难不成要一个一个的找?”
“不错,就是一个一个的找。”
“姑娘,你饶了我吧,你要知道位置还有些希望,不然就别胡闹了。据我观察,姑娘的资质与天一阁的薛冰琴不相上下,安心闭关修炼的话,不出百年就会在修仙界崭露头角,何必来此涉险。莫如等到元婴期再说吧。”
少女冷笑道:“天下就她一个天灵之体吗,本姑娘也是。”
苏沐故作吃惊道:“你真的是天灵之体?那就更要爱惜自己了!我有个主意。你将前面那几根带回去,养上一千年……”
“呸!馊主意!”不待他说完。少女啐道。
她将地牢收回,命道:“别再废话,前面带路。”
苏沐脸色难看的皱了皱眉,脑中思付着如何摆脱这个蛮横任性的少女……
片刻后,他嘴角渐渐勾勒出一抹笑意,暗自点了点头。
“你磨磨蹭蹭的倒是走啊,照你这样天黑前我们连山道都走不出。”少女不满的在后面催促道。
苏沐应了一声,拿出一根捆猪草绑在了腰间。
“你做什么?”少女问道。
“探路的手段。”李天涯淡淡道。
他手中托着一枚定风珠,聚精会神的盯着前方,寻找着合适的能够陷害少女的禁制。
出了山道,面前豁然开朗,一条在山脊上铺就的青石路宛如长蛇般跃入眼中。
走到转弯处,定风珠隐隐有灵光闪动,往前迈出一步,立刻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他立住脚步,从芥子袋中拿出一颗燧石。
少女见他驻足,也一脸紧张的立在他身后不走了,问道:“前面是不是有个法阵?”
苏沐看着定风珠道:“风向凌乱,是风属性法阵。”
“那我们绕过去吧。”
苏沐不答,默念一声咒诀,燧石脱手而出,在风流中破体而爆,化为一团烈火熊熊燃烧起来。
然而火势还未蔓延,就被不知哪里的一股吸力卷走了。
苏沐紧盯着那股轻烟被两个漩涡带走,心中便有了计划。
前方的确有风属性法阵,但不是一个,而是三个。两旁分别有一个辅助性禁制,相互吸引,误入主法阵,必被两股吸力绞得碎尸万段。
“跟紧我,保你无事。”苏沐沉声道。
“恩。”少女紧张的应道,随手就抓起了苏沐腰间的那根捆猪草。
“放手。这绳子有大用处,你拿着就没用了。”
少女乖乖的松了手。
见她还算听话,苏沐不禁心中一声冷笑。谨慎的向前缓缓走去。
刚走没几步,迎面的风骤然加强。少女虽无惧意,倒也有些提心吊胆起来。
在苏沐带领下,绕过这股强风,顿时感觉耳边清净了许多。
“跟紧我。”苏沐再次提醒她。
少女大步向前,几乎依偎在他背上,看着他挺拔的身形,她心中忽然多了一份安全感。
然而这份安全感还未正式建立起来,她便尖叫一声。被突然冒出的强大的不可抗拒的力量卷走了。
两人同时离地而起,东倒西歪的被法阵吸入其中。
就在这一刻,苏沐迅速抛出一枚法符,精准的打系在他腰间捆猪草还未被吸进来的另一端,大喝道:“千斤坠!”
法符立刻黄光大绽,化为千斤巨力牢牢的压住捆猪草,苏沐顿觉腰间一紧,疼痛欲裂的被一股反弹力拽了回来。
坐在地上,苏沐喘了口气,心稍安定。冲法阵内喊道:“就算我行善了,没把你骗进主法阵里。喂,傻丫头。你放心,以你的修为,在里面受几天苦就没事了。”
“你敢暗算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不要命了吗……告诉你,现在把我放出去本姑娘就不追究了,不然这梁子就算结下了!”
少女在阵内断断续续的喊道,听其声音夹杂着喷薄的怒气,似乎正在抵御某种攻击。
苏沐笑道:“好好消受,本公子走了。”
“我不会放过你的……”少女不甘的喊道。
苏沐无所谓的笑了笑,架雀尾飞下了山脊。
……
……
一道破空之声传来。电闪般落在地上,现出一个神色憔悴的英俊男子。正是前几日得讯赶来,一直在周遭附近团团旋转。焦急等待的周启日。
他惊喜的大步上前,险些喜极而泣,道:“薛师妹,你总算出来了。”
薛静静看他一眼,脚下停也未停擦身而过。
周启日返身跟随。
“别跟着我。”
薛静静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望空而去。
然而还未飞起,薛静静就被一个急忙赶来的女孩拉住手臂,她脸上带着别人无法读懂的焦虑与沉静,语速比平时快了许多:“师妹,怎么只你们三个?”
