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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不经意搁在小腹上轻抚了一下,又怕被人发觉,只是抚了一下便挪开了。
“没有为什么,姑娘多想了。”孟奕白再次看过来的时候,面上神色平静。
他话语间的冷漠意味,让叶小清低垂下眼眸,周身泛寒。
孟奕白说得云淡风轻,“先前,王兄那我曾派出不少人去接姑娘,十余日间我不信姑娘从不知晓。”
听他忽然提及这事,叶小清眨了眨眼睛,急切地就想说话,可孟奕白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撄。
“且不论我与你到底有何关系,就算是有关系,那又如何。”他不屑于多看她一眼似的,移开了目光,嘲讽般笑了笑,“你觉得我作为一方王侯,会接受一个不明纲理伦常不遵从三从四德的女子吗?”
他的话很轻,但落入叶小清耳中却十分沉重,她整个人如遇雷击,脑中来不及反应他的话,她袖中的手开始颤抖,周身也开始颤抖,面上皆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偿。
若不是从他口中说出,她都不敢相信这是他说的话。
“我倒是很感谢姑娘曾为我做事,不过如今,我还是希望我们能撇的清楚些。”孟奕白一甩手,衣袖在半空中飞扬,他伸手去牵住了宁之婉白皙的手,漫不经心地笑着,“过几日我大婚,还请姑娘赏脸,来喝一杯喜酒。”
他垂下眼眸,话语间带了些冷嘲热讽,“至于姑娘……是委身于王兄,还是其他官家子弟,好事将近时,能给本王递一张喜帖就好。”
站在孟奕白身后的宁之婉,仗着他看不到她面上的神色,朝着叶小清耀武扬威地勾唇一笑,眉宇间皆是挑衅意味。
头脑中开始了一阵又一阵的天旋地转,叶小清眼前发黑,几乎站不住,她踉跄了一步,用尽全身的力气撑住沉重的身子才没有跌倒,在一片天旋地转中,她唯一能看清的就是孟奕白面上的凉薄。
她的胸口砰砰砰直跳,后背开始冒了冷汗,百般痛苦之下,她哆嗦着解释道:“我……我知道你来接过我,可是那时、那时根本……”
“姑娘是否觉得我方才说的话不够清楚明白?”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孟奕白皱起了眉头,扬声打断了她的话,“我从来不需要对我没有帮助的人,听懂了吗?”
没有帮助的人……叶小清忽的想起之前在醉红楼,宁之婉跟她说的那些话,的确,娶了宁之婉是如虎添翼,而她什么都没有,她的绵薄之力除了会拖人后腿,什么都做不到。
头脑中的晕眩之感慢慢减弱了些,她也能站直身子,稳住了虚浮的脚步,自嘲地笑了笑。
他果然,还是不需要她。
高高悬挂着的大红灯笼,还有那些绵延着的红锦缎,刺眼极了,刺眼到让她睁不开眼睛,只能皱紧眉头,拼命压抑着在心口汹涌奔腾着的情绪。
本来她想掉头就走,可是忽的想起来腹中悄无声息成长着的小生命,她抬起手来,将要贴上小腹的时候,她察觉到了孟奕白的目光,手在空手停滞了半晌,还是放在了身侧。
情绪太过复杂,压抑着她的心口,都快喘不开气,她站在原地,受着阳光照射,受着寒风吹拂,他就在她身前,触手可及的地方,离的很近却又很远。
不管她怎么样奋力追赶,始终隔着那么远。
过了半晌,她轻轻开了口,声音很轻,但还是顺着风传了过去:“你是我的压寨相公,这事还算数吗?”
