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送葬

疯狂的石头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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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杨三井笃定。

    队长沉思片刻,摸着下巴的胡茬:“我倒觉得有可能是真的,神话时代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能让凡人举霞飞升,成就真仙;这样一想,存在什么能让人跨越练气九层,直入筑基的奇遇也不是不可能。”

    “他沉睡的那一个多月,可能就是为了吸收这股力量。”

    杨三井连连摇头:“我还是不信,除非我亲眼见到。”

    我辛苦修行这么久才练气三层,结果你嗖的一下坐火箭就蹿到筑基了,这不科学!

    王启良缓过劲儿了,突然道:“其实,如果是他的话,作出再怎样惊世骇俗的成绩,好像也理所应当的样子。”

    不知不觉,在王启良的眼中,王恺似乎已经快跟无所不能挂钩了。

    杨三井诧异道:“为什么?”

    王启良轻笑道:“因为......可能是因为他是我所见最优秀的同龄人。”

    ......

    南希,王家。

    熊孩儿收拾好自己的小书包,背上,想要出门。

    正在做晚饭的老妈问道:“你干嘛去?”

    熊孩儿脚步一顿,用一种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我要去修真,此去云顶山,不得真传,绝不回家!”

    “这孩子……又看了什么电视剧?”

    “疯了?”

    熊孩儿义正严辞道:“不用劝我了,我意已决!父母之恩,暂时难报,来日我若登仙,必使鸡犬升天,你们都能随我上天界。”

    “我让你意决!”

    一通暴揍,熊孩儿哭唧唧:“你们断我道途,就是让我输在起跑线上,我不服!”

    老爹拿起沙发上的裤腰带,啪的一声甩出,冷声道:“不服?”

    “服了服了!”

    棍棒底下出孝子,古人诚不我欺。

    “滚去写作业!”

    熊孩儿哭哭啼啼回屋了。

    留下夫妻俩面面相觑。

    “现在好像真流行说什么灵气复苏,各地都有道长真人讲法。”

    “呵,咱们年轻时搞什么气功,咱爸年轻的时候,搞什么注射鸡血,延年益寿,都什么时代了,又弄一些封建迷信的破玩意儿。”

    老头一脸淡定,想骗我?门儿都没有!

    这其实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人对愈演愈烈的修行热的一种态度。

    而且大多是聪明人,相反,那些最容易上当受骗的人听着听着,很容易就信了。

    ……

    王恺下山了,在山脚一处面馆吃饭,一碗炸酱面十六,量不大,味道也一般,但相对景区物价而言,还算实惠。

    电话又响了。

    王恺接起来道:“怎么了?”

    王启良语气低沉,道:“之前忘跟你说了,老刘死了,今儿是他头七,我打算去看看他,你要来吗?”

    他愣了下:“老刘?”

    “刘彦昌。”

    王恺愣了愣,沉默良久,才张口道:“怎么回事?”

    “他做预备镇守,出任务时牺牲了,据说跟我今天遭遇的情况差不多,也是为了掩护群众撤离,但他身边没有战友在,只有他一个。”

    王启良还说了很多,但王恺都没太认真听。

    挂掉手机,他依旧怔然,似乎没反应过来那个向来懦弱,时不时显得很狗腿,经常殷切地想要替他倒洗脚水的战友就这么死了。

    他本应该活很久的,他那么怂的一个人……

    “不应该的。”

    他喃喃道。

    随后苦笑:“都逞什么英雄啊……”

    天空中响起霹雳,不多时便有磅礴大雨袭来。

    王恺把手机揣在兜里,走出面馆。

    “小伙子要买把伞吗?不贵,十块钱一把。”

    王恺摆手表示拒绝,他抹了把满脸雨水,向来古井无波的心境其实已经掀起巨浪,他向前走去,并未看惯生死的人,很难如此轻易接受熟人的离世。

    而这,其实也代表了很多人未来的命运。

    他打了电话给秋姐,讲了这些事,随后坐上了地铁。

    他按照王启良指引,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村子并不算荒僻,但还是很穷,冀北离京津很近,但完全是两个世界。

    扫码付了出租车的车费,王恺下了车,便看到等在村口的王启良,此时大雨已停,他一手拿着伞,一手夹着烟,穿的是一身军装。

    “来了。”

    王启良看到他有些激动,拍了拍他的肩膀:“床上躺那么久,还是这么结实。”

    “其他人呢?”

    “来过,但都走了,因为要出任务,很难久留,我来的晚,所以能多待一会儿。你明白现在的局势。”

    “嗯,我懂。到哪一步了?”

    “遗体告别,马上就要下葬了。”

    “要我们抬棺吗?”

    “老人家不让。”

    “嗯。”

    两人走进门,王恺看到了憔悴的中年妇女在勉力操持着仪式,苍老的男人强笑着迎来送往。

    他问道:“老刘是独生子?”

    王启良点点头,没说话,但想说的什么,两个人其实都明白。

    轮到告别遗体,即将封棺了。

    王恺排着队伍,看到了棺椁里平躺着的,面容苍白的战友,该是化过妆了,他比生前似乎看起来还更顺眼些,最起码没了那低眉顺眼的懦弱姿态。

    他们向这位故去的战友敬了军礼,在一些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出了庭院。

    仪式进展到大半夜,他们跟着送葬队伍等他下棺,填土,才准备离去。

    村口的稚童借着路灯,在玩捉迷藏,他们唱着儿歌,调子欢快,能听到什么“一拉线,我就跑”还有“高楼大厦崩成平地,那么粗的棍子崩那么细”。

    死了一位保家卫国的烈士,但这个世界仍旧歌舞升平。

    就连同村的人也不知道他到底做出了怎样的牺牲,也不曾为他流下一滴哪怕毫无意义的泪水。

    鲁迅曾说,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王恺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就像曾经的甲流感,对于他们那时候,只是带来了一场令人惊喜的长假,而不是一场灾难。

    王启良点燃一支烟,递给王恺:“假如心里不太舒服,就抽一支。”

    王恺接了过来,道:“我们保家卫国,从来不是为了做英雄的,只是职责所在。”

    他道:“因为就算是英雄,我们也是不可公之于众的英雄。”

    王启良笑道:“我明白。”

    黑暗中,两点烟头的红芒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