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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继善回到县城立马就买了一只香炉,两炷香,还买了一支毛笔一瓶墨水,另加一沓白纸带回家去。他的字儿写得不好看,就叫妻子马兰写上一个向成千上万只蚂蚁忏悔的灵位,他每天一早一晚,就燃一支香插在香炉里,香雾袅袅之际,他便念忏悔辞,先念地藏菩萨寺庙里的法师教给他的四句话:往昔所造诸恶业,皆因开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今对佛前求忏悔。然后念蚂蚁,蚂蚁对不起,我当初不该用开水烫死你们,从今以后再不伤害你们……
约念了三遍,刘继善就打住了。马兰听得很真切,特别听到他开始念的四句话,便拿最后的“今对佛前求忏悔”的话来问他,继善,继善,你说对佛求忏悔,可是你连佛菩萨像都没有请一个来,怎么说“今对佛前求悔忏”呢?被问住的刘继善摸一下脑袋,缓缓地说,我把佛菩萨装在心里就行了,不必要请一尊佛菩萨放在家里。
马兰一想也是,常言道:佛在深山莫远求,佛陀就在尔心头;人人有座灵山塔,好向灵山塔下修。只要丈夫心灵则诚。但是她对丈夫面向蚂蚁灵位忏悔,能否把下身的痒病治愈,还是抱怀疑态度。以她的逻辑讲不过去,你忏悔归忏悔,这忏悔毕竟不是灵丹妙药,与你下身的痒病是两回事。但是丈夫每天一早一晚忏悔,她也不反对,也不指望出现什么奇迹。
渐渐地刘继善忏悔了一年,他下身的痒病竟然真的痊愈了。马兰是个知恩报德的人,便劝他说,你应该到你乡下老家去,买些礼物感谢屋后山上地藏菩萨寺庙里的法师,是他告诉你如何忏悔,你下身的痒病才痊愈的。
刘继善却不置可否,马兰再提醒他,他却说,人家法师又没有要我回报他,也不求回报,我何必没事找事儿呢?马兰就没有再提此事。更让马兰看不过去的是,刘继善下身的痒病才痊愈不久,他就把摆在家里的那张方桌上的蚂蚁灵位和那只香炉都撤了,再也不烧香忏悔了。马兰便骂他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他说我以前烧香忏悔是没有办法了,现在没事了,何必还那样呢?不是吃饱了饭撑不过?
马兰也拿他没辙,就任由他去吧!他一去就野了心,经常出差,十天半月不回,马兰就问到厂里,出差咋要这么久?厂里说,一般出差顶多三五天或七八天,不可能十天半月。
那么刘继善究竟在外面搞么事了呢?马兰的眉头皱成了疙瘩,心里当然老大不高兴。
有一次,马兰在街上走动,突然看见老公在一家发廊洗头,她不惊动他,站在发廊外面偷看偷听,发现那个给他洗头的中年女人与他的关系不一般,说话嗲声嗲气,而刘继善也附和以软语绵绵。她忿然,恨不能旋即冲进发廊将那个在她看来像个妖精婆的中年女人狂揍一顿。细想一下,又觉得不合适,你凭什么和人家闹哦?又没有捉住他们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你要是控制不了情绪,鲁莽地闯进去闹,非但失礼失态,弄得不好,老公还会维护那个中年女人,反把你揍一顿,到时候还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
正考虑到这个份上,老公的头快洗完了。这正是一个夏日的黄昏,马兰又在考虑,看老公从发廊出来后,到底是回自家去,还是到别处去?她瞟了一眼从发廊坐椅上站起来的刘继善,麻利闪开,恐他看见自己。他终未看见,马兰已经退至离发廊十米多远的巷道口,探出头来,竟然看见老公和那个中年女人一前一后地距离很近地亲热地朝她这个巷口相反的街道走去。
马兰又跟了出来,约走了半条街,到了一个十字巷口,远远地望着老公和那个中年女人拐进了一个大院,院内有一栋六层的楼房,他们从中间一个单元上去,约上至四层,中年女人打开左边的房门,刘继善也跟着进去了。
马兰旋即进了大院,也从中间单元上去,上到三楼,她就站在过道上,只听到那个中年女人说,我丈夫病死后,伢儿不听话,经常重重地掴房门,把靠门边的转轴都掴松了。
片刻,马兰听到丈夫说,不要紧,我跟你修。这话进入马兰的耳鼓,犹同在她心上重击了一下,既痛苦,又愤怒。她控制不住了,马上跑到四楼那个中年女人的房门口沉重地敲门,门开了,是那个中年女人开的,正要问马兰找谁,马兰已经盯上刘继善,指着他忿然道,难怪你经常十天半月不回家,原来你是家外有家,和这个野女人缠在一起。
中年女人见行头不对,伸手抓门沿就要关上。未料刘继善并不怕她,挺出来说,你来闹个么事?但他毕竟有点心虚,出了门,虽然把马兰推了一把,却不敢在这里久呆,径直往楼下走去。
这时,这个单元对面和一、二、三、四、五楼的住户都出来看热闹,马兰故意大声叫,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要抢我的男人,天啦!公理在哪里?我要告状。
这样闹,刘继善感觉影响不好,又返回来捂住马兰的嘴巴,愤恨地说,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但他说话的嗓音放得挺低。马兰把他的手一推说,你还准备跟那个野女人修门呢,有本事跟她去过。刘继善感觉许多眼睛就盯着他们看,便扬起头,望着楼道上面用声明的口气说,我跟她没什么关系,你又没有捉到什么,你要瞎说我就掌你的嘴。
这个时候,马兰知道刘继善完全做得出来,便不再言语,只是耍赖地边哭边往楼下走。
这场风波过后,刘继善是检点些。但是过不久,他旧病复发,马兰并不清楚丈夫发生了什么,因为从此以后,他回家比较勤密,十天之内不回家的日子寥寥无几,马兰也就对丈夫不起什么疑心。可是那些天,她发现刘继善肚子上长了一个电灯泡一样大的砣,有些痛,刘继善总是皱着眉,她催他去看医生,买些药擦,却怎么也擦不好。
一天半夜,刘继善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说,搞不得了,以后不搞了,按摩厅里的小姐玩不得,一玩,看我肚子上长了一个砣,难道这就是报应?虽然这是刘继善的呓语,马兰听到依然气恼,当然也有几分高兴,潜意识里正在责备丈夫,看你在外出差,乱玩女人,现在受到报应了吧?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