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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开门见山的话说得面前的女真人神色大变,未料到智会直接与他们摆明车马,分清敌友,而且智的口吻中没有丝毫的翰旋余地。【 】
众人的眼光都移向了完颜盈烈,因为无论是敌是友,都得由这位族长点头。纳兰横海几次想要开口,却被纳兰容使了个眼色止住,虽然他们父子都对智极为欣赏,也很愿意帮助智,可这种同盟的事毕竟牵涉到全族的命运,一步行差踏错就会连累所有族人,所以他们都不敢轻易应允。
完颜盈烈轻轻干咳一声,正如智所料,他早已猜到智来此是为了拉拢女真族对抗拓拔战,但他却不愿轻易陷入这趟混水,不过他未料到智竟会立即挑明来意,还是当着众人之面,令他再也无法装聋作哑。
眼看众人都在望着自己,完颜盈烈只得微笑道:“智王,辽国内乱一事我们女真早已耳闻,对辽皇驾崩一事也深感痛惜,而拓拔战叛国的行径更让我等不齿,只可惜女真族势单力薄,苟居草原,虽有心替天行道诛除奸贼,却无力助辽国平叛攘乱,其中苦衷还望智王海涵!”
智淡然道:“族长,你说得很对,你们女真族的确是势单力薄,兵不堪历经沙场,马不堪驰骋草原,甲戈不整,兵戎不全,还被区区野狼惊得高筑营寨,日夜悬心,族中男女闻狼嗥失容颜,见狼踪忙鼠窜,势单力薄这四个字用在你们身上倒真是恰如其分。”
智这番话惹得四周的女真人一片哗然,女真人生性倔犟,最不肯在外人面前服软,此刻被人当面讥讽,自是人人面带不豫之色,可想到势单力薄这四个字其实是由族长口中说出,不免都有些气馁,只得又向族长望去,巴望着族长能说上两句,为他们挽回颜面,谁知完颜盈烈仍是面不改色的站在一旁,还从怀中取出一杆烟管,慢条斯理的装烟点火,吞云吐雾,对身周之事竟是无动于衷。
见女真人被激怒,智又正色道:“其实你们的敌人除了这数万草原狼外,还有着更大的威胁!所以女真族更应该与辽国结成同盟,也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在这片乱世中寻到一条真正的安身之路,因为拓拔战就是你们最大的敌人!你们不妨试想一下,若有朝一日幽州失陷,辽国就会完全落入拓拔战的魔掌,到了那个时候,难道拓拔战会放任你们女真族在此居住?他既然有谋反的野心,又怎能容下异族在此立足,你们又怎知他不会率着黑甲骑军踏平此地?所以我以为幽州与女真乃是唇亡齿寒,应该紧紧依附,守望相助,携手御敌,分则弱,合则强!我说这番话也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为你们指出一条生路。”
这时,原本有些愤愤不平的女真人都安静下来,拓拔战的威名早已传遍天下,所以他们从未想过要与拓拔战为敌,但此刻听智这么一说,倒是人人心中不安,颇觉智所言有理,沉寂片刻,女真人们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见族人被智渐渐说动,完颜盈烈眼珠一转,吸了几口烟后缓缓道:“智王所言确有几分道理,虽然我也不愿对辽国之危袖手旁观,但以女真族的实力,实在是无能为力,还请智王莫要把我们卷入无端战祸。拓拔战野心过人,而我女真只求远离战乱,若日后拓拔战的黑甲骑军果然冲入女真驻地,我虽不会任人宰割,却也无力以弱斗强,只能率着族人另觅栖身之处,天大地广,草原无边,总会有一方乐土容得我女真安身立足。”
他向大帐一摆手,又诚恳的说道:“智王,虽然我无法给你满意的承诺,却不能失了主人之礼,女真人也许无为客解难之兵,但也不会失去待客之礼,还请智王入我大帐一叙。”完颜盈烈心知智绝不会善罢甘休,因此便想把智请入帐中,以免他再次惹得族人心中不安。
“既无承诺,又何必入你大帐再叙?”智淡淡笑着,“族长行事,似乎总有些多此一举,未入营地时,曾听纳兰长老说,完颜族长极得全族人心,所行所为,也处处为族人着想,所以我也是携敬仰之心入营拜访,以为自己这后生晚辈,能从老族长处学点为人处事之道,如今看来,完颜族长却也不过如此,就象方才…”
智伸手指点着那十几名女真老人,“我慕名而来,族长却作伪相待,这便是你的待客之礼?若我真的认错了人,误把旁人认做族长,那么,族长大人,你又待如何?是就此蔑视护龙智呢?还是将错就错,让我随手指点的人和我谈及正事?难道,这女真族里另有人能替族长做主?”
