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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院长经乔治王一提醒,脑子也灵光了起来,“对,对,到时候不回来也没关系,车门一锁,车里的人就算拿着锤子也打不开门窗!”说着示意一旁的秘书,让他马上联系司机,自己安排守卫去围堵那辆大巴。
有了应对的措施,乔治王的声音也冷静了许多,“除了这两个被掉包的,还有两个病人也不见了。护士说刚乱起来的时候,有几个人一窝蜂的从活动室里跑了出去。因为停电,这些人都没跑远,守卫已经抓住了两个,其余两个人应该也还困在十号楼里,我们正在安排守卫排查。”
张院长又是一阵心急上火。这会儿他也开始后悔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办这个莫名其妙的庆祝活动啊。虽然这种富有人情味儿的活动能够刷一刷评审团的好感度,但这后果实在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副院长能够承担的。
嘱咐乔治王尽快安排守卫搜查,张院长心力交瘁的挂了电话。
秘书推门进来,汇报说已经接通了司机的电话,大巴刚刚开上通往市区的高速,目前已经停在了最近的一个服务站。车门没开,满车的人都扣着。吴教授等人虽然对这种安排不满,但是疗养院出了事,他们也表示能够理解。
张院长打发秘书亲自带着守卫去拦截那辆车,再三叮嘱务必要把掉包的病人押回来。刷评审团好感度的事情现在暂时不能想了,什么好感度也没有自己正坐着的这把椅子重要。他开始认真思索吴教授是否知情的可能性。
这老头跟霍家无冤无仇,目前他领导的研究小组跟霍家还有一个共同开发的项目,应该不会有意识的跑到霍家的地盘上来捣乱。张院长思来想去,觉得这老头儿很可能就是让人利用了一把。今晚的情况有些混乱,学校的实验室又出了事故,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心急火燎的赶着回去,手底下学生少了一个两个他没心思细看也正常。但疗养院这么生硬的扣着车,得罪人是肯定的了。等这件事打扫利索之后再好好托托人跟吴教授赔礼道歉吧。
张院长守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的等消息。五分钟之后,乔治王打电话说在十号楼的医生值班室门口找到了一个护士,护士处于昏迷状态。但糟糕的是,值班室的门打开了,有人顺着值班室的窗户爬出了十号楼,在楼外留下了几个杂乱脚印,脚印最终消失在了十号楼通往九号楼的拐弯处。因为重症楼的应急大门就在九号楼的后面,所以他们怀疑这两个人是在打应急大门的主意。
十五分钟之后,乔治王汇报说看守应急门的守卫被一个假冒是他的电话临时调开了,应急大门有打开过的痕迹。他们组织了守卫追出应急门,在门外的小路上发现了一个昏迷的病人,他脑袋上有伤口,暂时不能说话。初步推断,可能是两个人一起逃跑的时候起了内讧。
二十五分钟之后,张院长的秘书打来电话,说已经赶到了服务站,吴教授一伙人都等在车里。当时离开疗养院的时候大家都比较着急,所以上车的时候也没人仔细的去核对人数。再说吴教授还把几个助手留在疗养院继续跟进试验,大家都知道,因此更没人会留意人数的问题了。
张院长听到这里,整个人血压都飙上来了,“他们的人都对吗?里面有没有混进去我们的病人?!”
秘书很肯定的说:“确定过了,没有。”
张院长拿着电话,整个人都不对了,“怎么会这样……”乔治王明明说有两个人换了衣服,混进了吴教授的队伍里。
“问问司机,”张院长脑子里灵光一闪,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半路上有没有停过车,有没有人下车!”
几分钟之后,秘书的消息再一次反馈回来,“司机说车子开到半山腰的时候,车里有几个年轻人叫唤要上厕所,他停过一次车。”
张院长瘫坐在沙发上,喉头阵阵发紧。
他觉得,他想要在这个座位上再坐十年的理想大概是实现不了了。
盛夏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全部意识都凝成了一个字:跑。
冬夜的寒风在他头顶上方盘旋,拉长的尾音宛若凄厉的呼号。干枯的树枝不时刮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道*辣的痕迹,有几次甚至险险的擦过他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在山林里跑了多久,也不知道会不会下一秒就因为力竭而失去意识。但长时间的囚|禁在他心中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记,于是这一刻突然降临的自由就格外的令人疯狂。
盛夏甚至觉得他宁愿就这么跑死在山林里,也不愿意再被抓回去,继续守着不足十平方的牢笼做一个看不见希望的囚徒。
不知跑了多久,盛夏觉得胳膊被人抓住。这人手劲儿极大,捏得他手腕生疼。他拽着他,强迫他慢慢减速。当他最终停下来的时候,眼前一团昏黑,什么都看不见了。耳边也只剩下自己的心脏砰通砰通的跳动。若不是这个男人强硬的用一条手臂托着他的腰,他可能连站都站不住。
男人拽着他走了一段,慢慢停了下来。
盛夏的胸口像点着了一团火,每一次呼吸都有火焰烧灼着喉咙。他狼狈的喘息,静静等待眼前的黑雾散开。
几分钟之后,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盛夏看到头顶上方干枯的树枝将浅浅发着光的夜幕一层一层遮挡起来,周围林木茂密,脚下干枯的野草都赶上他小腿高了。无论哪一个方向都是同样影影绰绰或粗或细的树影。更远一些的地方则完全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那个带着他们逃跑的男人靠着不远处的树干,低着头摆弄一个手机似的东西。他的呼吸还很平稳,显然他的身体状况要比自己和海荣好得多。
盛夏想到海荣,忽然间有种挨了一闷棍的感觉。他惊悚的发现海荣不见了!他们刚刚钻进山林里的时候,海荣就跟在他身后,他记得自己脚下滑了一跤的时候还是海荣从身后扶住了他。再后来……
再后来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机械的往前跑。
盛夏惊慌的扶着树干站了起来,小声喊道:“海荣?海荣?”
