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西城旧梦雁鸣秋 他乡往事耳边留

夕剑暮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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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奇维罗百般劝说,老刀者总算同意同他一同前去。他们将黑骠骑拴在西面高山的古松上,之后沿长路快步前行。

    院子的石篱高达两米上下,其上爬满郁郁青青的藤蔓。大门敞开着,院子很大,用巨石作为地板,四周层叠而起的石台上摆满了盆栽的花卉,院子中央有一口水井,水井前摆着两只大木桶,水井之前是一座白色石亭,石亭中有四个石座与一张石桌。进入小楼中的大门敞开,小楼门前设有低矮的五层阶梯,里面一片幽静。

    奇维罗与老刀者在院子的大门外向里面窥望。

    “两位客人,如果想要到访寒舍那就请进吧。”这时,院子内突传来声音,两者这才知道原来六轮祭罗就在院子里他们看不到的死角处。

    两者走进院子,但见六轮祭罗正背对着他们一手拿着铁质的长嘴喷壶在几盆盛开的月季之前洒水。他身着西尔飒斯的白色丝质长衣,有着至腰杂有少许白发的长发,唇上有些青色的胡渣,脸上有着岁月的沧桑,更有身为一个刀者的不羁。

    六轮祭罗只剩下一只手臂,他的断臂从肩膀处断下,这将他显得更加苍凉。

    “请随便坐吧。”两者前来,他看也没看,只是低声应声,自己依旧专心给花洒水。

    奇维罗两人站在院子中心,老刀者不敢再看六轮祭罗,他躲藏在奇维罗身后。

    “请问?”奇维罗说,“您就是世界第一刀客六轮祭罗么?”

    “正是鄙人。”六轮祭罗边给花浇水边回答,声音异常沉静,之后,他再没有说出其他言语。两者出于尊重,也不再追问,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过了一会儿,待壶中之水全部洒净,六轮祭罗将喷壶轻放在身旁的石桌上,缓缓回头,与两者平静地说:“原谅我的怠慢,我做一件事从不会因半路上其他事情的耽搁而将事情做到一半就停止,哪怕是后来有机会再将它完成。”

    六轮祭罗刚刚说到一半,他抬起眼睛,看见奇维罗的正脸,突而一怔道:“您是西尔飒斯羽陵神武决罗时期五大高手之一的奇维罗?”

    “你认识我!”奇维罗颇感惊讶,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刀者之神面前这名号简直不值一提。”

    “前辈谦虚了。”六轮祭罗浅鞠一躬,“我也是在西尔飒斯羽陵出生,童年在那里度过,你的大名我早已知晓,小时候奶奶常常给我讲起你的英雄事迹,它时刻影响着我。”

    “你过誉了,不过已匹夫而已。”奇维罗笑道。

    说到这里,躲在奇维罗背后的老刀者终于知晓了奇维罗的身份,他不禁站出来高声道:“原来奇维罗兄弟,哦,不!原来你是神武奇维罗时期五大高手之一的伟大人物,这个大名我可是知道的,我知道其他地域的事物不是很多,神武奇维罗时期五大高手就是其中一个。”

    话罢,他突给自己一记耳光道:“我可真是有眼无珠,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我怎么会一连做出两件愚不可及的事情呢?”

    “不,不!我刀中刀发誓,我向勇敢的大海之王左拉米修斯发誓,”话罢之时,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置身于六轮祭罗的眼前,这让他颇感尴尬,他慌乱解释,“我今日找你绝不是,我今日不是来找你的,我只是陪奇维罗兄弟来到这里,我绝不是想要与你比试刀法,但你要记住,我刀中刀早晚都会破解你的第一招,早晚都会!”

    老者的话不禁令两者生笑,即便是老者自己也笑了起来。

    六轮祭罗请两者在屋中吃了酒菜,奇维罗告知了他关于罗埃大帝与蓝剑浮戈以及当今世界概况的事情。

    黄昏时分,夕阳沉入滔滔大海,宏伟天脉笼罩下的海面一片金黄,几人坐在院子小亭中的石椅上。六轮祭罗给两位的杯子中斟满酒,他的胸间戴着一块湛蓝的花纹石坠,这时,它突闪闪发光,那光芒美丽醉人,是世上不易见到,这让两位感到好奇。

    “这是海花石,是我的妻子——奇睇海默微笑着送给我。”六轮祭罗用仅有的那只左手将坠子握在手中,沧桑的脸上满布愁思,他起身遥望远方大海说,“可惜她离开了,永远地离开了,她说过海花石是极富灵性的石头,当这石头发出蓝色光芒时,就代表她在思念我。每天这个时候,或者是深夜,它会发出醉人的光芒,这里是个好地方,只有在这里,海花石才能够闪出最耀眼的光,这百年来,我一直守在这里,从没有离开,也许因为这里离她很近,当我看到光芒时,我真的很开心,这正是我在这人世间活下去的意义,这光芒能够,它至少能够证明她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思念我,也能够证明她还活着。”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奇维罗喟然长叹,“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你的手臂,你的右手手臂是如何断掉?”

