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艳甲飞将(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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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始,远远啸声只如细风般拂过,未在喊杀震天的战场激起半点波澜,但啸声由远而至,长吟不绝,于是,有人匆忙抬眼;

    尘烟滚滚而近,裹在烟尘中的只是单人独骑,不疾不徐的接近战场,烟尘散开,最先逼入眼中的是一袭艳丽如花的盔甲,甲胄之上雕刻着绝不该用于装饰的各色花纹,雕纹绚丽,宛如四季花开一霎,人在甲中,甲胄绚烂,一点绮丽缤纷得夺人眼目。【 】

    当此绮丽不合时宜的盛开于战场边缘时,交战两方手中利刃不停挥洒喷溅的鲜血竟被衬出一道凄美,然而,这凄美只是一瞬,因为就在这一瞬之间,马上骑者长啸激扬,坐骑突然加快,平地电闪般迫入两军交战最激烈的中段。

    艳甲迫入,一抹幽冷立即从骑者手中笔直探出,紫光幽幽的枪锋不但为这道华丽再增颜色,亦随着坐骑奔腾的一起一伏间,不停吞噬着枪前生命。

    似与这绚丽至夺目的登场方式相应合,艳甲冲入战场的时机和位置也完美的无可挑剔,因为他杀入处乃是乌古长枪兵和骑军之间,这一瞬之机,一线之地,使敢和拓拔战硬拼的乌古王都看得惊得心胆大颤,因为这一瞬之机正是混战将起时最混乱的一刹,而这一线之地也正是己方步骑两军或冲前或后退的汇集处,换言之,这就是乌古人十万战阵中最薄弱的一环,当然,在两军相近交锋时,这也是正面的黑甲骑军无法逼近的软肋,但这软肋却被一人一骑狠狠击中。

    事实上,只凭这单人独枪之力,就算侥幸击中软肋,也该很快就被前扑后继的铁骑横流吞没,可这神兵天降般的艳甲独骑竟似一柄锋利的凿子,一击命中软肋,立即毫不停留的往纵深处直闯而入。

    是闯!马背上的艳甲少年枪直如一,九尺长枪始终借快马猛冲之力保持着挑刺姿势,但有乌古人敢胆于马前,一律挑飞刺倒,乌古兵急叫着想把他拦路截杀,但在这柄修罗枪前,无论鲜血怎样喷溅,都掩不住枪锋处紫光闪烁,长锋挺直如笔,以杀戮为景,泼血色于野。

    “好小子,果然来了!”黑甲骑军中早有人看见这斜刺杀到的援军,正带头冲杀的虎子将军澹台麒烈兴奋的大叫:“这小子还真是够张扬,穿得花里呼哨的,他以为是来相亲的吗?这股子横劲倒是和三天前一个样!”待看清秋意浓挺枪冲杀之处,澹台麒烈两眼发亮,“这次的风头都被这家伙出尽了,枪术好,眼力也辣,一头就扑进了乌古人的要害!”

    见秋意浓枪下无一合之敌,澹台麒烈看得眉开眼笑,却知秋意浓一人之力闯阵,凶险万分,他挥刀连斩面前两名乌古骑军,向身边几将招呼道:“老萧老贺,跟我上,帮那小子把口子给撕大点!”

    “哪儿跑来的帮手,一条枪使得比我还利索!”黑甲大将萧尽野一舞手中枪,跟着澹台麒烈往阵外冲去,再看几眼秋意浓的枪术,心里嘀咕,“这小子的枪术怎么和那个中原人这么相象?”

    “看来这家伙三日前和我们打是手下留了情啊!”贺尽甲也在嘀咕,更佩服秋意浓单骑闯阵的胆量,“他说要立军功,原来就是等着今天!”

