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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山之中,山洞无数,洞穴之间往往还有石道连通,故而荆山号称千洞之山,自古以来,也没有任何一朝对其进行过具体的勘测。
这个地方距离玉衡宗宗门尚有数十里之遥,已经超出了一般意义上的强者感知的范围。苏渐把沈雪朔安置在这个地方,自然也考虑到了自己能够运转“斗转”前去地牢的距离和可能性。
那个妇人,苏渐只见了她一次,便感到很可怕。那个妇人已经是逍遥境的可怕人物,对自己到底有无敌意?
总之,她没有趁机会要了自己和沈雪朔的命,苏渐突然觉得,她也许,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可怕。
可是,外面那个人谁呢?
如果是一个无忧境的修行者,苏渐大不了带着沈雪朔运转“宇字诀”,前往别的地方。可是,如果洞口的,是一个可以干涉自己的逍遥境修行者,那也就意味着,自己和沈雪朔都得葬身此处。
他甚至希望,外面的那个人,是那个妇人也好。
可是,那个人却没有作出下一步的动作。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突然,外面那个人问道:“里面的,是苏渐苏师弟吗?”
就算是明知外面有人,但是苏渐仍然吓了一跳,血液都差点逆流。
可是,如果是知道自己名字,还叫自己师弟的人,想来是自己人。
苏渐如是想着,放松了几分,却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这声音到底在哪里听过。他扣起一枚石子,警惕地望向洞口,说:“谁?”
那个人听见苏渐说话,想必是确认了苏渐的身份,语气里带着几分暖和和兴奋,说:“果然是苏师弟。”
苏渐看着那个人走了进来,逆着晨曦,看清了此人面貌,忍不住叫道:“柳寒鸦?”
他看到了柳寒鸦,心里不知怎的,轻松了许多。人生几大喜事,他乡遇故知里,便是一种。这种放松感和惊喜感,已经是久违的感受。
初见柳寒鸦时,他就已经知道,这个看似温和的男人,其实也有自己锋锐的一面。苏渐记得,那时候有一队雪族残骑包围了应天书院的学生们,柳寒鸦看似束手,却不动声色地准备杀人。在同窗面前,柳寒鸦时时刻刻保持着风度温和,不露锋芒;在北原,柳寒鸦不顾生死,从绝谷上跳下,以生死为赌注,只为了救沈雪朔;在神殿里,柳寒鸦没有被门户之见所囿,而是以自己的方式,帮助苏渐提升了境界。
这个人,不简单;这个人,却也很单纯。
今天,再见柳寒鸦,苏渐不再像以前那样提防。
在这种危急关头,苏渐可不想再提防这个,提防那个,那样会很累,更重要的是,现在可不是苏渐逞英雄的时候。
“想不到竟然是柳师兄啊!”
苏渐突然想到,柳寒鸦的修为,说不定,也早已经超出了坐忘境!
他自己已经是坐忘境巅峰,修炼到了人境的尽头;刚刚,他却无法感知到柳寒鸦的丝毫气息。那么也就是说,对方的境界,实在是比自己高。
如果他知道,柳寒鸦指点过沈雪朔的话,他的这份惊讶,这份疑惑,想必不会太深。
柳寒鸦的眉微微一蹙,快步走到沈雪朔的身边。他半跪在她身侧,担忧问道:“她怎么会这样?”
