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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不能验证的猜忌最是伤人心魄,可是却又不能真的潇洒放手,姬扬觉得矛盾极了。一方面想要快点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方面又觉得如果是最坏的那种情况,自己究竟能不能承受得来。
姬扬不知道对于现在的自己,究竟是陈染移情别恋更让人难过还是最开始的源头便是他曲意逢迎、谋夺姬家财产更让人心痛。
前者是爱过却抵不过时间的残酷,后者则是自始至终未曾爱过。
姬扬久久地停留在原地,不肯也不敢离开一步,生怕错过命运的宣判。
其实姬扬想要躲起来的,躲到卧室躲去阁楼,甚至是躲回到那待了三年的画像中去,可是姬扬知道自己不能躲,即使是最坏的结果,最大的背叛,姬扬也不能有一丝一毫怯懦。
因为她的骨血,她的秉性,她一生中所承载的爱与责任都不允许她成为一个懦弱的人。
姬扬想起小时候不小心打碎了父亲的一只古董花瓶,而她尽管当时年幼也知道那是已经去世的母亲亲手拍下来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姬扬吓得要死,脑中转过不少推卸责任的想法,从家里的猫到佣人或是前来作客的小伙伴,姬扬都想过把过失推到他们身上。可是最终还是站在原地守着那些碎片,不肯离开,直到父亲下班回来。
看到低头战战兢兢立着的姬扬,脚边是一堆玻璃碎片,脾气虽急躁的姬武烈并没有发火,只是长叹口气,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你做得对,以后肯定会遇到很多更让你害怕,想要逃避的事情,你可以怕,但永远不要躲开,要勇敢而不要怯懦,你是我姬武烈的女儿,注定不许是个懦夫!”
姬扬那时候似懂非懂,但还是坚定地点头,姬武烈摸摸她的头发:“出去玩吧。”
后来姬扬想起那个晚上父亲没有下楼吃饭,也没有去找人修复那个花瓶,而是珍而重之地将所有的碎片收在一个檀木匣子里,放在身后的书架上。
爸爸,怎么办?我真的很——姬扬哽咽住,下面的话不想说出口,好像一说出来就是失败。
姬扬没能等到陈染,等来的是——梁宣。他最近养成的新的睡前习惯就是过来盯着屏幕中床上的自己看一会,然后再去睡觉,熟不知姬扬往往和他并排站在一起。
你说“我”会醒过来吗?
“你一定会醒过来的,很快。”身边的男人低语出声,恰好和姬扬的思绪连成问答,唬的后者一愣,还以为自己被发现或者终于实现脑电波交流了呢。
“别天真了,我都不敢肯定的事,你又凭什么言之凿凿!”姬扬没有好气地说,头都懒得歪一下,明知道自己是迁怒,却又控制不住。
“这次,我绝对不会放手。”男人接下来的话,尤其是那种肯定的语气让姬扬猛然侧头,想去看看男人到底是在怎样的一种表情下说着这样的话。
姬扬开始真正意义上地好奇起来,我们究竟有过怎样的接触,让你如此念念不忘而我却一无所知?
姬扬等不到陈染,就连梁宣也都去睡了,幽蓝的屏幕光线照亮了了书房的一小片天地,却照不出她的身影。
夏初的太阳升的很早,窗外渐渐明亮起来,早已经不需要睡眠的姬扬感觉不出什么异样,只是心绪上因为熬了一夜而有些怠惫。
姬扬揉揉眼睛,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却对现在的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大用。
姬扬忽然想起自己的一个同样家境优渥的朋友讲述大学毕业执意去当警察的故事,本以为会过的像影片里描述的那样惊险刺激,惩恶扬善,没成想费劲巴拉进了刑警支队,每天的工作就是对着各种场所的摄像头记录的影像,寻找线索,排查可疑人员。
录像经常是一看一天,碰上案情紧急的,还要加班加点来看,却常常看完却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最后,朋友熬不住,自己请辞回家接手家族企业了,理由是打算干点短期就会有成就感的事情。
后来那朋友干得不错,生意场上的长辈提起来总要夸上那么一两句。有一次朋友爸爸喝得开心,说漏嘴:“他要当警察我不拦他,但是老子有的是手段不让他出外勤,下现场!”
