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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处理建议
在谢汉中这里打开缺口后，接下来的调查进展就顺利得多了。
因为从谢汉中这里打开了缺口，在结束和谢汉中的谈话后，小王和章顾城他们又再次找叶名利，要他说明有关情况。因为已经有了突破口，虽然刚开始时叶名利仍然和第一次一样口气很硬，但当章顾城把已经有领导交待了接受他送的银行卡的情况说了后，叶名利沉闷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知道这件已经无法再隐匿下去，只好交待他利用请人吃饭或者是到办公室汇报工作的机会，分别给县委组织部的副部长邱宁德，县纪委副书记林其孟，县委办公室主任孙史前，县委常委、县纪委书记刘禹群，县委常委、组织部长汪永远，县委常委、县武装部政委雷有发和县委副书记李肖洋等人送了一张银行卡，卡上两万、三万不等。送给科级干部的是一万，送给县级干部的则是两万或三万不等，一共花了二十多万元。
有了叶名利的主动交待，接下来的谈话就好进行得多了。谈话中也用不着象刚开始时那样绕弯子。无论是几个科级干部，还是几个副县级干部，只要把他们请到顺山园农庄，章顾城都直截了当地说已经掌握了他们收受了叶名利的银行卡的线索，希望他们把情况说清楚。由于金额不大，几个人一听，既然组织上已经掌握了线索，如果抵抗下去，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基本上也都规规矩矩地把情况如实地说了，并且也主动把收到的银行卡退了出来。就是没有带在身上的，下来后也很快送到了章顾城他们手上，虽然有些人已经把卡上的钱用了一些或者用完了，但都表示一定用现金补齐。只有在与县委常委、县人武部政委雷有发谈话时，雷有发坚决否认自己收受了叶名利的银行卡。章顾城说组织上已经掌握了有关证据，但雷有发却仍然坚决地说是有人栽赃陷害，抵死不承认，还说自己从来没有接收过任何人的银行卡之类的东西。由于雷有发是现役军人，关系不在地方，因此，章顾城也没有办法，最后，只能说“雷政委，你既然坚决不承认，我们把你也没有办法，但对于这个情况，我们会如实向市委领导汇报，我们相信，市委是有办法的。”
雷有发说：“随便你们到哪里去反映。”态度之强硬，章顾城尽管有不少办案的经验，但也不知该如何处理，最后只好不欢而散。
当然，在整个过程中，都没有人说到叶名利送了五万块钱给县委书记李一林的事。叶名利没有说，也没有其他人反映。调查组在调查报告中，也就自然没有反映到这一问题。
通过三天时间，终于调查出了叶名利的买官案，虽然还没有成为事实，但如果不是那封举报信，可能就会使叶名利的买官成为事实。并且完全有可能在换届选举时，因为叶名利的拉票贿选，出现组织意图无法实现的问题。在事后的调查情况汇报会上，章顾城就提到了这一问题。大家也都觉得这件事确实是太危险了，如果没有这封举报信，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当时参加会议的人都觉得，这一次的信访举报，完全使天簌市避免了一次政治危机。市纪委副书记淡溪涯就提议奖励举报人，但因为后来没有找到举报人，奖励也就作罢。
在事实基本上调查清楚后，小王和章顾城就返回了天簌。在路上，章顾城安排小王将他们的调查情况形成调查材料。对于最后的处理意见，章顾城说：“最后一部分你可以不写，等我们回去后我给市纪委的领导汇报后，再提出处理的建议意见。”小王对于这方面的政策规定完全不清楚，就是让他写处理意见，他也没法写。
通过参加这次群众举报信的调查核实，小王多少了解了一点纪检工作，知道做纪检工作也很不容易。同时，在小王单纯的思想中，对于几个接收叶名利银行卡的领导感到很不理解，觉得已经是那么大的领导了，却还没有觉悟，收受不该属于自己的钱财。在小王的心目中，县级干部已经是了不起的人物了。
对于纪检工作，小王在另外一次和章顾城出差，在闲聊时小王就说到这一次调查，他问章顾城：“章主任，你当时怎么知道叶名利送卡给谢汉中是叶名利把他约到外面给的呢？”
章顾城听了后，说：“其实我当时心中也无数，叶名利的态度那么强硬，刚开始时我还真以为没有什么问题。但举报信上又写得那么具体，我就判断叶名利的话多半是虚张声势。但叶名利不说，我们又不能搞讯刑逼供。我知道谢汉中是一个非常胆小的人，因此就借机诈一下，如果能够诈出话来，就是万幸，如果不能诈出话来，也就只好草草收场。实际上我这也是在冒险。在冒纪检部门背不好名声的险。你想，如果你被纪检部门强行说成收受贿赂，你会如何看待纪委？肯定会认为纪检部门是为非作歹，胡作非为。如果都形成了这种认识，那么纪检部门还有何声誉？还如何办案？还如何体现党纪的严肃？同时，有谁做见不得人的事会当着第三者做？因此，我就说是叶名利把他约出去给的。实际上我也完全是诈的，同样是一种冒险。”
