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媛姐姐为新冰公子找一位家势平常的小姐才算是为他想得应当。只是我们好像果真是来晚了一步,现下这小小的巷子口里堆得马车足有几架。也足见了媛姐姐说的想来求娶这位姑娘的人不在少数的话纯然也并非为虚。
但媛姐姐的轿夫亦高手在我看来明明没有空子可钻的感觉下,我们成功地钻了空子,抢在另两架马车之前下了轿,排得了个第二的位置,而至于如此的当仁不让还是因为,我们这马车已经是退无可退如果果真要退出去,那么大家就谁也别想离开了,所以最后大家一致无可奈何地将我们认同成了第二号。
媛姐姐扫了一眼,那几辆马车的号款,都不是俗品,今天的难度也是非同一般。但她接下来却转到我耳边庆幸着,“今天我们选了这小车也许会歪打正着。”
我扫了一眼她袖中那种惊人天人的画作觉得,没准真的会将这位隐世一般的姑娘打动呢。因为那画画得也太不像人了。其实我这么说也不对,好像这画画得脱离了新冰公子的本质,其实这画画得很像,无一处夸大,只是很懂得表现新冰公子的好处罢了。只一点,这画绝对是为求娶仙女用的。
一会儿的功夫,那看着普通质量却很好的大门一双洞开,由打里面出来的公子颓然扫了扫袖,像是只斗败了的公鸡有气无力,看来是被人家徒手就给拒了,这样出来真的有一点儿找不到北。这也不是情绪上的,而是这个巷子口刚刚又来了三家,确实是很让人找不到北的。也就是说,不管你是先来后到的,总要在这里看完成绩再走。轿夫过来垫了木凳我们优雅下车,我仰起头来看了看,平凡的门楼,心里只不住就是想着一个“雅”字。不是早就有那句话,“室雅何需大、花香不再多。”再低头时,就瞧着轿夫正在与一位老仆搭讪,敢情人家这些来求娶的府上,可都是事先有过预约的。我与媛姐姐算作是横空出世的。不过我们得了天时将自己插在二号,他们不让我们也得让我们,否则大家就谁也不能近前。
这老仆于是随机应变放了我们进去。青石子的路面略有些硌脚。我们在仆人的引领下一路穿过扶疏花木,那花木种类并不繁多,却生得格外茂盛,因而显得格外的扶疏精致。除此之外,一切皆是清减却是收获了意想不到的美观感觉,使人并不觉得繁重的压抑之苦,俨然身心俱轻的感觉。想了想一门之外那好不惨烈的求娶架势,我便替这位镇日里不得消停的小姐烦恼上几分。名声在外,有时让人清减。亦有时让人烦不胜烦。院子并不十分阔大,不过是将将转过去了几个弯子,便到得了廊下。
我略略想了想,那些金龟婿们在这里排成一排的样子,都忍不住想笑。我虽不清楚这个小姐养在这深闺之中如何的名声在外,但也能猜得出。必是天姿国色一系里的名花一枝。要不然,又怎么能吸引得这些眼高于顶的王孙王子趋之若鹜呢。当然其中有心登对者有之,欢意盲目者亦是大有人在的。
未及想完时,已随得媛姐姐登了几重的台阶入了堂屋之中。屋中布置极是风雅挑山对子墨字遒劲,横批大气卓然。正中一幅文姬归来图西风烈马之间,画得出归心似箭却并不见落款。我窃以为必是出自这位名满京都的小姐之手。分宾主落坐,仆人将他们的主人这家的二公子引见给我们。桌上还置着为上一府上备好的热茶,老仆为我与媛姐姐二人倒了一杯现成的热茶便立在了他家公子的身后。这人弱冠的年纪,却有些绰约风姿如今秉着深沉的态度端坐在此厢,倒是很有一番的风情。他大约是瞧得我们一对女子前来求娶不太像话,是以并未先行开口。
媛姐姐可是执了一颗真心而来。略展了一个欣欣笑意,还起身向他福了福才婉转道了来意。
这位公子大概从未经过这等事情,不免有些三思。他那边三思着,媛姐姐这边便由打袖中取出那神仙一般的画像来。我在那画像传递之间,心思遄动,倒不若叫那待字闺中的小姐瞧一见钟情才好,这位做哥哥的瞧了也是无用。
谁知这位公子也是懂画之人,对这一幅画上的新冰公子,很是探研了一番技法也道足了新奇。媛姐姐却是将他的好奇问句三声只接得两声,略表了一下,自己这一位弟弟,素来都是倾慕名门杰后的温婉良才,另则自己的这一位弟弟虽非为官富贵之人,但是才量却足配于这样一位才女,日后过得那般的日子必是夫唱妇随两相生辉,佳话千古的生活。我还想着媛姐姐又会拿出什么用以求证的东西来,可是媛姐姐却已经站起身来,向着这位哥哥抱了一抱拳,说是要告辞。
