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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柔水刚骨
墨染率先动手了，那飞舞的骨针，就像是千万支蓄势待发的羽箭，满目狰狞，虎视眈眈，令人望而生畏。
飞舞的骨针，巨大的翅膀，这场景，好熟悉。雷落想了想，没错，这是风行的“流风剑阵”，这是翼族“巽风元”的绝学。只是从墨染这个龙族的前任族皇身上施展出来，多少让人有些怪异。螭游依然一副云淡风轻，古井无波的样子，似乎眼前如此可怖的墨染，螭游并未放在心里一般。
一个是龙族的前任护界使，一个是现任护界使的弟弟；一个对龙族怀恨在心，一个却是龙族最忠诚的拥趸——两个经历不同，性格迥异，立场对立的龙族高手，终于站在了决战的战场上。
望着蓄势待发的两人，围观的众人早已远远避开，谁都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到两人的发挥，要知道，这两人背负的赌约，可不是儿戏。
谁都看得出来，墨染的招式一定大开大合，抢尽先机。墨染果然也没有让众人失望，身后漆黑的翅膀一扇，那些围绕着墨染盘旋的骨针，便如一大群铺天盖地的飞蝗一般，黑云压城，朝着螭游激射而出。
围观的众人，都是当世的高手，眼见墨染发出这一招，所有人一见，便都产生了相同的想法：绝不可能，也不可以，用躲避的方式，来接下这一招。
首先是因为骨针的速度。巽风元的武学本就讲求速度，这骨针本身尖细，加上那双黑翅膀的助势，当真快得迅雷不及掩耳，用躲避的方式去化解，无论身体的速度有多快，必然都不会有骨针的速度快，躲避肯定是下策。
第二，是因为骨针的数量。这骨针铺天盖地，就如千军万马箭阵同时开弓，羽箭遮云蔽日，笼罩的范围极广，如果是躲避，稍有差池，恐怕就要被射成刺猬了。
第三，是因为骨针的后劲。围绕墨染盘旋的骨针刚才飞出，墨染身上新长出的骨针又形成了“流风剑阵”，紧随第一波骨针，浩浩荡荡而来。如此前赴后继的力量，怎么可能躲得开？
众人都看出了的危机，螭游自然也看出了，所以，螭游绝不会躲避。
那么，该怎么做？
就在墨染的骨针飞出的瞬间，螭游已经祭出了“灵动屏”。这“灵动屏”就像是刚刚经过雕琢，呈现出最美一面的翡翠一般，哪里还有半点破损的影子。想必在螭游闭目凝神，静思精进的整个晚上，这“灵动屏”也得到了“净水”的滋润。
“灵动屏”乃是寰宇世界最强的防御性武器之一，这一点，众人早就知道。所以，螭游使出“灵动屏”来防御，简直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可惜，所有人都想错了，螭游并没有把“灵动屏”当作盾牌来使用。螭游使出的招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雷落——没有人能想到，“灵动屏”还可以这样用。
雷落第一次见“灵动屏”的时候，这“灵动屏”还是一座巨大的圆
城，螭游收了“灵动屏”，化作腰带，束在了腰间。不难看出，这“灵动屏”其实就是一个圆环一样的事物，此时“灵动屏”在螭游的胸前展开，直径约有五尺，以螭游的心窝为圆心，那“灵动屏”瞬间急速旋转起来。这一旋转，“灵动屏”的整个圆便形成了一个漩涡，一个直径约有五米，高速旋转着的漩涡。
这是一个真正的漩涡，不是风漩涡，不是气漩涡，而是实实在在的水漩涡。所有人肉眼所见，在“灵动屏”形成的漩涡中，不断涌动着的，都是水，都是实实在在的水。这些水旋转着，奔腾着，流向那个圆心——螭游的心窝。
这一旋转，身前所有的事物，便顺理成章地往漩涡中飞去，空气被吸了进去，光线被吸了进去，时间和空间，也被吸了进去，那漫天的骨针，自然也就被吸了进去。
被吸入的骨针，仿佛泥牛入海，跟随着漩涡旋转着，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一根接一根，消失在圆心位置，就像是汪洋中，被巨大漩涡吞噬的小船。
墨染的骨针继续袭来，飞出一批，又长出一批，长出一批，立即飞出一批，源源不断，奔流不息，就像是滔滔不绝，从天而来的长河。
螭游的漩涡不停旋转，力道不变，速度不变，一圈又一圈，一轮又一轮，丝毫没有疲态，丝毫没有凝滞，就像是大洋底部出现了巨大的漏洞而形成的漏斗，可以将整个世界，都拉扯进去一般。
墨染脸上的表情依然狞狰，越是狰狞，那骨针就越是凶险。
螭游脸上依然古井无波，越是平静，那漩涡的旋转，就越为稳定。
众人本来都期待能看到一场实力与技巧的高水平对决，哪里想到，如此高水准的两人，一出手，就变成了纯力量的比拼。
