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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莹莹你不要难过。我可以让这事不露出来。”慕容轩说。
邓莹莹抽泣道：“感谢你……慕容市长。我哭的不是他，是自己。我这是哪辈子造的孽，怎么会碰上这种人？他什么正经事都不做，一辈子都在要小聪明。你不要管我怎么样，依法办事，将他抓起来就是了。”
慕容轩说：“我同公安局的同志说了，要他们先将这事压着。”
“可有人盯着你呀！不把他抓起来，怎么还你的清白？”邓莹莹说。
慕容轩长叹道：“就让他们去查吧。他们总不至于把我抓起来搞逼供吧。到最后，顶多也就是个事出有因，查无实据。”
邓莹莹说：“这样不行。不等于给你留着个尾巴吗？别有用心的人还会拿这事做文章。群众不明真相，真会相信你是个贪官哩。”
“他如果真的抓起来了，只怕会坐几年牢。这对你，对你家庭，都不好啊！”慕容轩抬头望着天花板。
邓莹莹不停地抹眼泪，眼睛已经红肿起来了。她头也没抬，说：“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慕容市长，你不要顾忌我们，依法办事吧。”
慕容轩摇头说：“我不能不考虑你们啊。只要过得去，我不会让他难堪的。”
谁也不说什么了。枯坐了几分钟，慕容轩起身告辞。
慕容轩独自走在街上，寒风凛冽。他没怎么犹豫，就拿定了主意。他试着打了张局手机，关了。走到路灯下，翻了翻电话本子，找到了张局家里电话。
“哦哦，慕容书记，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听声音，好像张局还没有睡着。
“没有。我正一个人在街上走着哪。这样，你明天一早，就传讯邓莹莹的弟弟。”
“要把握分寸吗？”张局问。
慕容轩说：“依法办事吧。”
张局应道：“我明白了。”
邓莹莹弟弟诈骗案很快在沿江传开了，自然敷衍出很多好玩的细节。有位最喜欢用哲理般语言表述观点的中学教师评论说：人类的智慧不外乎用在两个方面，或者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或者把复杂的事情弄简单。
邓莹莹弟弟用最简单的办法赚大钱，可谓大智慧。既然那些事情都是邓莹莹的弟弟打着慕容轩的旗号搞的，现在真相大白了，省纪委工作组再呆在这里就没有意义了，一帮人马也就打道回府了。
临走，慕容轩宴请了他们，“工作组的同志们，先请你们恕罪。作为一把手，你们来沿江这么久，我也没有陪你们吃顿饭。真是对不起。戴罪之身，诸多不便啊！”
省纪委工作组组长笑道：“慕容同志，你开玩笑了。我们一下来，就同你说了，要为你洗清不白之冤。你看，目的达到了嘛。”
场面自然客气。慕容轩坚持不喝酒，只让别人陪省纪委工作组干杯。慕容轩烟是真的戒了，喝酒却是看场合。省纪委工作组知道这些，便隐隐不快，却不好说什么。慕容轩只作糊涂，满面春风。
邓莹莹嘴上说弟弟的事情不关她的事，可她内心肯定不好受的。外人看来，这毕竟是她的亲弟弟。
慕容轩却没法宽慰她，就连同她见面都不方便了。谁见着谁都尴尬。
其实谁也没有怪他不给面子，只是这事的确让人见了面不好说话。他真的越来越喜欢邓莹莹，却又越来越知道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有时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想起这事，还真有些黯然神伤。那天没有记着带走邓莹莹那个紫砂壶，后来也没机会说这事。不然，也好有个想念。
事过不久，沿江却突然流传起慕容轩的桃色新闻来。却不说他同邓莹莹的事，而是说他同邓莹莹妹妹相好。
外面把故事说得很传奇：说是慕容轩和刘学殿为了争夺邓莹莹妹妹，在遇春风顶楼茶座谈判。
那个晚上，茶座闭门谢客，只有慕容轩和刘学殿两人在楼顶见面。慕容轩的得意部下和刘学殿的贴身兄弟把守在茶座门口。
就像电影里的场面一样。最后达成协议，邓莹莹妹妹归慕容轩，今后刘学殿在沿江的生意慕容轩将多方关照。说是烟厂那个工程，就是这场交易的结果。
最伤脑筋的是不可能去辟谣。只好听凭人们去说，说得大家没兴趣了，就平静了。