    “老大,我先带着贺尽甲当会儿逃兵啊!”澹台麒烈什么时候都喜欢贫嘴几句,一边带着萧贺二将和本部军士快速脱离军阵,一边还不忘了回头向帅纛下的拓拔战大喊。

    “这个小澹台,怎么每次干坏事都喜欢大喊我的名字!”贺尽甲气得七窍生烟,一拍坐骑,骂咧咧的跟着澹台麒烈往旁撤出。

    在帅纛下督军作战的拓拔战早注意到了战场变化,乌古王的情急拼命大出他的意外,使他事先安排的后计无从施展,拓拔战用兵狠毒,但对自己部下的性命却急爱惜,眼看以少击寡的大战变成了硬碰硬的苦战,又急又恨,见那艳甲小将出现,顿时长出了一口气,他并不会冀望一人之勇改变全局,但这突如其来的援军却打破了眼前僵局,拓拔战是个极擅把握时机的人,一看前方乌古长枪兵和骑军被暂时隔开,立即向随侍护卫左右的两员猛将喝令,“朗昆,骨扎力,带百人力压上去狠打,把乌古人的前军给我彻底搅乱!”

    左右两名魁伟如山的年轻猛士同时应声,各持兵器大步向前,见这两员力大无朋的力士出战,前方黑甲骑军立即往旁让开一条道路。

    朗昆和骨扎力都是步战大将,虽不骑策,可平地身高比常人骑马还要高出一截,而且二人使的都是长大兵器,朗昆手中一根丈长战戈,骨扎力手持硕长战刀,这两条大汉往前一冲,已呈先声夺人之势。

    “荡!”朗昆出手便是全力,丈余战戈从左到右一挥,十几名乌古长枪兵几乎被砸得原地飞起,长戈半空回扫,又是一击回荡,前方密不透风的敌军阵顿时被扫荡出大片空地,他身后的黑甲骑军立即补入空隙,驱动铁骑往前直冲。

    “分!”骨扎力的攻击和朗昆一样简洁威猛,硕长战刀高举过顶,对着面前乌古军由上往下重重一刀砍落,只听一声闷响,战刀顿地,地面也似在这一击下抖动起来,当其重刀斩势的几名乌古军被连人带枪劈为两段,站得近的乌古军也被这重击之力震得站立不稳,踉跄栽倒,不等这些人起身,乌压压的铁蹄已踏着他们的面门往前冲去。

    “攻!”一打通前路,这两员猛将并肩踏步,长大兵器在两人的天生巨力中发挥出惊人的威力,战戈横扫,战刀直斩,这一直一横两股巨力在敌阵前搅动出两团漩涡,当者披靡。

    几十名魁伟大汉出现在两人身后,与朗昆和骨扎力二将的横冲直撞不同,这几十名大汉使的全是锁链般的软兵器,一条条锁链在他们手中抖动成圆,一扔出去必定套住一名乌古军的脖颈,把对方扯离地面,再向四方投掷出去。

    有这一群以力硬攻的大汉开道,第一线的乌古长枪兵登时如长堤决溃,缺口被一处处打开。

    秋意浓仍如一道闪电般穿入乌古人前后两军之间,笔直刺前的长枪蛇信似吞吐闪烁,不断叠加已将用尽的扑刺之力,使得枪锋前空隙始终不断,越往乌古军纵深处闯,正面堵截的敌军就越积越多,见一袭艳甲已将没入敌阵,刚从己军中绕出的澹台麒烈大急:“好兄弟!再撑着点,哥哥立刻就来帮你把手!”他一把掷出手中刀,将一名乌古兵钉在地上,猛抽出拓拔战赠他的宝刀朔月,抖手一片寒光,当先往被秋意浓撕开的那条缝隙中杀入。

    澹台麒烈一杀起性来就不要命的脾性闻名黑甲全军,见他也发了疯似的单骑冲阵,萧尽野和贺尽甲二人大急,忙带着部下跟着冲了过去。

    “小澹台,你的本事可不比那艳甲小子,不要命啦!”贺尽甲扯开嗓子大骂,却听耳旁风声急劲,萧尽野已经马鞭猛抽,越过他往前直追。

    “怎么每次跟着小澹台都得玩命!”贺尽甲气急败坏的追在他后头,还听得澹台麒烈在前方大呼小叫:“机不可失,不玩命不行啊!”

