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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主还是没有应声,答应的话说不出口。
愁啊。
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梁上悬一根绳子,去了一了百了,什么事情都能给他碰到。
他这些年已经够苦的了,虽然他一个庶子有了如今的身份地位已经很幸运,但是在嫡子之间低人一等,也很苦。
他显然过于乐观了,如果现在觉得苦,也不用怕,更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过了这两天,沈三问自然是知道了此事。
李建成的墓地修建在一处算得上热闹的地段的,不是人来人往,而是车来车往。大家都嫌弃这墓碍事,可是谁也不敢说。李家的墓,还是隐太子的墓,不是能随便议论的。
沈三问看着简单的地形图,感叹李世民的城府和小气。选址够心机的,官道扩建迟早得拆,李世民是成心不让兄弟安眠。
做兄弟能做成这样只能说李世民够狠,李建成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换路是不可能的,如果李建成是大周的祖宗或者大唐的重要正面人物,自然谁都不敢得罪,可他只是前朝谋逆之臣。李世民当了皇帝,不管是否是政变得来的皇位,他失败了便是他谋逆。成王败寇,并不讲道理。
换李氏子孙做皇位也可以拆,国家的利益重于个人利益。
若是魏征的墓,房玄龄的墓,这些名臣家里腰杆子挺得直,又得到过皇帝的承认,朝中读圣贤书的人想想自己百年之后,想想后世评价,便不会视而不见。
只是,里面葬的是李建成。能得到的评价可能就是,活着没做正经事阻太宗的路,死后还要阻大家的路。
沈三问对这位隐太子充满了同情。不过他真谈不上是个合格的太子,李世民起兵暴动,一夜就拿下了天下,他做了太子许久,机会比李世民多许多,却前怕狼后怕虎,看不穿李世民的心狠,又顾忌李渊的想法,最终只害了自己和子孙。
所以也只止于同情,优柔寡断的李建成做了皇帝,必然没有李世民做得好。不能成功得到皇位,必然是实力还不够,怪不得命运,怪不得他人,能力得到再多的赞誉和肯定,也不适合做皇帝。所以李显做了皇帝没多久就被毒死了,李旦也没多久就成了太上皇。
若是沈三问没穿越过来,公主没有早下决定扶持幼主或者自行登基,也是只能怨自己的。
王彬和崔玄的差距在此事上也能看出来。王彬与沈三问性情差不多,都希望以理服人,让人主动退却。崔玄处理此事可能会更为果断,直接逼人让步,利用朝廷的风向、当地百姓担忧的心思、李家主的恐惧,软硬兼施,可能还能做一个李家主心中真正的好人,被感恩戴德。
只是,沈三问变了。
人总是会变得。
无论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恨,现实和情感有需要自然就会变。现在公主需要这条路以最快的速度修起来,需要这里的政绩,需要陛下的肯定,需要全天下的赞扬,还需要世家的臣服。
这一利益链能带来全部,那此事,谁也不能耽搁。
汴州距离洛阳不远,沈三问直接亲自前往,他与姚崇的分量,李家主自然分得清。
沈三问没有去拜见李家主,他不想获得他的感激,站在他的位置上,也无惧任何人的记恨,自然会选择最快的解决办法,只需要逼李家主自己提出来就可以。
无论李家主多心疼,最终这墓是一定得迁的。
王彬见他来相助十分开心,虽然在汴州也可以交新朋友,但哪有与老友一起相处痛快。
王彬的意思是二人在此地有事也好商议,两个臭皮匠,顶得过姚崇后续的攻击,让他别走了。
沈三问到的当日就邀请州官前来品茶。
然后二人又演了一出双簧。
王彬:“此地有个奇事,隐太子并非此地人士,却葬在此处。”
沈三问:“提他作甚,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如今却有人信奉前朝皇命受着后世祭拜,在这汴州受民众瞻仰,是要鼓动人谋反还是对陛下不满?”
王彬:“别别别,不过是后世子孙孝顺为了祭拜,别小题大做。隐太子没入皇陵,现在也没他的位置了。可怜只能魂留异乡,在这汴州风吹日晒。”
沈三问:“哼,孝顺?落叶归根才是孝顺,既非祖地,也非家乡,不伦不类。”
一众人听他二人一边调侃隐太子,一边夸茶香,只能附和茶真香。
回去后,多人递上了个折子,他二人的意思也不好把握,到底是褒扬隐太子,还是贬损隐太子?只能各说各的,不过最后的结论都是一样的,这墓该迁了。
有人写道隐太子也有抗击突厥的功劳,而且已经被唐太宗原谅了。有人写道虽然是谋逆之臣,但前朝皇室也不该葬在汴州的土地。有人写道此地的后裔过于张扬,引人注目,实在是不该。
武皇看这些折子只能笑笑,她下旨也不合适,这些官得自己想办法啊,于是扣留了这些折子。
没有回复,许多人都等得焦急,甚至有人去拜访李家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请离的意思很明显。
李家主很糟心。
这三日也有许多民众对着隐太子墓咒骂不已。传言汴州比徐州风水还好,只是这墓为了温润墓中人消耗了大量的气运,如今这墓中人受了七七四十九年修养已经功德圆满,而汴州少了这份气运,一直不上不下,汴州人难以发家致富甚至霉运不断,除非这路修通了,这气运才能扩散开来,让大家雨露均沾。
这种说法最初是从某个道馆传出来的,虽不知是哪位,但是能将风水气运结合汴州分析清楚的人可了不得。
所以,大家都希望墓迁走。
不信这些说法的大户,也不喜欢这墓在路中间影响视野,人云亦云,支持迁墓。
李家主更糟心了。
不是说沈驸马是个和气的谦谦公子吗?做的是和气人该做的事吗?
真是欺人太甚。
于是,一气之下直接抽出腰带,在自家房梁上荡了一夜的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