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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路走得可是不顺当,明明是要离他远一点儿,偏偏又将自己走了回来。延误着时辰是一回事,我刚刚触了一遍倒霉公子的霉头这会儿上自然是巴不得离得他越远越好才是真正要人好生放不下的事情。心中做足了一干的想法,又暗自庆幸了一番,虽说来是来了,可是我这个角度他可不一定能够看得到,这么的,我不会自个走了,不让他瞧到,大家都省心。
只是,他那人的耳朵不知是吃的什么调养的,竟好使到这般田地。我将将只是迈得出那一步,他的声音便在背后浑雄有力,“真是个不一般的姑娘,这才多一会儿就想打探一下。”
想来他说的这些是没错的,我确实不怎么一般,糊里糊涂地参合了好些个事儿,我自己都是不清不楚。不过他说的什么打探,我可没有那个意思。我认识他虽说只是这近几天里的事,可是我却一直是自认为将他的狠毒心肠瞧得很清楚的,那么若是我一不小心得罪了他,他会对我施以什么样的手段,我睡不着觉时,已经想得很是清楚了。是以我对他最多就是存着一个防人之心,可是绝无那个什么打探之心,他这么说委实是将我冤枉得挺狠的。
我动了动唇,慢慢转回身,并未瞧见他出来,他如今这出可是生气的光景,宁惹君子不惹小人,他可不是君子,他准是小人。如果是这般,我就悄悄遁了,以避其锋芒。
只是才重新转回了脸,我那脸色就定是白了一遭,这人功夫太好。形如鬼魅,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立在我身前,偏偏有一些风在他周围围成一小团儿。姑且不说这些风为何只是在他的身前围绕,半点也不将我转上一转,就他那青丝也飘荡得有些气质。我打量了他一番,真正有一些感慨。这人长得和做事齐齐都是出类拔萃。
此时他倒是有了些笑意。目光在我怀中揽着的那张木琴上上下走了一遍目光。心绪反转得很快。悠悠开口说了一口话。倒是劳我走了好几遍脑筋,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想来我这些年月还没有听过比这个稀奇的,其实也并不稀奇,不过是他说出来就很稀奇,他说他要听我弹琴,刚刚他还将这琴像是弃之如敝履一样地抛给我,又由不得我不要,这会儿却说要我给他弹琴。
他见了我抱着琴那木头样子很是不喜。伸出手来,直接将我转了个弯。重新进了他的书房。
他以手支头形似要点个曲子。这件事可是由不得他的,我能弹琴是实事,可是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弹的是什么也是实事。等闲哪会抽哪根筋、哪一股风我便边个调子也弹不出的。
我木着脑袋和他提起这事。他好生安静地看了我一会儿。还夸了我一句,“你这忘性倒也不错,省去了好多的哀愁。从前的事情既然过去了不想也罢。这样我倒是想听听你这信手而弹。”他那样倒像是说的是真事。
他要是不计,我当然也是不较的。手一触上琴弦。总是有奇怪的反应,就好像是来自于手指的记忆,它们总是快速而灵活地去往每一根弦。在那流淌如水的韵律响起之时。我恍似瞧到一点点不一样的东西,但那些到底是什么,我却已经不大能分得清了。最后连自己也能醉在这琴声里。看来那些往事是决然想不起了,听人讲起和自己想起,那种感觉也决然是不同的。
一曲终了时,手指兀自不动,我却不知道这是不是终了。倒霉公子倒像是个懂琴的,向我扬了一下手,那个意思好像是让我继续,然后他也坐了过来。竟是要与我同奏,我忘了所有的事情,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不过他倒是很得神韵,经他这样共弹,声音也确实不一样,而且他那一双手变化如神,有些时候我都确定他有没有在弹,不过是不一样的声音在提醒着我,这人必定是在这出绝美的声音里做出了贡献。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待要仔细回想这段韵律之时,乐声已经终止,我那手指头倒是对这些很是了然,一点也没有误了那个音点。