苏渐总觉得身外魔象和她的心魔都是她的事情,自然轮不到自己说什么,于是他想了想,说:“我们遇到了很多敌人的攻击,沈雪朔是伤势太重,所以……”
柳寒鸦不等苏渐说完,皱眉伸出手,一指点出。
苏渐拦住他,说:“她只是虚弱。伤势我来恢复。”
柳寒鸦默然不语看着苏渐,目光有些异样。
苏渐解释道:“没有任何小看你的意思,只是,我欠她一只手,再者,我们的念力很珍贵,随时要面对大量的敌人,所以,念力充沛的我,更适合来治疗她的伤势。”
苏渐的话让柳寒鸦露出了笑容,不是因为释然,而是因为对苏渐的某种程度上的好感。
苏渐握住沈雪朔的手,两人手心相对,充沛的念力便源源不断得往沈雪朔的身躯涌去。它们如初春融雪的水流,滋润了沈雪朔的静脉,并且慢慢的地收缩她的伤口。
柳寒鸦看着苏渐,目光复杂,也不知在想什么。
苏渐看着沈雪朔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眼中的紧张渐渐消失。
在昨晚之前,沈雪朔就已经对伤势做了处理。不过因为心魔反噬,所以她并没有好好地调息和恢复。苏渐本来还担心她会受重创,但是,如今看来,虽然受伤了,但是她也没有太大损伤。
“她的对手真的很强。”
柳寒鸦的感慨让苏渐一愣,他看了对方一眼,说:“是啊,我们也遇到过很多强者,可是,能把沈雪朔伤到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我们曾经分散过一段时间。”
苏渐说到这里,想起了还在玉衡宗宗门地牢的几人,皱起眉头。
“你在这里也好,我还得去一个地方,来不及对你解释了。希望你能照顾好她。”
柳寒鸦笑道:“我会的。”
就算苏渐是男人,从柳寒鸦这样的笑容里也感到一丝依赖和信任。他很觉得这种感觉古怪,毕竟自己是真的喜欢女人。
苏渐甩甩头,挥去那种怪异的想法,说:“好了,我速去速回。”
话音未落,他的身周已经是黑气缭绕,那些黑气倏然凝为十数枚,在他身周盘旋。
柳寒鸦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他看着苏渐,点点头。
苏渐从他的平静里,突然感受到一种强烈的不安。
这种不安来源于何处,苏渐不清楚。
光影变动的瞬间,苏渐突然看见柳寒鸦的眼神。
那是一种希冀。
每一次的空间穿越,苏渐都会眼前一黑,就好像眨眼那样,所幸没有什么不适感。
可是,一眨眼,苏渐就出现在地牢里,这让南萱感到久别重逢的喜悦。
楚阔和公孙清扬自然是心宽,睡的很死,但是南萱,她哪里睡得着?
苏渐第一次见南萱,是在白鹿书院门口。
苏渐第二次见南萱,是在坐忘楼二层楼。
从那之后,南萱几乎一直陪伴着苏渐。李君独要挑战苏渐时,南萱要陪他修炼读书;尔岚被慕容羽带走之后,南萱陪他去找尔岚;苏渐力守北望关时,南萱便在他身边为他出谋划策,苏渐失意之时,南萱便鼓励他,苏渐得意之时,南萱便看着他。
这种情意,几乎人人皆知。
只不过很奇妙的是,没有人会去认为,南萱会真的和苏渐在一起。
可是,奇妙的是,苏渐本人对此,似乎是毫无察觉。
甚至,他对南萱做出的牺牲,也似乎视而不见。
南萱的天资并不比尔岚低,小小年纪就博览群书,因为兴趣,所以担任了书院乐科教习,实际上她担任任何一科的教习都绰绰有余。
然而,遇见苏渐之后的这将近一年来,她没有进行过修炼。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对一个年轻的修行者来说,堪称黄金时期。
可是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苏渐身上。
这让人动容,也令人觉得可惜。
苏渐本人并不是不知道。可是他的观念里,男人还是从一而终比较好。所以他会毫无顾忌地对南萱发脾气,表现自己真实的一面。他在她面前失落过,哭过,笑过,并不介意她怎样看自己,因为他很想南萱不喜欢自己。
可是,苏渐的做法,似乎适得其反。
南萱见苏渐丝毫未损,长长吐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南萱欣喜道:“你查探到什么了?”
