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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知道,我可是叶营军师。”郁倾竟然有些“为老不尊”起来,一时间他觉得逗弄孩童还是颇有趣的。
“还不把你家二哥请来?小心军师我治罪你大哥。”郁倾故作疾言厉色的说道。
一旁的老兵下巴都快掉了,哪里瞧过军师威胁过人的模样,这样威胁一个小孩还真瞧不出来。
事实证明拿官威压小孩子还是有那么一点用的,李昊天很成功的被唬住了,连连点头,飞一般的速度跑回村子里就去找他二哥。
也正因如此后来的李昊天“嫉恨”了郁倾很多年,年少无知被人欺啊!
军营中,三兄弟被人请至夜风营帐。
“拜见叶将军!”三人齐声说道,很显然是在营帐外的时候有人刻意的教过的。
夜风先示意三人起身,又从军营正榻上走下,凝了一眼郁倾,轻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按理这征兵营的事,也不归他管吧?
“将军请屏退左右再行说事。”
郁倾倒是卖起了关子,夜风眉头凝得更甚了些,对一旁的几个近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出去。
近卫们到底是很听话的,行了礼便出去了。
三兄弟之中只有眉目清秀的白衣少年眉头深凝着,心中不安感正在蔓延,当三弟来找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其中有些蹊跷,当叶营的人直接将他们引来叶将军的主营的时候,他便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若是普通新兵哪里由将军来接见的份?若是接见又何需屏退左右?
李庾信一瞬阴沉了眉目,若不是叶营的发现了什么?
郁倾走近他们兄弟三人,将他们三人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倒是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威虎将军李敬之子?”
三人闻之一震,猛地抬头望向郁倾。
老大李义安不可置信的望着郁倾,这般都能将人认出,难道是父亲生前的世交?
“先生,您,您是?”李立安问道。
郁倾摸着下巴笑道:“看来我猜的没错。”
李昊天到是上前一步道:“军师叔叔,你,你怎么知道我父亲叫李敬?”
“因为我知道你大哥的名字。”他望着小昊天笑道,“你们后面两个是后来的我不知道。”
李庾信收起阴沉的脸上前一步躬身作揖,再道:“先生可是家父生前的朋友?”
郁倾抬眼望了一眼李庾信,心中微讶,只觉得李敬此子与李敬大不相同,不仅长相而且气度,李义安与李昊天相像随了李敬,或许这李庾信随了他们的娘亲吧。
“我与你们父亲早年相交,后来便也一别十几载了。”郁倾摸着下巴道,似乎是在追忆着当初的场景。
李庾信猛地抬头望着郁倾,他率先跪地:“侄儿拜见世伯。”
无论比父亲大还是小,唤世伯是对人的尊敬,其余两兄弟亦是跪下。
这一幕让夜风都微眯起眉目,应变如斯机智,这老二不可小觑,一点也不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郁倾既已确定他们是李敬之子,心头自然欣喜,伸手搀起他三人。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故人之子,你们可是从秦岭而来?”郁倾问道。
秦岭?连李庾信都不解的凝起眉头来,何况是幼不谙事的李昊天。
这时候李义安上前道:“回世伯,二弟三弟年幼不知,我也是听母亲提起过,我们家以前是住在秦岭的,只是后来我们家举家被贬岭南。”
郁倾一震,叹了一句:“连你们家也被贬了!”
难怪方才李庾信言“家父生前”他当时只是震了一下,没想到到是真的。
李庾信却是觉得郁倾此句颇为耐人寻味,这人不是叶营军师吗?如何不知长安状况?除非此人来长安不久对早些年事情不解,他年小,不知以前他们家原在秦岭,却只记得到岭南以后的生活。
郁倾伤感完毕后,望着三人郑重道:“你们三人如今既然入了叶营与我相逢,我就有责任代李兄照顾你们,若是不嫌弃就呼我一声‘郁叔’吧。”
三兄弟内心升起一股酸涩之感,一路漂泊来此已是不易,将近一年多的打拼,为了活命大哥给人做苦力,二哥给人写信赚钱,就连最下的三弟也常给别人做活,如今竟能遇到半个亲人,能不感动?