    “都是经年的往事了,”六轮祭罗苦笑,“回忆是一件宝贵的东西,如果您愿意听,我当然很愿意分享给你。”

    “我很愿意听你讲述一番。”奇维罗真诚地说,老者放下酒杯。

    六轮祭罗向两者一笑,用手臂从另一只袖子中掏出一把小小的木刀递给两位。奇维罗拿过小木刀,却见上面歪歪斜斜地刻着:

    “蝉躁伴时雨,日落雁长鸣。

    古刹满塘雪,柳绿君又行。”一首诗。

    “这是帝依罗塔之王亚格斯在我临别大西城时写给我的《四季友人》,他热爱诗与酒,洒脱如同仙人。”六轮祭罗回忆道,“我记得很清楚,在羽魔大战结束,羽界三大王者签订了停战协议后,从羽界三百九十至羽界四百零一年间,羽界一片和平繁荣,我,这个生于西尔飒斯羽陵的普通人,从小就受到前辈英雄故事的影响,决心成为一个天下第一的刀者。”

    “为了这个梦想,我天真地背井离乡,远赴到遥远西方的大西城去寻找当时举世闻名的六纵刀术强者大西城之主罗门力尔拜师学艺。羽界三百九十三年,那一年我十四岁,穿着一件灰色衣服与一双早已露出了脚趾的布鞋,背着一把引以为豪的破刃钢刀,满身尘土地来到大西城。”

    “在路上我遇到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奇睇海默与圣埃决龙狄斯,他们两人跟我一样岁数。奇睇海默挽着黑色长发,手腕上带着一圈又一圈精美的蓝色石环,脖颈上戴着两块闪闪发光的花海石,身着一身蓝色的宽阔长衣,眉清目秀,声音与笑容如碧水透彻,简直如同大海的女儿。”

    “然而,那时候,她总是表现出一副男人的气概,独立自我,我行我素,以为她一个女人比任何男人都要强大。那时的我个性与她大致相同,但我比她更要自我,而且她貌似非常富有,一身的穿戴都是我从没见过的无价之宝,与我这个西尔飒斯的穷人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当时的我对富人有抵触之感,这样的人就算她长得如天仙一般,我也是丝毫看不上眼里。相比之下,我更加喜欢圣埃决龙狄斯,他气质不凡,一双丹凤之眼中透露出无穷的神力,仿佛能够将天空刺穿,他身着一袭长袍,总是不声不语,说起话来很谦虚,一副韬光养晦的不凡身姿,这样的人很讨人喜欢。”

    “这两个人身上的一些特点在我看来都不像是人类大陆之人所拥有,他们说他们也要到大西城去拜师于罗门力尔,可是他们不认路,我们梦想是一致的,我又有去往大西城那里的地图,所以理所当然就成为了朋友。”

    “一路上,我发现奇睇海默能在水上漫步,来来去去,比那点水的蜻蜓还要轻盈,而那圣埃决龙狄斯竟能够与禽鸟对话,这令我很是震惊,我问他两个这是什么力量,他们都不愿意说出,所以我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而这现在对我来说仍是个不解的迷团。”

    “能够与禽鸟对话。”奇维罗说,“这种神力在古神话《帕雷斯家族》中有过提起,书中说奇迹境地青冥境人能够做到,难不成你的那位朋友是青冥境人?这有些不可能,那个地方毕竟是神话中的地方,现实世界中不存在。”

    “是的。”六轮祭罗说,“圣埃决龙狄斯后来亲口告诉我、奇睇海默还有亚格斯,说他就是青冥境人,他不允许我们告诉任何人,我们都相信他,可是除了我们,谁又会相信呢?”

    “在我认识他们以后,便向大西城中罗门力尔的所在地那伽龙行去。”六轮祭罗接着说,“但由于我的愚钝,在看地图的时候一时疏忽,致使我们走到了那伽龙西方的长十城,在长十城一个贫穷的村庄里,我们遇见了亚格斯,现在的帝依罗塔之王,他比我们都要大,那时候,他十六岁,比我们大上整整两岁。”

    “那是一天黄昏,就像这里的黄昏一样夕阳如火。”六轮祭罗望着大海中渐渐西去的落日道,“那一天,当我们三个来到这村庄之时,明显感觉到我们走错了路。村庄的排排屋子背靠大山,同时也面向一座不高的小山,房屋都很破旧,大多都是简单的泥与草与不整齐的大石头堆成的茅草屋。我们走过很远的路程也见不得一座像样的房子。我们走在乡间的泥土路上,两旁高大蓊郁的排排山杨树枝叶繁茂,洒下一片绿荫,虽然这个地方看起来很贫穷,但令我们感受到了自然的惬意。”

    “在行走了一段路程之后,我们发现前方有三五个本地的百姓正指着一个孤独坐在地上的男孩痛骂:‘你瞧这个没用的,连一把刀都没有,还装什么高明!要跟着我们至高无上的城主罗门力尔学习刀术啊!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现在害得父母为你累死在田地里,你总也开心了吧!人啊,要学会给自己定位,学会掂量自己!没有希望的事情就不要做。现在还学着那些没用的人醉酒,你哪里来的那些钱啊!父母死了都不为你省心,如果我有你这样一个儿子,一定被你活活气死,尼托克(亚格斯的父亲)夫妇真是太善良了,竟然这样纵容他的儿子。’”

    “他们这样骂着,我们很是可怜,可谁会料到这个挨骂的人就是现在帝依罗塔之王亚格斯。时间真是个有趣的东西,也许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东西,它能够证明一个人的执着,更能够证明一个人的愚钝,证明这世间的所有,一切不解,一切理解,一切爱恨纠葛,一切正确的与错误的,都会被时间暴露无遗。”

    六轮祭罗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亚格斯跟我们差不多年岁,但那时却要比我们瘦弱很多,左右两腮都已经凹了下去,而且受着众人的责骂,异常可怜。我们就在他后方的不远处注视着一幕,从他的话语中,可以听得出他是个异常倔强的人。”

    “‘我的事情不用你们管!’只听他大喝道:‘你们这些人能够看见什么?都只是眼前的成败得失,如果成功可以那么简单,你们又怎会在此给别人种地,还可怜巴巴地向他们要钱,人不人鬼不鬼地活在这个人世间?我想要的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地活在人世间你们永远都不会明白!’”