力量的比拼，虽然没有什么技巧可言，没有炫目的招数可看，没有临敌的心计可使，但是，却是最为凶险的一种战斗方式。尤其是高手对决，谁的实力稍弱，比到最后，油尽灯枯，连躲开对方力量的机会都没有。
两人的决战，恐怕就这一招，就要分出胜负了。
时间过得好慢，就是那已经化作一棵古树，作壁上观的最有耐心的虬枝，都实在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明明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决斗，明明那漫天的骨针就如铺天盖地的飞蝗，明明那巨大的漩涡就如汪洋的漏斗，但是众人还是觉得无聊起来。
期待太大，结果却等来这么一场“肉搏”，时间一长，就算是凤殇，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两人的招数，两人的表情，两人的姿势，全都一尘不变，真是怪不得大家会犯困。
螭游和墨染的决斗，足够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了，就龙族的历史而言，这场决斗，注定载入史册，但是，如此重要的事件，众人怎么就犯困了呢？
雷落突然说话了：“大家不要一直盯着漩涡看，那不停旋转的漩涡，你若是一直盯着看，就相当于被催眠；也不要一直
望着墨染的骨针，那持续的骨针流，无异于江水的流动，一直望着，自然头晕。”
众人恍然大悟，赶紧收回目光，望了望远处的青山。
雷落一开口，堕空立即接上了话，他那飘飘渺渺的声音又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雷落，我算是看懂了，你没有交给螭游少阳之阳的‘巽风元’，让他去突破‘八卦境’进入‘四象境’。你只是教会螭游将坎水分出了阴阳而已——这可是你刚从墨染身上学到的啊……”
雷落嘿嘿一笑：“活学活用不好吗？”
“不是不好，相反，我还有些佩服你。”堕空继续说道，“你知道螭游绝对不可能在招数上嬴得了墨染，所以，你只教了螭游防御性的招式。这种招式，以逸待劳，以拙胜巧，以轻化重，以四两拨千斤，虽然胜不了对手，却早已把自己置于不败之地——雷落，确实是好方法。”
面对堕空的夸奖，雷落显得很淡定，他知道，堕空的话，肯定还有后文。果然，堕空继续说道：“我看得出来，螭游利用‘灵动屏’造出的漩涡，是‘净水’的力量。也就是你悄悄对螭游说过的‘净水私语’吧？只是，你是怎么做到的呢？我还是不明白，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可能让螭游将‘坎水’，分出阴阳？”
雷落知道，没有什么是能瞒过堕空的，如果自己撒谎，堕空一定知道，更何况，自己也有一些问题要问堕空，于是决定如实相告。看了看还在紧张决战的螭游和墨染，两人的招数，两人的表情，两人的姿势，依然一尘不变。
雷落开始回答了：“本来是没有这么快的，我也做好了一个长期的准备，所以在你问我需要多少时间的时候，我才会说，直到螭游练成为止——促成螭游突飞猛进的，是龙族的一位传说级别的人物……”
雷落还没有说完，堕空已经忍不住插嘴了：“离殇？”
“是的，就是离殇前辈，他残存在‘离殇弦’中的意识，促成了螭游的突飞猛进。”雷落回答道，“我传授了螭游水的不同境界，这是我自创的‘佛眼看山’的理论，达到‘山在看我’的境界时，水和人便有了意识的交流，但是螭游离这一步太远，于是离殇化作净水，主动和螭游交流起来……”
“明白了明白了！”堕空的语气让人听出了情感，“当螭游能与坎水交流，水自然就成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水的本性本是无形，遇形而形——要让毫无属性的水分出阴阳，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雷落不再说话，表示默认。
堕空就像是一个满腹经纶，却找不到知音，长久寂寞的高僧一样，一旦遇到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就一定要打破砂锅，说个没完:“雷落，我知道你也有问题要问我，快问吧，我快等不及了。”
雷落望了望场中的螭游和墨染，依然是漫天的骨针，依然是无尽的漩涡，雷落定了定神，嘿嘿笑了两声：“嘿嘿，堕空，那我可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