许久,郁倾一个个安慰了他们一番,才止住了这伤感的氛围……
——
轩城已是二月,顾九打理好毓秀坊的一切,又给紫砂嘱咐了九酒坊的事情,最后又去了玉石坊一趟。
经过商量,卫箕被留在了梅花庐内。
卫箕自是不肯的,要跟着去轩城这边又需要打理,留下九爷和他主子也是不会准的,他又何苦绊了九爷的脚。
卫簿有些身手,路上若是遇到了坏人倒是个能出力的。
卫箕含着泪将包袱都装到新买的那辆马车上,因为要跑长途了,顾九将原来她坐的那辆车卖了换了新的,车不是原来的车,路上也不会轻易给人认出。
包袱不多,十天半个月路上用的干粮和水,还有三人春季的几套衣裳,及一些寡月路上还可以看的书。
他们深夜出的城,因为恐防人盯上,还有这几日若是能到洛阳他们也会选择半夜里赶路。
原因许多,只是汾阳靳公府那边的谢氏不能不防!
谢氏与郑氏敌对,便是与南衣敌对,这么多年靳南衣不得北上便是惧的此谢珍!
靳南衣之名如今已被闹得大雍人尽皆知了,恐防谢氏对靳南衣动杀心暗派杀手,干预“靳南衣”进京赶考,他们不得不做好十足的把握。
他们大致的路线是先至洛阳,再由洛阳直接至长安,这样他们能早半个月去长安,顺便早些预定好客栈,二月进京赶考的才子定是多的,客栈也定是注满了人,他们此行去的晚了些,也不知能否预定到客栈。
下着雨,顾九撑着伞站在雨里。
卫箕与卫簿将行囊搬上马车,顾九帮着撑伞,寡月在车内帮接。
顾九却是一直失神,想起先前微微起的争执,寡月伸手要夺过她的伞,她知道他的意思,这二月的倒春寒天依旧冷,他要她上车,他在下面撑着伞。她不依后退了一步,如今的她可是恼极了他的强势。
可是少年可是那好打发的货,站在雨里就帮着卫箕卫簿接行囊。
顾九恼了吼了他一句,如今也忘记了方才到底是吼了一句什么,总之是吼了的。
那人愣了半晌,才抹了脸上的水,一掀车帘上了车。
顾九心中恼意更甚了些,一手撑着伞,一手解下绑在腰间的汗巾子,从车外扔了进去。
意思是要他擦擦,别搞感冒了。
那人被那飞来的汗巾子弄的又愣了半天,没有擦却是整理起车内的行囊来。
一旁的卫箕看着这二人,心中说不出的酸,本来主子和九爷进京赶考没带着他他酸,如今九爷和主子的这“仇”不知自何日起的,到现在几个月了也没有见消散,他更酸,想着想着又红了眼。
行囊都装好了,顾九将卫箕拉到长廊处,拿出一袋银子,还有一根钥匙给卫箕。
“卫箕,家里就麻烦你了,好好照顾自己。”
“是的,九爷。”卫箕红着眼说道,又望着九爷放在自己手中的钥匙不解的道,“主子,这是?”
“这是九酒坊二楼房里的钥匙,小卫箕就多替我去坐坐。”
“九爷……”卫箕望着顾九一时语噎,半晌才继续道,“难得九爷这么信任卫箕……”
“说哪里话……”顾九方笑道,抬眼就看到站在卫箕身后的阴寡月。
卫箕见顾九突然止住,也转过身去。
“主子。”
“你主子有话同你说,我先走了。”顾九淡淡笑道,低头离开。
“九爷保重。”卫箕望着顾九的背影唤了句。
顾九转过身来,朝他一笑,目光越过那白色的身影,心中一窒。
寡月眉目一暗,似乎强压住心头的某种情绪,他望向卫箕,柔声嘱咐了一些事情,又从怀中拿出了整个梅翁阁的钥匙,还有玉石坊的钥匙。
卫箕滞了一下,伸手接过。
寡月微微勾唇一笑,转身离去。
卫箕追了数步,追上去方道了句:“公子……”
白衣的少年一震,连卫箕也是一震。
因为卫箕和卫簿唤寡月总是唤主子,而不是公子……
而今时豁然开朗,寡月与南衣又有什么不同呢,而这一年来,他竟然用主子将公子区分开来,终究是他太偏执了!主子于公子本无区别……
“公子……”卫箕又连唤了几声,“公子,路上记得吃药,公子一定要和九、九姑娘好好的,公子,卫箕还等着到长安给公子和九姑娘带孩子呢……”
身后的少年泣不成声。
立在那处的白衣少年亦是内心抽痛起来,他转身,唇角依旧带着浅淡的笑意,他走向卫箕伸手搭在他瘦削的肩膀上。
“好好照顾自己……”白衣少年开口有些哽咽的说道。
卫箕含泪点点头。
“我会按时吃药的……”寡月补充道。
“不会和九儿吵架……”他继续补充道。
说完转身离去。
卫箕追了上去,一直追出好远。
——
马车上卫簿微皱起眉头,大吼了一声:别追了,好好照顾自己!
