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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之下,许梓然和田佳琪四目相对。
金色的光线落在彼此的眼中,于是眼神也融化在这甜橙色的光芒之中,看不分明。
短暂地相接之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田佳琪说:“不过又不是漫画,这怎么可能呢。”
许梓然不置可否,望向前方。
田佳琪又说:“何况,虽然有些改变,大致上的感觉也差不多,不像是换了个人。”
许梓然有些吃惊:“我给你的感觉还是差不多的么?”
田佳琪点了点头:“差不多,只不过感觉,好像懂了更多的事情似的。”
许梓然笑道:“看来你是在夸我。”
两人闲聊着到了家,田佳琪先拐进家门,许梓然看着田佳琪的背影,笑容渐渐收拢。
人类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如果当他们对某一件事情摇摆不定的时候,就会去寻求他人的想法来为自己的行为找认同。
因此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箴言妙语,醒世之言——或者心灵鸡汤。
当然往好一点的方向说,这是用他人的经验来防止自己再一次犯下同样的错误而已。
许梓然此刻就在想,果真一个人实际的性格,就算时间过去,也很难改变,那么田佳琪,是不是也是命中注定变成那样呢?
她确信自己仍在以审视地态度看着田佳琪,这或许对此时真心相待的田佳琪不公平,却已经是一件不受控制的事情。
但是她也很难直接放弃和田佳琪的这段友谊,一来她必须得承认自己心有不甘,二来这世界上有个很明确的道理,当你在当下的这一秒放弃的时候,你就放弃了未来一切你如果不放弃,能够获得的可能。
她当然不希望失去她能够和田佳琪好好相处下去的那个可能,却也并不希望自己在同一个坑里再翻上一个跟头。
幸而对暂时虚与委蛇这件事,她已经驾轻就熟。
接下来的日子里,许梓然一边好好学习,一边向父母和田佳琪灌输男人都不靠谱,一个人生活不结婚没什么大不了的观念。
她深深的认为,以前就是因为她觉得每个人有自己的想法没什么关系,才会导致最后和亲近的人都三观不合。
只不过她妈大概是不希望她早恋,巴不得她觉得男人都不靠谱,还会一味附和,田佳琪则对此不太在意,看上去像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长吁短叹,倒是被裘郁柔听在耳朵里,跟她讨论了一下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许梓然一脸复杂:“就是觉得以后生活条件进步了,应该结不结婚一个样了吧。”
裘郁柔便笑:“我倒没想到结婚那么远,但是你说的没错。”
“是么,你觉得不结婚也没有关系?”
裘郁柔趴在桌子上看着许梓然,她现在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害羞,望着许梓然的时候,眼睛里好像有小星星一样,总是闪闪发亮,她说:“国外不是就有那种开放式的关系么?很多地方的同性情侣不能拿到结婚证,但是不是也要生活在一起么?物质基础的提高必然会引动思维上的变化,大家都有自己的追求,每个人都不一样,既然可以认定有些人天生适合文科或者天生适合立刻,凭什么就不能认为有些人天生就不能结婚呢。”
听了裘郁柔这话,许梓然大感敬佩。
不是她不知道这些,而是她觉得自己十五岁的时候一定一点儿都想不到这些。
这就好像你以为自己已经跑了很远,结果才跑到人家的起跑线上一样。
经过半个多月的相处,许梓然基本上能够完全确定,裘郁柔就是在隐藏实力。
她隐藏的其实并不太走心,大考小考,全考差不多平均分的一个分数,这件事简直匪夷所思,因为每次都考平均分,不仅意味着这张试卷的题目她要都会做,还意味着,当她大致浏览这张试卷之后,她就能确定这张试卷班级里所有人大致能考几分。
这还是人能够做到的么?
