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家祖程佳庚

巫山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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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正要说话,后面,991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许动,举起手来!”

    安吉罗他们满脸诧异,看着对面黑洞洞的枪口,条件反射般做投降状。

    巫山慌忙转过头:“不要开枪,他们是我的朋友!”

    “还有你,巫山,你这个卖国贼,叛徒!”49966冲上前破口大骂:“赶快举起手来,等候祖国的审判。”

    江宁和王永兴的枪从中国军舰上下来的时候已经留在那里了。后来,到了印尼人的军舰,两人尽想着不出声响,忘了拿一把枪在身上。就是在驾驶室里,也是拿着小刀,那里面可不是开枪的地方,一不小心就能让军舰沉没。

    他看到巫山还没动静,江宁劈手从旁边的战友那里抓起一把枪:“投降!你这个里通外国的家伙。亏我在训练营里还一直以为你是好人,我呸!”

    我嘞个去!巫山才反应过来。这个年代,国内能见到外国人的地方,就是在京师的大使馆。在各种宣传之下,普通老百姓极其排外。他说的这几条罪名,都是死刑的节奏。

    “说够了吧!”巫山被他呸得火起:“谁告诉你的外国人一定是坏人?你这个土鳖傻帽!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他们是意大利阿涅利家族的成员。你知道菲亚特汽车吗?那是他们家族的。还有991你也是,凭什么在背后用枪指着你的战友?哪条军规规定了?”

    普通的军人,对外国人敬而远之。众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咋朝夕相处的战友突然间和老外成了朋友?从一般的场合理解,991和49966的行为没错。巫山的话也没错啊,难道外国人都是坏的吗?当然,绝大多数,都偏向正拿着枪的这两人。

    “怎么着?”巫山看到两个人的枪还举着,缓缓向他们走去:“我都已经说了,你们还不放下枪。”

    说着,巫山一把撕开衣服,几颗扣子扑簌簌掉在地上。

    他露出因为愤怒正在一起一伏的胸膛,拍得啪啪响:“开枪啊,你们朝着自己的战友开枪啊。怎么了?怂了?当年北极熊,我们不也叫他们老大哥。高丽棒子,不也是我们的好兄弟吗?罗马尼亚,古巴,很多社会主义国家,哪个国家不是外国?看到外国人就亮着枪,他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值得你们用枪指着!”

    991的手,慢慢垂了下去。

    而江宁的脸上,满是迷惑,握枪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保险都没开?”巫山乜了一眼:“别以为你在龙腾里呆了两三年,玩儿枪谁厉害,那还难得说。哟,看到你的样子,还不太相信?”

    他走过去,虽然49966略有反应,还是被巫山轻巧地夺了过来。在手上抖了三两下,马上成了零件。再双手几摆弄,一把枪又出现在手上。

    若干年后,一个老兵都能轻易做到的事情。在这个年代,没几个士兵会。原因很简单,战士每天回到寝室,把枪擦了又擦,连漆掉了都觉得心疼。巫山也是请教了不少人,再看了一大堆书籍,经过千万次的操作,才能到现在的熟稔程度。

    一众军人都张大了嘴巴,就连王永兴也有点儿不可置信。他自己也能拆装枪支,在龙腾训练营里大家都学习过这门功课,但谁能有巫山这么快速啊。

    “大家伙都没事儿了吧?”巫山笑笑:“等等啊,问问我的朋友,看看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他们一直都在港岛的,要么就在意大利,不可能在这里出现啊。”

    战士们都晓得,在龙腾训练营里,很多人都大有来头。这些日子训练最刻苦的50732看上去,身份也是高深莫测。普通人,怎么可能接触什么港岛,更不了解意大利。

    原来,龙服在欧美的销售太火爆了。欧美那边居然出现了断货。主要的是,炎黄虽然在欧洲那边招收了不少熟练的制衣工人。不过,龙服的手工比较复杂,譬如上面的刺绣什么的,外国人压根儿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所以,大多时候,炎黄的产品,都是在港岛这边做好,再成批运到欧洲去。最着急的那些天,阿尔急得一口气包下飞机直接空运。

    阿尔人到亚洲,家里的不少老人也跟着过来了。欧洲公司那边,就卡拉丽丝一个人撑着。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的,巫山听到他们说到这个女强人的名字,有一丝异样。管他呢,即使阿尔真的和他的总经理有啥暧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这里都是一团乱麻,能管得了别人的闲事儿吗。

    每一批货物的押运,阿尔都会派人跟着。这次,走的是海运。而值班的人,轮到了安吉罗和多格罗尼。

    船到南海海域,出事儿了。一群武装分子,直接冲到船上,押着船跑了。当时,两个人也以为是海盗。看到有武装人员一路扫射上船,两人训练有素,早就藏好了。上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暗中观察,发现根本就不是海盗,都是士兵装扮的。

    “巫先生,”多格犹豫了下,还是把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我在大家中间,语言天赋稍微强一些,这边的语言,都有所涉猎。”

    恩?巫山狐疑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他们当时交流的语言,我听起来很像印尼语!”多格描述:“我听到那些士兵,叫领头的是素里麻上校。”

    啥?素里麻?

    “49966,”旁边这群战友一直在等着,巫山招招手:“你们在那艘军舰上的最高指挥叫什么名字?”