不论她救活的那个苍白的小书生,还是面前这个威名远扬的王侯,在她心里,都是那个曾将她名字写在薄薄宣纸上的,带她入世,尝尽酸甜苦辣的,让她觉得安心又温暖的归属。
她的话音刚落,听得宁之婉短促地笑了一声,那笑意里带了些嘲讽意味,像是嘲讽她的不自量力,又像是嘲讽她的一厢情愿。
与宁之婉不同,孟奕白敛去了笑意,意外地怔了怔,望向叶小清的目光一时间很复杂,目光从她苍白的面容上游移到她空洞的眼眸上,风吹乱了她的发,纷乱地在脸颊上纷飞。
她孤零零地站着,仿佛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茕茕孑立,孤单至极,这将近一个月间她瘦了很多,明显到一眼就能看出来,身子单薄的像是纸,随时会随风而去一样。
他望了她许久,直到宁之婉投过来疑惑的目光,他才敛眸,平静地说道:“……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情深不寿。”他垂下了眼眸,“你也不必想太多。”
叶小清勾了勾唇角,苍白地笑了笑,“情深不寿啥意思啊……”
装作没有看到她的脆弱,孟奕白转了身,不再看她,闭了闭眼,声音如叹息一般传入了她的耳中。
“我不要你了。”
…………
傍晚,倦鸟归林,天边将西沉的阳光散发着淡淡的暖黄,落霞将天地染成清一色的橘红,院落池塘中锦鲤悠闲地游来游去,口中一张一合吐出泡泡。
鱼食洒进池中,那些锦鲤便一拥而上,将漂浮上水面上的鱼食吃个精光。
叶小清坐在池边,将小碗中的鱼食洒进池塘中,她的目光没什么焦距,就连衣摆落进水中都毫无察觉,不多时衣摆便湿透了。
孟奕安自宫中赶回时,一眼望见了坐在池边发呆的她。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样狼狈地从江宁王府走出来的,她只记得自己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脚步虚浮头脑晕沉,即将晕倒在地的时候被隐在暗处的暗卫扶住了。
她这才知道原来身边一直跟着孟奕安派来的暗卫。
太平中难得有什么大事,孟奕白作为一方王侯,即将与京畿首富之女成婚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对二人成婚的理由也是猜测无数,她知道孟奕安应当是知晓这事的,所以才将应允将她放回去。
不过,他究竟知不知情,她不怎么在意,倒也无所谓了。
被暗卫送回来之后,她一直鸠占鹊巢,住在孟奕安的竹意阁中,他只得换了一处偏院住,将竹意阁让给了她。
此次回来,孟奕安没有将她锁在房中,而是应允了她可以四处逛逛,吩咐了林思源带了几个婢子前来伺候她,无论是饭菜还是待遇都是极好的。
这些她都不怎么关心,主要是孟奕安没有在提拿掉她孩子的事情,这就让她十分的满意了。
即便是孟奕白不要她了,她仍想生下这个孩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情不佳,面对可口的佳肴,叶小清提不起一丝半点兴趣,就连最喜欢吃的红烧肉都不想动一筷子,不仅是不想吃,而是见了就想吐,有的时候一日三餐什么都吃不进去。
这样持续了几日,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愈发的瘦了起来,本来饱满的脸颊也陷了进去,撑不起厚重的衣裳。
孟奕安回来之时,见得她坐在池塘边百无聊赖,身子单薄,面色也有些苍白,风一吹乌黑的发乱飞,他皱起了眉头,示意了婢子去内室取来了大氅,他连忙上前去将大氅披在了她的肩头。
突然而来的温暖将周身包裹,叶小清回过神来,仰头看了一眼垂着眼眸替她整理大氅的孟奕安,咧嘴笑了笑,“我都没听到你回来。”
她低头看了看搭在腿上的双手,握成了拳头又松开,慢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力气都不够了,都不能打架了。”她闭上眼晃了晃头,“我以前武功可高超啦,就是现在什么都用不出来。”
她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孟奕安无奈地笑了笑,“你不需要动武,我如今足够可以保护你。”
叶小清沉默了半晌,抓了一把鱼食,随手撒了出去,这才开口回答道:“有的时候吧,遇见事情了,还是自己靠得住,你觉得呢奕安。”
兴许是她的话让人无言以对,身后久久没有回答,她也没在意,径直搁下鱼食的碗,双手攥住了大氅的边缘,将自己裹了起来。
事已至此,她无处可去,除了永昌王府可以暂住,就是她的破落山寨,但她时不时晕眩的脑袋让她不能长途跋涉,只能在永昌王府中静养着。
虽然孟奕安没有再提她腹中的孩子,但也从未关心过,都是林思源偷偷跑去街上找大夫,给她买安胎药,偷摸摸煎好了再翻窗户给她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