“方才之事,是我唐突了。”完颜盈烈干笑一声,智的话看似是因不满而挑衅,可言辞深处却透着让他悚然之意,他不愿再做口舌之辩,又伸手一让道:“智王远来是客,尚请入帐一叙,冒犯之处,完颜盈烈自当谢罪。”
“谢罪?如何谢?”智摇头一笑,目光闪处,又道:“族长,我今日入你女真驻地,自然是你们的客人,但你可曾想过,你们女真族又是谁的客人?”
完颜盈烈闻言暗呼糟糕,可不待他岔开话,智已迎着女真人诧异的目光,朗声道:“十几年前,你们女真族迁徙至此,也正是辽皇耶律德光允许你们客居于此,所以在这片草原上,你们才是真正的客人,辽皇尽了地主之谊,那你们呢?如今江山之主已长眠九泉,而你们这些客人是否也应扪心自问,是要为主人拔刀相助,还是袖手旁观,不念旧情?你们的待客之道我已领受,那你们的做客之礼又该何时让我领教?”
营地里的女真人都怔住了,智说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是言之有理,但仔细一想又觉得颇有些牵强,可偏偏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完颜盈烈的脸已完全隐藏在不断吞吐而出的烟雾中,只有一双精光灼灼的眼珠透过缭绕烟雾紧紧盯着智,“智王,你贵为辽国之王,位高权重,我只是一族之长,你我之间虽不能相提并论,却都是一言一行即可改变数万子民祸福之人,你为了不让辽民遭受叛贼涂炭而殚心积虑,寻求援军收复江山,我为了不让女真族人卷入战祸而苦求置身事外,虽然处事不同,于情难合,却都是为了自己子民的安危,各有苦衷,也是各存苦心。”
完颜盈烈轻轻一磕手中烟管,又吹散眼前烟雾,再露出来的已是一张凝重面容,“ 为了不让战火延绵至女真,智王,结盟之事,我只能向你告罪,毕竟战火无情,刀剑无眼,若让我在族人历经劫难后的尸体和自己的颜面中做出选择,我只能厚起这张老脸请智王高抬贵手,因为我宁可做一位失礼的客人也不敢做一个把自己族人陷入险境的罪人,其中无奈还望智王体谅!”
“说得倒是有情有理,只可惜今日来的是我!所以你的心机瞒不过我!”智衣袖轻拂,卷散飘于眼前的袅袅烟雾,冷对着完颜盈烈,寒声道:“族长,若你把我当客,视己为主,那我就是压主强宾,若你自认为客,奉我为主,那我就要客随主便!”
智的眼神忽然尖锐,冷冷道:“我没有低估你的城府,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其实你只是想观望罢了,你不想得罪我,更不想开罪拓拔战,所以你在等,等我们幽州和拓拔战一决雌雄之后,再向胜者屈膝托庇,为你的族人在这片草原上求得一片乐土,可你别忘了,真正的乐土岂能不劳而获,你想心安理得的收获,就要不辞艰辛的付出,完颜族长,虽然你这份委曲求全的苦心让我钦佩,但眼下这种时局却不容我体谅,因为我需要盟军!”