    “然后,亚格斯猛然站起,他闯过围着他的人,向远方疯狂跑去,然而,他似乎醉了酒,没跑出多远,就狠狠地撞倒在一棵大柳树上,可是,他又坚强地立即站起,接着奔向远方,那孤独的背影让我们感到心酸。”

    “我们原本想要安慰他,可由于他的走远,我们也就没有了机会。但我们似乎十分有缘,我们三个原本想要在傍晚时走出这个村子,谁料这个村子虽然贫穷,但却很大,直到夕阳西下,直到天空一片漆黑,我们也没能够走出村子。”

    “这时,我们最需要找一个地方借宿一晚,并讨些吃的填饱肚子。可由于这个地方的人休息都比较早,我们打算借地住宿之时,他们早已经关上大门,我们又都不愿打扰别人,只有不断寻找。”六轮祭罗面带微笑说,“是的,我们与亚格斯的确很有缘,正当我们苦恼地百般寻觅之际,我们又见到了消瘦的亚格斯,他独自一人坐在进入院子的圆木门槛上,拿着一个破旧的铁壶向嘴中倒酒,可是那酒壶中明明已经没有酒水,他一身都是酒气,整个人都醉熏熏的。”

    “奇睇海默见一村之中只有这家大门是敞开的,又出于对亚格斯的好奇,于是便走上前,以一个男子的口吻问道:‘朋友,我们是外地人,想要去那伽龙,现在天黑了,想在你这里借宿一晚,可以么?’”

    “亚格斯将酒壶甩在地上,抬起头,大略看了看我们几人,‘哼哼。’他咕哝了几声笑道,‘如果你们觉得可以,我亚格斯当然不会有丝毫介意,只是你们要明白,我现在是一个受人唾弃的人,与我在一起会污染了你们的名声。’”

    “‘怎么会呢?’我上前笑着说,我确信我对他的同情比我们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人都要更大,因为我也同样生活得穷困,虽然还没有达到他这种地步。”

    “于是,我们便顺理成章地住进了亚格斯的家,那是一座典型的茅草房,是用巨石搭起,有的地方用黄泥磨上,屋子里十分幽暗,三间小屋中只有一间有一张大床,那张大床我们四个紧紧地挨在一起才能够用。”

    “亚格斯虽处沮丧之中,但看得出来他对我们非常热情,他找出家里唯一剩下的一些黑面馒头给我们三个吃,还找出他剩余的烈酒给我们喝,我们之前从没有喝过酒,因为亚格斯表现得太热情,待我们就像亲人,让我们无法拒绝,要知道他刚刚还处于苦痛之中。而难能可贵的是,在这之中,我注意到,那位不知从哪里来的“富家千金”奇睇海默不仅一点儿也不会厌恶这里脏乱的环境,而且还有说有笑地与我们同样吃着坚硬的馒头,喝着粗劣的酒水,甚至还与我们挤在同一张大床上,这让我对她有了好感。”

    “在一张大床上,我们很聊得来,我们的梦想都是一致的,说出的话都能够产生共鸣,纵使来自不同的地域,也同样能够成为要好的朋友。”

    “那时候,坚强的亚格斯由于醉酒与丧母丧父的悲痛再也不能坚强,他忍不住涕泗横流地恸哭,并向我们高声倾诉。”

    “‘我是一头什么畜生!简直不过吸血的毒虫!’他泪盈满眶道,‘在很小时,父母带我到那伽龙逃难,在那伽龙的长街上,我看到大西城之主罗门力尔驾战马战胜而归的场景,万众瞩目,那是如此的耀眼,这让我自那时候起就发誓要摆脱平庸,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你们知道父母对我的厚望么?他们为了支持我的梦想肯为我付出一切。可是,他们都只是平凡的农夫而已。’”

    “‘在我们这个国家,农夫就像奴隶,他们并没有土地,只是给那些拥有土地的“恶棍”干活来混口饭吃。我知道他们很爱我,他们是那么的勤劳朴实,一天下来,除了干活的时间,吃饭睡觉只有四五个小时。在我去往长十城城里习剑离开他们之时,曾不止一次告诉他们:‘不要在为那些人狠命地干下去了,他们给得报酬先不提,那颐指气使的态度就不值得你们这样做,况且把身体累坏了就失去了一切。’”

    “‘话罢,我踏开了脚步,为了理想,独行而去,在这离开的几年里,我心里时时刻刻都念着他们,想着他们一定是为了我在经受那烈日的炙烤、经受那岩石的打磨。可当我小有成就,能够用自己的力量对付得了七八个普通人时,当我再一次回到家乡时,我简直不敢相信岁月会是如此心狠,怎会给如此朴素善良的两人添了满面浮纹。可是他们依旧冲我笑着,他们是如此地相信我。’”

