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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正午,外面的阳光依旧灿烂,烈日当空、骄阳肆虐,太阳像是喷火一样,非要把大地蒸干。屋外几棵古树带着零散的枝叶,只是轻轻摇曳,就把一阵清凉的细风推了进来。
“呃,这、…”面色不善地望着面前这个还在天真烂漫的小东西,慧广大和尚有些被气堵着了。
“大师您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惹你生气了么?”郑彦卿一脸做错事的可怜模样,只是他还不等大和尚答话,就接着继续自顾说道:“咦?您老脸色怎会这般赤红,是不是、是不是中午吃的多了,现在腹中不善,欲要寻个好去处拉泡臭屎,又觉得不大好意思说出口啊?不用害臊的,我三岁之前也经常管不住自己经常尿床的!”郑彦卿带着理解的语气说道,不时还向那面红耳赤的大和尚递上几个善意笑脸。
“噗嗤!”却是柳墨儿见自家夫君说道好笑,一时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你、哼!阿弥陀佛…”修养极好的大和尚被郑彦卿气得差点当场就犯了嗔戒,赶紧念了声佛号,勉强忍住了怒火。
“胡闹!雁卿,平日里为父是怎么教导你的,竟当着长者之面信口胡说,权然置礼仪于不顾!是不是为父平时太过和善,让你忘了家法的苦头了!”
“父亲大人教训的是,孩儿知错了!”听到郑老爷的训斥,郑彦卿也不敢强项,很是狗腿的认怂了。
郑老爷见平时通晓礼仪的儿子,此时竟然满口的污秽话直把向来玲珑的慧广大师气得差点爆了粗口。郑老爷子不只是为了维护大和尚的颜面还是回护幼子,赶紧出来圆场。
“呃,嘿嘿!慧广大师息怒,莫要同我那顽劣不堪的稚子一般见识!他还小不通时故,若有什么说的不当之处,您就权当他放屁就是了!若还不能满意就冲在下骂上几句,要是仍不消火就朝在下挥上几拳也是使得!”郑老爷满脸讨好的说道。
“唉?兄长你这是哪里的话,慧广大师可是出了名的得道高僧,稚子区区的几句俏皮话哪里能够撼动大师磐石一般的心境。你这般说话,要置大师与何处?莫非大师在兄长心中就是一个能和八九岁顽童之气之人?这般狭小的气量?还要让大师揍你一顿,也不美的你!凭地就得了诺大的名声!”李益白也忙出来打圆场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慧广大和尚也不答话,只是喧了一声佛号,他的眼神早已回复清明,面上又是一副不喜不悲的模样,嘴角却有一丝常人很难发现的弧度。
大和尚慧广禅师,是汝阴县内一座唤作普济寺的知客僧人。同时他也是兼任这监寺这一职务,论起权势比寺里的主持也差不到哪里去。
普济寺的主持唤作慈航,是一个真正的得道高僧。年轻的时候他做过一段时间行脚天下的苦行僧人,到了中年,他有幸参与了佛学界僧侣共同主持的编撰《大德佛经》事业当中。虽然为此他耗费了将近二十年的光阴来寻访天下文献,考证史实,但是却不得不说经此一役他在整个大明朝的佛学界乃至宗教界都创出了诺大的名声。按理说这位名传天下的高僧不应当出现在汝阴县这个比较穷困的地方,即使是以普济寺主持的身份出现对他来说也是寒酸的。
而慧广大和尚则就是慈航禅师的亲传弟子,老禅师虽然占着普济寺主持的身份,但是毕竟年岁大了,精神有些不济事。再加上,当初编撰佛经时又熬坏了眼睛,所以督管全寺对他来说就十分的困难了。
慧广大和尚作为普济寺的知客僧人与监寺,平日里也就替他师傅慈航禅师总揽寺院庶务,名义上他是寺院里专司接待宾客的僧人,最多再加上督查寺庙里僧人的风纪之职责。实际上,寺院里的库房也是他在监管。库房总管僧众生活喝佛事的必需品,如粮食、物品、法器、香烛等,还管理山林、田庄和殿堂、房舍的修缮。
汝阴县的人大都还是笃信佛事。在这里,上至官家太爷,下至乞丐流民,只要提到他慧广大和尚都会不自觉地露出三分敬意,就凭着他是慈航禅师的亲传门人。达官贵人大都与他交好,三教九流的下民他也能打成一片,就是这里的县太爷见了他也都得和颜悦色、放下身段、不敢怠慢,就凭他叫慧广,慈航禅师唯一的亲传弟子!