    “素里麻,是素托的小儿子。”49966脸上还有一丝尴尬,毕竟刚才自己拿枪指着面前这几个人,说话有些不自在。

    “素托?”多格大吃一惊:“是现在印尼的总统吗?”

    “你怎么会说汉语?”49966睁大了眼睛:“不是意大利人吗?”

    多格罗尼从鼻子里发出哼哼声:“别说汉语,我会说的语言可多了。”

    江宁定了定神:“据他说是的,而且是长得最像他父亲的人。”

    两个意大利人喉头动了下,什么也没说。

    巫山转过身来,一船的人命啊。尽管,这一辈子,在那天晚上,终于杀人了。每个人都没有漠视生命的权利,更何况货轮上的绝大多数都是中国人。

    “同志们,”巫山的声音有些嘶哑:“刚才,我们的意大利朋友说,他们在押送炎黄的货物回国途中,被武装力量扫荡了。为什么用这个词呢?因为船上所有的雇员,被他们用子弹杀光。里面的员工,好多都是我们炎黄子孙。而这支武装,就是991他们提及的那艘印尼军舰。大家说,这些猴子如此对待中国人,我们应该怎么办?”

    得,问了之后,巫山马上就后悔了。大家能做什么,最流行的就是集体高呼口号。果然,话音未落,口号已经喊了出来:“奋勇杀敌,保卫祖国!”

    巫山苦笑着走向两个意大利人:“你们到这里多久了?怎么生活的?”

    多格罗尼不好意思地说:“巫少爷,我们跳船之后,游到这里精疲力竭了。这里有一股海盗,我们杀了他们一个人,才震住了其余的人。”

    说着,欲言又止。

    “你就说呗,”巫山有些着急:“一个大男人,咋这么婆婆妈妈的呢?”

    “里面有中国人!但是,我们杀的那个不是。”多格吁了一口气:“他们很恨我们,即使我说汉语也不搭理。”

    能搭理你们才怪呢,都把他们的人给杀了。

    “等会儿,”巫山有些奇怪:“海盗没有武器吗?”

    “有啊,”安吉罗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几把锈迹斑斑的大刀。”

    在安吉罗他们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这个山洞口。

    看上去,这个洞口相当隐蔽。要不是有人带路,尽管巫山出身侦察部队,也很难发觉。

    “老乡们,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巫山在洞口就向里面喊话,以免引起误会。

    很快几个人就从里面冲出来,看到一群穿着印尼服装的军人,往后面退了退,眼睛里冒出仇恨的光芒。

    这该死的的猴子衣服,反正扣子已经掉光,巫山一把扯下来,只穿着背心。

    “老乡们,我们真的来自大陆,请大家放心。”看来这些华人对印尼土著恨到了极点,他举起双手:“不要误会。我们为了执行特殊任务,专门换上了这身印尼土著衣服。”

    看到大家还不相信,巫山随手指着后面的战友:“请大家看看吧,我们的衣服,穿在身上,都紧紧绷。没办法,这些衣服也是我们抢过来的,你们晓得,这些猴子的身材。”

    他把手比到胸前的高度。

    这些华人的神情松懈下来,领头的还是有些疑虑:“你们咋跑到这里来了?这可不是在印尼,这是大马。”

    “听声音,你们是闽南一带的?”巫山微微皱眉:“我们迷路了,在海上迷路好几天。”

    很奇怪,在龙腾的这群人中,论军衔和资格,自然是991为首。然而,大家聚到一起,士兵们就自然而然以巫山为中心。王永兴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无奈地摇摇头。不过,他也没办法,除了部队,他什么地方都没去过。和外面的交流,压根儿就不能和巫山相比。就连他这个领头人都是这样,何况其他的战友呢。

    “闽南?”领头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们祖籍是闽州,但没在闽南,是沙门那边。”

    “祖籍?”巫山的眉头一皱:“你们是华侨?”

    “对呀。”领头的说:“我叫程喜江,家祖是程佳庚,你们来自大陆,应该知道吧。”

    什么?程佳庚?大家面面相觑,这么出名的爱国人士,谁不知道?

    原来,程喜江的父亲,是程老先生的四儿子。建国以后,程老去了京师,直到61年去世。而程家的几个儿子,在南亚开枝散叶。本来,程家的产业,大部分都在大马和新加坡,在印尼也有一些。

    这些年来,印尼的反华势力蠢蠢欲动,程家的产业也受到影响。这段时间,程喜江准备处理完橡胶园之类,就要到新加坡去投奔其他的兄弟。但不管怎么压价,当地就是没有人接手。

    那天晚上,一群军人直接攻入了庄园。幸好,程老当年就嘱咐子女们在这里生活一定要小心谨慎,修了密道,直达山的另一边。而现在的山洞,是祖父当年发现,用来让家族避难的。往西边去,肯定被印尼人封锁了。所以,程喜江带着家人逃到这里躲藏。

    “可惜,家里的佣人都差不多被杀光了。”程喜江这个知天命的男人也不胜嘘唏:“好多次,我都想回头去带着大家跑。那些都是华人,几代都跟着我们老程家讨生活,是我程家对不起他们。想不到,在这里又遇到两个西方人,把我们的管家杀死了。他尽管也是印尼人,不过,从小就在我们家生活。”

    程喜江说的时候,无喜无悲,就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实际上,是他已经历了太多排华事件,身心疲惫。

    一时间,人群里没有任何人说话,静寂无声,连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