苏渐微笑说:“收获很大。不过,这里不能待了。”
就在这时候,公孙清扬和楚阔也陆续醒了过来,两人看到苏渐回来,都面露喜色。
苏渐摆手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如果我所料不差,玉衡宗几天之内,就有大的变化。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赶紧离开是最好的了。”
原本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与其躲在某处担心被不断偷袭,不如在敌人的牢房里,还能有休息的时间。可是,在见识了玉衡宗宗主之后,苏渐已经不再抱这样的幼稚想法。他现在只想把几个人全都带出去,让他们远离这个地方。
苏渐心念微动,运转“斗转”来到了南萱的身边。
南萱微惊,显然还不太习惯苏渐的这种移动方式。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表示惊讶,眼前便是短暂的一黑,然后出现在公孙清扬和楚阔的牢房里。
“搭手!”
苏渐的表情突然变得紧促。
因为他听见有人正在接近,从念力的波动判断,这个人,应该是那个和自己战斗过的老人。
他伸出手,手心向上。其他三人或疑惑,或心知肚明地把手叠放在他的手掌上。
突然,一支气箭穿过墙壁,破风而至,眼看就要袭至!
然而,它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苏渐等四人,在那箭矢破壁的一刹那,消失在一片扭曲之中!
一个老者抢身冲进地牢,只看到空荡荡的牢房,登时怒道:“居然又让他们跑了!”
随之进来的,便是玉衡宗少宗主,沁阳。
沁阳走进地牢,脸色铁青。
那个老者正是那个趁苏渐冥想修炼《坐忘经》的那个老人。他气急败坏地回头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个小子就是故意被少宗主你擒获的!”
“我看他只是坐忘境巅峰,还以为他只是徒有虚名。想不到他居然真的有这等本事,居然能够身怀绝技,而极能隐忍。想不到,这个小子居然能做到逍遥境才能做到的事情,我倒是小看他了。”
沁阳又惊又怒,心中自然也是又惊又怕。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封印了那个少年的星脉,可是,没想到,那个少年居然能够冲破经脉!
“哼,这小子当初施展这一招的时候,老夫也觉得奇怪,还以为是有高人相助。不过,如今看来,他真的有这样的本事,真是了不得。少宗主,恐怕,他已经破解了绝谷神殿的秘密!只可惜,我还是晚回来了。如果我早一点回来,至少还能押住一两个人质。”
沁阳道:“长老,此事并不怪你,只怪我有眼无珠,居然看走了眼。”
“是啊,谁能想到,一个区区坐忘巅峰,居然能够有如此本领。”
沁阳默然不语。
他突然想到,如果他是苏渐的话,他下一刻要去哪里。
“跟我来!”
沁阳冲出地牢,往玉衡宗的某个地方飞奔而去!
苏渐等四人这一次没有以前那么走运。
他们出现在远离玉衡宗的某处。
不过,这一次,他们出现在半空中。十余丈高的半空之中,山风凌然,令人几乎不能视物。
楚阔和南萱惊慌失措地看着下方迅速逼近的地面,放声尖叫。一个是女人,一个是十三四岁的少年,遇到这种状况,自然难以沉着应对。
公孙清扬则在迅速计算着距离,计算着着地时会遭受的力量,脸色有些发白。
就在这时,苏渐已经经过了一次调息。
然后,他牢牢抓住南萱,用脚勾住公孙清扬,又用手托住楚阔,确认四人已经连接在一起,毫不犹豫地施展“宇字诀”。
斗转。
四人再次眼前一黑,然后跌落在地面。
不过,这一次,四人可并没有受伤。
他们从地上爬起来,看见的,是一个温和的男子。
“柳寒鸦?”
公孙清扬失声叫出那个男子的名字,显然是惊讶已极。
柳寒鸦淡淡笑道:“别来无恙吧,公孙先生?”
公孙清扬一向自命风流洒脱,哪里有过如此狼狈景象。可是,如今却被别的书院的学生看到,不禁有些气恼。
更重要的是,这个柳寒鸦,曾经,是他白鹿书院的弟子!