许梓然以前以为后桌数学次次满分的程浩言已经算是学神,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大神就坐在边上。
但是许梓然没有拆穿,她觉得人做所有事都有自己的原因,最好不要用自己的思维去揣测。
随着三月进入中旬,世界开始有一种世界末日一般的谜之绝望,这是因为随着某些事的爆发,政府也已经放弃遮掩,承认*疫情已经开始蔓延。
这个时候大家心底开始隐隐怀疑新闻里说的疫苗马上就能研究出来到底是不是真的,再加上高中本身就属于一个比较敏感的阶段,校园里人心浮动,违反校规和闯祸的人数上升了好几倍,就算每次都加重处罚,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多数人心里都有个想法:如果人类已经要灭绝了,为什么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许梓然坐在醋味弥漫的教室里和裘郁柔一起看动漫杂志,作为一个知道未来结局的重生者,也被这环境影响的有些恹恹的。
她将头枕在胳膊上看,裘郁柔则负责翻页,翻页之前就问一句:“看好了么?”
许梓然看书看得飞快,特别是这种画面占一半的漫画杂志,更何况现在的动漫界在她眼中也相当老土,要帅哥没帅哥,要萌妹没萌妹。
但是她喜欢和裘郁柔贴在一块儿看杂志的感觉,对方身上的气息温柔安静,和别的人不同。
这已经并不是前世带来的移情,许梓然确定自己现在非常欣赏裘郁柔,并且和欣赏上辈子的裘郁柔是完全不同种类型的欣赏。
与现在的相比,未来的裘郁柔有一种过分的锋锐,这令她性格更为鲜明的同时,也模糊掉了身上原本清风般柔软的气质,这或许是成长所带来的必然后果。
裘郁柔靠在许梓然的边上,轻声地和她讨论剧情,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上,微微地有些发痒。
不知道亲密度的概念到底是怎么样的,不过现在两人的限制距离已经变成一千米了。
其他的经验值在某一阶段后到了瓶颈,上升比之前缓慢了很多,图书馆还是有些鸡肋,因为许梓然的智力值目前并不足以支撑她看太久的书,解锁的书的种类也仍然非常少。
值得庆祝的是【小小的背包】升级为了【不大的背包】,里面有约莫一立方米的空间,已经能够放不少零零碎碎的小物件。
许梓然现在在里面放了偷偷办的□□和记录了后世的一些重大事件的笔记本,她现在简直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保险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保险箱到底在什么地方。
许梓然一边听着裘郁柔柔和的声音,一边走神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身后推了她一下,随后便是一阵放肆地哈哈大笑。
许梓然皱眉回头一看,看见吴图图坐在她斜侧方的桌子上大声道:“许梓然,外面有人找你哦。”
他这话语调暧昧神情猥琐,一看就知道不是为了什么正经事。
许梓然眯起眼睛,然后缓缓翻了个白眼。
反正一般让吴图图这个全班最无聊的男生露出这样的表情的,都没有什么好事。
她继续看杂志,裘郁柔却很久不翻页,许梓然看了裘郁柔一眼,见对方神情纠结,见她望来,便说:“你真的不出去么?”
许梓然说:“为什么要出去,万一外面有人找我撕逼呢。”
裘郁柔一脸茫然:“撕……逼?”
“就是说不定有人找我吵架。”
裘郁柔“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又过了三分钟,田佳琪从门口进来了,她一下子跑到许梓然的桌子前面,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说:“许梓然,外面有个高二学长买了一大束玫瑰花,你猜他是要冲谁表白?”