    有这一路生力军居中杀入,被秋意浓单骑破开的那道口子便再也无法合拢,只见那一道艳丽甲胄之后,一队黑甲洪流般跟入,把十万乌古军从中剖为两半。

    黑甲骑军攻杀之间极有默契,敌阵一被分开,不等拓拔战下令,在前方激战的各名黑甲大将一个个身先士卒,带队向乌古长枪兵发起猛攻,准备先吃掉这部分被截断的乌古人前军。

    一队各持长刀的黑甲骑军越过己军,也呈一条直现扑入敌阵,领头的是最擅长血战的黑甲长刀队上将赤风,这一队黑甲每人手中一柄长度不逊直矛钢枪的横直长刀,冲入敌阵后专克乌古长枪兵,长刀寒芒森冷,手起刀落,把敌军首级一颗颗甩起。

    赤风的爱徒血战夜尽天见师父逞威,不甘落后,“不要命的跟我上!”他长刀一挥,一群黑甲亡命徒似的随之冲出,贴着最前方的敌军狂砍猛剁。

    又一队黑甲骑军从本阵中撤出,这一队一千余人,手持长弓,马鞍左右挂满箭囊,他们脱离本阵后却未和澹台麒烈一样跟进敌阵空隙,而是策骑绕到一旁,张弓搭箭,射向那些想要从后追击澹台麒烈等人乌古骑军。

    这一千名长弓手各个箭无虚发,每一支箭射出必有一名乌古骑军落马,连续几拨箭射,乌古骑军伤亡扩大,被居中破开的那道缝隙外也叠满了尸体,反把乌古军堵得无法再追进缝隙。

    见这些人箭术厉害,乌古王忙分了数千骑军过来拦杀,可这队长弓黑甲骑术最佳,统领魔手长弓木砾一看敌军追来,立即率队后撤,却又不撤回本阵,而是带着这一千人游离于战场边缘,抽冷子连发冷箭,被这一队黑甲游走边缘冷箭偷射,乌古军士气大跌。

    胜利在望,拓拔战的神情轻松了下来,“小澹台打起来虽然疯了点,对时机的把握确实老到,揪住了重创乌古人的机会就穷追不放,我黑甲一部果真是将才倍出啊!”

    “乌古王刚才那一拼命倒真让我们始料不及!”草原狡狐耶律灵风已勒停了马,他脸上永远挂着一副狡黠笑容,因己军得占上风,他也不再亲自冲锋,而是跟在主公身边,“主公,那个穿着身艳甲的小家伙很是厉害,枪术勇贯三军不说,还能一击命中敌阵软肋,想必也是个精通阵法韬略的英才,这样的年轻人咱们可得好生拢在袖子里。”

    “是啊,这小少年很得我意,是个文武双全的难得人才,稍做**,便是个能独挡一面的名将!”拓拔战早对那一身艳甲的少年起了爱才之心,也顾不得威仪,在马背上伸长脖子往前张望,“真是天赐我拓拔战这等猛将,灵风,传令下去,一定要为他解围,等仗打完,我要亲自拜他为将。”

    “主公放心,我早派掠阵楚尽锋率他的盾军过去了。”耶律灵风微笑道:“有楚尽锋的掠阵盾军在,保那少年无失!”

    “把冷火寒和他的密杀营刺客也派出去。”拓拔战指了指远处的乌古军帅旗,“今日险些便是一场恶战,乌古王这种只知道厮拼的疯狗,不配死于堂堂战阵。”

    “是!”耶律灵风从怀中摸出一面黑色小旗,迎风一晃,身后的骑军队列人影耸动,几十道黑影无声无息的快速逼前,又极快的消失于混乱的乌古人军中。

    秋意浓此时已完全冲入了乌古人大军中心,在把乌古人逼成两半的同时,他也深处于包围圈正中,前方敌军增多,身后追兵不断,连续挑飞刺死十几人后,两边不断受到夹攻,已无法再用直刺破路,他把枪一横,勒马阵中,“我挽乾坤岌!”修罗长枪在他手中急速转动,上下盘旋,枪展如盾,把他全身紧紧遮护,暗紫枪锋在全面遮防中亦不时刺向前后左右,用一声声惨叫点缀着他独闯敌阵的骁勇。

    修罗枪,既是师父临死都不忘留传于他的珍重,便该在他手中继续不凡!