    “‘在我归来的第二天,他们背着我去了田地里,又给那些,给那些愚蠢制度遗留下来的糟粕干活。晌午,烈阳兮兮,他们再没有归来,你们知道我是多么喜欢太阳的光芒么?可这次,我却跪在土地中失声痛哭,我痛恨它!痛恨这烈阳!因为!因为,我一生中最伟大的父母因为能够让我跟着罗门力尔学刀想着多赚些钱而活活累死在那黑色的土地中!他们闭上眼睛,是那样的平静祥和,他们的脸面是土色的,像土地一般朴实,无论如何艰难,总是面带笑容,从未央求过得到,我深爱的父母为我而死,这让我怎么能够忍受!’”六轮祭罗激情澎湃复述着亚格斯当年所说,就像他就是当年的亚格斯,奇维罗与老者在一旁细心地听着,由衷地感受到亚格斯身为一个帝依罗塔之王的伟大与艰辛,毋庸置疑,英雄的故事总是能给英雄带来强烈的共鸣。

    “亚格斯说到这里,泪如雨下,哭泣不止。当时的场景我现在依旧清晰记得。”六轮祭罗继续回忆,“他坐在床上,头靠在双膝上,显示出前所未有的悲痛,我们三个都坐起来安慰他。”

    “奇睇海默首先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哭得满脸通红的梦想,心中一片透明!’我也笑着说:‘不要难过了,逝去的东西永难寻回,最重要的是,我们还不是有梦想么?’圣埃决龙狄斯也靠上前,我感觉到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也许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够最有效地阻止亚格斯的悲伤。”

    “天亮了,这一夜我们谁都没有睡着,但在天亮时却是精神百倍,因为在天黑时,我们四个拥有共同理想的人结交了,也因为我们谁都不再悲伤,我们要一同向着那伽龙而去,冲着理想之地,携手进发,这是一件多么辉煌的事情啊。”

    六轮祭罗满脸醉意地回忆:“那一日清晨,清风拂衣,太阳的光芒灿烂无比,我们四个共同踏上了理想的大路,临行时,亚格斯将他家的大门全部封好,微笑着对我们说:‘无论走到哪里,家乡总是最美,我不会忘记这里!我曾经出生长大的地方!’”

    “亚格斯是个不折不扣的伟大的人,拥有伟大的人格。”奇维罗插嘴。

    “谁说不是呢!”六轮祭罗叹了一口气,“只可惜他现在被魔族人所掳,不知下落了,而身为他挚友的我,竟今天才刚刚从您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

    六轮祭罗停顿了一会儿说:“您不是问我我的右臂是如何断掉的么?就是那时候,在我们出发行出村子的不几日。”

    “在离开村子去往长十城城里的路上,有一个不大的荒漠,那荒漠中的仙人掌要比十几米的大树还要高,亚格斯总是说:‘我们需要绕路而行,听别人说这里有着未知的恐怖恶兽。’但我们三人急于行路,谁也没有听他的,可是,就在那一天黄昏,灾难降至了。”

    “荒漠看起来起起伏伏一片金黄,除了仙人掌和被风沙侵蚀的大石块外就什么也没有。但就在我们几个安逸地躺在大沙丘上休息之时,一只凶猛似虎但却浑身长着沙色尖刺的恶兽突从荒漠的地下卷集着沙土咆哮而出,它向我们疯狂奔来,那是生于荒漠中的多曼兹铁兽,它以沙土为食,但在有猎物经过的时候它当然绝不放过。”

    “我们几个被吓坏了,拼尽全力地奔跑,可是在这之中,我发现,我们的两条腿终究无法跑过多曼兹铁兽的四条腿,我们会全部被它吃掉,而且,可怜的奇睇海默跑在最后,她毕竟是个女子,没有我们三个耐跑。在紧急之中,我回过头,让自己落于海默之后,想也没想地用背后那把我一直引以为豪的钢刀斩断了自己的右臂,其他三人见势,都停下脚步!”

    “‘六轮祭罗!你在做些什么?’隐隐约约之中,我听见奇睇海默冲我大喊。我忍受着痛苦,将钢刀扔在地上,苍白地跑上前,大喊道:‘你们几个,还在想些什么?是在等待死亡么?快点逃啊!你们还都有着伟大的梦想啊!这畜生不就是想要我们的肉吃么?给它便是了。’果然如我所料,那追赶我们的多曼兹铁兽见到我的胳膊,便愚蠢地停了下来,去慢慢地享用了,我们也得以因此而逃出荒漠。”

    “您不愧是世界第一刀者,你的品格无人能及。”奇维罗由衷地夸赞,“身为一个刀者,断了一臂,必然会对练刀造成巨大的影响,现在你能够取得如此的辉煌,一定费尽千辛万苦。”

    老者刀中刀早已目瞪口呆,他原来一直以为六轮祭罗是因为与别人比试刀法手臂才会被斩断。他即刻站起,深鞠一躬,肃声说:“您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刀者,而我等晚辈恐怕一生也难以达到您这样的辉煌。”

    “那,后来呢?”奇维罗对这故事很感兴趣,他继续问。

    “后来我们跑出了荒漠,来到了长十城。”六轮祭罗继续回忆,“在那里,我再也没有跑下去的力气,猛然栽倒在地。在迷离的双眼中,我看见亚格斯、圣埃决龙狄斯与奇睇海默都因为我而急疯了,他们想尽一切办法为我止血止痛。特别是奇睇海默,我看见她那样怜惜地看着我,想也没想,就拿出手腕上她向来无比珍惜的饰物当来钱财,给我买一些止痛止血的药物,慌乱地向我的断臂处涂抹,洁白的布匹染红了一条又一条。她的不知所措使挽起的长发披散而下,豆大的汗珠不住掉下,她不断呼唤着我的名字,让我不要死。在这之中,我觉察到了她身为一个女人的软弱与温柔,是的,那时候我确信我深深地爱上了她,而我感受到她大概也是爱我的。”

