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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管家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活,左珍虽然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可以算是一半当家主母手中应有的权力,但是实施起来却差强人意,尽管有经验老道的奶娘从旁协助,仍然闹出了不少洋相。
左珍终究是太年轻,说一句不当说的话,那就是眼高于顶,家中虽然也曾被自己的母亲教导过一些管家应该注意的事项,奈何是纸上谈兵并没有真正的去动手过,造成了现在虽有理论知识却无动手应变的能力,初掌起自己这一房的一亩三分地,一时间尽不知要从何处着手,经常闹得是人仰马翻好不热闹。
柳姨娘虽然是小户人家出生,真要论起管家的手段来,左珍就是拍马都不及。原因无他,小户人家本就清贫,虽不似穷苦人家吃糠咽菜,但也要时时刻刻为银钱发愁,这便造就了一家人精打细算的性子,处理起事情来往往考虑周全,要不然柳姨娘不会在府中手揽当家主母的权力,就连欧阳烨也未曾挑出错处。
左珍的一系列丑态在柳姨娘看来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自认为是大家出身的嫡出小姐,瞧瞧管个家连自己那片小地方都能错漏百出,还想跟自己争抢府中的地位,当真是一场丢人现眼的大笑话。
府中下人们在背后多少对这位少夫人指指点点看不上眼,做为下人本不应该在背后议论主子的不是,可下人也有下人的心思想法,也想能有个好去处一辈子不说荣华富贵,起码也要衣食无忧。在这一点上左珍永远也赶不上柳姨娘,在左珍的眼里下人就是下人,主子让干什么就得听命行事,不得有一星半点的拖延惫懒,这样就使得下人们虽然害怕左珍却仍不会完全归顺,而柳姨娘虽无大家身份,却能发现下人们之间的门道,从而在其间起到决定性作用,有时候也会默许下人们贪些小利捞一点油水,有时候下人们偶尔偷奸耍滑,她都会看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敲打居多惩罚较少,这样一来下人们反而到不会去说柳姨娘苛刻不留情面。有比较才会有发现,更能分是清主次,学会在主子面前讨巧卖乖。
左珍有时会依靠奶娘的意思办事,实则有的时候多是听入耳中多半没往心里去,她始终认为自己是主子,主意应该是自己拿才对,一个下人即使是一小养大自己的奶娘,也不能越过主仆这条界线,她可不想倚重奶娘养成日后奴大欺主的事情来,左珍这样的顾虑不是一日形成的,所以才会闹出不少笑话,说起来不过是自己小心眼发作,要说左珍就是白担心一场,防与不防不都是一回事,身边没有可用的人不得不用奶娘,又怕奶娘得了势后欺瞒自己,这等自相矛盾的心思,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主子身边的丫环婆子甚至是奶娘,平常出了这院门还不是要拿了主子身边得用人的大旗,在下面耀武扬威,一旦出了事要么是抓一个身份低贱的丫环来顶罪,要么就是哭天抢地地上演一把苦情戏,彰显一下自己这么多年来对主子的忠心不二,述说自己为了主子如何如何地尽心尽力,无外乎是想借由昔日的情分来博取同情,同时也是要要挟主子,那些背地里做过的事情可都是主子吩咐下去的,而奉命执行者不就是这些个被标榜为心腹的奴才。这类事件在后院大宅中比比皆是,根本就无从杜绝,左珍的想法实在太不必要了。
左珍因着手头上的事务每日起早贪黑,这样一来就忽略了身为夫君的欧阳霖。
欧阳霖如今不怎么看得上左珍,一件件事情摆在眼前,很明显就能看出他这位正妻是多么的愚蠢至极,对其自然就没了新婚之前的那么一点凉薄的温情。
又因左珍是在休养期间,两人亲热的事情自然是不成了,欧阳霖是个成年男子,有自己的需求,再说每日在外供职结交上封下属,应酬之事再所难免,男人嘛要应酬就得先吃喝再玩乐,吃喝好说,这玩乐自得是那些让人心神驰往,通俗了说就是青馆,到那里即不愁吃喝玩乐又花样繁多,简直是男人们的天堂。
是男人哪有坐怀不乱的道理,与人同去自是不好太特殊,这样才能宾主尽欢不是。欧阳霖当然不是那等柳下惠,在他眼里这等事在正常不过,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况且家中就一位正妻,还是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女人,他自可以在外面享乐,没什么不能够的,要不是碍于左家,他早就想纳了别人要送与他的两名美人为妾,哪还用的着上青|楼来快活。
“夫人。”王妈自外头回来,眼中的笑意难掩。
“说吧。”一见王妈的神情便知是好事,柳姨娘对此非常有信心。
“果真如夫人猜测的那般,大少爷在外确实有几位相好。”王妈边笑边说道:“这事若是捅到少夫人那里可就有好戏瞧了。”
