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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夏凝珏应了夏清莲之请去了林家,而永q则在房中午睡,他正蹿个儿,倒是嗜睡了些。
雪鹃避开众人,偷偷溜进了永q的房间,幸亏永q房里从不留人伺候,否则她还没那么顺利。
雪鹃摸到永q的床前,手抖得十分厉害,便把手臂凑到嘴前狠狠地咬了一口,疼痛让她镇定了下来。
等到夏凝珏回来时,只见雪鹃衣衫凌乱地跪在正房外,手捂着胸口的衣襟,哭得不可自抑。
夏凝珏将绿衣红袖留在门外,独自走进房门,永q正脸色铁青地坐在床上,看到夏凝珏进来,又听着门外雪鹃的哭泣声,慌乱地抓住了夏凝珏的手:“你相信我,我没碰她。”他太清楚夏凝珏对待感情那近乎洁癖的态度了,别说她现在还没有爱上他,便是真的深爱了,若他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依然可以对他形同陌路,冷淡如冰。
夏凝珏手腕微微刺痛,可见永q用了多大的力气,他的不安和惊惶,她能够实实在在地感受得到。
夏凝珏叹了口气,上前拥住他,道:“我不信你,难道信她么?”
永q微微安心,双手环住了夏凝珏的腰,这是他们两世以来最亲密的距离。
夏凝珏又道:“怎么就这么把人扔出去了?落到别人眼里,还不定怎么猜测呢。”
永q也有些后悔了,道:“我当时也不及想那么多,惊醒时看到她衣衫解了大半,一怒之下就将她扔了出去,就是……就是怕你回来看到她和我在一起转头就走,听都不听我解释……”
夏凝珏心底慰贴,抬手反抱住他,道:“既然闹大了,就干脆再闹大些吧,着人寻了人牙子来把她发卖了吧。”
永q微微担心:“这与你的名声怕是不妥吧?”要说男人的心,确实比女人更狠厉些,若雪鹃的存在会危害到夏凝珏,他着实不在意就这样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夏凝珏摸摸他的光脑门,有些细发,刺刺的,道:“我是不怕的,横竖已经嫁了,难道你还想退货不成?更何况如今你我算来,都是为皇上办事的,就算有人想除了我、或给你塞人,只怕都先招了皇上的猜忌,成不了事。而皇上,盯着你造船制枪还来不及,怎么会管侄子房里的事?只是,我却不能连累了姑姑和黛玉的名声,所以,还要你和我一道儿演一出戏。”
永q连连点头,两人便凑到一处细细商量一番。
雪鹃跪在门外哭了半天,膝盖也疼、眼睛也疼,早已流不出眼泪来。起初她是真伤心的,贝子爷惊醒见了她,居然二话不说就将她丢了出来,正院午后人少,却还有几个粗使婆子的,也瞧见了她这般形容,雪鹃遭人围观,也有了那么几分羞愧难堪。后来却想被人瞧见了也好,坐实了贝子爷侵占了自己身子的事情,福晋也不好随便打发了自己,只要能不被随便配了人,跟着去了天津,她总有法子得了贝子爷的心。
后来持灵、舟纯和雪莺和宋嬷嬷闻讯赶来,见雪鹃模样,顿时惊了个魂飞魄散,忙忙将闲杂人等全部打发了走,也不许人瞎嚼舌根。但耐不住众人中有那好奇心思重的,偷偷儿打量着正房的动静。
宋嬷嬷等人急欲将雪鹃拖走,免得夏凝珏回来堵心,雪鹃却死活赖着不肯走,竟说什么要一头撞死的话。
后来还是永q在房里发话,让她跪着,宋嬷嬷等人才随了她去。
永q心中烦躁不已,深怕夏凝珏误会于他,想将此事瞒了下来,悄悄处置了雪鹃。但又怕她从旁人口中得知此事,反而疑心,最后还是选择让雪鹃留下,将事情解释、解决清楚才好。他不在乎旁人怎么猜测他,只要夏凝珏相信他就好。
雪鹃见夏凝珏回来,哭得越发伤心。想那贾府为了搏个宽慈的名声,府里的大丫鬟都是当了副小姐一般养着,这贝子府怕也不能例外,福晋为了不落个善妒的名声,只怕也会将她好好供着。
可是眼见福晋进门半天了,竟是一点动静也无。哪怕福晋不好和贝子爷闹腾,此时也该出来对她和颜安抚,好搏个贤惠的名头才好。
雪鹃正胡思乱想之间,永q开了房门出来,一脸怒色地冲了出去,边走边大声嚷嚷道:“爷说了没碰这个女人,你愿意受这个委屈抬她做侍妾,爷还不愿意委屈自己被个丫鬟算计呢!”