    见秋意浓虽然停止闯阵,却改用这种且攻且的枪术横于军阵正中,乌古军已经迟滞的军阵就象是被刺入一根深入腹心的毒刺,全军的前进后退几乎就要因此停顿下来,这样的僵局使乌古军越打越被动,而黑甲骑军得势不饶人,停滞在最前方的乌古军被一层层撕扯消灭,兵力上的优势在这凶狠的攻势下慢慢消失。

    乌古人都知这一身艳甲的小将是令他们处尽下风的罪魁祸首,全都恨得牙根发痒,“杀了他!”被护卫守在阵中的乌古王用马鞭指着秋意浓怒吼:“都给我上,杀了这小子!”他气得发疯,干脆把身边最精锐的一支护卫也赶了上去,“给我杀了他,就算打输了这一仗,也要把这小子给我乱枪捅成马蜂窝!”

    保护乌古王的这支三百人的长枪骑军是乌古族的最大本钱,每一人都是族中知名勇士,三百人皆握熟铁丈长骑枪,**千里良驹,闻令不敢怠慢,当即挺枪向前,其余乌古军也誓要先取下秋意浓性命,呼啦一下把秋意浓四面团团包围。

    “混蛋!有这么打仗的吗?”澹台麒烈快马急冲,离秋意浓已只剩数十步间距,却被情急发疯的乌古人挡住去路,又急又气,大喊道:“小兄弟当心,这些长枪军是乌古王精锐近卫,不比阵前那些杂碎,千万不要和他们硬拼!快往哥哥这边来!”

    这支乌古长枪骑军确实厉害,在乱军中尚能策马列阵,三百人排成一支尖锥阵形,直刺秋意浓,三百人全力冲杀,布下的也是以多胜少时最歹毒的尖锥直阵,即使秋意浓能侥幸挡住锥矢前锋,但三百支长枪连续扎刺的威力非同小可,足已把任何人刺成碎块。

    面对这种势成一点的连续直刺,秋意浓却做出了谁都预想不到的反击,他一拨坐骑,再次伸直长枪,竟也已挺枪直冲的姿势正面迎向三百长枪。

    对于使枪的敌人,秋意浓从不会畏惧,尤其是这种迎面直刺,因为这是他每天都要苦练千遍以上的枪术基本。

    修罗枪,本就是枪中王者!而贯以翔天枪术的修罗枪更是这世间所有枪术都无法逾越的存在!

    所以,就要让他们用性命见识一下,什么是至高无上的枪术!

    最前方的一名乌古长枪骑军已与秋意浓两马迎面,即能排在三百人中的第一骑,他的枪术当然就是三百人中的佼佼者,只听他一声大喝,迎着修罗枪一枪刺出。

    “枪刺山河险!”

    紫色枪锋横如天地间最直一线,笔直的冲刺破开劲风,令枪尖更添锋利。

    那是一击真正的枪中突刺,无数双眼睛的瞪视下,却无一人的眼睛能清晰捕捉到修罗枪在此一瞬的痕迹,两柄长枪同时刺向对方心口,但只有哧的一声轻响,三尺暗紫枪锋一闪而过,没入了那名乌古枪骑的心口。

    极快的刺击使枪锋本身就带着巨大的冲力,在刺入这乌古枪骑心口时,已把他整个人向后撞飞,他手中那柄长枪自然也虚软无力的跌坠在地。

    澹台麒烈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秋意浓,见他一枪得手,刚想大声叫好助威,就见秋意浓跃马向前,消失一瞬的暗紫枪尖锋芒又现,精准如之前一刺,再次刺飞一名乌古枪骑。

    之后,就是连续的直刺,幽幽紫色每次都是现于一瞬,便立即消失于血色喷溅中,匹马直冲,枪直刺,一人一马其势如风,与尖锥阵正面相迎,人数的多寡在修罗枪的迅猛下变得毫无意义,反是那根三百人的尖锥被不断打折。

    令乌古枪骑感到恐怖的是,在这一次次的迎面对刺中,除了一声声哧哧的枪锋入肉轻响,居然没能听见一次两枪交击的声响,这样的情形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秋意浓每一次出枪,都能在间不容发的对刺中抢先一步刺敌马下。

    这名对手的枪术已强悍到他们无法想象的境界。

    “好啊!”澹台麒烈的叫好声在这时才高高响起,却又发急道:“好兄弟,悠着点,可别打算一柄长枪从头挑到尾,那可是三百人啊!”