柳姨娘微勾起唇角讥讽道:“左珍在大少爷眼里可是没多少分量,不过这事还得再等等,我们这头不能暗地里搞鬼,要让她自己发现,那样的话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场好戏,说不定到最后府里头再没有她的位置,后院还可能多几位美貌的侍妾,够让她遭心的。”
“夫人说的是。”王妈心知这样一来不论事情是否闹大都与柳姨娘没有半点干系,而左珍无疑是自掘坟墓。
“左珍空占着个正妻的名分,到头来又有什么用。”柳姨娘最是清楚其中的门道,“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谁让她一来就闹得府中不得安宁,使得老爷都厌烦于她,说到底还不是她拉着娘家左氏的大旗,想来相府做虎皮,简直是痴人说梦。说起来我到要谢谢咱们府上的尊宜郡主,要不是左珍好奇心太过越过了界限,还真说不准如今是何等模样。”
王妈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心里面称快不已,左珍再如何出身,也该认清现实,别总是一副自己有多高贵的样子,总拿世家嫡女的身份说事。
又过去几日,左珍终于对手中的事务了解通透,好容易松了口气,却突然间发觉,自己的夫君已许久未来自己房里了,就连之前每日必到的问候都不见了。左珍这才发现自己的疏忽造成了什么样的结果。
新婚不久就遭到这般冷遇,实在太让左珍心寒了,遣了人去打听欧阳霜是否每日都公务繁忙,忙得尽也连见自己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平日里到底都在做什么。
只隔半日的功夫,下人回来禀报,前头的话是说大少爷公务繁忙是真,后面的事半个字也不敢吐露,小心翼翼地偷瞄着脸色微青的少夫人,说话间更是吞吞吐吐犹豫不觉起来。
“说!”左珍又不是真瞎了眼看不出下人有意隐瞒,一时间怒从心起大声呵斥。
“是,是,小的这就说。”下人被左珍的模样惊到了,不敢瑞隐瞒下去,生怕殃及到自己的小命。
“大少爷在外多与人有应酬,多半是去,是去青馆。”下人咬了咬牙和盘托出查到的事。
左珍一听青馆这四个字,一时间头都蒙了,脸色发白袖中的指尖不自觉的抖动着。下人的话由在耳在挥之不去,她哪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心中酸涩之意瞬间涌上心头,眼眶顿时红了,自己在家中劳心劳力而自己的夫君却在外面花天酒地,这叫她如何能接受这一切,自己之前刚失了孩子,不体量自己也就罢了,尽然不把自己这个正妻放在眼里,她左珍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种折辱,府中诸人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是偷奸耍滑怠慢应对就是阳奉阴违强词夺理,一时间尽是越想越气,手心里的刺痛显现的血色却是浑然未觉。
一旁的奶娘对这种事到是司空见惯,男人无怪乎都一个德性,再瞧左珍的样子着实可怜让人心里不禁一紧,忙打发了报信的下人,端了茶水劝左珍先喝口茶消消气,就为这点事实在不值得。
“小姐消消气,千万别因为此事跟姑爷闹僵。”奶娘劝慰道:“姑爷在外当差时有应酬再所难免,男人不就喜欢去那等污糟地方松快松快,多是饮酒作乐实属平常,小姐别因此气坏了身子,眼看着就要出小月子了,再落下病根日后难以根治可就坏了。”
左珍心里其实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男人多是这般放纵,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她本以为自己嫁了个好夫君,哪里会想到欧阳霖也未能免俗,还说什么爱自己,简直就是一场笑话,而更可笑的事自己却当了真,自己是有多愚蠢才会相信欧阳霖的甜言蜜语,这样一想便觉得家中母亲一再要求自己为欧阳霖纳妾一事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无外乎是料定了会有今日的事情发生。
难怪母亲常常劝导自己,男人多是花心且处处留情,想要把男人拴在自己的身边无易于异想天开,男人都是贪得无厌喜贪新鲜的,只要能把男人的心留在家中,哪怕是在府里侍妾的身上也比男人在外头另设一房,妻不妻妾不妾的好。
“小姐且忍忍吧。”奶娘能说什么,说得在多再有道理,听不进去也是枉然。
“忍到什么时候?”左珍生感无力,自从嫁入相府以来便时时刻刻在忍耐着,没有一刻是舒心顺意的。
“忍到小姐有了孩子。”奶娘也只不过给左珍一个继续过下去的希望而已。
“孩子?”左珍呵呵一笑道:“那还得等很久。”她不是不知道孩子对于如今毫无根基的自己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可是欧阳霖都不到自己房里睡,自己一个人再怎么努力又有什么用?