确实，对于纪委的性质和特点以及纪委的地位和作用，小王都缺乏认识，更缺乏了解。因此，听了章顾城的话后，只能是在心里佩服章顾城的机智。对于收受钱物以达到买官的目的，小王在心里是没有想清楚的。他在想，一个县级干部一个月的工资也就那么一点，一年的收入不到十万，用一二十万块钱去买一个副县级位置，到底划不划算？从正科级到副县级，工资也增加不了多少。与其把钱拿出来买一个增加不了多少收入的副县级，还不如就用这笔钱来过日子，还宽宽松松的。
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小王思想的单纯，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利用自己的职务谋取利益，并且这中间的寻租空间还非常大，对于无贪得无厌的人来说，就更是有着巨大的利益空间。
说实在的，对于这一次到顺河的差事，事后小王想起来心里感到有些不舒服，尽管从这件事情上他看到了组织工作的另外一些方面。从本质上讲，小王属于心地善良也比较软弱的那种人，虽然这次群众举报的调查有了一个明确的结果，他不理解章顾城采用欺诈的手法来套取谢汉中的交待这种工作方法，他总感到章顾城采用诈言的办法套取谢汉中的话，不那么光明磊落。尽管小王还不知道这件事最后会如何处理，但在内心里却总觉得有一种歉疚感。后来从事组织工作的时间长一些后，更多地了解了党对领导干部的要求和约束，认识到了收受贿赂是一种犯罪后，才理解章顾城的做法。
回到天簌后，小王就把记录本和录音笔都交给了章顾城。当然，他按照章顾城的要求，就调查的情况形成了一篇调查报告。调查报告包括了他们到顺河县调查的基本过程、调查出的基本情况、被调查人的基本态度、调查的初步结论等等内容，至于处理意见，因为需要市纪委集体研究后还要提交线市委研究决定，因而调查报告中没有这一部分内容。
对于材料写作，在小王这里不是什么问题，章顾城安排小王撰写调查报告，并大致说了调查报告的基本内容后，小王按照章顾城提出的基本思路，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完成了调查材料的撰写。
把材料写好交给章顾城后，小王就再也没有去想这件事了。回到市委组织部后，把他们到县上调查的情况简要地给科长杨一明作了报告。杨一明只是说：“回来了就好，你抓紧把你手上的涉及到两个的考察材料尽快完成，同时，你和科里的李莉娜一起核实一些干部的档案材料，填写一些干部任免表。”
通过这一段时间与科长杨一明的接触，小王觉得杨一明尽管岁数不大，只有三十多一点，但作为科长却很有些水平，无论是对科里工作的考虑，还是对所遇到问题的认识和处理，处处都显示出成熟和老道，做事、考虑问题严谨、细致，待人接物也显得大度有致，作为组织部炙手可热的干部科科长，给人的印象是既不高傲，也不做作，但却总是显示出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用一个小王并不熟悉的一个企业老板在一次吃饭时说的话来讲：是一个天生做组织部长的料。
按照杨科长的安排，小王从顺河回来并把自己承担的两个县的考察材料完成后，就一直按照科长杨一明的安排，和科里的另一个同志李莉娜一起查阅初步方案中列入拟提拔的干部的档案，核实一些基本情况，做一些为市委研究县区班子换届的方案时所需要的个人情况的材料准备。
从顺河县回到天簌一周后，小王参加了市纪委、市委组织部一起召开的顺河县群众举报信调查情况及处理意见会商会。会上，章顾城把他和小王到顺河县进行调查核实的情况作了汇报，并就涉及人员的处理提出了建议意见。
章顾城提出的处理意见是：给予行贿人叶名利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给予顺河县委副书记李肖洋撤职处分；给予县委常委、县纪委书记刘禹群，县委常委、组织部长汪永远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分别免去其县委常委、纪委书记和县委常委、组织部长职务；给予县委组织部副部长邱宁德、县纪委副书记林其孟、县委办公室主任孙史前党内严重警告处分；鉴于政协副主席谢汉中的认识态度较好，并主动提供情况，且属于非党干部，建议给予行政警告处分；县委常委、县武装部政委雷有发在调查中不予配合，并且态度恶劣，但因其属军队在籍人员，建议向市委报告，以市委名义要求天簌军分区给予处分，并免去其顺河县委常委的职务。