虽然他是主动退出的,虽然每年都有很多人忍受不了书院的苛苦修业,但是在公孙清扬的心里,这个人很让他不喜。
他知道,柳寒鸦退出白鹿书院,是因为他认为,应天书院更强。
这一点,就让公孙清扬不喜。
周人讲究从一而终。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都很追求这种人生态度。
女人,讲究忠贞,对夫君不离不弃。
男人,则讲究的更多。要忠孝礼义廉耻,要士为知己者死,要头可断,血可流,双膝不可软??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男人似乎比女人背负了更多的东西。
不过,实际上,背离了那些标准和要求的男人,其实比女人更多。只不过,因为男人强大之后,鄙夷,便会变成对强者的赞美和肯定。
于是,便有了明珠暗投,有了弃暗投明,有了种种的理由和借口。
柳寒鸦在多年前,曾是白鹿书院的学生。他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没有什么耀眼的一面,资质也是很普通的。
可是,他后来离开了。
他离开的很突然,却也很自然。几乎没有人在意他的离开,只不过,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所有的白鹿书院弟子都记住了这个名字。
他进入了丞相府,做了丞相府的幕宾。
有人传言,他曾经和沈雪朔交往甚密,两人甚至在夜风里畅谈。
传言毕竟只是传言。况且那个时候,沈雪朔刚刚十三岁。柳寒鸦已经二十多岁了。
但是,更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这个丞相最信任的幕宾,进入了应天书院,导致很多人认为这是丞相在展示自己的倾向。
今年,在应天书院的考核里,他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于是这个人便取得了今年摘星大会的资格。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几乎没有人知道那个柳寒鸦的来历。
苏渐望着这个男人,心里有些忐忑。毕竟对方是应天书院的弟子,他来这里,并不一定有什么恶意,但是一定带着什么目的。
那个目的,也许会让他有些恶意。
苏渐的眼神让柳寒鸦注意到了,他看向苏渐,有些鼓励意味地对他说:“你似乎有话要说?”
苏渐见他问了,于是也就说:“我记得,你不是留守北望关了吗?什么时候过来的?”
柳寒鸦微笑道:“雪族大军离开之后,我就赶回云京了。不过刚回云京,我就听到消息,说你来了这里,于是,我就赶紧过来。”
他的声音很好听,让人听了有想依赖的感觉,或者说,是很可靠。哪怕苏渐是一个男人,也不由地产生如此的感受。他甚至想,难道真的每个人都天生有同性恋的倾向?
苏渐自嘲地笑了笑,说:“我们赶紧走吧。”
柳寒鸦指了指还没有苏醒的沈雪朔,说:“你想怎么走?”
公孙清扬神色微变,凑到沈雪朔身边,急道:“她怎么了?”
柳寒鸦没有说什么,或许是为了不想惹祸上身,或者是因为他知道公孙清扬并不喜欢自己,所以他沉默。
南萱却知道。她看到沈雪朔衣服上的血污,脸色煞白,说:“她是被玉衡宗的那个人打伤的!”
苏渐不得不打断他们的话,说:“我已经治好了她的伤,至于她现在为什么昏迷,我想是神识耗损太过剧烈。”
苏渐没有把沈雪朔的事情说出来。因为他认为这是沈雪朔的**,就算要说出来,该说话的,也不是他苏渐。
公孙清扬却喃喃道:“居然能把沈雪朔伤成这样,这些人,真是不简单!”
“当然不简单。”
苏渐没有多说废话,把沈雪朔的手拉到了手里。
“来,我带你们走。”
楚阔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在苏渐的手背上,说:“这一次,可要准点,我可不想再飞一次!”