姬扬当时在场,听到这话也只是笑笑,因为那时候自己也当上了姬氏的中层经理,知道像他们这种家庭出来的人总要有些事情虽千万人神往但于己却是情非得已。
看了一夜实时影像,却像是面对的是一帧帧静态的图片,几无变化。
就当姬扬灰心丧气,打算离开屏幕,换个位置休息一会儿的时候,陈染重新出现在了屏幕当中!
果不其然,那书架正是机关所在,以书架中心立柱为轴,旋转了大概有三十度,陈染便从一侧形成的空隙当中穿了过来。
陈染,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昨天那件了。
姬扬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的心脏在是床上的那具身体上跳动着,可现在那个位置为什么会有一种不断下沉着的闷闷的痛感。
即使是再不想承认,姬扬也知道不能在欺骗自己了,陈染他是真的有事情瞒着自己,而她,再也不可以毫无不留地信着那个谦和端方,温润如玉的男人了。
姬扬不想在这个时候继续看下去了,心脏位置传来的痛感让人无法继续忍受。
爸爸,我这不是怯懦地逃避,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一点点时间。
姬扬透墙而过,往日里石灰浆里穿行的感觉竟然也不甚明显,也对,心里痛成那样,又怎么顾得上这些细枝末节。
楼下,梁宣正在吃早餐,衬衫卷到手肘,露出坚实有力的前臂,刀叉用的很好,明显是世家子的那种仪态,却又比他们多一种对食物的热爱的感觉,总之看起来吃得很香的样子。
姬扬心下稍稍觉得有点宽慰,尽管令人害怕,令人沮丧,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此之多,但世上总有人可以把生活过的简单无畏。
或许自己也一样可以做到。
姬扬在过道停留片刻,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把一切烦心之事暂时隔绝屋外,还心灵一点平静。
情绪的调节大概就是典型的螺旋式上升,前一刻姬扬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人生或者说“魂”生总要继续;下一秒姬扬又再次跌入伤心绝望的晦暗境地,整个人低落的不行。
这两种情绪交替出现,互不相让,撕扯着姬扬的灵魂,妄图占据高地。
这真是痛苦的经历。
姬扬不知道独自呆在这间窗帘紧闭的卧室到底多长时间,可是感觉起来竟好像不比那墙上三年时间来的短。
姬扬想起以前不食人间疾苦地嘲笑失恋的朋友:“不过是个男人而已,至于要死要活,不肯见人嘛!”
对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反击:“你是初恋奔婚姻,自然不会懂,等你碰上你就懂了!”
好在螺旋式的上升即使曲折也是上升,姬扬觉得应该感谢姬武烈的从小教育,自己终于有勇气走出这间屋子,去继续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可能,不管是好,还是坏。
姬扬穿过客厅,走到落地窗前,窗外夏阳灿烂,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不会也是如此。
忽然,一阵巨大的眩晕袭来,紧接着是猛烈的疼痛,就像是有人拿着凿子敲锤柔软的大脑,又像是一把钢针直插心脏,这是姬扬失去身体后头次经历如此强烈的感受,强到难以承受,以至于姬扬又一次体会到晕过去的感觉。
短暂的丧失意识之后,姬扬清醒过来,疑惑地想:意识也可是失去意识吗?
啊,为什么!我看不见了!姬扬惊恐地想要大喊,发现竟然不能像过去那样做到;身体,身体也是沉重无力,不复往日的轻盈。
姬扬很快意识到这不同寻常,因为耳边传来了一道女声:姬扬小姐今天一切正常,各项护理也已完成。
回到身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