卫箕呜咽的“嗯”了一声,步子慢慢放慢下来,想着若是公子高中了,他便可以去长安了,等公子安置下来,获得靳公的认可,公子便可以和九爷成亲,再等个一年九爷有了孩子,他就给他们带孩子。想着卫箕唇角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他站在小路上,一股凉风袭来,卫箕咳了声,但目光一直盯着远去的车马,久久的不愿离开。
等凌晨马车将将快至扬州城的时候,马车被拦下了。
这时候顾九正在睡觉,而寡月习惯浅眠。
只是这时候似是帘子里卷进一阵风,马车外的卫箕只是“呀”了一声后车内就闪进一个人。
寡月睁开惺忪的睡眼到底是先看了一眼身旁的顾九才去瞧那不速客。
绝美的凤目,目光微滞。
“华胥楼主,你这是唱哪出?”他浅淡道,声音无悲无喜,听不出情绪。
“嘘!”那人不说话到底是先勾唇将手指抵在唇角出了声。
见他如此寡月也不打算惹他,就着顾九早前让出的地躺下,继续眯着。
“你……”慕华胥对寡月这般对他,终于恼火起来。
寡月继续不惹他。
那人终于来了气,栖身向前,凑近了些:“我微服出访你没看出来吗?带我去京城一趟。”
慕华胥挨着座榻就坐在了车板上,看着满满一车的行囊他不禁觉得有些拥挤了。
寡月勾唇道:“行,卫簿也有个换手的了。”
慕华胥狐狸耳朵一竖,什么?要他当车夫?
“不行。”慕华胥直截了当道,“我怕这九省绿林的还有沙盗山贼认出我来了!”
寡月也不继续戏弄他,再道:“你怎地知道我今夜出城?”
“九儿告诉我的!”慕华胥道,有些得意的凝着寡月。
寡月心中微微有些不舒坦,烦躁间侧了个身,正巧对上顾九醒来的脸。
顾九凝着他,他凝着她,就在咫尺之间,寡月的双眸眨巴了数下。
顾九一瞬被漾了心神,正欲继续沉浸于这片刻的美好时,头顶上方又凑近一张妖冶的脸。
“我说你们这当着我的面都……”
“嘭”的一声,不知是谁的一拳打在了某人精致……的脸上。
“顾予阡爷杀了你——”
慕七捂着自己的俊脸一声哀吼。
顾九表示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反射弧也没有出问题,且不说她睡了半天将醒,这大半夜的车内凭空进来一个人她能不被吓一跳吗?
再说她很吃亏好不,顾九捂着自己的小手吹了吹,她打到的是他额头啊!额头有多硬啊!
寡月见撞飞速地起身越过某货,素手一掀车帘,将马车车头的灯取进来一个,又给卫簿一个安心的眼神。
凌晨的马车内顿然明亮了许多。
寡月心疼的捉起顾九一手,放在唇边吹了吹,都青了……
又忙去早红花油。
慕华胥表示他不肺都要弃炸了,被打的是他好不?怎地成了“额头”欺负“小拳头”了?
顾九心里也暗自过意不去,朝慕华胥伸手示意他过来。
慕华胥冷着脸偏过头,伸手捂着自己的额头,他堂堂华胥楼主,慕舫舫主,岂能落迫道:嗟,来食!的地步?