公孙清扬深知此事的复杂性,如果说带回别月剑,是他表达对师叔景仰的方式;那么此时离开,则是他对自己生命尊重的方式。这座山里的可怕人物实在是太多,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坐忘境可以干涉的了。
他把手放在楚阔的手背上,神色复杂。
南萱无言,把手搭了上去。
柳寒鸦笑了笑,默不作声放在了南萱的手上。南萱脸微微一红,避开了柳寒鸦的目光。
曾经,在坐忘楼里,柳寒鸦曾经为南萱做过一些事情。
这些事情,造就了现在的南萱。
可是,这些事情,真的很少有人知道。而南萱,也答应了柳寒鸦,不会说出那些事情。
因为那些事柳寒鸦自己的事情。
不过,自从上次两人初见面之时,南萱和柳寒鸦之间某种神秘的关系,便引起了某人的兴趣或者说疑心。那个人就是苏渐。他看着南萱脸红,还有那不同寻常的神色,皱起眉来。
可是,他终究是苏渐,不会因为别的事情,而忘记自己的职责。
他的职责,就是把这些人带走。
他闭上眼睛。
在他的念宫里,其中一个棋局微微亮起。
每一个点,代表着一个地方。
苏渐心念一动,某一个点上,多了一颗子。
那是苏渐的神识所触之地。
于是,他过去了。
…………
众人眼前光影变幻,很多人还来不及眨眼,他们就离开了那个山洞。
但是他们并没有离开太远。
因为某种力量,在那一瞬间,打断了苏渐的移动,所以,他们只是从洞里,来到了洞外,如此而已。
“这怎么回事?!”
苏渐太熟悉不过那个感觉了,他没有理会众人的惊讶,望向某个地方,心中不安。
那个人在很远的地方,但是,苏渐知道,只要她愿意,她随时可以来到自己的面前。
苏渐知道,她不想让自己走。
于是他笑了笑。
“你们徒步离开吧。柳师兄,希望你能保护她们,交给你了。”
众人面面相觑。公孙清扬是坐忘中境,还是白鹿书院教授,按理说,这件事情,苏渐不该托付于外人。可是他偏偏这样做了,简直不知将书院置于何地?!
柳寒鸦微笑道:“好。”
苏渐满意地笑了起来。君子一诺,重于九鼎。柳寒鸦没有多说,却让苏渐产生无比的信赖感。
他闭目冥想。
然后,他的身形,在数枚少阴之力的环绕下,倏然消失。
下一刻,苏渐来到了一个茅庐前。
这个地方,叫做剑祠。
第一次取墨离剑的时候,苏渐曾经和师父冯棋圣大人一起,去过一个叫做“藏锋阁”的剑庐。那一处剑庐,看似只是茅屋大小,却偏偏能够容下万人军队那般宽广,甚至,里面还有一个火山,可供作铸剑之用。
当苏渐站在这个叫做“剑祠”的地方之前,他想到了藏锋阁。
他感应得到墨离剑的方位,因为墨离剑被他的念力包裹着。可是,他也知道墨离剑很远,而且,自己竟然无法直接出现在它的周围,也就是说,这个剑祠里,可能也有某种阵法,足以令苏渐的棋道,失效。
苏渐下意识看了看四周,直到确认周围无人,才谨慎地往里面掠去。
剑祠的上方,悬着一块木匾,书着“剑祠”两字。
苏渐从那块木匾下掠过,进了剑祠,立刻感到一种可怕的寒意。
这并不是铸剑之所,而是藏剑之所。
而那寒意,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寒冷,而是一种冷。
只是,一道意。
那道意极为强大,纯粹,只是让苏渐感到冷,可是地面,空气,还有四周的一切,都不见半点严霜。
那道寒意,来自苏渐的内心。
可是,奇怪的是,剑祠里并没有其他人。
这个剑祠,空荡荡,冷清清,仿佛一个真正的祠堂,肃穆里,有着可怕的冰冷。
苏渐骤然觉得不妙,心中萌生了些许退意,却突然看见了墨离剑。
他本以为墨离剑会被藏起来,可是,那把墨离剑就那么明明白白地挂在那处,不遮不掩,亦不藏。
它被人挂在高处,很显眼,尤其是,在一片白色的长剑之中,更显得显眼。
可是,它周围的,上千柄白色长剑,则让人觉得目不暇接。
这些剑,模样与墨离剑完全一样,只有剑柄和剑刃,至于剑锷,则完全被铸造者略去。