“师姐,那个人被困在山里了。”
小白兔哦了一声,在离去前脸上仍带着困惑。
薛静静刚飞离仙源山不远,遥见天际投来几道经天长虹,还未见人大师姐就慌不及的迎上前,恭声道:“师父,劳您大驾,弟子不孝。”
金光敛处,一张冷冰冰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薛静静垂首低声道:“母亲。”
道柔鼻孔出气,一脸的黑线,恨铁不成钢的怒瞪二人一眼,冷冷道:“回去后都给我闭关修炼,休再出来丢人现眼。”
见到女儿爱徒无事,不远万里赶来的她竟没有一丝的欣慰,反倒先责骂了起来。
大师姐惶恐,薛静静冷淡。
其母没有再说什么,与身边弟子临空下望,冷冷扫视两人,一脸寒霜的走了。
风吹乱耳畔青丝,不时一缕拂过薛静静那张茫然的容颜,却唤不起她的一丝涟漪。
只要有母亲在,她的心总是会蒙上一层阴影。
她早就看清了人生,看淡了人世,曾几何时,她也向往过诸多美好,一如凡家女子般嫁人生子,男耕女织。
可是从小她就明白,母亲已经规划好了一切,她不能有一丝偏差,她肩负着为天一阁添彩为母亲争光的重任,与美好的一切都无关。
她爱自己的母亲,只是连一丝表达的缝隙都没有。唯一的途径就是修炼,记得母亲对她仅有的几次笑脸,便是她一次次修炼有成的时候。
然而她越是努力修炼,越发现这份爱的沉重,大道无边,大道无情,唯有冷漠面对。
几日后,一行人回到天人阁。
闭关之前。薛静静来到了坎门。
偌大一个院落空荡荡的,角落凉亭中坐着一个手捧书卷的男子,正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薛静静不言不语。走进院中淡淡的看他一眼,随即看向了别处。
“你是……薛师妹?”
她的美让那男子直愣愣看了很久。待到发现她腰间那一缕红缨,才恍然来者是谁。
常风送此时满脸不能抑制的喜色,狠狠攥着手中折扇,拘谨的接近她,道:“探身问道:“师妹不是去了仙源山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薛静静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尽管她知道来了以后她要做什么,但面对陌生人很难将它表达出来。
常风送见她欲言又止,心中也跟着紧张起来。尴尬的笑了笑,道:“其实我也很想去仙源山,奈何修为不济……不过我一定会加倍努力,争取有朝一日能与薛师妹一同进山。”
他忽然闭了嘴,发现薛静静想说话,于是探着脖子专注的看着她。等了好一会,她重又嘴巴紧闭,面无表情。
常风送更紧张了,平时能说会道的他竟不知要说什么了。
他忍不住偷偷望她几眼,每看一次心中便绷紧一分。不由自主心跳加速呼吸加快。
不知是为了讨好她,还是想表达他的爱慕,常风送讪讪笑道:“周道友真有福气。能得到师叔的首肯,有机会与薛师妹接触,真是羡煞旁人。”
说完后,面对薛静静的恍若未闻,他顿生悔意,暗责道:“常风送,枉你饱读情书,自诩能言会道,可一连三句话佳人都置之不理。可见你有多不会说话了……”
随后,薛静静做了个让他如坠冰窟的动作。她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他想哭的心都有了。脑中一片空白,想回想一下那句话得罪了她都想不起来。
偏那薛静静冷冰冰的一言不发,却又不走,显然是有事造访,更显然的是,那件事和他无关。
“老二,你自言自语什么呢?”房内传来宋实年的声音。
常风送苦着脸尴尬的道:“大师兄,我没有自言自语,是薛师妹来了。”
“哪个薛师妹?”宋实年推门而出。
见院中立着一个白衣倩影,那直坠腰际的长发,不堪一握的芊腰,端然从容的身姿让他心中一动,九门中只有他和常风送见过薛静静,不同的是,老二从此着了魔,他还算有自知之明,不敢有一丝奢望。
虽只见了一面,但这等足以倾倒众生的‘妖女’他如何能忘,是以他一眼就认出来是她,忙整了整衣冠,问道:“薛师妹造访可是有事?”
薛静静转过身来,对他微微颔首,神情冷淡的道:“宋师兄。”
大师兄一露面她就开了口,常风送不禁失落的摇摇头,重新审视起自己的魅力来。
宋实年知道她一直闭关修炼,深居简出,无事绝不会轻易造访坎门,见她问候完没了下文,便开门见山道:“薛师妹有事就直说吧。”
薛静静缓缓道:“苏沐在天人阁有知交吗?”
二人均有些意外,谁都没想到这个惜字如金的冷傲少女开口问的第一句竟是苏沐。
宋实年道:“知交没听说过,只知道外门有个叫纳兰曼淼的少女是跟他一起入门的,听说是他的侍女。”
常风送连忙道:“我带师妹过去。”
薛静静似是而非的看他一眼,道:“我要自己去。”
常风送尴尬的苦笑着点头,望着她的背影款款消失在门外。
纳兰正坐在海边想心事,薛静静悄无声息落在她身后。
“你是纳兰曼淼吗?”薛静静在他身后踌躇片刻,方才问道。
不擅言谈的人通常是腼腆的,但她面上却毫不羞怯,如同雕刻的石像般没有表情。
纳兰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同性,惊讶的上前一阵打量,点头道:“我就是,师姐找我有事吗?”