寡月微低垂眉眼,灯影的暗处他唇角微微扬起些。
不一会儿,他将顾九安置好后,又拿着红花油朝慕华胥走去。
寡月用绢布蘸了些油,抹上华胥的额头,给他揉按起来。
华胥身子僵在那处,没有料到他会这般对自己,他倒是没反抗,兀自的享受起来。
寡月给他揉按了数下,又用另一条蘸了水的湿帕子将那油擦掉。
“你……”慕七不解的吱声。
寡月拿出方才给顾九也用过的瓶罐来又倒出一些浓稠之物。
“他是怕你留疤,光用红花油肯定是会留疤的。”座榻上的顾九解释道。
华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凝着寡月,心里想倒是同南衣一样心细如尘。
那句“同南衣一样”他在心中小骇了一下,他早就觉得一样的容貌不会这么简单,只是他终究是猜不到这其中关联。
他享受的闭起眼睛,额头上冰冰凉凉的膏药,让他觉得额头上火辣辣的痛意减轻了许多。
“如何?”寡月浅淡的问道。
“还痛……”
寡月手滞了一下,座榻上的顾九无语望天。
这时候东方鱼肚白了,顾九从榻上爬起,吹灭了车内的灯。
“卫簿你内了换我吧。”顾九朝着外面的卫簿说道,她慵懒的起身,就瞧见一道目光朝她瞟来,她下意识的回望过去。
寡月解开一旁的干粮袋,递与慕华胥两个烙饼又递与他一个水袋,慕华胥瞧了一眼接过。
他又给顾九撕了饼子与她一人一半。
正咬着饼的华胥一口饼噎住了,猛的灌水又呛住了……
他不甘咳了好一阵,还是对目瞪口呆的二人说出他心中想说的话:“你们两个有必要在我面前表现的这么……连一个饼也要分着吃?给爷两块?什么意思?”
寡月经他这么一说脸红了,末了,只回了一句:“你不懂。”
说着就往车外走。
慕华胥表示他还真不懂,缺粮少食?不会。
顾九瞄了眼慕华胥也朝外走去。
最终就变成可寡月和顾九驾着马车,慕华胥和卫簿小做休息。
“晚上就是你们两个作伴了。”顾九隔着车帘笑道。
行过洛阳,再往西行,过阿房就是长安了。
再次来到这座城池感慨万千,过往、荣辱,一切的悲欢离合扑面而来,有些沉重,却依然带着本初的悸动……
进城的手续比原来复杂了许多,不过顾九她有的是王氏通牒。
等入了城门后,顾九身后的那人就拽着她一阵好问。
“你怎么有那个东西?”慕华胥凑近了些问道。
“什么东西?”顾九眨巴着无辜的大眼问道。
“你方才进城用的东西。”慕华胥拧起眉头说道。
顾九恍然大悟:“你说的是那张纸啊,一个姐姐给我的。”
顾九这么一说连寡月也偏头望向她了。
慕华胥只是点点头没有多问,连王舫的王氏通牒都有人送这丫头,真是小看了顾予阡啊!
“三月三日礼部开考,今科会试太傅亲自坐镇,璃王监考,礼部尚书,礼部侍郎们连陪三日呢。”
将入长安城就听到无数人议论着科举。
“去醉仙楼吧。”寡月对车帘外的卫簿说道。
卫簿当然没有去过醉仙楼,但是他有长安人手一份两文钱买来的地图啊。
拐了几个弯在直走几个道,就到了醉仙楼。
寡月选醉仙楼也不无道理,这里虽说是才子集聚,不好订房,但是是信息来源最快的地方。
“老板三间房!”卫簿进店说道。
“三间!”老板望着顾九四个道。
因寡月、慕华胥、和顾九都带着斗笠,老板也只是匆匆一瞥。
“是的,三间!”顾九重复道,她为啥不能单独一间?
“对不起四位公子,楼里只剩下两间房了,售出去就不收客人了!”掌柜的说道。
顾九一愣,随即就听得卫簿道:“公子,卫簿睡柴房即可。”他的意思是顾九单独一间,华胥楼主和公子挤一间。
顾九脸一沉,冷声道:“不必了,就两间,不要睡柴房。”
听闻此,白衣少年斗笠下低垂着的俊美的脸上,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顾九的确是和寡月住了一间,慕华胥倒是很乖的同卫簿挤着一间。
甲层二号厢房里。
“慕,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呢?”卫簿端着水朝贴在墙面上的慕华胥问道。
“我在听隔壁房里的动静……”华胥颇有不耐的回了一句,也不知怎么脸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卫簿笑了笑,倒了一杯茶兀自喝下。
“慕公子,你听错了,那边是甲层三号,一号房应该听那面墙!”卫簿指着另一面墙说道。
“什么?”慕七嘀咕了一声,他说怎么他听的这面墙战况这么“激烈”!什么“小美人”?还有叫“救命”的、还有“你从了我把。”
原来他听错了!
慕华胥朝着卫簿指着的墙走了几步后,又折了回来。
“我还是继续听这面吧……”
“噗……”卫箕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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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天第二更
前面还有七千字内容,别漏掉哦,神啊,慕七听到了什么啊?
恭喜卷卷菜菜子成为秀才,明天萧槿会出来,这个醉仙楼就是萧槿最先出来的地方。见卷一第1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