完颜盈烈的脸上顿时涌上一阵不自然,悄悄低头避开了智眼中的锋芒,他早知智是位劲敌,却不想智居然在这短短片刻中就看穿了自己深藏心底的念头,早在拓拔战叛乱的消息一传入他耳中,他就有了这渔翁得利的念头,只要辽国战乱不息,他们女真就能在草原上放心安居,其实他本想暗中对拓拔战示好,因为他以为这位战王必能轻而易举的改朝换代,可自从一个多月前,他派出的探子在幽州城下见到护龙七王中的猛大破五千血战刀军的情景,他在惊讶中立刻改变了主意,决心以不变应万变,完颜盈烈很清楚的知道,无论是战王和护龙七王,都不是他能应付得了的强敌,所以他决定待拓拔战与幽州的辽室公主分出胜败后,再向胜者称臣,以此换得族人平安。
此刻被智识破了自己的心意,完颜盈烈借着一阵干笑掩饰住心中震惊,“智王,你这次可看错我女真族了,我们女真族素来少与人争,只求安稳渡日,怎会有此坐山观虎斗的居心。”
智很意外的没有再趁势而逼,他无声的一叹,“别再玩火了,族长,玩火者终会**,没有人可以例外,我奉劝你一句,如果你仍想打着坐观其变的念头,那只会给你的族人带来灭顶之灾,在辽军与拓拔战这两方中,你必须做出选择,否则等此战结束,无论胜者是谁,都不会放过你,大辽公主不会,拓拔战也不会,因为他们都不是能被你玩弄于掌股的人,族长,这一次,我也不是在对你危言耸听。”
完颜盈烈一怔,但让他觉得惊讶的并不是被智看穿心意,而是智语中竟带着诚挚之意,仿佛是在劝告,又更象是在提醒,迟疑了片刻,完颜盈烈若有所悟的一点头,随即又狡黠的一笑道:“智王,其实在草原上并不是只有我们女真族这一支部落,幽州南面不是还有石敬瑭的八万晋军吗?既然你想找盟军,何不去找石敬瑭结盟?女真只是一族,而石敬瑭却是一国之君,以智王的本事,必能轻易拉拢石敬瑭,有他这倾国之力相助可要强过我女真百倍了。”
见完颜盈烈仍在推搪,智摇了摇头,“我不去找石敬瑭而来找你,只有一个原因,因为你和石敬瑭并不一样,石敬瑭是个惟利是图的奸佞小人,只要有肉,他就会一口吞下,哪怕肉上沾满了鲜血,但你不是这种人,你比石敬瑭多点聪明,少点贪心,若说石敬瑭贪婪似狼,那你就是狡猾如狐,所以我才会把盟军的位子留给你们女真人。”
“智王,你这番话可真让我不知是该汗颜还是庆幸了,”完颜盈烈苦笑着一摇头,又不甘心的问道:“智王,你们七兄弟虽长于辽境,但都是汉家子弟,我年轻之时也曾游历中原,结识过不少汉室大儒,你们汉人最重圣人学说,讲究行善积德,既然同为汉人,你为何要咄咄逼人,而不效圣人之风,善人之心?”
“我不是圣人,也不是善人。” 智讥诮的一笑,“圣人只顾高高在上,以居高临下之势俯视苍生,却不知诸生平等,圣人?我不屑!善人只知沽名钓誉,以小恩小惠博取善名,却袖手于人间疾苦,善人?我不齿!”
“想不到智王一番话骂尽天下圣贤,真是语出惊人。”完颜盈烈又是一阵苦笑,不自禁的看了眼一旁的族人,身边的族人早被他俩你来我往的舌锋听得目瞪口呆,在女真人心里最佩服的就是这位老族长,因为完颜盈烈既精通兵法谋略,而且能言善辨,既是一族之长也是族中谋士,往日里族人若有何纠纷都是在完颜盈烈的巧舌下轻易化解,所以他们本以为这世上最口若悬河,巧舌如簧之人就是老族长,族中的年轻人背地里也常戏称他为女真老狐,谁知今日这位白衣少年的词锋竟比族长更为犀利,反倒说得完颜盈烈左支右绌。
完颜盈烈望着族人神色,心里暗暗一叹,他族中虽有许多彪悍勇士,却无这样的睿智之人,他心知自己在口舌上绝非智的对手,沉思着不再开口。
智见完颜盈烈不停的抽着烟管,也知他在盘算着该如何敷衍自己,面前这个软硬不吃的老人,智也觉棘手,除了拓拔战外,这完颜盈烈可算是生平仅见的对手。
沉吟良久,完颜盈烈神色忽然一肃,道:“智王,其实我与你的义父曾有一面之缘,当年我刚率着族人迁徙至此时,辽皇曾圣驾光临此地,并与我把酒言欢,畅谈一夕,当时我还很好奇的问过辽皇,为什么他肯容忍女真族在他的国土上安身,智王,你想知道辽皇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请说!”听完颜盈烈说起义父之事,智也是肃然点头。
完颜盈烈见这少年对义父一片孺慕至诚,微一点头,又道:“辽皇当时大笑着告诉我,‘朕既然是天子,那就要有包容天地的胸襟,若把所有异族都视为敌人,那又怎能君临天下,只有将天下苍生都视为自己的子民呵护善待,才是真正的王者之风!’智王,我这一生也算见识过无数天下英雄,可那一刻却是我此生最为震惊之时,因为辽皇的气概足以让我仰视!智王,既然你与辽皇有父子之缘,为什么不效仿他的英雄气概,辽皇当日推出的北南面官新政包容了辽汉两族,让辽境中的汉人都因此得享安宁,不受排挤,那你为何就不能容我女真人在此安居度日┉”
完颜盈烈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突然发现,面前这位少年眼中已忽现出一道深沉的恨意,这道恨意中不但有着无法掩饰的愤怒,还带着深深的悲哀,而智的声音也已变得阴沉暗哑,“完颜盈烈,你记住!永远不要把我跟义父相提并论!我义父一生光明磊落,心怀天下,乃当世英雄,但我不是!我只是一个连累了义父为我舍出性命的儿子!十八年的养育之恩,父死子活的舍身之情我必定要报!我义父活着的时候,为了守护他的江山我可以不惜一切,而在我义父龙御归天的现在,为了诛除反贼,为了让这片山河重复壮观,我甘愿为此目的化身成魔!哪怕日后天诛地灭!我不是英雄,也不想做英雄,因为英雄有诸多束缚,不能为所欲为,所以我不配,我只是个恶人,因为恶人可以魔高一丈!”