    当超过二十名乌古枪骑被直刺马下时,后面的枪骑已不敢再用这一对一的连续冲刺来对付秋意浓,他们不敢去想,这样打下去究竟是这少年先力竭落马还是他们被逐一刺死,放在今日之前,他们当然不会相信能有人以一对三百,但在见识到秋意浓的枪术后,他们已没有了这种自信。

    枪骑们一声呐喊,战马交错,余下的枪骑从四面向秋意浓包抄,阵头尖椎陡然变钝,六名枪骑排成一列,六柄长枪同时刺向秋意浓。

    一枪难敌,那便六枪齐出。

    “不要对枪啊!”澹台麒烈情急大叫,连砍死数名挡道的乌古军,就想赶过去救秋意浓,毕竟不是骨扎力和朗昆这种神力猛士,在这连续的独骑冲杀中,秋意浓的力气已耗尽大半,若与枪骑凭力气对枪遮架,很快就会力竭。

    但澹台麒烈才冲上几步,又被更多的乌古军拦住。

    “九幽平九州!”即使是临阵变招,修罗枪的速度也是惊人的快,枪尖由刺转横,横展放荡之际,与刺来的六柄长枪对撞,施舍般给予了乌古枪骑曾渴求的对枪,力气用去大半的秋意浓出枪精准,每一击对枪都用最小的力气隔挡住对手的枪尖,再巧妙的借着碰撞之力回荡枪锋,顺势刺倒对手,当六柄长枪一一挡开,他的马前又多了六具尸首。

    “这招我熟!”澹台麒烈又在大叫:“就是这招在那天把贺尽甲打得屁滚尿流,小兄弟,你今天怎么把这吃遍天的招式藏了那么久才使出来?”

    “小澹台!不要老叫我的名字!”贺尽甲一张脸崩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幸好面前有的是乌古军,正好把满肚子火气用刀子撒在他们身上。

    枪刺六敌,只换来一点点的喘息时机,剩余的乌古枪骑四面合围,上百柄长枪同时向秋意浓刺出,包围成圆,少年处身圆心正中。

    “师父,如果被人包围住,我该怎么办?”

    “银子,我说过,我要做你的飞将军!”

    “飞起来!”枪林齐刺中,少年傲然狂啸,将所余之力催动,枪锋三尺紫芒突然爆发开来,以少年立马处为圆心,向四周激荡四散,一点暗紫如从九幽中唤出的修罗恶煞,随着枪锋飞翔九天。

    于是,在乌古枪骑的包围圆阵中,三尺吞尽千万生命的暗紫也仿佛扩散成圆,以一个杀意更盛的圆心反向散开,修罗枪不离少年手握,却似无数追魂夺魄的利箭,向四面八方倾泻激射。

    那一天之后,秋意浓在黑甲军中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号:艳甲飞将!因为就在那天,他们亲眼看到这少年飞龙般翱翔在天的绝世枪术。

    甲为艳甲,人如飞将,所有黑甲骑军都认为,艳甲飞将这一名号,少年当之无愧!

    那一天之后,黑甲军中平素喜欢使枪的人有一大半从此不再用枪,因为他们认定,无论再如何刻苦勤练枪术,只要这世上还有艳甲飞将修罗枪在的一天,那他们在枪术上的造祉也永远无法企及少年项背。

    但在那一天之后,亦有不少使枪的黑甲骑军更加勤奋的苦练枪术,因为他们发现,原来一柄寻常长枪在施展时,竟能爆发出如斯威力。

    “飞起来!”修罗枪飞,少年抑制不住的得意长笑,原来最极致的枪术,就是要在这生死对决中淋漓发挥。

    一个又一个乌古枪骑在这绝世无匹的枪术前倒下,似乎也在为暗淡多年后的再饮鲜血而激昂,三尺暗紫的幽幽冷光在血花四溅中杀意澎湃,从中原至草原,师徒两代一脉传承的枪术于血中沸腾,在半空中鸣镝成声,疯狂的攥取四周生命。