    “她的话语如春风拂面,‘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么傻!’她高声呼喊道,我缓缓睁开眼睛,无力地说:‘不这样,我们都要死啊!’她看见我的鲜血不断流下,无能为力地流下了眼泪,当时,我以为我真的要死在那里了,因为我从荒漠来到这里,已经流了太多的鲜血。”

    “那你又是如何活下来的呢?”奇维罗问。

    “我跟你说过我的那个名为圣埃决龙狄斯的朋友,他一向拥有神奇宏伟的神力。”六轮祭罗回忆,“他看见我为了他们而受伤,悲伤让他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我以为我要死了,就向他们告别道:‘我的朋友,很高兴能认识你们,不过我要死了,这是凡世之人皆要面对的。’”

    “话刚刚说到这里,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圣埃决龙狄斯突激动地扑了上来,他不再沉默,而是大吼道:‘不!六轮祭罗,你不可能死!你是我心中的英雄,你怎么可能死呢?并且我们四个将会永远地在一起,永远地是朋友,永远地活着,直到天荒地老!’”

    “他平时不喜欢说话,然而一旦说话,其中所夹杂的情感却比我们之中每个人都要重,但他从不哭泣,那时候,我确定我们三人谁都落泪了,唯独他没有。”

    “我微笑着对他说:‘圣埃,不要说傻话了,你平时的冷静现在哪里去了?你不该变成这样一副没出息的样子。’然而圣埃决龙狄斯的双眼中藏着一种无法诠释的力量,那让你不得不相信,他所说的话会变成现实。而事实也是如此,就在我即将告别人世之际,圣埃的眼中突透射出耀眼的白光,它降临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上,让我瞬间恢复了知觉,并且活力如初,那简直不可思议。”六轮祭罗紧接着说,“那光芒,是的,那光芒现在我依然记忆犹新,后来在天国浮山的修行中,我了解到,原来圣埃所拥有的眼睛是四象之一的天赋之力,但我自从和他分别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四象之力!”奇维罗吃惊地说,“那将是多么伟大的力量,你的这位朋友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青冥境人,他是这样告诉我们三个,我也是这样相信,可是你能够相信么?”六轮祭罗笑道,“的确,青冥境这个地方是古神话《帕雷斯家族传说》中的奇迹地域,又被称之为起源之地,神话中的种种事物在现实中都看到了缩影,可唯独青冥境,人们为了寻找这个地方,足迹已经遍布了整个世界,可仍旧未能发现它。”

    “但我依然相信圣埃,相信青冥境是个存在于人世间的绝美地域。”六轮祭罗说,“你应该很清楚,我与亚格斯并不是获得了西尔飒斯的圣木所给予的永生之人,但我们依然活着,我相信这就是那一次圣埃眼中光芒的作用。”

    “我知道一定是他,没有错,圣埃真的很强大,他让现在的海默也一定跟我一样年轻灿烂地活着。”六轮祭罗顿了一会儿,脸上露出惆怅的神情,而后他继续回忆,“在我好起来之后,我们四个在长十城这座繁华的古建筑大城中游了一个遍,留下很多人生中至美的回忆。”

    “至于我这断臂,我确实因为这样而自卑哀痛过,但也因为这样而获得了奇睇海默的芳心。”六轮祭罗笑着回忆,“在我们到达那伽龙历经千辛万苦见到罗门力尔后,罗门力尔一眼就看中了他们三个的天资,纵使奇睇海默是个女子,他也欣然接受,可唯独我,他怎么也看不中,只因为我是个断臂,断臂的人不能够两手执刀,虽然后来在三者的请求之下,罗门力尔答应收我为徒,但这还是带给我极大的打击。”

    “是的,并非罗门力尔对我有特殊看法,是我确实是个断臂,在执刀这一方面本就不如其他人,当罗门力尔让我单臂拿起那阔重的大战刀时,任凭我如何拼尽全力,如何地倔强使自己不差于任何人,也终究无法将它拿起。别人不一样,因为别人有两只手臂,虽然我的三位朋友总是不停地安慰我,但我还是陷入了自卑的深渊之中。”六轮祭罗回忆道,“那时候,我悲痛欲绝,经常在别人都睡去的午夜之时到附近的森林中独自练刀,想要通过更多的努力以超过他们,这样坚持了一年,但我发现无济于事,当我看到我的刀锋还不足以斩断一棵小小年轻的幼树之时,我完全陷入了疯狂,我向四处胡乱地挥刀,并激动地大喊道:‘我这样一个残疾,连刀都拿不好!还怎样成为世界第一刀者?’”