“魔高一丈!”完颜盈烈神色陡变:“少年!在你心底,为了复仇真可以如此决绝?若我女真族不肯相助,难道你就会将我们视之为敌?”
“正是!” 听到义父之事,智脸上淡然之色已荡然无存,只余下冰冷杀气:“非友即敌!这就是我给你们的选择,你说我咄咄逼人也好,心狠手辣也罢,我只能给你这两条路走,绝不会容忍你选择中庸之道,完颜盈烈,你知道我会怎么对付我的敌人?”
完颜盈烈心底忽然涌起一阵惊惧,他万万没有料到,一提起辽皇之事竟会让这少年变了个人般,如魔似鬼,阴沉冰冷。
智冷漠的扫视了一眼身周的女真人,眼中怒气渐渐化为阴骘之色,可这种绝对的冷静却让完颜盈烈更为心悚,只听智凛然道:“我对敌人从来赶尽杀绝,不留余地!施之以暴,残之以忍,绝之以路,断之以后就是我的对敌之道!女真人,你们记住──千万不要做我的敌人!”
冷傲无情的警示后,智不再多言,大步往外而去,刀郎也立即一言不发的跟上。
十几名脾气暴躁的女真汉子见智如此无礼,忍不住斥骂出声,气忿忿的冲了上去,他们都是女真族中出名的勇士,怎肯被人这般威胁,义愤之下便想与智动手,纳兰容父子一个阻拦不及,已被他们冲到了智的身后,正在他俩叫苦之时,跟在智身后的刀郎忽然转身,面对面的迎向这些大汉,手中锯齿刀重重一扫,在地上拖出一道深痕,冷冷道:“过刀痕者,斩!”
刀郎的话很简洁,可他身上散发出的野兽般的凶狠已让这些大汉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冷,不自禁的停下了脚步。纳兰容父子忙急步奔上拦住了族人,他父子二人都对智非常欣赏,尤其是纳兰横海,早已对智大为折服,叔叔完颜盈烈不愿与智结盟已让他两难,又怎肯看着智与族人交恶。
刀郎见纳兰容父子拦下族人,也不再多言,向他二人微一点头后又迈步而去,紧紧护在智的身后。
纳兰横海忍不住拽着完颜盈烈的肩膀道:“叔叔,智王对我们没有恶意,他对我可好了,要不是有他在,我们今日早就陷身狼群了!”
“傻孩子,虽然他没有说错,可叔叔又怎能把数万族人的性命轻易交于人手。”完颜赢烈长叹一声,他心里也不愿与智撕破脸,稍一犹豫后高声道:“智王留步!”
他急步走到智的身后,诚声道:“智王,我很清楚,在你心里只有替父报仇的决心和收复山河的苦心,因为你期待的就是鼎盛繁荣的大辽江山,这也是辽皇的一生鸿图,为了完成你义父未尽的壮观,你的执着让我很钦佩,但请你不要因为自己的执着而把我们拉入战场,因为我们心里也有着自己的壮观!”
“壮观!壮观?”智背对着众人,低声吟念了数遍这两字,没有转身,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是怒是恨,但听他沉声问:“完颜族长,你这一生见过真正壮观的事物么?你知道什么是壮观?”
完颜盈烈肃然道:“在我的眼里,带着族人们在这片草原上生存下去,望着他们辛勤劳作后展现的满足笑容,就已是我想见到的最壮观的一幕,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
“好!我就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壮观!”智依然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伸手一指东方红日,长声道:“明日清晨,日出之前,率着你的族人走出营地,踏上草原,在旭日初升的一霎,迎着日出往东看──我会让你们领教到此生未见的壮观!”