这些剑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悬在空中,散发着寒意。
这是一千把剑。
这是一个剑阵。
这是一个剑祠。
苏渐皱眉,然后加快了速度,飞身跑到了那墨离剑所在之处的正下方,往上看去。
墨离剑被某种力量,悬在了空中。它很高,仿佛在数层高楼之上,却也很低,剑锋令人双目生痛。
苏渐摇了摇头,然后开始冥想。
一缕缕念力从他的念宫输出,然后转向了四肢四梢,周身百窍。
他的身上,所有的穴位一一亮起。
如果说,一个穴位便是一个星脉。
那么他有三百多个星脉。
世人常说,八曜星脉便是千年难得一见。
苏渐则是数百个星脉,可谓,万年难得一见。
他的两眼瞳孔深处,微微亮起光辉。那是精纯的念力凝结的象征,也代表着神国至高无上的力量。
苏渐伸出手,遥遥对准了半空中的墨离剑,念力宛如手掌的延伸,往天空流动。
然而,在念力将要触及墨离剑的时候,一道道剑意突然从无中生,将那缕念力瓦解的支离破碎。
苏渐悚然。
他皱了皱眉,然后微微屈膝。
苏渐跳了起来。
与其说,他跳了起来,不如说,他飞了起来。
数层高楼的高度,苏渐一跃而起,然后他右手中食二指为笔,在空气里,写了一个潦草的“风”字,施展了一道风符,借着源源不断的浮力,往天空飞去。
那把墨离剑越来越近,苏渐却感觉似乎永远飞不到那个地方。
因为他飞了很久,却好像始终停留在原地。
就在苏渐符力将尽的时候,他终于来到了与墨离剑触手可及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道剑意,从墨离剑边上的一把白剑中逸出,刺向了苏渐。
苏渐看不见那道剑意,却真实地感受到,刺骨的寒意还有凛然的杀气。
苏渐连忙躲闪,借着最后一丝符力,偏了一偏。
可是,就在这时,又有数道剑意接踵而至,往苏渐刺来!
苏渐皱眉,心念一动,在面前凝结了一道“坚”意。
幸运的是,苏渐的那道意来的及时,所以那些无形剑意,纷纷在空中碎裂,消失。可是,它们造成的余劲,却让苏渐瞬间弹回了地面。所幸的是,苏渐早有防备,因此只是在空中一个翻身,便稳稳落地,狼狈,却不显狼狈。
“原来是这样……”
苏渐微笑,觉得很有意思。
于是,他再一次蓄积念力之后,再一次跳起。
然后,他往高处飞。
符力绵绵不绝,为他提供往高处飞行的力量;苏渐双目之中,那淡蓝色的光辉也越来越是浓烈。
就在这时,数十道剑意陡然生出!
森寒剑意带着破风之声,刺向苏渐。
就在这时,苏渐的身周突然有数枚黑气缭绕。
如同,黑色的星辰,围绕着恒星转动。
然后,苏渐消失。
限于这个剑祠的某种阵法压制,苏渐并没有能一鼓作气转移到墨离剑的所在。可是,他却成功地躲开了那几十道剑意的攻击。
这是一个诡异,而惊心动魄的一幕。
苏渐在空中,时而消失,时而出现,每一次的方位都有所不同,彷如鬼影,仿佛仙踪。
他的身形,飘渺难定,他的念力,也在不断补充。
那些剑意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强!
从一开始的几十道,到了后来的一百道,再到后来的数百道剑意,剑祠的上空,响起了无数次的剑鸣。
苏渐在剑影之中,闪躲,并且,渐渐地接近了墨离剑!
利用宇字诀,利用领悟到的“斗转星移”,苏渐不仅灵活转换自己的方位,还灵活地利用“星移”,转换无法躲闪的剑意的方位,令那些剑意彼此攻击。
所以,在剑祠的上方,不断地出现气浪和剑光,不断地响起,可怖的剑鸣。
突然,苏渐狂吼一声。
他的念力陡然暴涨。
他的身形,骤然消失。
这一次,比往常快。
这一次,也比之前更远。
他来到了那把黑剑的身边,然后,伸手握住了它。
紧接着,他运起全身力气,死死地握住它的剑柄,想要把它从这半空之中的禁锢拉出来。
就在这时,所有的白剑都抖动起来。
它们簌簌发抖,然后,在一瞬间,散发出冰冷彻骨的寒意。
千剑,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