慕容轩想起电影里面西方那些从政的人，身边专门有个班子，替他们包装形象。万一出了什么丑闻或谣言，就设法找个什么事儿，引开人们的注意力。看样子他现在也很需要这样的班子了。
可哪里去找？还别说什么班子，此时此刻，就连个说句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他便不停地下去调查研究，天天在电视里露面。他以往最喜欢穿西装，系着领带。
他觉得自己穿西装并不显得古板，反而气宇轩昂。现在他改穿夹克了，而且专穿那种色调老气的。
于是，现在沿江百姓从电视里面看到的，就是一个相当朴实的市委书记了。
也许人们相信，花花公子也得有个花花公子的样儿，慕容市长哪像那种人？简直就像个农民嘛！就算他穿上西装，最多也就像个郊区农民。可惜没人把这种说法传到慕容轩耳朵里去，那样他会很高兴的。
人们看电视，只是见慕容轩这里调研，那里指示。好一位体察民情的领导干部。
其实他这次下去走一圈，真实意思是打招呼。下面班子怎么调整，他早成竹在胸了。他要最后亲自下去敲定一次，再向组织部门授意。
他这次下去当然不是找谁正式谈话识是暗示，吹风。暗示和吹风，比正式谈话意义更重大。正式谈话，只是组织程序。
市委领导里面，可以让张三找你谈，也可以让李四找你谈。重要的是组织程序之外的东西。有权暗示和吹风的人，就是有权决定你命运的人。谁找你暗示或吹风了，你就是谁的门生了。这种人事渊源，也许会左右你终生的政治命运。
下去转了圈回来，桌上就堆了很多shangfang信件了。他根本就看不了，只交代秘书几条原则，由他转给有关部门。
已是干部调整的关键时期，关于下面领导干部的检举信就更多了。这些信他都暂不过问，统统锁进了保险柜。
那些自己了解和信任的干部当然是要重用的，而各种关系也得适当摆平。
谁也吃不下个整西瓜。慕容轩不想做个嘴馋的人，霸蛮吃个整西瓜下去，只怕会坏肚子的。他下去走了一圈，就在心里定下了最后的人事盘子。
那是个很不错的冬日，阳光明媚。慕容轩心情很好，亲自打电话给莫名部长，很客气地说：“莫名同志，你这会儿有空吗？到我这里来一下吧。”
莫名部长来了，微笑着伸过手来。慕容轩握紧他的手，说：“莫部长，气色不错嘛。”
莫名部长笑道：“今天天气好，人就神清气爽了。慕容书记可是天天红光满面啊。”
“哪里哪里。今年人冬以来，还没见过几个太阳，人很闷的。今天多好，能出去晒晒太阳，只怕很舒服的。”
慕容轩说着就叹了声，“唉，莫名，你我都不是享福的命啊。什么事都凑到一起来了。我想听听你对班子调整的意见。”
说是想听听莫名部长的意见，却不等人家说话，慕容轩自己先说了。他的话或明或暗，或轻或重，听上去就像拉家常。
神色有时候严肃，有时候随和，还不时打个哈哈。
最后，他很不在意的样子，缓缓说道：“当然，我说的只是个人的大致想法，供组织部作方案时参考，并不代表市委意图。方针政策决定之后，干部是决定因素。你们认真考虑吧，一定要慎之又慎啊。”
莫名部长自然心领神会，知道该怎么办了。他顺着慕容轩的意思，谈了自己的意见。他的意见就具体了，点到了干部的名字，建议怎么安排。
可他点出的个别名字，并不是慕容轩的本意。慕容轩也不说什么，只是点着头，表情严肃。
这个时候表情必须严肃，调整干部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莫名部长的意见稍稍超出他的意图，他是允许的。组织部长不能自己提拔几个干部，玩不下去的。
没过几天，莫名部长拿了个方案向他汇报。他看了方案，小作调整，就说原则上同意，尽快召开市委会议研究吧。再略加琢磨，发现三十二个人的干部调整方案，属慕容轩提议的占十五人。
“莫名，市委决定之前，这事要严格保密。这可是沿江目前的最高机密啊。”莫名部长告辞时，慕容轩郑重嘱咐。
送走莫名部长，慕容轩推开窗户，寒风扑面而来。他想清醒一下头脑。冬天的樟树叶，青的有些发黑。想这机关里栽樟树，也别有一番象征意义。
它们就像这些干部，一年到头看不出什么大变化，规矩得几乎有些道貌岸然。突然想起刘禹锡的两句诗：玄都观里观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这说的就是一朝天子一部臣。他想，自己也不是有意任用私人，可的确也得用信得过的人啊！
近来，除去这些明摆着的劳神事，最让他寝食不安的是高速公路招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