    “就在这时,奇睇海默突在我背后出现了,原来她跟着我来到这里,原来她一直在我背后看着我,我注意到了她的到来,转过身,还没有说出一句话,她就激动地扑在了我的胸膛上,大喊道:‘不!你只是断了一只手臂而已,这并不影响什么,别人有两只手,你有一只手,你大不了付出别人两倍的努力,我的父亲他一出生就双目失明,也能成为一个伟大的受人尊敬的国君,记住,最伟大的力量在人的灵魂中,而身体,只是一个躯壳而已!’她的目光变得柔弱,这是在我刚刚断臂的那次之后我第二次感受到她身为一个女子的柔弱,让我感觉到我原来一直深爱着她。”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激动,她告诉我她看到我身为一个男人真正的坚强与执着,那是她——一个女人所做不到的。她说:‘我一直相信,女人从来没有什么能够败给男人,小时候我的周围都是这样的例子,直到现在,我看见自己的身体在发生着变化,才知道我真的是跟你们不同的人,你们的力量要比我大很多,这是天生的优势,我无可代替,也无法改变,这一点儿,对比于你的断臂而言,对练习六纵刀术的影响丝毫不差。’她红着脸答道,‘因为我只是一个女人,来到这个崭新的未知世界上,我才刚刚意识到男人与女人真正的差距。’”

    “在那个时候开始,我们两个真正地相爱了,她渐渐消除了她原本男人般的个性,变得温柔体贴,并向我透露一些她从来不会说出的她家乡的秘密。但无论如何,她总是不肯说出她家乡的确切位置,她只是告诉我她是一个遥远而美丽国度的公主,她有一个弟弟,一向争强好胜,没有继承王位的才能。在他们那个国度,男女是绝对平等的,她也从来不能看出男女之间存在差距,老父王欣赏她的品性,把厚望全部寄托在了她的身上。他们那里有这样一个传统:凡是即将要继承王位之人便要到羽界这一片广阔的大陆之上闯荡十年,学得一些对国家来说重要的东西才能回到国家作为王者。”六轮祭罗说到这里,叹了一口道:“可是后来我们在浮山时,她又说:‘即便是没有学到一些东西,到达了十年的期限,我也必须回去,这是父王的命令,也是祖传的规矩。’”

    “因为这样你们二人才分开的么?”奇维罗问。

    六轮祭罗点头。

    天色渐渐昏暗,六轮祭罗胸间的花海石还在闪闪发光,因为天色的原因,那光芒更加璀璨耀人。六轮祭罗用手握住它,光芒从他的手隙间射出,形成道道蓝色光线,六轮祭罗的心因这思念的光芒而愈加沉重,奇维罗与老者都看出他对于奇睇海默的爱已然无可替代。

    “我们四人在罗门力尔的门下习了七年刀术,这七年间我们四个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一起,这更增加了我们的友谊。”六轮祭罗继续说,“七年之后,也就是羽界四百年,我们已经大有成就,甚至他国之人都知道了罗门力尔手下的四名弟子,但这时我们因自身原因,必须选择分开,各自踏上属于自己的征程。那时候,我们都已长大成人,奇睇海默就像是上天赐给我的宝物,她温婉贤淑,善解人意,而且对事有自己独立的见解,我说过,她就像大海的女儿一样清澈碧蓝;亚格斯也变得高大威武,颇有一副王者的风范。而圣埃决龙狄斯则如神人一般,我说过他气质不凡,尤其是双目,那之中总透露着无可比拟令人向往的神力。”

    六轮祭罗平静地笑道:“在分离时,我们万般不舍。这时候,一向寡言寡语的圣埃决龙狄斯与我们几个说:‘朋友们!终有一日,我们会实现理想,以一个强者的身份再度相聚,到时候我们携手九川,共游岚涧,一起走遍天下名山大川,你们说如何?’看得出来,亚格斯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他豪饮一壶酒,大笑着高声道:那就来个‘九川岚涧相携游吧!’是的!他总是这么有诗意,我们都欣然地约誓必有一天我们能够聚在一起,实现这个美好的愿想。”

    “临行时,我们断发为礼,互相拥抱送别。我与奇睇海默一同去往了天国的浮山,圣埃决龙狄斯去往了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亚格斯留在了当年的大西城。亚格斯这个人是我们之中性情中最为豪爽的一个,在临行的最后一刻,他笑着对我们说:‘如果想要来找我,我随时随地奉陪。’又竖起大拇指笑道:‘羽界的大西城,那是我的家!’这句话,我到现在还清晰记得,羽界的大西城,那是他的家,亚格斯的性格中有很多无法令人排之在外的炽热,他热爱家乡,热爱朋友,热爱酒水,也热爱诗句,更热爱他家乡中的每一个人——不管人们对他是好是坏,他能成为一个万人敬仰的王也是理所当然的。”

    “九川岚涧相携游,现在这个约誓我还记得,只是,他们——我的那些亲爱的朋友们现在都去了哪里我已无从知晓。”六轮祭罗说,“自从我们分别后,圣埃决龙狄斯就再也没有了消息,说好经常联系的亚格斯也不知道怎么样,直到他作为一个王而出现,直到他被魔族人掳去,我才听见他的消息,而我的奇睇海默也再也不能回来。”

    奇维罗与老者侧耳倾听,六轮祭罗叹了口气,继续回忆道,“在那七年间,奇睇海默与我之间的感情已经炽烈得无法分开,我们四个分别时,她跟我一同去往了天国的浮山,在浮山山脚下那个满是兰花的美丽地方,我们建造了众多的竹屋,过起了修行与隐居的美好生活。我记得很清晰,在羽界四百零二年,罪恶的西斯兰格修向世界各国宣战。我与奇睇海默为了躲避他们,跨过浮山,在浮山山后对着大金森海洋过起了不为人所知的生活。所有华丽的辞藻也不能描述我们两个之间爱情的甜蜜,可是好景不长,你知道那时候的西斯兰格修穷兵黩武,羽界并不太平,而且我的奇睇海默从羽界三百九十三年来到这里,她生活在羽界的年限是十年,而那时已经有九年,她告诉我她要离开了,可是爱的力量又让她无法做出这个决定。”

