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衣服吸水

亭亭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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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店的窗帘密封性很好,房间里一点光都没有。

    郑妙谊睁着眼,明明眼睛很干涩,脑子却很清醒,直到闹钟响起,她关掉手机。

    镜子面前的少女皮肤苍白,她捞起水龙头流淌的冰冷的水拍打着脸颊,纤长睫毛打湿,她提醒自己:“振作一点,爸爸妈妈一年才见一次,应该高兴才是。”

    刚关上房间门,手机有消息提示音。

    陈景元问她起床没。

    她说准备下楼。

    陈景元说在楼下集合。

    昨晚陈景元有问过她早上吃不吃早饭,她说不吃,也确实吃不下。

    身量高大的少年站在旁边,背对着电梯门,时不时低头看手机。

    “叮~”电梯门打开,他迅速转身,这个点没什么人,电梯空空的,只有郑妙谊从里面出来。

    “喏,这个给你。”他迈开长腿,三两步走到面前,将一束白绿配色的花塞进她怀里。

    陈景元等了半天,以为会从她口中得到“谢谢”两个字,却没有。

    只见她低着脑袋不说话,陈景元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郑妙谊的动作很慢,好像卡顿的机器,慢慢掏出手机,慢慢敲键盘,随后递到他面前。

    手机备忘录里写着:我怕一开口,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了。

    那一瞬间,陈景元的同理心泛滥成灾,面前的女生就是世界上最值得心疼的孩子。

    陈景元把她的脑袋按在胸口:“给你十分钟,里面的衣服吸水。”

    少年低哑磁性的声音通过胸膛震颤直达心脏,后脑勺有一只手按着,郑妙谊的脸直接贴着柔软温暖的毛衣。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尽管电梯间人来人往,他们的脸上或带着疑惑、或带着戏谑,陈景元都没有理会。

    因为她在压抑地啜泣。

    这一下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和遗憾都哭出来,郑妙谊太伤心了,上一次这样难过正是父母离开。

    她想强忍着,不让爸爸妈妈还有其他人担心,可被陈景元按住脑袋那一刻,所有的悲伤自动打开了阀门,宣泄而出。

    “还有一分钟。”

    声音自头顶传来,郑妙谊将脸从衣服上挪开,眼眶红肿,鼻头红红的,原本就白净的小脸好像被打湿的白纸。

    “谢谢。”声音哑得不能再哑。

    她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干眼泪,眼睛盯着面前的蓝色毛衣,虽然已经看不见水渍了,她却知道一定湿了一大片,“回去换件衣服吧。”

    陈景元弯腰,把羽绒服的拉链从下往上拉,“这不就好了。”

    她右边的肩膀被抓住,“好了,别耽误时间,车在门口等了。”

    刚出酒店,门口停了辆出租车,陈景元帮她打开后车门,将人塞进去,利落关门。

    自己则坐在副驾驶。

    司机似乎早就知道目的地,等两人落座便启动车子驶出酒店。

    狭小的空间里谁都没有说话,郑妙谊静静看着手里的花束,花朵很新鲜很漂亮,包扎也很用心,妈妈一定会喜欢到。

    他是什么时候买的。

    陈景元拿着手机,其实什么都没看,时不时抬头看下后视镜,确保后面的人没有继续哭鼻子。

    “到了。”司机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陈景元扭头对她说:“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嗯。”

    副驾驶的车窗是摇下来的,陈景元看着少女抱着花走路有些磕磕绊绊,好像随时都会摔倒,眉头微微皱起,不知道她一个人行不行。

    司机点了根烟,烟盒递过来,“小兄弟来一根?”

    “戒了。”

    “是你对象吧。”大哥的眼底带着笑意,两指夹烟,吐出眼圈。

    一直到她进入陵园,陈景元才收回视线,“不是。”

    “还不是。”

    接下来两个男人没有说话,大哥一根接着一根抽烟,陈景元低头看手机,谁都没有把车窗摇上去。

    “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了。”

    郑妙谊站在墓碑前,扬起乖巧的笑容,“花是一个叫陈景元的男生送的,你们认识他?他是村里陈家的大少爷。”

    一年未见,墓碑上的照片安静地笑着,他们活着的时候就是这样对自己的笑的。

    “宝贝女儿又考第一名啦!”

    “我家妙妙是全天下最漂亮最可爱的女孩子。”

    从书包里拿出口红和白酒摆在花旁边,这是爸爸妈妈最喜欢的东西。

    她坐在冰凉的石阶上,无助地抱着自己,委屈巴巴的,“可是我好想你们啊~”

    “你们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我以后一定会考上最好的大学,赚好多好多钱给你们花的。”

    “呜呜呜……”

    司机下车上厕所了,反正陈景元把车一天都包下来了,不管郑妙谊在里面待多久都行。

    那种伤感影响了陈景元,今天周末,手机里邀约不断,他都当做没看见。

    没过一会儿,只见司机哆哆嗦嗦回到车上,立马关上车窗让整个车厢都暖和起来。

    陈景元看了下时间,她去了快两个小时了,再待下去会出事。

    司机低头看个手机的功夫,旁边的帅哥甩上门下车往陵园奔去。

    “郑妙谊!”

    “你在哪里,郑妙谊回答我!”

    偌大肃穆的陵园好像能听见回声,这里面太大了,陈景元并不知道她父母的墓在什么位置,只能一处一处找,甚至丝毫不在意打扰了其他的灵魂。

    “陈景元,我在这里。”

    柔弱无助的少女出现在柏树下,白色羽绒服的帽子罩住脑袋,只留下一张冻得红通通的脸。

    “好了?”

    郑妙谊点头。

    “那回去吧,下次再来看他们。”

    两人并肩而行,陈景元故作轻松地说:“我阿嬷去的时候,那时候还小,不懂事,偷了台上的贡品吃,被阿公打个半死,荆条都打断了。”

    郑妙谊侧目:“你爷爷分明那么疼你。”

    “是啊,他只是不想我再打扰离开的人。”陈景元看着柏树上的冰凌,“我知道,阿嬷不会怪我的。”

    刚要说什么,郑妙谊被他抓着手背在身后,“你干嘛~”

    “你走得跟乌龟一样,我着急回去吃饭。”身下的少年好像有些不耐烦,可动作是轻柔的,抓着她的腿稳健地下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