“闭嘴!”男人凶巴巴的呵斥他,“你是怕人找不到我们吗?!”
“海荣不见了!我要找到他!”盛夏在原地走了两步,试图回忆起他们是从哪一个方向跑过来的。
男人大步走了过来,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用一种十分不耐烦的语气说:“你闭嘴。别发出声音!”
盛夏的腿脚还在微微发着抖,他压低了声音问他,“你能找到他吗?”
男人没有吭声,侧着头似乎在听什么动静。
“这位大哥……”盛夏的声音都在发抖,他不知道把海荣丢在哪里了。这样的季节,这样荒无人烟的山林,会出人命的。
男人打断了他的话,“你站在这里别动。”说完也不理会盛夏抖得站不住,把他的身体朝一边轻轻推了一把,自己快步走开。盛夏看到他的身影绕过两棵大树,很快就不见了。脚步声也像是凭空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山林里静悄悄的,隔得老远的地方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像什么东西在阴险的发笑。
盛夏的头皮一阵发麻,眼睛紧盯着男人消失的方向,连眨眼都小心翼翼。
不知过了多久,那浓黑的树影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晃动了一下。盛夏的心脏猛然揪了起来,他攥紧了口袋里的手术刀片,竭力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大概两三分钟的样子,他身边的干草丛刷拉一响,两个人连滚带爬的走了出来。
盛夏猛地松了口气,扑过去想要扶起他们。带着他们逃跑的男人从地上坐了起来,低声骂了一句什么,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朝着盛夏的方向推了推,“是不是他?”
盛夏摸到一个尖尖的下巴,眼泪几乎要流下来,“是他!是他!谢谢你!”
男人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海荣的情况比盛夏要糟糕得多,他身上的大衣不知丢在了哪里,贴身的夹棉衬衣被树枝刮的破破烂烂的,他神志不清的靠着盛夏,喘的像个风箱。盛夏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鲜血的味道。
“他受伤了?”盛夏知道海荣刚从实验室回来,身体状况还不如自己。
男人没有出声,海荣却虚弱的摇了摇头,扶着一旁的树干慢慢的平复呼吸。他知道这些人的目标是救出盛夏,他只是捎带脚带出来的,属于买一赠一的性质。他心里感激盛夏,却不会对不认识的人要求更多。
盛夏紧张的扶着他,“到底哪里受伤了?”光线太暗,他什么也看不清楚,因此心里更加紧张。
“耳朵被树枝刮了一下。”海荣气息微弱的安慰他,“没事。”
不管有事没事,现在也没法子处理。盛夏转头去看那个带他们逃跑的男人,他已经把那个手机似的东西收了起来,沉默的靠在树干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丛林中光线本来就不好,又正值半夜,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盛夏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这男人身高与他相仿,在丛林中穿梭时动作极其敏捷,盛夏怀疑他受过某种特殊的训练。
男人察觉他的视线,转头看了过来。黑暗中盛夏只能看到一双机敏的眼睛,像出没在夜色里的野兽。
“咳,大哥,”盛夏客气的跟他打招呼,“你看我们……”
“再等一会儿。”男人打断了他的话,
盛夏没反应过来,“啊?”
“我们来早了。”男人暗暗打量他,说话的语气显得十分冷静,“接应的人还没到。”
这男人似乎并不想跟他聊天,盛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干巴巴的说了句,“谢谢你。”
“不用。”男人很干脆的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盛夏想问问他是不是米兰雇他来的,但想想这种问题这人八成是不会回答的,只好耐下心来静静等待。海荣勉强支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靠着树干歪倒下来。盛夏在他身旁蹲下,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两个人彼此依偎着,面对尚未可知的未来,都有了种相依为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