智与刀郎的身影已飘然离去,营地里的女真人却都怔怔的立在当场,不知道智究竟会怎么对付不愿结盟的他们,更不知智明日会让他们领教怎样的壮观。
完颜盈烈也是半晌无语,许久才低声自语道:“我终于明白了一件很久都未想通的事,其实我一直都在奇怪,武霸一生的辽皇虽有治世之才,却少缜密之心,所以才会被最亲近信任的人出卖,又怎会推出那道能同时兼顾到辽汉两族,面面俱到的北南面官之策,原来这道新政是这位少年为他的义父所献,难怪他方才会突然盛怒,因为我提到了他心底最不愿触及的痛楚,父慈父恩,如此深厚的信任倚重又有哪位皇帝愿意施于旁人,耶律德光,你果然找到了一个好儿子,为了你的江山,竟有人愿意为你堕入魔道!”
纳兰横海见叔叔肃立自语,问道:“叔叔,智王要让我们见识的壮观到底是什么?”
“我此刻也猜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完颜盈烈长长一叹,向侄子问道:“横海,你与智王一路随行交谈,在你眼中,他是个怎样的人?”
“我也不知道。”纳兰横海挠了挠头后答道:“智王笑起来的时候很随和,就象是兄长一般,可他沉下脸的时候又让人胆寒,但我始终觉得智王是个好人,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恶人,可他并没有做什么可怕的事,而且我很想学智王的本事。”
“他的本事你学不会的,”完颜盈烈默默一摇头,又向纳兰容问道:“你觉得智王是个怎样的人?”
“难说。”纳兰容苦思着答道:“我原本也以为他是个很随和的少年,可方才却见到了他的颜色厉害,他在这里,我觉得压抑,他离开这里,我又觉得担心,大哥,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人才啊!”完颜盈烈又是一叹,怔怔望着青空红日,喟然道:“智,很执着的少年,为了能复仇,他宁愿化身为魔,为了潜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正义,他不惜在太平盛世到来之前掀起最大的腥风血雨!这是一个以杀救世,以恶行善,以仇恨掩盖自己良知的决绝之人,做他的敌人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纳兰容父子听了都是一惊,正要再问个清楚,完颜盈烈已沉声道:“立刻传令下去,所有男子一律紧守营地,小心戒备,明日黎明之前任何人不许外出一步。”
纳兰横海忙问道:“叔叔,我们明日还出营吗?”
“当然要出营了,否则怎知明日祸福,但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要如临大敌般的全力防范。”完颜盈烈对侄子微一苦笑,又望着远处的营门,怅然道:“是福是祸只有等到了明日才能知道了!”
营地外,智和刀郎二人漫步而出,已守侯多时的将早等得不耐,见四哥终于出来,忙率着十二龙骑迎上前,大声问道:“四哥,女真族答应和我们结盟了吗?”
智摇头道:“完颜盈烈果然难缠,说不动,劝不听,有他这老狐狸坐镇,难怪女真族会日益强大。”
将大咧咧的一笑,其实他并不在乎是否有援军相助,见四哥神色阴沉,便安慰道:“四哥,少了女真族相助也没什么,就当白来了一趟,反正我这回杀得够过瘾!”
“不会白来的。”智脸上的阴郁之色仍未褪尽,沉声又问,“五弟,你操练的袭,狙,断,掩四路奇军中哪一路最擅弓射?”
将答道:“狙军和掩军,狙军用来狙杀敌军,掩军担任掩护己军之责,所以我常督促这两路奇军操练骑射之术。”
“两路军士加起来足有一万人,好,够用了。”智看了眼天色,又往女真驻地的东面一指道:“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黑了,你和十二龙骑先回幽州,让窟哥成贤率着狙军和掩军悄悄离城,给每名军士都配上一把错王弩,让他们和我在东面二十里处回合。”
将忙劝道:“四哥,这里到处是狼群,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我会和刀郎先赶往东面,远离狼群出没之地,等明日再回幽州,倒是你们这一路上要小心,遇见狼群后千万别逞强恋战,知道吗?”智不放心的叮嘱了一番,又道:“你告诉窟哥成贤,接近女真驻地的时候千万不要声张,别让女真人发现我往这里大举调兵,对了,让窟哥成贤带上一千斤熟肉,牛羊猪肉都可以。”
“熟肉?带这么多肉来干什么?”将讶然道:“四哥,难道你要让这一万军士在此长驻,所以要给他们备齐干粮?”
“我只是要把女真人引出营地而已,完颜盈烈的弱点我已找到了,他太过谨慎,所以不敢行险,否则也不会被狼群骚扰这许多年。”智轻轻转动着手中古玉,冷冷道:“不能巧取就豪夺,要对付完颜盈烈这老狐狸,就要彻底夺下他的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