雪鹃见永q看都不看她一眼就从她身边冲了出去,唬了一跳,又见房门打开,夏凝珏眼眶红红地从门内走出来,雪鹃忙又挤出些眼泪来,扑过去想要抱住夏凝珏的腿,夏凝珏忙忙后退几步,差点被台阶绊倒,还是绿衣和红袖机灵,慌忙上前扶住,才没摔了。
“福晋,奴婢……奴婢没脸见人了……”雪鹃越发大哭起来,“奴婢只是在门外闻得贝子爷要水喝,才进了房门伺候,不曾想……呜呜……”
雪莺见临去天津雪鹃还惹出这等祸事,深恐受了连累,也瞧不上雪鹃的做派,便出言讽刺道:“这说的,倒似贝子爷怎么了你似的,撒谎也撒得漏洞百出,是以为旁人都是傻子不成?爷午睡从不留人伺候,茶水也是每每由持灵、舟纯两位姐姐备下的,哪里就正好被你听见爷要水喝了?你那点小心思,打量着别人不知道呢?上赶着攀高枝,连主子都算计,也太过不成样子了。”雪莺既择了跟夏凝珏习医的路,便一心将夏凝珏当成了主子,如今见雪鹃所为怕是伤了夏凝珏的心,越发不待见雪鹃。
雪鹃深恨雪莺拆她的台子,她哪里不知道这些?不过是寻个由头说法罢了,这件事本就大家心知肚明,如今被当众拆穿,还是有些难堪的。
夏凝珏也不等雪鹃再开口,接着道:“我也不是不能容人的,只是爷年岁还小,不能容人勾搭坏了身子,且想着你岁数大了,行事又稳重,便打算配了管事好留在府中帮着管家,倒是不曾想你另有谋算。原本,留你做个通房,过几年再进爷房里伺候也未尝不可。”
夏凝珏见雪鹃露出欣喜神色,接着道:“可你如今闹这么一出,却是难了,爷心气儿高,哪里受得了被人算计?如今怕是连我都怪上了。罢了罢了,且等爷回来再作计较吧。”
雪鹃听得惊疑不定,这事不是只要福晋同意了就行的么?贝子爷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哪里会嫌身边的美人儿多的?就像贾府的宝玉,恨不得天下的姑娘都伴在他身边儿才好呢。
夏凝珏吩咐宋嬷嬷和绿衣将雪鹃带下去,吩咐好生照料着,寸步不离。
永q出门半晌,回来却是带来了三个嬷嬷,看打扮仪态,分明就是宫中所出。
永q带着三个嬷嬷到了夏凝珏的房里,朝夏凝珏道:“我知你贤惠,不愿驳了我的意思,可那丫鬟我确实没碰,她胆敢算计于你我,我却是不能忍的。这几位嬷嬷是我进宫问皇后娘娘借来的,那丫鬟是否失身,嬷嬷们一探便知。”
夏凝珏似被唬了一跳,忙忙道:“你不愿意,我难道还会逼你不成?何必找嬷嬷验身。”
永q道:“那丫鬟,今日就敢这般算计你我,日后怕不更得惹出祸事来?我如今领着差事,此种人身边是决不能留的,必得将其发卖了才好。可她毕竟是你的贴身丫鬟,家人父母又都不是我们府里的,若无缘故就将其发卖,岂不惹人诟病?又该有人疑心我们夫妻不和,更添烦扰。倒不如将此事弄个通透,由皇后娘娘作证,以后便是有人想要以此生事,也不致让你我难以辩白。横竖我男子汉大丈夫是不怕别人说嘴的,怎么能让自己的妻子为了我的事情受了委屈刁难?”