“小姐,有一句话不是说守得云开见月明吗?”奶娘从另一方面引导,“凡事都有一个过程,只要小姐一心一意为了姑爷着想,姑爷便会给予小姐相应的尊重。”
“只是尊重?”左珍原本想要的并不多,不过是想得到夫君的宠爱罢了,难道这也是奢望?还是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该痴心妄想,不该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儿女情长,原就不愿意步上母亲的后尘,如今看来是自己太过异想天开了。
“小姐,女子的一生不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便是女子应该走的路。”奶娘不愿看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左珍露出空茫无助的悲观情绪,那样对正是花一样年纪的左珍来说,无疑是一场沉重的打击。
“是啊,三从四德里写的不是最清楚不过吗,是我糊涂了。”左珍怎会忘记自幼识字起所读的女四书中女子必须遵守的礼节,如今想来何其残忍,女人的一辈子就这么无人问津毁掉一生。
“孩子。”左珍垂下眼帘,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曾经有个小生命。
“会有的。”奶娘见左珍听进去了心下一松又道:“只要在那些狐媚子进府之前生下嫡长子,那么就算府中日后抬进再多的侍妾也越不过小姐的位份去。”
“孩子。”左珍抬起头望向窗外,眼中翻腾的情绪终于沉静下去,变得格外坚韧。
左珍没有像柳姨娘期盼的那样跟欧阳霖大闹一场,更没有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苦情戏码,而是很平静的接受了,平静得太过让人吃惊,这让等着看好戏的柳姨娘大为疑惑,左珍这是转性了?
“她为会就不闹?”柳姨娘本来的好心情彻底消失了。
“或许是不敢?”王妈道出自己心里的猜测,“毕竟之前小产的事情闹得府中不宁,更是惹得相爷不快,再因此事一闹可真就不得人心了。”
“她哪还有什么人心。”柳姨娘气恼道:“我看她如今是学乘了,大少爷毕竟没有真正往府里抬人,她要闹僵起来不就多了一个善妒的名声,不要忘了她过门连半年都不到,闹下去谁的脸上也无光,她总不能因为这点平常小事回娘家哭诉吧。”
“夫人说的是。”王妈赞同柳姨娘的说法。
“来日方长,今日不行还有他日呢,总不能一直顺风顺水下去吧。”柳姨娘多的是耐心跟左珍耗下去。
欧阳霖一回府,身边的小厮便禀明府中发生的事情,自然得知自己的妻子派人探问自己行踪一事,心里面十分不喜,面上总不好表露出来招人话柄。
欧阳霖换下袍服着便装原是想去哄哄左珍的,别真弄得大家面上不好看,半路上却被父亲身为的小厮阿棋叫住了,说是父亲在书房等着自己,他只好先行去见父亲。
欧阳烨叫来自己的儿子并非是公务上的事情,而是下头隐隐传出儿子与儿媳不和的事,这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毕竟是皇上赐的婚,再看不上左氏之女也不应该太过明目张胆,得罪了左家是小,被安上一个藐视圣意的罪名可不得了,所以不得不叫来儿子提醒几句,让儿子收敛一些。
“以后在外头宴请同僚多注意一些。”欧阳烨开口直接指明问题的出处。
欧阳霖回了一句:“知道了,我自有分寸。”
欧阳烨一听极为不悦地瞪了一眼儿子道:“你知道,你知道还闹得家中难安,就算左珍再怎么不得你的眼缘也不该让她对你有怨言,对这个家生出怨恨来。”
欧阳霖显然没曾想到父亲会因为左珍对自己大发雷霆,眉头不由得皱起道:“左珍这个人太小肚鸡肠,男人在外应酬哪有不去烟花场所的,这都是很平常的事,难道真让我坐那柳下惠,还不叫人笑掉大牙。”男子偶尔在外玩玩挺正常的,怎么到自己这里就得迁就左珍,实在太可笑了,谁家里像他这样的。
“那你也得先处理好家里的事,安抚好自己的妻子,让她不要动不动就因一点小事搅得人心惶惶。”欧阳烨虽生气但他清楚错不在自己儿子身上,可他又不能真去当面指责儿媳的不是。