慧广大和尚今天放下身段、亲自纡尊降贵地赶赴到了郑家村只为了接见一名才满九岁的顽童。初见时,那童子的好相貌着实让他惊艳了一把,不过好在他这些年跟着师尊倒也学了不少养气的功夫,当时倒没有表露出什么异色。后来听到这童子的父亲,亲口讲述了这娃娃近期身上生的一些异事,再加上那本《西游记》莫名地横空出世都与此人有关。慧广大和尚就有些坐不住了!
基本上,他已经确定了此子定是师尊私下里时常与他说的那个契机。本以为那童子虽然是个九岁毛头,但好歹书香门第之后,想必谈吐见解亦是不差。自己腆着老脸好是把他一通乱本夸,九岁顽童,心智不熟,虽说家中倒是不差,但听说此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养在深闺,料想也是个没见识的。自己一通马屁奉上去定能把他给唬住,只要他接住了那些吉祥话,自己再顺势报上家门、说明来意,定可将其收服为己所用!
可谁能想到,这厮长得倒是俊秀聪慧,肚子里却十足的草包。竟然连好话、歹话都分不明白!那一脸痴憨的模样,白瞎了一副上好的皮囊!慧广大和尚有些不大相信《西游释厄传》是从这个蠢蛋嘴里传出去的了。
当然,如果真是他传出去的,就更好了!这绝对是佛主显圣最好的证据啊,佛主老人家一定是在接此子之口来宣扬佛法!我佛门复兴之日之日可期啊!作为佛主护法之一,而我慧广势必也将名垂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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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郑小施主天资聪慧,与老衲说的那般倒也风趣的紧!虽说话有些粗糙,但却内蕴一番大道啊!老衲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这人处于世,无论是天生贵胄还是贩夫走卒,总得吃喝拉潵,这五谷轮回之事本就属常情,老衲虽说是方外之人,但总还是凡夫俗子一枚。若是仅仅是因为小施主言辞过于直白就迁怒于人,只为了所谓的皮囊颜面,不敢表露真实想法,最终不过是欺骗了自己又伤害了别人罢了!”慧广大师慈悲一笑和蔼的说道。
“慧广大师佛法高深,鄙人真是比之不及多矣!”郑老爷一脸倾佩的说道。
“是啊,大师能言常人所不能,我等苦苦挣扎在凡尘俗世中的庸碌之人哪能与之相较!汗颜、汗颜啊!”李益白也赶紧附和道。
“唉,哪里、哪里!刚刚郑小施主与贫僧说那番话时,贫僧当时没及多想,一时间也是差点动了怒气。唉!贫僧虽出家甚久,以此可见这修身养气的涵养功夫还是没练到家啊!真是罪过、罪过!”慧广大和尚嘴中喊着罪过、不敢当!但是面上的笑意却越发的浓了!
“慧广大师果然是修道有位之士,能勇于接纳谏言,非常人之所能啊!”郑老爷竖起大拇指,又是及时的递上了一阵马屁。
“贤兄,说的是。大师高明,小可极是佩服啊!”李益白也跟着鼓吹起来。
“不敢当!不敢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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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彦卿虽然没有出言迎奉,却也面带笑意,仿佛也是极赞同慧广大和尚说的话一般。实际上,他心中却在暗骂“脸皮真厚!刚才被自己略略一激,就变了颜色,这算哪门子四大皆空的出家人!现在别人为了让你下的来台,象征性迎奉你几句,你居然还带着笑意全都接纳了,也不亏得慌!”