在提出了这些建议意见后，章顾城说：“对于这次顺河县出现的买官问题，我个人认为性质非常恶劣，它不仅败坏了我们党的形象，而且破坏了换届工作秩序，严重违犯了党的纪律。接受贿赂的都是一些领导干部，他们的行为也同样严重违犯了党的纪律。特别是县委常委、县武装部政委雷有发，更是态度恶劣，我们在找他了解情况时，公然说随便我们到哪里去反映，完全没有把党的政策和纪律放在眼里。因此，我个人意见，对于这次顺河县的买官事件，应该严肃处理，以儆效尤，为县区创造了个风清气正的换届选举环境。”
叶名利拉票贿赂案，既涉及到组织部门的干部，也涉及到纪检部门的干部，应该说章顾城提出的这一处理意见不偏不倚，没有偏向哪一个方面，并且其所说的道理上也非常正确。但小王觉得这样一来处理面似乎太宽了。但由于小王还没有组织和纪检工作的经验，对拉票贿选这一破坏换届选举的行为的严重性和危害性认识都还不足，再加上他思想的单纯，因而他就觉得章顾城提出的处理意见似乎太重了。但这只是他自己在内心里想的，却并没有把这层意思表露出来。他知道，由于自己各方面都还不熟悉，在这个场合他自己也还不适合发表意见。因此，在章顾城说完他自己的意见后，很客气地对说：“看再军同志有没有要补充意见”时，小王很自然地说道：“章主任已经谈得很具体，我没得啥补充的。”
小王也理解，章顾城问自己有没有补充意见，是一种客气行为，而并不是真正要让他谈什么意见。客观地讲，因为小王完全不熟悉相关的政策，他也谈不上什么意见。
领导们在听了章顾城的意见后，都纷纷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市纪委副书记淡溪涯说：“这是一起严重的行贿买官案，这在我们天簌市还是第一起。我们必须严肃查处，坚决惩治这种破坏党的纪律的歪风邪气，为全市的换届选举创造一个风清气正的环境。虽然这次涉及到的人员较多，并且基本上多数是党委部门的领导，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充分体现市纪委严肃政治纪律、严惩拉票贿选的决心。要说起来，我个人也觉得很痛心，特别是县纪委副书记林其孟，年轻，有能力，一个很有培养前途的干部，这一次换届考察时，也已经被推荐出来了，在换届时就准备提拔起来到另外一个县去任纪委书记，但这样一来，美好前途也就彻底断送了。”因为事前章顾城给淡溪涯报告过处理建议，因此，淡溪涯没有对章顾城提出的处理建议提出另外的不同意见。
“一样的嘛！县委组织部部长和那个副部长，也是不错的干部，在这一次换届考察中，考察组提出的意见都是提拔使用。但这样一来，不仅不能提拔，已经到手的位置都保不住，说起来确实是让人心痛，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啊！但这样一次不成功的拉票贿选，就断送了好几个干部。”董礼友说。在董礼友的内心里，还是觉得市纪委提出的处理意见过重，但对干部的处理，是纪委的职权，董礼友觉得不好提反对意见。他担心如果自己提反对意见，会引起其他人的误解，认为自己是不是在这里面也有什么问题。实际上，顺河县委组织部长汪永远和董礼友私下之间的关系非常不错，小王他们到县上调查此事后，因为汪永远涉足其中，还曾专门到天簌找来董礼友，希望董礼友能够从中斡旋，帮忙做工作免予处分或者是减轻处分。虽然董礼友没有明确答应，但内心里还是巴不得从轻处理。但从另一个角度讲，董礼友觉得如果不严肃处理此事，象这种在私下里搞非组织活动的行为多了，不仅影响党的形象，破坏正常的换届选举，而且也会徒然增加不少组织部门的工作责任。从保护自身利益的角度出发，董礼友还是希望自己在组织部任副部长期间，尽可能地不要出现类似顺河县这一次的这种问题。董礼友知道，自己只要在最近这一年多不出现大的意外，下一次市上换届时，自己也就能够稳到上副厅级了。上一次换届时已经被折腾过了，董礼友不希望自己再被折腾。
两个部门的分管领导都发表了意见，其他人也就不可能再发表什么不同的意见了，包括组织部的干部科长杨一明，也没有发表意见。
这样一来，对顺江县叶名利贿赂拉票案的处理建议就形成了。
会上，淡书记让章顾城根据今天会议形成的建议意见，把调查报告进行修改后，以市纪委、市委组织部的名义，联合报给市委。
淡书记安排给章顾城，章顾城自然又把修改任务交给了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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