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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嫂是不是发现了我们,要不然,她们怎么不出一声?”我向李晖琢直宣我胸中的纳闷。
“哦,她们不出声音吗?”他仿佛也是在纳闷。
而且他倒像是刚刚发现里面没有声音的这个状况,算起来竟会比我晚一步。真是古怪,片刻之间又似了然,“不会是睡了吧?”
我立即奉去了怒眼,这个时辰还不到夜深,怎么会睡。但是最初的时候,他是要等夜深的,可是后来,也不知道如何又改变了主意,早早地我们就过来了。
然后,我忽尔有些顿悟,“我们这么早来,难道是来看风景的。”
他毫不掩饰地点头,“我小的时候,就常常在这里看风景。所以,想让夫人也来看看。”
我心里暗笑,不怪你心胸狭隘,从这里只能看到这么一点点风景,虽说是上佳,不过久看之下,也必定无趣。所以,他注定小气。
“夫人以为这里风景如何,对了我差点给忘了,夫人刚刚不是还说这里好看吗?对了,长嫂她们都不在室中,今天,对了,好像一早就有人来报,她带了女婢回娘家去了。”
他竟然对一切了如指掌。
我有些戏谑,“将军既然早就知道她们会去,也应该知道她们何时会回来。”
他点点头,神色无比庄重,然后,轻轻撂下二字,“不知。”那般的自然无碍。
我真的很想将巴掌抡圆了,抽过去。将他抽成一个圆圈。
不过,那都是后话。现在,我哪有那个胆量,那个能力。
“如果长嫂不回来?”我心中觉得她八成不会回来,此处是她的伤心之地,必然不愿留留。
“她没有对娘亲说。必是会回来的。”这人又是无比肯定。
“都到了这时候,将军还相信,长嫂会不逾越礼制?”我反问觉得这一次也算是心里有底。
“只因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更不会有半分的逾越。”诚然有理的,却还是他。
好吧。我就坐在屋檐上,期盼着便宜大嫂不要回来,不要回来。不过,踩在这些瓦片上的感觉还真的很舒服。只是它们与我想的不同,都是不会被踩碎的,“这瓦还很结实的么。”
“这是琉璃。”他纠正我。
我不服气,他语音里的嘲笑。“对呀,琉璃瓦也还是瓦。”终于有一次我能以牙还牙。
奇怪,他竟然会让我一次,没有再说话。
结果。我再一看他,就知道是误会他了,他之所以没有说话,是因为下面的院子里传来的欢笑之声,是他的长嫂回来了。阵势很大。这代表的却纯然是他们李府上的面子。况且,便宜大嫂应该早就习以为常了。前呼后拥地入了院门,有人从轿中扶下了便宜大嫂。转眼之间,莲步轻移就消失在我们的视线当中。
笑声逐渐近在耳畔又失在耳畔。这屋子的隔音效果真的很好。
这人只是宁立,不动声色。
我板不住。捅了他一下,小声唤他,“将军,将军,我们这么高高在上的,什么都听不到啊。”
他慢慢转过身来。嘴巴眉毛眼角,忽尔放出一个笑来,“你看今天的星星倒很多,不如,我们先看看星星吧。”
我抽了抽嘴角,真是要厥倒,在这里看星星?我不会是又上当了吧,倘若一会儿的时候他给我来个抽梯而去,把我放在这屋顶上晾人肉干。但没有办法,我的能力有限,着实猜不出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是要夜观天象之后与我共勉。
再回头,这人已经躺倒在便宜大嫂的屋顶上,他的那张脸一直就能吸来星辉,所以完全是能够看得清楚上面的表情,所以我仔细看了一遍,上面的神情除了惬意、惬意就还是惬意。他就不能再有点别的吗。
他是做了点别的。将手在那瓦片上一拍,两片琉璃瓦撞到一点,发出了好大的一声“啪”。
我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我们现在做的可是梁上君子,他还当这是他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儿呢。对,这其实也是他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但是将他长嫂拍出来,这事说起来也不会光彩。
这一次算他有良心,估计是看我吓成了缩脖的那样子,于心不忍,看来他今天是带心出来的,展颜一笑,“没事,这间屋子里不住人,没有人会听到。”
这个说法,还当真让人放心。
不过,他叫我干什么?
