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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成欢的眼力和经验让他立即做出和澹台麒烈一样的反应,他也已勒令军士不得再乱哄哄的往前冲,先分出部分兵力来组成几十个小包围圈,围攻那些零散断后的横冲甲士,同时又调集手持长枪的军士,弃马步战,先排成一道道横列,这才命他们从后追上。【 】
“横冲都可以置之死地而战,我们也可以!”澹台麒烈瞪着前方,冷冷道:“现在只看,是横冲都能先一步杀到帅纛前,还是我们先把他们斩尽杀绝!”
无需言语交换,图成欢和澹台麒烈都已醒觉,再盲目混战只会对横冲都有利,而派出长枪手,用一排排密不透风的长枪围上去从三面攒刺,同时一步步挤迫上去,才可回避掉短兵相接中的混乱和横冲都强悍的个人技击。
横冲都最后的一支铁骑在此时如闯入一片荆棘丛林,四面八方杀机四起,每一处间隙都是已从混乱恢复成井然而上的长枪手,无数长枪从左,右,后三面一排排直刺过来,面对密集得根本无法招架的长枪,五百名横冲甲士几乎是不停的被刺落马下,每一名甲士阵亡,他们的力量就被削弱一分,因为三面合围的黑甲军每刺倒一名甲士,都会踩着尸体,用力往前挤,用枪锋,用人潮,试图在横冲都再进一步前先把他们挤至绝境。
也就是这险象环生之时,横冲都却用最简洁,也最直接的方式,把这种肝胆皆裂的紧张还施于每一名围攻而上的黑甲军。因为他们的前冲破阵之势也是眨眼未停,这支中原铁军最后也最精锐的力量被三面黑甲挤迫于一处时,也正是集中所有力量,摧敌锋于正锐之时。
这使得四面围攻中的前方一面成了整片战场上杀机最盛处,破开重围直达拓拔战帅纛是横冲都此战的最后目的,但这几十步路也是黑甲军拼死守护的防线,于是,就是这一段重围路上,每一方寸都成了两边要用性命去夺取的必争之地,一步步路在残肢碎肉中被破开,又有无数人命囫囵着填补进去。
五百甲士越战越少,得以使他们还能继续进攻的正是他们一直施展的战术,以己命换战机!在与黑甲军短兵相接中的左,右,后三面,他们始终保持着能强撑起阵形的人数,以此保护一直向前进攻的兵力,外围处每倒下一人,立即就有人拨马从阵中驰出,继续挡在空缺处,有时,刚从阵中驰出的甲士侥幸招架住一轮长枪乱刺,却在下一轮进攻中连人带马被无数柄长枪同时刺穿,又有时,只是一次呼吸的间隙,那处空缺就要接连换上两人,但在一骑又一骑策马挡在外围的甲士眼里,生死似乎已非选择,而是为信念而付出的必然,因为每一名从阵中驰出的甲士都没有片刻犹豫,他们只是沉默而迅速的冲到空缺处,用自己的身躯撑起一道,短暂而可靠的人墙。
四面合围,三面是强攻,而被攻的一方却又在孤注一掷的进攻一面,这已不是在比谁更英勇,也不是在比谁更不怕死,因为所有人在此时都如疯魔一般,不要命的进攻,不要命的防守,每一人都在这每一步的攻防中忘乎生死,因为两方正在拼死厮杀的军士都知道,这场大战的胜败很可能就被一步之差而左右。
“六十步,破开这六十步!”横冲都同时进攻的直列在三面不停迫紧的合围下,已被压榨到只能供三骑并排,所以几名横冲宿将催马在前,用他们随时都会丧失的余生,催动起全身余力,打出一次又一次全无余地的进攻,大将苌庚居中,镔铁板斧转如旋风,以大刀阔斧之势向重围前的黑甲当头猛击,一斧劈下,车**的斧刃立即向旋转开来,把攻击面向左右扩大。
道士玄机和行商车玄甲两人一左一右辅助进攻,苌庚的板斧每破开一步,他俩立刻跟进,这几名老将无疑把他们毕生的沙场经验都施展在此时,因为他们一起打出了生平最精彩的连手进攻,玄机一柄拂尘披风乱舞,为苌庚招架住他无法闪避的攻势,而在苌庚板斧劈斩的空隙,车玄甲手中铁担立刻挺刺如枪,使三人的连手密如行云流水。
这当先的三将身后,另有一柄黑色奇形刀棍不时发起致命一击,忠源已在今日让黑甲骑军深深领教到了他这名阵前刺客的可怕,即使是在这狭窄的间距内,竟也无法捕捉到他前后飘忽的身形,他的每一击都只是闪电般一瞬,就见他有时突然从缝隙中闪身而出,随手一刀破开黑甲军志在必得的反击,有时又策骑而上,居高临下的重重一棍砸在合围处,硬砸出一道缝隙,使苌庚三人得以借机抢上一步,有了忠源这等诡异而连贯的偷袭,苌庚三人的连手进击也愈发凶猛,一道道铁壁般的防守,在黑甲军无可置信的惊恐中,被如汤泼雪般破开,而横冲都这柄单薄如刀的锋芒中,那一面白骨枪旗,也向着拓拔战的帅纛越逼越近,两边主帅,已抬头可见。
“五十步!只剩五十步了!”慕容连拨马挡在拓拔战前方,急喊道:“主公,莫要再和轩辕如夜这亡命徒做意气之争了,您快退到后阵,哪怕只退上十步也行!骨扎力,朗昆,快护着主公退后!”
“不用,我就等在这里!”拓拔战摆手止住两名神力近卫上前,“我不想退,也不能退,我今天丢的脸面已经够大了,也实在是再丢不起这个人了,这不关意气,而是士气,若我退后,哪怕只是一步,这以后也再抬不了头了!”拓拔战澹然一指前方立马横枪的秋意浓,“有小秋在,横冲都再勇,也杀不到我面前。”
慕容连急得浑身湿汗,“主公,您身系百万大军,何必要与一支残军争这一时长短?”
“这不是争一时长短,慕容连,说透了,若你也是武人,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不肯后退。”拓拔战轻轻笑着,又一次手指前方:“你好好看看,今日一战,何其痛快?我事先也根本未预料到,与横冲都的这一仗竟会是如此凶险的恶仗,战机几乎每一瞬息都在变化,横冲都不时奇兵突起,但我军几位上将也在一次又一次的与之针锋相对,直打到此刻这图穷匕现之境地,这样的恶战,便是我这战王,一生又能遇上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