薛静静道:“苏沐家中可有亲人?”
纳兰微微皱眉,随即吃吃一笑:“听少爷说过,他没有亲人。硬要说的话,我算一个吧。师姐问这个做什么?”
“苏沐死了。”
纳兰听了双眼瞪得更加圆了,惊慌失措的跺着脚,忽地她冷静下来。道:“你骗我。”
“在仙源山我们被敌所困,他没有及时逃出来。身陷危境,以他的修为。绝无可能走出来。”
纳兰脸色苍白无血,喃喃道:“你别骗我。”
薛静静看着大海道:“我会照顾他的亲人。以后你随时可以去找我。自会有人帮你。”
纳兰沉默,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没有哭也没有落泪,这突来的悲痛让她不知该如何宣泄。
薛静静在此待了片刻,飞了回去。
纳兰望着晴朗如洗的天空,突然悲痛的仰天长啸,稚嫩的嗓音飘散在悠远天空。
这一声喊叫用尽了全身力气,虚弱的跪在地上。面色凄楚的哭了起来。
天空乌云汇聚,刚还晴空万里,此时已近黄昏。
咔!一声巨响,一道粗大的闪电冲着纳兰曼淼直劈而下。
纳兰入道了!
这是他们神电族的传统,凡是入道的人都会被闪电击中,自此正式成为神电族一员。本来她是被家族断定没有希望的,可是突如其来的悲痛令她顿时之间被动的领悟到一些什么,糊里糊涂入道了。
此次留守在家的长老亲自前来,郑重问她:“你叫什么?”
“纳兰曼淼。”
“纳兰紫电是你什么人?”
“是我祖爷爷。”
“你来天人阁多久了?”
“三年了。”
纳兰双目无神,甚至几次不去看他。她心中悲痛,已是强忍着与他说话,虽然知道他身份。却并不在意,只想尽快去打听古小树的事。
“你来是家族的意思还是自己的意愿?”
“是少爷的意愿,他想来,我便跟着来了。”
“少爷?你贵为神电族族人,谁能做你的少爷?”
“九门苏沐。”
长老皱眉,若有所思。
纳兰曼淼被长老亲自带去内门,对师妹道:“天人阁海纳百川,有教无类,一向不在意弟子出身来历。但此女确实非同小可,不得不重视。”
师妹道:“什么来历让师兄这样慎重?”
“神电族。”
师妹严肃的脸更加严肃了。
“愚兄问过她。族中并不知她在这里。这也正是棘手之处,神电族这些年与天一阁不甚和睦。须小心应对。我只嘱咐师妹一件事,如今她已得了天雷之力……”
在长老师兄面前一向恭谨的师妹竟忍不住打断他的话:“方才那道闪电是她召唤的?”
“正是她所招引。否则普通雷电岂能穿透上空禁制?”
师妹面色凝重,道:“师兄想嘱咐什么?”
“对她严格管教,无论是仙源山还是魔域的事,都不可让她参与,总之不能让她涉险,天人阁外患重重,再得罪神电族的话,就有些招架无力了。”
师妹点头。
“师兄,她为何来我天人阁?”
“因为苏沐。”
长老将他所知的原委告诉师妹,听了苏沐不是神电族的人她略感放心,假若他也是神电族的人,那他们就要考虑到另一层面的问题。
纳兰曼淼被安排在了薛静静旁边,她的旁边是小白兔的院子,再往旁是大师姐的院子,再往旁是宋实年眷恋的那个师妹的院子。
她去找小白兔,问她苏沐的事。
她说不知道,但告诉了她谁知道。
于是她去找薛静静,她正在整理打扫房间,停下手中事,为她倒茶。
“他是怎么死的?师姐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吗?”
“结果已注定,过程我不想提了。”
“你亲眼看到他身死?”
“没有。”
纳兰脸色窜出喜色,道:“那你为何说他死了?”
“我说过,以他的修为走不出来。”
“你们都能走出来他为何不能?”
“他出不来了。”
纳兰扁嘴带着哭腔道:“他能出来。”
“但愿吧。”
次日,薛静静收拾一些简单的行李,前往灵兽园闭关。
小白兔送别,道:“仙源山之前你就一直在闭关,刚回来又要闭关,好容易有个好玩的人,又要不见了。”
薛静静平淡的看着她:“我好玩吗?”
小白兔道:“好玩。”
薛静静略微低头,道:“我连话都不会说,哪里好玩?”
小白兔笑道:“你从来不笑,可以一整天不说话,见到师父也是冷冰冰的,对男人又不理不睬,也不见你有什么爱好,奇怪的是也不见你讨厌什么,老是一个人站着动也不动的发呆,天底下还有比你更好玩的人吗?”
“我不喜欢闭关修炼,一个人关在园子里,晚上很冷清。”
“我会偷偷找你玩的。”
“我娘知道了会责罚你,不要找我。”
“我不怕。”
“我怕。”
小白兔看着她表现出对自己娘亲由衷的惧意,不解的道:“师父真是的,她到底是疼你还是不疼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