    “直到羽界四百零四年,也就是天国一年,这时候奇睇海默已经在羽界整整十一年,可她还是没有离开我,她是矛盾的,对父王的愧疚,让她整日不能心安。”六轮祭罗说,“但她还是做出了留在我身边,永远也不回去的决定,她是多么爱我,最重要的是,我也是爱着她的,我们两个是相爱的,这是何等难能可贵。”

    “但总有一些只知道破坏的愚人要摧毁原本的平静,摧毁美好。”六轮祭罗叹息道,“那一年,西斯兰格修发现浮山之后的我们,就像是他特地在寻找我们。因为我们是他的死敌罗门力尔的弟子,他派出重兵来围杀我们,无奈之下,我们只有离开浮山,离开了那西亚,去往亚格斯的国度大西城,但我们到达那里之时,我们才知道,罗门力尔早已消失,大西城已经被西斯兰格修占领,亚格斯也不知去了何方,西斯兰格修下令杀死一切与罗门力尔有关系的人。海默受了重伤,我带着她四处寻找藏身之所,当时大西城与那西亚的追兵无数,但无人能够对付得了我,我也正因为如此而获得刀者之神的称号。”

    “在重兵的包围之下,奇异降诞了。”六轮祭罗回忆,“当时,奇睇海默我们两人共抗大敌,她靠在我的身后,可是一个身着蓝袍的人突驾着非魔域的蓝色巨龙来到这里,并在我身边带走了海默,她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直到天国二年,我才摆脱了追兵,通过海默送给我的花海石闪出的光芒追踪到这大海边。但此时绝望大海已然被天脉封死,飒神也离奇地死去。海默最有可能被那个蓝袍之人带到了大海中,而我无能为力穿过天脉找到她,就这样,我在这个自认为离她最近的地方守了两百余年。”

    故事讲完了,天也昏暗了下来,海花石停止了闪光,六轮祭罗也坐在了石椅上。海风拂过,花香飘满了整个院子,朦胧的夜色与闲适的环境让几个人继续留在这里。

    六轮祭罗长叹一口气对远方的昏暗的天空道:“我将此心比明月,天涯何处不逢君!”

    “你的故事很美。”奇维罗说:“在故事点点滴滴的细节之中,结合我的所知,我想我已经知道你的奇睇海默现在身处何处了,这很巧合。”

    “什么!”六轮祭罗转向奇维罗,脸上现出前所未有的期望与惊愕,“您如何知道?”

    “我来到这里时已经向您告知蓝剑浮戈还有罗埃大帝的事情了。”奇维罗郑重地说,“不过我没有向您提起普兰多达,那个存在于绝望大海中的绝美国度,罗埃大帝现在就在那里,他的神境纵之术能够穿过天脉,他曾告诉我那个叫做普兰多达的地方有一个美丽的公主,我猜测那就是奇睇海默,奇睇海默所在的国家就是普兰多达。”

    “普兰多达?”六轮祭罗燃起了希望,他思索片刻,猛然站起道:“普兰多达?对了,就是普兰多达,这个词奇睇海默曾经在不注意的时候谈起过,但当我问起她的时候,她又说她在说胡话,也就是说她现在就在绝望大海之中,穿过天脉就能够到达!”

    “海默在我身边的时候经常与我谈起她家乡的样子,但就是不愿意告知她家乡的位置与名字,她谈起自己家乡的时候总是无比激动,她对我说,”六轮祭罗描述道,“蓝色带有鱼刺形条纹的海花石铺成的道路荡漾着碧波,走在其中就像在大海中行走如梦如幻;道路上没有房屋,没有宫殿,有的只是一排又一排类似海底珊瑚般巨大树冠但却高达十几米到几十米不等的各色珊瑚树。珊瑚树巨冠中隐藏着水母,它们就像精灵,轻盈地攒动,时隐时现;他们的屋子是雕出来的,他们那里的大山全都是楼蓝石组成,这种石头质地柔软,且能够吸收阳光,保持温度,非常适合雕刻成房屋,技艺精湛的大师们将山体掏空,并雕出他们喜欢的样子。”

    “夜晚当月光皎洁,牧鱼人在天空中悠闲地坐在会飞的巨龟龟甲上执着横杆放走成群的飞鱼,飞鱼颜色各异,体型与一只野猫差不多大小,它们要到远方最大的牧场啃食植物,这一场景被称为天牧飞鱼,有时候牧鱼人吹起洞箫,悠扬的曲目在天空中鸣响而起,别有一番风情。”

    “大地之上每隔几百米便会出现一个直径不大的孔洞,它直通大海深处,经常有海洋动物能够从那里钻出。还有他们那个地域分为两处,一是龙族地域,二是人族地域,这两个地域有一片并不算宽的海洋,那条海清澈无比,在黄昏之时经常闪动着金光,被称之为黄金水道,普通人游上十分钟就能够游过去。那黄金水道的边缘处有美丽的巨冠珊瑚树,奇睇海默经常光着脚去那里玩耍。”

    “你所说的就是传闻中的普兰多达。”奇维罗坚定不移地说:“对于那个地方,罗埃大帝也有类似的描述,最让他难以忘怀的就是那泛着碧波的街道,他说:‘那简直就是世间上最美丽的宝物。’”