这人心情顿时大好,止了乐声仍是将我凝望个没完没了。看得我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才好,最关键的是我们这之间的这个距离,也太称不得是距离了。想了半晌,才想到他若然是不动也是没法,但是,我是可以动一动的。于是我想要站起身。只是这个起身委实有些仓促,不知道怎么的就撞到了桌子,不极是有角度地撞进了倒霉公子的怀里。导致我无法正常收场。
他面上的神色一紧,显然是在默然中承了我一下力道。但是这人可没有托住我,任我坠在了他怀里。于是一切的视线都变换了角度,由之前我二人几乎目不对视,到了现如今的我仰视着他,他俯视着我,彼此吐息可闻。中间经过交流的空所开始凝固也包括我。
好巧不巧我跌他怀里的这个姿势如果想要起来,偏偏要借一下他的力而且我若是不像现在这样拉着他的腰不放还得坠下去直接去撞桌子角,是以我正牢牢抱住他的腰。总之很是辛苦。
这人却是径自望了一回天,不太愿意出手将我解脱一下。
我便只好软着声求他。
他笑了一下终于出手,我感知到他的来力还在心中欣慰了一下,但是下一秒又开始害怕,他是出了力不过是将我很正好地抱进了怀中。
我这个姿势真是太不巧了吧,越是挣扎越是要进入他怀中,那样看起来其实更像是欲拒还迎。
所幸,他只是让我在他怀中停驻了几瞬之间,再一个翻转我便好好地双脚落了实地。赶紧抚上胸口,平了平几乎要跳出来的心。
他依旧是嘲笑,好像刚刚想多想复杂的还是我。这人怎么这样。明明是他……我却真的说不出他怎么了,也许一切就是我多心。
本来想着,这一大日混在一起的时间也算得上是长了,总能找到个借口逃之夭夭,谁想偏偏还到了晚饭的时候,他一个邀请,我便得无怨无尤地留下了陪他吃饭。
况且这顿饭还要去老夫人前面吃,据这位说,是那老夫人想念我了,说我长就讨喜。她老人家极是爱看。还说尤其是在吃饭的时候看才好呢。我怎么觉得她老人家说得像是人参果呢,她该爱看那个才是。
谁知道我们一过去才知道原来府上还有客人,还是一个大官,什么司马的,我也没有有大心思听,只是席上这老夫人可是不放过我,一会儿让人给我布这个菜,一会儿让人给我布那个菜,而且很神奇的都是特酸的口味,吃得我一股一股地直冒酸水,最后我撑得像个肉球要骨碌回去的时候,后面还给我打包了一碟子酸黄瓜。
那个大官也对我说了好多吉利话,然后,才问老夫人我嫁入李家多久了。我对这个问题没大在意。但是,老夫人的回答却由不得人不在意,老夫人说我们已经婚合有八载了,这回怀定了这一胎,是必要保住的。
这不仅是一个雷厉风行的老夫人,这还是一个异想天开的老夫人。我与他怎么可能婚合八年,那我也太冤了。
我冲着那边直想翻白眼时,倒霉公子又在给我打包带走的食盒中夹了一大块肉,一边夹着还一边同我说,这一块肉里并着十八种的香气,他要我好好地品上一品。摆明了我让我插话。我现在是无悔可悔,就是万不该落在这一趟贼船之上。
如今我想着自我摆渡,当真是难于上青天。最后席未尽撤时,倒霉公子便藉着我有身孕的说法,带着我先行退了席。他一路上尽与我说些吃吃喝喝的事,都走了回去,看他在桌下忙着还要让我吃什么时,我才重新想起来,要问问,刚刚他说的什么讨逆却是怎么一回事。
当真问出来时,他夹肉的手顿了一顿,抬起头也用了疑惑的目光瞧我。
我们一双疑惑地望了个久久长长。
还是我自己先行自我了然,我们本就是一出计诈,又何必在乎那老夫人与别人多说或是少说些什么,倒是我自己痴了,净想这些无用的事情。
不过,他那边倒是已经接起了话题,“哦,如此,不过是我娘亲不想让我带兵出征讨乱的推搪之词,你也不必个别的在意什么。”
哦,这个,我已经不在意了,我倒是特别地再意他手里现在正要向外夹的那块肉。我若然是再吃下去,定然是三天也不用吃饭的。他倒没有逼我。只是,我那笨脑子又转起了他先时说的那番话,我单以为不过是个讨逆的事情,现下,却忽然想知道那逆是何逆。现今,普天之下已经莫非王土了。想要找个逆贼真是困难非凡,也许他说的就是突厥。
只是,这些他必定是没有必要同我商量的,即便是我问了,也绝计不会实话同我说了。我斜凭在床上,胡转着心思。他大概早已经是省得了我的想法,嘴角边上添了点点的笑纹,“怎么又突然对逆贼起子兴趣,我知道你从小生活在边地,自然同那里有些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