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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不该死。”阿妩道，“该死的是吴如沐，一切都是吴如沐做的，为什么她能安然无恙！”</p>
“小老虎，生而煎熬和痛快的死去，你觉得能说哪一种就是更好吗？”苏清欢道。</p>
阿妩想了片刻后道：“我还是不舒服！”</p>
“世上的事情，不能什么都按照你的喜好来发展。”苏清欢道，“事到如今，也算真相大白。”</p>
“那倒是。”</p>
逃脱律法制裁和逃脱道德审判是两回事，书院中的人和他们背后的家族，哪有蠢笨的？</p>
所以事实真相已经深入人心，再也没有人亲近吴如沐。</p>
苗姨娘天天到吴府外叫骂，再不就是抱着萧珊的牌位去哭，吴夫人受了惊吓，卧床不起。</p>
吴如沐向来以柔弱示人，现在却能拿着扫帚出来和苗姨娘对打，形象全无。</p>
她也让人去找小可求助，可是她的人，却再也没有叫来过小可。</p>
失去了小可的庇佑，吴家族人又开始嚣张起来，欺负上门……</p>
总之吴家鸡飞狗跳，鸡犬不宁。</p>
阿妩让人把初盈好好安葬在吴学林墓旁边十数米的距离，想要让她进吴家祖墓是不可能的。</p>
阿妩虽然同情，也不可能替初盈出这个头。</p>
下葬的那日，阿妩买了香烛，穿着素衣来拜祭她。</p>
“我能替你做到的，只有这般程度了。你在这里能看着你喜欢的人……愿你来生投胎个好人家，能和你心爱的人再续前缘。”阿妩絮絮道。</p>
秋雨连绵，踩在墓地厚厚的落叶上，雨水和草沫沾湿了她的绣鞋。</p>
乌云密布，天地压抑，借着清婉撑伞，阿妩才勉强烧完一刀纸钱。</p>
清婉不想她在这般阴森的地方呆太久，便出口道：“大姑娘，天色不好，恐怕要有倾盆大雨。心意尽到了，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p>
阿妩道：“先等等，你陪我去吴大人墓前拜一拜。”</p>
到了吴学林墓前，阿妩恭恭敬敬地向他鞠躬，道：“吴大人，很抱歉让您的一世英名受到损害，然我愚钝，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您的女儿太狡诈心狠，我也只能出此下策。”</p>
阿妩的歉疚是诚心诚意的，吴学林毫无疑问是个值得尊重的前辈；然而他一生洁身自好的名声却不复存在。</p>
去世之后，私德有亏，晚节不保……</p>
如果有其他办法，阿妩是真心不希望变成现在局面的。</p>
死者为大，吴学林和初盈两个又是你情我愿，初盈又忠贞不移，阿妩真不希望他们两个成为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还是那种大老爷和美婢之间的香艳之事。</p>
正要走，忽然瞥见茫茫雨帘之中又有一辆马车辚辚而来。</p>
“大姑娘，”清婉警惕，“奴婢隐约觉得，这是吴府的马车。”</p>
吴如沐？</p>
阿妩也认出来了，从容道：“不必理会，咱们走。”</p>
说完话，她便提步向自己的马车走去，清婉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替她撑伞，快步跟上。</p>
没等到她上马车，吴如沐已经从马车上下来，后面跟着个青衣小婢，年纪不大，手里举着伞，另一只手去抓马车上准备好的香烛篮子，然而篮子却滚下来，香烛、纸钱洒落一地，沾上了雨水和泥泞。</p>
“没用的东西！”吴如沐大骂，在雨水中很快被淋湿，形容狼狈。</p>
她显然也看见阿妩了，提起裙子快步冲上来，“秦妩你这个贱人！不用你装好人！现在的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吗？”</p>
阿妩不理她，淡淡道：“好狗不挡道！清婉，我们走。”</p>
吴如沐却张开手拦住她：“不许走，不许走！”</p>
“不走你又要干什么？”阿妩轻蔑地道，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嘲讽而怜悯，“让开。”</p>
“你毁了我爹的身后名，毁了我和小可的未来，我恨你。我恨你！”</p>
“你想恨我，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请便。”</p>
阿妩是很想和她理论一下，到底是谁毁了吴如沐和小可的未来，但是转念一想，又觉无趣，便没有多说。</p>
她轻轻伸手拨了一下吴如沐，真的没有用什么力气，后者却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墓碑之前，捂着腰起不来。</p>
“阿姐。”</p>
阿妩听见这熟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小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p>
他穿着一身旧衣，在身上空荡荡地挂着——他这段日子，竟然瘦了那么多。</p>
因为下雨加上马车掩映，阿妩并没有察觉到他的近前。</p>
但是吴如沐，显然看到了，并且又就势表演了一番。</p>
“你来了。”阿妩道。</p>
小可点点头，看着清婉手中的香烛篮子，缓缓开口道：“我来得及，没有买香烛，剩下的给我吧。”</p>
阿妩从未见过小可如此沉稳，不，低沉的状态，心中像坠了一块巨石，十分沉重。</p>
她给了清婉一个眼神，后者想想，把香烛篮子和油纸伞一起递给小可。</p>
“等等。”</p>
小可往前走了两步，对吴如沐伸出手。</p>
阿妩：“！”</p>
她几乎有一种立刻转身就走的冲动，然而看着小可瘦削了许多的背影，到底没有狠下心来。</p>
“姚将军。”吴如沐喊了一句后，仿佛受了巨大的委屈，嚎啕大哭起来。</p>
小可也不劝他，维持着伸手的姿势。</p>
吴如沐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把自己葱白的手交给他。</p>
小可把她拉起来，他的手大而粗糙，掌心布满茧子。</p>
这正是吴如沐最不喜欢的，她喜欢的，是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p>
但是此刻，在凉凉的秋雨中，这只手却那么温暖而有安全感。</p>
然而小可很快松手，转头从清婉手中接过篮子，道：“你帮我撑着伞。”</p>
马车上还有伞，阿妩自己取了一把撑开，清婉这才上前帮已经淋透了的小可撑伞。</p>
小可没有在吴学林面前拜祭，却走到初盈那个新坟坟头前，拜了三拜，道：“我感念你的深情和忠贞，特来送你一程，一路走好。”</p>
吴如沐疯了一般地冲过来打他：“你竟然是来祭拜这个贱人的！你们凭什么，凭什么把这贱人葬在这里恶心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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