我用眼光偷偷觑了一眼那厢里主位上坐着的丽人哥哥,顿觉出了他的不舍之意甚为的浓厚,险些披手上来要拦住我们一双儿。最后还是紧赶慢赶了几步,红着脸问了一下,“敢问,此画出自何人之手。”
媛姐姐低头看了一眼袖中收得妥帖的画轴,脸上慢慢绽笑,那丽人的哥哥也低下头,满眼里占得都是满当当的媛姐姐的袖子,就像是要透视进去,将那画像引为掌中宝一样,可见是爱极了这画像。
其实,他这问题问得不赖,我也早想问问这画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画得这般的古怪又是这般的肖像,从前倒是不曾见到如此为画的手法。
媛姐姐抬头时,脸上的笑容处得个正好,声音平平静静,“这一幅画作,乃是我这个弟弟亲手画来的自画像。公子若是有什么问题自然可以在来日与自己的妹夫切磋。今日好生的叨扰了,就此告辞。”语毕作欲走状。走了半天其实也还是在原地。
这位公子一时哑然无语。一双眼睛睁得好大,又好半天才缓了缓那般激动的眼神,再上前一步,将媛姐姐拦了,重邀着媛姐姐上坐。呃,这位丽人哥哥果然对这画作动心。也必是懂画之人。只因媛姐姐手中这幅画作也太是写实,这么看来竟像是真真的新冰公子立在面前,为笑不语的样子。
从眼前这位丽人哥哥的举止风度上亦能看出那位妹妹必是容才两全之人。真正的文生人家竟是这般的气质,少了忠勇者的锐气,都是佛家的礼气,为人融融得礼让人瞧了很是舒爽。
众人重新归座,这位丽人哥哥便说起了自己的妹妹,“舍妹从小便喜文擅画,前些天只因画了一幅画作赠了我的友人,便一不小心将名声广传于外,倒是惹来这许多的是非。不是我这为兄的不为她谋划大事,只是她从小便心许了一位公子,只是那公子少年薄命,从军未归,舍命便是一心的苦等。而今这些来人未曾有一人与她谋过面才是实情。是以……”他面承了凄苦之色,叹了一口气后,喝了一口茶将气息缓了缓。
媛姐姐也是一时痴愣。想了想便站起身,“原来如此,倒是我们莽撞了,也是我爱弟心切,又见他才情卓甚便想着要为他觅一良配,才做下这般的荒唐事,这便告辞了,还望公子勿要见怪。”
这位丽人的哥哥一见媛姐姐说是要告辞,俨然仍有些不舍这样错失良机,便甚为急切地将手搓了一搓,眼光还是盯着媛姐姐的袖子万般的不舍。想来仍是一心痴迷媛姐姐袖口里的那画作,便只是不得缘由开口,将自己急得和个什么似的。
媛姐姐当然早已看出他的心思。将自己的袖子伸了伸,“如是一般的画作,我们来府上求娶一场便送了公子也无妨的。但是这一幅上画的是我弟弟的真容便有些不便留在这里。只是也是无妨的,你我相见一场即是有缘,我那弟弟便是注在西市的如意坊内,公子不妨直往与其切磋技艺,这些都是无妨的。我弟弟名为新冰,也是热诚好客之人,说不定还会与公子结成知己。”
我听了听,媛姐姐这话说得还是很讲究。其实,媛姐姐今日做得这个媒,新冰公子可是真真的蒙在鼓里的。说来,成就好事的机率本就不大。那新冰公子,我若是未见就不知,而今,已是见过两次的,大概知道了一、二,他那样的人物,定然是目空一切。只是,如今媛姐姐说是直接牵线,其实是留下了脉络,任着他们自然发展,真是说不出的上佳手段。俨然好似真心又似无意,七七八八的杂在一起,让新冰公子没个防备,弄不好,这事还真就成了。
这位丽人的哥哥听了媛姐姐甚为讲究的几句话后,果然是眉开眼笑,对着媛姐姐还深深地鞠了一躬,一来,定是觉得这位虽是女子,但却算得上是深明大义,二来,定是觉得没有将她得罪,日后也好真的去请教那画作之人一二技法。如此怎不算得是皆大欢喜呢。如此便是真心诚意要留我们吃一顿饭再去。
媛姐姐与我都想了想外面那跌宕有序的排亲队伍,也都不忍吃了这遭饭,让他们在外面活受着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