夏凝珏听了他最后一句话却是借机表心计,也是借机昭告旁人他对她的看重,以后再不敢小瞧慢怠自己,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一时眼眶和耳根都有些泛红。
三个嬷嬷见永q说话并无避开她们,也知永q是想借她们的口将这话传给皇后娘娘知晓的,倒也不曾回避。她们在宫里这许多年,哪个不是人精?听了永q的话,便知那丫鬟身份有些问题,家人父母都不在贝子府,恐是叫旁人捏在了手里,难道是林家?这事却不是她们能够插嘴的,据实回了皇后娘娘,自然有人会去调查。她们再想不到这人会是贝子府八竿子才能打着些边角关系的贾府的家生子儿。
三个嬷嬷进了雪鹃的房间,雪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便叫人捂了嘴巴。
待得三个嬷嬷出来回话,说雪鹃仍是完璧时,房内的雪鹃已经是吓得傻了。
她再是想不明白的,这贝子爷行事,怎和旁人如此不同?若她仍在贾府,若是宝玉,必不会如此待她。若她仍在林府,林家书香门第,也不会让这家丑外扬,必会藏着掖着认了。
又想起那次娘亲来所提及的事情,宝玉对袭人护得那叫一个紧,都能为了她发作自己的奶娘李嬷嬷,这才是雪鹃拼命一搏也要上位的最终原因。论容貌心计,雪鹃自认都不比袭人差,却在起步儿的时候就输了给袭人,雪鹃不服气,立意要争上那么一争,便是以后相见,也要高袭人一等才好。可如今,却是落了个身败名裂,便是发卖,带着个算计主子的狐媚名声儿,哪个好人家会买了她去?万一落到了那腌h地方,更是没了活路。
雪鹃越发觉得自己时运不济,怎的就辗转离了贾府、错过了宝玉那个护花的人儿呢?
跌落尘埃,雪鹃反倒清醒了些,觉得自己拿着宝玉做模子来猜度世上所有的男子,委实可笑。可如今她错已铸就,回不得头。只能期盼,家人知道了她的事情,会来将她买了回去。
三个嬷嬷回到宫里,如实向皇后回报。
这事儿闹得乾隆都知晓了,听得皇后说那个惹事的叫雪鹃的丫鬟一家子都在别处,帝王心思难免往阴谋论上想去,最先疑心林海,使人一查,却发现雪鹃竟是贾府的家生子,一家子的身契除了雪鹃的,还仍都在贾府手里。
乾隆难免想歪了,开始疑心四大家族是否想对皇家造船厂和军火器械司伸手了?
疑人偷斧是越看越像的,乾隆一时觉得四大家族人人行事可疑,就连在工部的贾政,做了十来年从五品员外郎没升过职都成了所谋非小、蛰伏伺机而动的表现。待至深查,竟发现四大家族频频与永琪联系,为永琪在朝堂上造势,竟隐约有拱永琪为储君之势,乾隆脸色越发黑沉。幸而永琪更信任福家,对四大家族爱搭不理,反倒让乾隆对他少了几分猜疑之心。
乾隆起了疑心,便觉得德嫔也可疑起来。
及至紫薇为贾宝玉一事替德嫔说情:“德嫔娘娘进宫这许多年,家中子弟的品行娘娘如何得知?娘娘家人进宫,也多是报喜不报忧,总不拿烦心的事来令娘娘不快,娘娘便是一时不查,也不能全算是娘娘的错处。皇阿玛这么仁慈,一定会原谅德嫔娘娘的,对不对?”说着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若是平常,乾隆见了紫薇的小女儿态,必定开怀大笑,顺着她的话头接下去。如今因着对四大家族起了疑心,连带着也怀疑德嫔笼络他的宝贝女儿的心思不正,见紫薇那么信任德嫔,将德嫔当成了知己,他就不由得为她担心,这样单纯善良的性子,将来定要给她找个好相处的人家,免得有人亏待了自己的掌上明珠。
至于紫薇所说的话,倒是令乾隆心念一动,叹道:“朕以孝治天下,能够日日侍奉老佛爷,是朕之幸。可宫中妃嫔等,均是入宫多年,抛离父母音容,怕是极为思念的。莫不如,凡家有别院的,便准妃嫔贵人等回家省亲,略聚天伦。”
德嫔听得,真以为乾隆是为她所想,其他人都不过是沾了她的光罢了,一时感恩戴德,跪下谢恩。
紫薇也十分感动地看着乾隆:皇阿玛果然是这世上最高贵、最仁慈、最体贴的人了。
乾隆却是神色难明。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乾隆虽已对四大家族起了疑心,但毕竟只是疑心,并无实据可证明他们有不臣之心,一时半会也不好发作他们,兼且四大家族同气连枝,牵一发而动全身,乾隆也不想落个□□的名头。倒不如以仁政为名,让他们去修建省亲别院,先掏空了他们的底子再说,没了钱财,不管他们想做什么,都会束手束脚。
一时后宫人心浮动,德嫔越发得意,暗示众人都是沾了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