    “看来这个地方绝对不会有错了。”六轮祭罗答道:“当时我感觉她就像是在说梦话一样,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国家呢?现在看来她说得都是真的。”

    “奇睇海默还跟我谈起其他一些事情,她经常跟我说,”六轮祭罗接着描述道:“龙域龙族的土著者,是把龙视为神灵的纳特卡拉人,他们只有几千人,但几千人全部都是御龙而行的健儿,他们长有与天国人同样的蓝色眼睛,头发很粗,皮肤泛青,手臂粗壮有力,长得不像人类,但比起魔族更像人类,据说能活到几百岁。只不过,他们的人非常落后,手无寸铁,只是用削尖了的木头,他们把龙称之为万物之灵。”

    “纳特卡拉人没有房屋,他们居住在高山的龙窟中,经常御龙而行,以山里树上的果子或者海底的活鱼为生,他们的男子多光着上身,下身用厚厚的兽皮围住,女子则上身下身都穿得厚实无比,一副保守的样子,他们那个国家人域的人大方而比纳特卡拉人要文明很多,纳特卡拉人不愿意去学,他们只知道保持自己原有的传统,来敬畏自然,敬畏神灵,敬畏他们的巨龙。她也经常到那里找他们玩耍,她是他们的好朋友。那将她从我身边带走的蓝袍之人仿佛就是个纳特卡拉人,他是个御龙人。”

    “这样事情就清晰很多了。”奇维罗说,“你的奇睇海默因为归期已到被他的父王派出纳特卡拉人接回,也许就是这么一回事。”

    “但两百多年过去了,普兰多达现在恐怕遇到了劫难。不然罗埃大帝也不会离开自己的家乡去那里了。”奇维罗继续说,声音里带着深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海默岂不是有危险。”六轮祭罗说,“你知道,我对这天脉的阻隔无能为力,如若不然我早就应穿过绝望大海寻找海默。”

    坐在一边的老者对于这一切毫不知晓,他感觉到一种超乎寻常的不自在,站起来说:“我想我该离开这里了,你们的话仿佛都是秘密,我知道一个人知道太多的秘密,必不能安心地活着。”

    “没有关系,这只是一些旧事,并非什么秘密,您尽管坐在这里便是。”六轮祭罗笑道。

    老者见两者毫不在乎,才煞有介事地坐下。

    “说实话,我找你就是想知道你能不能凭借你高尚的力量斩断这天脉,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奇维罗说,“但,你一定知道三十多年前有千百巨龙穿过天脉从绝望大海中飞出的事情,那正是你口中的纳特……”奇维罗一时之间忘记了六轮祭罗口中龙域人的名称。

    “是的,那是纳特卡拉人敬畏的巨龙,你是想问它们为什么能够穿过天脉么?不错,这也正是我思考的问题,它们身上必然带有某种特殊的神力,我想这是破解天脉的关键,除了罗埃大帝的神境纵力量和这以外,应该没有更好的力量能够穿过天脉。”六轮祭罗说,“我的六纵刀术虽强,但要想斩断神话中的招数呼唤而出的天脉,还差之甚远,简单地说,那是无论怎样强大的刀者也无法做成的事情,除非有外力相助,也许那群巨龙身上能够找到一些希望”

    “你们说三十年前的巨龙啊,这个我可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这次两者所谈论的事终于是老者所熟知,他站起来,面带着笑意比划道,“三十年前,正是我年富力强之际,那一天黄昏,晚霞如火,我躺在海边沙滩上在温柔海风的吹拂之下遥望着远方奇伟高壮的排排天脉,那般高大不由让我感到自己的渺小。就在这个时,透过天脉的巨大缝隙,我看见在绝望大海中的远处突然有成百上千的巨龙云集而来,它们速度极快,嘶声不断,最可怕的是,它们竟毫不费力地穿过了天脉,在一瞬间,我看见,它们的头顶上都罩着圣洁的白光,之后,那白光随着它们穿过天脉又即刻消失,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想,一定是那白光让那些巨龙得以穿过天脉,不过这都是我的猜想,希望能够给你们以帮助。”

    “白光?”六轮祭罗说,“我当时就在现在这里,我怎么没有看见?”

    “那白光在巨龙们刚刚穿过天脉缝隙的瞬间出现,但又在瞬间消失,只是灵光一闪,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看见。”老者骄傲地说,“我想那时候整个联盟国之中也只有我一人发现了这白光。”

    “你说得很好。”奇维罗起身道,“我想巨龙能够穿越天脉必然与那白光有关系,这是突破口……”

    夜深了,几人已经停止谈论,他们决定明日去往海边,去天脉的前方看一看,而在这时,他们早已经困倦不已,必须要在六轮祭罗的屋子中好好地睡上一觉。

    月不是很圆,但却明亮异常。当几人都陷入沉睡时,在小山之下,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之前,一只蓝翼青鸟突透过天脉的缝隙薄纱,从中一窜而出,那天脉力量的阻隔,它仿佛视之无物,这是六纵之中神境纵的空之罅隙术。而这只蓝翼青鸟,正是曾无时无刻不伴在罗埃大帝身边的契约精灵,它已将洛林洛格的信件捎给了身在普兰多达的罗埃大帝,现在,在它的脚下,还缠绑着一封隐形的秘密回信,那是罗埃大帝在万分紧急之中亲自书写完成。

    在茫茫的夜色中,这青鸟如离弦之箭向遥远东方的西尔飒斯穿梭而去,屋子之中的众人,皆注定没有注意到这青鸟的极光之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