田佳琪形容玫瑰花的时候,手臂张开画了个圆,整张脸都在发光。
许梓然懒懒挑了下眉毛,毫不谦虚的说:“冲我吧。”
田佳琪:“……”
田佳琪“切”了一声,走到后面用眼神示意程浩言走开,程浩言果然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坐到了田佳琪的位置上。
而田佳琪坐在许梓然的身后,用手指戳着许梓然的后背说:“什么啊,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啊,人家那么深情,你怎么不出去一下。”
许梓然头也没回:“因为我判断深情的标准不是一大~束玫瑰花。”
许梓然说起“一大束玫瑰花”的时候学的是田佳琪的腔调,一目了然就是故意的。
田佳琪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被讽刺了。
她便用手拍着许梓然的后背,鼓作气愤地说:“你讽刺我是不是,你讽刺我我就不会告诉你他除了玫瑰花还拉了条横幅了。”
这话话音刚落,许梓然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向了门外。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愣头青呢?
就算再过十辈子,许梓然觉得自己还是想不通这件事情。
所谓愣头青,大概是愣头愣脑,脑子里都是青草。
自从上次学校篮球场一别之后,那位被许梓然定义为脑子不太好使的祁文栋学长,又像上辈子一样——看上她了。
由此可见对方喜欢的标准相当迷离,上辈子没什么接触会来表白,这辈子骂了他一顿也能一见倾心。
上个星期许梓然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起码五次对方的邀约,然而对方仍然不觉得这是一种坚定的拒绝,反而觉得这只不过是考验而已。
许梓然真想让他晃一晃脑袋,听听里面大海的声音。
因为是午休时间,走廊上几乎都是学生,凑到了这样的一个热闹,当然是一股脑地来看,一边看一边指指点点,看见许梓然过来了,更加集体高/潮了一般,发出热情地呼唤声。
田佳琪没有骗她,对方果真拉了个横幅,让后面几个狐朋狗友展开了,只不过半短不长的,而且放倒了,红底黄字,远远看过去,党旗似的。
许梓然走近了,也认出了上面倒过来的字是什么——
果然是“我爱你”。
看见许梓然走过来,旁边起哄的起哄,鼓掌的鼓掌,男生则捧着玫瑰,“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开始唱歌——
“孜然啊
你可知道我多爱你
我要带你飞到天上去
看那星星多美丽
摘下一颗亲手送给你……”
许梓然一听见这首用千禧年出头的热曲《小薇》改编的表白歌,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在尖叫着“卧槽”,尴尬症像是一桶冰水从头到脚地浇下来,同时脑海深处已经炸裂了好几个原/子/弹。
她本来想帅气地走过去叫他“滚”,这下却忍不住后退好几步,脸都快白了。
原本所谓的代沟,是这么回事啊……
她退了几步,便撞到了后面一个人身上,对方扶住她的肩膀,问她:“怎么了?”是裘郁柔。
许梓然就握住裘郁柔按在她肩膀上的手,颤抖着说:“受到了惊吓。”
她这个反应,在旁人看来便被怀疑是害羞了,一时之间起哄声更大,话题中心的男主则上前一步,准备单膝跪地。
眼看着就要跪下来了,许梓然眼疾手快,一个扫腿——把他给绊倒了。
随着玫瑰地散落和一听就疼的“噗通”一声,空间一瞬间陷入了寂静之中。
这一下,许梓然的声音终于清晰可闻了,她说:“我出生的时候我父母帮我算面,说我千万不能接受别人的单膝跪地,不然运气会差,所以一时激动了,你不要介意。”
众人:“……”
祁文栋都摔懵了,此时双手双膝伏地,是个狼狈的趴在地上的姿势。
于是许梓然又想了想,说:“虽然没说双膝跪地不行,不过也挺尴尬的,上坟似的,你说是不是?”
众人:“……”
许梓然看着眼下的这个情况,觉得很是不妙。
她完全没有想搞出这么大阵仗的想法,只是对方先把阵仗拉出来了,让她不接下的话还真不行。
做表面的和事佬的话,大家指不定会有什么样的联想,直接拒绝,对方又拎不清,人生虽然难免碰到几个傻逼,但是同一个傻逼碰到两次,许梓然也算独一份了。
于是她面对这帮起哄的同学,认真地言辞恳切地说:“你们再这样,我就告诉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