“过来,一起看星星。这么看星星真的不错。”
这人到底有没有良心, 我们是来……是来……他伸出手来一拉我腰间的绦带,我就倒下了,而且正中他胸怀。
这么大的动静,下面也听不到吗。
我伏在他怀中一动不敢动。眼睛四处乱转。四外没有一点声音,院子中不过有同先时一般频率的婢女在进进出出。还好还好,一切都好,我低下头下,想看一下自己的处境。那个……那个……我的脸红了,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
我整个人都在他的身上。难怪会倒得这么舒服。
可是太尴尬,尴尬到,我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当怎么办。就连应该马上爬起来,都是后来后来才想到的。
我一想到应该爬起来,就手脚并用着努力。我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想将自己从他身上撑起来。
他无动于衷,不过在我将将起来的那一瞬,勾了一下我的手臂,于是前功尽弃,我又一次扑倒了在他身上。他绝对是在黑我。
但我不气不恼,因为这哪里是破天荒的头一回,我也用不着那么没有见识,这不是过家常便饭。幸而,是在便宜大嫂的屋顶上,被外人瞧见任他是高高在上的将军也会有嘴说不清,他不会真的在这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的。我于是又努力了一次,还是真的没……起来啊。
“你要……”我怒目向他。
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他掩住了我的嘴巴。竖起中指向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模样。
我使劲用眼睛瞄着屋檐之下,还以为是便宜大嫂出场了。
可是连多出来的影子也找不到。
我用眼神示意他,我会听话,他拿开手。向我笑了一下,又指了指屋下。难道是这间屋子里面有了人,只是隔了一个他,我什么也看不到。那就只有……我咬着牙,在他身上挺尸。
时光慢得蚀人的心怀。我都要支持不住了。竟然发现身下的这人已经睡着了。
做为一个女子,是该为他这样的举动伤心的不是吗。
可是,我直到今天才发觉,他还是有一点气节的,换句话说就是自制力很好。这样的话,若是说给李世民听,他就一定会但笑不语;而若是说给颉利听,他则一定会好好安慰我,“姑娘,你该伤心了。”可我不会听他的,我不伤心,还找来了传说中的安全感。他会不会真的是一个好人。
其实,将人这种动物,一定地说好、说坏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只因为,人与这世上的所有事物何尝有过不同,哪有纯良与纯坏,不过是此一境彼一境,选择也会因境遇的转变而发生玄妙的变化。所以,好人也可能做过错事,也许即将会做错事,而一个坏人也有可能拯救天下苍生。如果那个拯救不算太难的话。就如同眼下的这位,顺手救我一下什么的。
不上不下之际,我竟然有心情、也有脑筋地想了这么多。多得,我也打了一个哈欠,才想起来,我此身置在多么不恰当的一个位置。如果,被别人看见了,该多没有面子。再次手脚并用,想要将自己爬下来。却依然未遂,只因着,这人睡着了,还不老实,他的一只手紧紧拽着我的衣襟,生怕我会在他睡梦中逃了一样。
要不,要不就牺牲一下衣襟。
我左右对着那个衣襟想寻一下布理,然后好按着那纹路,一路撕开。
不妨,自己被一双手抱了起来,主要是,我妨碍了这人起来。
他如抱着个球,一样将我安置得妥当。
我心中来了滔滔的敬佩,他那个,这个屋脊是成坡状的,他竟然没有将我一不小心掉下去什么的。
他理了理衣袍。我又是一阵的惊叹,他的衣服料子太好,被他这么折磨了半天,居然还能条理不乱。
我万分委屈地看着他。他是要我来亲眼见证便宜大嫂的不良居心。但是,我直到目前为止,我只是见证了一下此处风清树伟,还有花灿人炫,别的嘛,都被这绿色琉璃一概遮挡。一切也就很顺应天时地不靠谱了。
我指了指下面,又冲着他动用口形,“里面还有没有人?”
我如临大敌,他气定神闲。
他理过了衣袍,一双慧眼望来,果然是闭目养过神过的,那么的清湛,清湛之下看得人毛骨悚然,良久终于摇了摇头。
只是,我哪有心思领会他的意思,我早就被他看得意眩神迷。
幸好,有一阵将我吹得清醒,眨了眨眼,觉得这么看人实有冒犯之嫌,也露了行藏。关键是我还不知道我的行藏是什么。将红红脸低下去。听到他轻笑之声,又抬眼去看他。
我真该是跳了这屋顶了事的。
不过,他已经带得我转身,我还来不及分辨,他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我们已经顺着那木梯扶摇而下。我生生的疑惑,不是要偷听吗,怎么改成了明着去听着,这也太……太……转瞬已经稳稳当当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