“也不知道左家是怎么想的,把女儿教导成一个妒妇。”欧阳霖说来心里也委屈,自己在外做事不也是为了日后这个家,可自己的妻子不帮着自己也就罢了,还要每每给自己找不痛快,太不向话了。
欧阳烨一开始并未真的想与左家联姻,只不过是个备选,哪曾想左唯居然会在朝堂之上公然请旨,这其中无论是谁的策意都难免有下套的嫌疑,加上嫁过来的嫡女又是个是非不分的混子,整天只知道耍小性子,端得没有一点大家小姐的样子,更加不讨人喜欢。
“再不喜,总要做给别人看。”欧阳烨提醒儿子,“别真闹得两家结亲不成反而结了仇。”
“儿子自是省得。”欧阳霖对于父亲的话还是会听的。
“若真看上外面的娶回来就是了,想她大家之女不会连这点常识都不懂。”欧阳烨在教训儿子的同时,自也不会委屈儿子。
“是。”欧阳霖明白父亲话中的意思。
“回去吧,好好安抚她,别真让上京中的人看了咱们相府的笑话。”欧阳烨可不想听到儿子管不住儿媳这类的事情传出去。
“是,我会谨记。”欧阳霖不再多言行礼后离开。
欧阳烨看着儿子离去的身影,心底无奈一叹,怎么就这么不顺呢!
左珍在屋里看账册,听到外间下人通报说大少爷来了,左珍放下手中的账册心里面一阵怒气升腾。不见到人还好,一要见到了负了自己的欧阳霖,原先降下去的火气又滋生出来,压也压不住。
奶娘一见脸色一变,规劝道:“小姐可不能与姑爷闹僵起来,姑爷此来说不定就是想与小姐解释一番。”
左珍也不想生气的,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忍不住就想要去质问欧阳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小姐。”奶娘听着外头越渐近前的脚步声急道:“小姐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左珍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深深呼出数口气,才使得心绪平静下来。
这时欧阳霖进了屋,瞧见左珍脸色不怎么好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扫了一眼屋内的下人,示意让屋中的下人离开。
奶娘在走前仍不放心,小心的不着痕迹的拽了一下左珍的袖子,以示提醒。
左珍努力压下心中的不愤,勉勉强强在欧阳霖面前给了个笑模样。
欧阳霖心知左珍恼怒的原因,走上前去坐在左珍身边,伸手揽住左珍的腰,往身边带了带。
“怎么了,就为着一点小事生气?”欧阳霖温和开口:“我在外面做事需要结交一些人脉,你出知道结交人脉不仅仅是金钱上的往来,还需要深入接触,单去酒楼的话略显单调,男人不都喜欢欢场之所,能放得开又谈得来,我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怎好搅了别人的雅兴。”
左珍听到欧阳霖的解释心里的郁气减了一半,“那你打算接哪位美人回府?”话一出口就知僭越了,但话已出口哪有收回的道理。
看着左珍微垂了眼帘掩住一时的尴尬,欧阳霖不以为意的笑道:“那些都是女支子,身份低贱,哪能与夫人相提并论,更不佩入府为妾。”这是实话,欧阳霖确实看不上风月场上的女子,就算再生得如何美貌,身份摆在那里,他一个堂堂丞相府嫡子,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回来偏要娶这等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为妾,无端让外面的人看轻自己。
此话一左珍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脸上自然而然的露出几分。
欧阳霖凑过去亲了亲左珍的脸颊哄道:“我可是只爱你一人的,外头的野花再香哪有家中的娇花更合心意。”说着一把抱起左珍就往内室去了。
“啊!”左珍被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吓了一跳,忙紧紧环住欧阳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