慧广大师与郑老爷等人就在郑彦卿面前相互吹捧起来,一会儿你说什么大师高明,一会儿又道二位施主才华横溢、慧眼独具什么的。那一幅幅恬不知耻的嘴脸,直把一旁的郑彦卿恶心的够呛。
“额,咱们茶水饮了不少了,还没敢问今朝二位贵友联祚而来,还一起指明要见我家劣子,所为何事啊?”郑老爷估计是与他们相互鼓吹的不耐烦了,看门见山地问道。
“额,呵呵!是在下疏忽了!一时间与贤兄、大师谈得甚欢竟然忘了这次上门讨饶的初衷了!真是不该!还请贤兄原谅则个!”李益白抢先开口致歉,不等郑老爷回话,接着又道:“贤兄且待,愚弟这次登门讨饶,到不为别的什么,单单就是为了要见上我那侄儿一面。一呢,前些时日侄儿患病,我这做叔伯的竟惶然无知,未能上门探望,真真该死!还请雁卿贤侄与贤兄能大人容量不予我计较!”说到这,李益白面带愧色就朝着郑家父子二人,弓腰施礼。
而郑家父子哪敢怪罪,忙把李益白扶起身来,嘴里一个劲的好言相慰。
李益白站起身子后,接着又道:“这二呢,其实也是为了要见见雁卿贤侄。不为其他,就是冲着贤侄前些时日所作的那《西游释厄传》而来的。”
“哦?劣子玩笑之作,竟惹得贤弟亲自登门?这、这竟是为何?我可记得,贤弟向来是凤凰无宝不落的呀!莫非那书真的这般的好?”郑老爷有些诧异的问道。
“贤兄说笑了,愚弟不过草鸡土狗一枚,可称不上什么凤凰之说,莫要再打趣我了!”李益白一脸自谦地说道。
“贤兄也是知道的,愚弟家中是作书坊的生意的,是故也练得一堆还称得上明白的招子,这一本书的好坏,愚弟不是自夸,倒也是能甄别的清的。贤兄有所不知,贤侄儿的那本《西游释厄传》着实非凡,我不敢说大,但是它在咱们汝阴县着实排得上这个!”李益白忙是竖起大拇指推崇道。
“哦?贤弟可不要为了顾及我的颜面,故意说的太好,那书真的有这般好?”郑老爷子仍是一脸不信的问道。
“贤兄,你我相交甚久,也是知道我的脾性的。愚弟虽然不堪,但是与文来说,向来一是一两是两,掂量的清的!贤侄的那书着实非凡,现在在咱们汝阴县大街小巷无不在疯传。前些时日,就连咱们的老父母大人也都寻了些说书匠人,想要将被传到外面的段子统筹入册,只不过他们都一知半解的,一时摸不着头绪最后才堪堪作罢的。是故,愚弟今日登门不过是厚颜向贤侄儿求讨那话本的手稿罢了!不过贤侄儿放心,我这个作叔伯的定不会短了你的润笔!”李益白诚恳地说道。
“原来如此,但不知贤弟却为何要邀上慧广大师一同前来呢?这里面莫不是还有其他说法?”郑老爷先是恍然而悟,后又寻思不对,疑惑的问道。
“额,这、贤兄,愚弟这次来并未邀约慧广大师,我二人只是适逢其会在你们村口相遇罢了!恰巧听说大师也是要来府上,就作了伴,一同前来的。至于大师么,愚弟确实不知他所为何事而来的。”李益白说道。
“额,这样的话?….”
郑老爷面带犹豫地看向慧广大和尚,话刚过半,慧广就打断道:“阿弥陀佛,郑施主莫要疑虑。贫僧今次前来府上讨饶,与李施主一般无二,也是为了与令郎晤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