    傲然长笑中,却有泪水从少年眼角无声淌落。

    “师父这一生最引以为豪的枪术兵决,都已经传授于你…”

    “但师父难以预料的是,这些本事究竟会给你的一生带来何等改变…”

    他总是不懂,师父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若隐若现的忧虑,直到此时纵横敌阵,将敌军生死纵控枪前,他才恍然而悟,这是师父对唯一爱徒一生坎坷的担忧,所以,师父毫无保留传授与他一身本事,因为这就是师父所能给予他的一切。

    “我是修罗枪风雨的徒弟,看清楚了,这就是我师父天下无双的枪术!”狂笑着狂啸,修罗枪再一次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杀势,将乌古枪骑早已凌乱残缺的包围彻底笼罩其中。

    “这小子杀疯了!”澹台麒烈终于杀开一条血路,却陡然停下,因为少年有此凌厉迸发的枪术,已不需要他再出手施援。

    “修罗枪风雨?”萧尽野也勒停了坐骑,怔怔看着那道令他视为心底梦魇的幽幽暗紫,“那个唯一令我尝到战败滋味的中原男子,原来,这少年是他的徒弟…”

    一枪破三百,许多年后,这一幕仍是黑甲军中神话般的传说,但所有目睹这一天的人都知道,这并非神话,而是最真实的战绩!

    当三百名最精锐的乌古枪骑无一例外的倒在秋意浓马前时,乌古王才意识到,他今日迎来的不但是一场惨败,而且还是一场不存半点挣扎余地的惨败,“快,快撤!”

    乌古王不敢再向那仿佛是从修罗地狱中杀出的少年看上一眼,他惊恐的掉转马头,第一个往后逃去。

    似乎是要为少年的一枪风发再增风采,一队全身甲胄,手持坚实厚盾的黑甲步军突然奔至,一人高的盾牌在少年身边林立竖起,层层叠叠的盾军护卫,为单枪刺三百的艳甲少年平添一分肃然。

    “主公有命,令我等务必在你身边护卫!”盾军首领,掠阵楚尽锋一脸佩服的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少年,大声道:“主公还让我转告你,得胜之后,他要亲自迎你回营!”

    “好。”少年放低修罗枪,让鲜血从枪锋滴落地面。

    乌古军已然大败,残余的乌古人碎浪般往后逃窜,一拨又一拨的黑甲骑军追杀向败军,从掠阵盾军旁冲过时,每一名黑甲骑军都会转过脸,向少年多看上一眼,不少人还腾出手,向少年高高举起拇指,大赞一声,“好!”

    看见这位在盾军阵中横枪立马的少年身姿,几乎每一人都恍然觉得,这样的人,就该是军中传奇!

    乌古王至少猜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今日得到的果然是惨败,乌古败兵才往后逃出没多少路,一队足有万人的黑甲骑军突然拦住了他们的退路。

    这一战,拓拔战出动的其实是六万黑甲骑军,本阵五万正面决战,另一万黑甲则做为奇兵,埋伏在乌古军阵后,原定的两路夹击,虽因乌古王的发狠被一时打乱,也终在此时收到了斩断败军退路的奇效。

    这一万奇军的将领正是黑甲宿将破军星图成欢,拦住了乌古军退路,一看拦路的是黑甲军中凶名在外的破军星,乌古王全身发软,慌忙后退,想要躲入败军当中。

    看到乌古王的狼狈模样,图成欢没有立即下令两军合围,指着乌古王冷冷一笑:“乌古王,小心肘腋之变!”

    “乌古王,来不及了,肘腋已然生变!”同样刺耳的冷笑忽然在乌古王耳畔响起,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却听身后惊叫四起,想要回头去看,脖颈间已是切肤剧痛,他最后还能看见听到的,只是一柄锋利的弯刀从他颈下横切而过,以及一阵冰冷的笑声为他送终,“黑甲密杀营冷火寒,恭送乌古王上路!”

    当乌古王的尸首从马背上滑落,余下乌古残军的士气军心全盘崩溃,连给乌古王收尸的勇气也无,全都吓得四散逃窜。

    黑甲骑军从不会放过败军,立即往四面包抄围堵,不过他们追击的都是零星散兵,对人数最多的一股败军却视若不见,这股败军还以为分头追击的黑甲骑军忌惮他们人多,不肯硬追,忙夺路而逃,一边逃还一边收拢其余败军,却未发现,图成欢阵中有一队骑军悄悄出列,故意等这股败军逃出一段路后,才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追敌连尽涯,他在黑甲骑军中的职司就是追杀败军,被他咬住的猎物,从无幸免。

    澹台麒烈没有加入追击败兵的军伍,最喜疯言疯语的他此刻出奇的平静,他在马上站直了身子,含笑看向少年,“终于找到了吧?”

    听到澹台麒烈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秋意浓侧脸问,“找到什么?”对于这个舍命冲过来救自己的少年将军,他心里很有几分好感。

    “当然是我辈归宿啊!”澹台麒烈哈哈一笑,“三天前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心里有太多放不下的事情,迷茫得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该找什么,所以那天我没有强留你,今日痛快一战,你该明白,自己的归宿是什么了吧?”

    他伸手划了个大圈,把诺大战场圈于其中,“和我一样,你也是名天生的武人,我辈武人,从戎军甲,啸傲沙场,就是我们的归宿,活!就当为此生抱负尽情作战…”澹台麒烈又一点四周狼藉尸首,长笑道:“死!也要曝尸沙场,何需马革裹尸!”

    秋意浓品味着澹台麒烈的话,又想起师父最后说的那句死得其所,默默点头,向澹台麒烈还以一笑,“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我想,从戎投军确实是我想要的归宿,而且你也说中了,我心里是有放不下的事,那件事情,无论生死,我都不会放下。”

    “明白了。”澹台麒烈嘿嘿奸笑,“你放不下的不是一件事,而是一个女人吧?来,跟哥哥说说,看我怎么帮你一把!”

    “你这家伙!”秋意浓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好意心领,不过我跟你好象不是很熟啊?”

    “很快就会熟起来的!”澹台麒烈一脸热切,看样子似乎恨不得立刻过来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一番,忽然向秋意浓身后一挑下巴,“老大来了,兄弟,这次可轮不到我来恭迎你喽!”

    一身戎装的拓拔战张开双臂,慢慢向秋意浓走来,儒雅的面庞上微笑洋溢,便是这儒雅笑容,使他这个大张双臂的动作看来不但不令人觉得粗鲁,反有一股平易近人的温和。

    “天降神兵!也是天赐良将!”拓拔战走近几步,张开的双臂一手伸向秋意浓,另一只手点着自己胸口,坦然言道:“我黑甲军中尚缺一位上将,少年郎,可愿屈就?”

    秋意浓怔怔目视拓拔战,他看见,在这名闻契丹的战王眼中,除了和澹台麒烈一样不加掩饰的热切,还有一缕熟悉的温和,有几分象是师父每次看着他的殷殷关怀。

    这样的熟悉令他无比亲切,也突然领会到澹台麒烈向他说的武人归宿,也许,这就是他该为之投身其中的归宿。

    少年不再犹豫,绰枪于地,一跃下马,向拓拔战肃然一礼:“拜见战王!”

    “好好好!”拓拔战欣喜的扶起他,随即紧握住秋意浓的右手,高举过顶,向着四周部下大声高呼:“诸位,这便是我黑甲上将——艳甲飞将!来!为我们的上将军,欢呼吧!”

    “艳甲飞将!”无数黑甲一同振臂,经此一战,这少年早赢得了所有黑甲骑军的认可,欢声沸腾平原,用军甲的豪迈和飞扬向他们的无双上将欢呼喝彩!

    笔者注:本来想专写一篇专讲黑甲骑军战事的外传,因为不愿看那些把敌人写得无限愚蠢和无用,借此烘托主角正面无敌的故事,所以想写出黑甲骑军的凶猛,以此衬托日后大战的激烈,既然与艳甲飞将一样都是外传,干脆就合为一篇了。尴尬的是,这篇艳甲飞将单章的字数就要破五万了,分段章节大概也要再延长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