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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爹，”明锦第一次对父亲提出了质疑，“若是那般，别人岂不是觉得我们心虚，坐实了我被……”</p>
她还不到十三岁，没想这么快嫁人。</p>
虽说在府里过得并不尽如人意，但是父亲还是爱自己，自己在后院说话也有分量。</p>
嫁人？</p>
首先她是庶出，低人一头；其次她是被姨娘养大的，还不是亲生的姨娘，又低人一头；便是二姐的高嫁，也不过是一个和爹爹平级的大人府中的嫡三子，她这般毁了名声匆匆出嫁，又能嫁到什么人家呢？</p>
其实方姨娘说得也对，明锦觉得自己愿意嫁给小门小户，但是前提是家里要和谐，夫君要上进，懂得疼人，最好就像秦将军对夫人那般……不，一半的一半体贴都可以，她不贪心。</p>
可是父亲能为自己考虑这些吗？</p>
不是他不好，而是做父亲的和母亲的细心自然没法比。</p>
父亲可能觉得门当户对，对方没有什么丑事，大概就能把自己打发出门，掩盖并没有发生的“丑事”。</p>
不，也不能自欺欺人说什么都没发生，那些人，逼迫她在马车上换衣服，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还有几双恶心的手……</p>
明锦不敢想下去，眼眶发热。</p>
明唯看见她落泪，问道：“为何哭泣？”</p>
明锦泣不成声。</p>
“你是有喜欢的人？”明唯声音冷清。</p>
这个罪名明锦担不起，她哽咽着道：“并无。”</p>
“那你觉得我委屈了你？”</p>
“也没有，只是，只是锦儿舍不得离开父亲。”情急之下，明锦只能想到这条。</p>
明唯道：“我原本也想多留你几年。可是如果我现在心软留下你，任由外面传言发酵，会毁了你一生。锦儿，别任性，你姑姑当年的事情便是教训。”</p>
他早就相中了春茂侯，兜兜转转，历经了那么多劫难，明珠险些丧命，最后蒙上天垂怜，才和春茂侯终成眷属。</p>
早听他的，是不是不会受如此磨难？</p>
明锦想说，因为姑姑的缘故，爹从小对她管束极严，甚至用她没犯过的错误来惩罚她，这公平吗？</p>
就算把她塞到谁家，日后传言愈演愈烈，婆家的人怎么看他？</p>
爹不是虑事周全吗？为什么到了这件事情上，就想得那般简单？</p>
可是她没说，因为知道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反驳的余地。</p>
如果她反驳了，那连父亲最后的怜爱都会失去。</p>
其实明唯真不是她想的这般严厉苛刻，但是一直以来，作为一个男人，不知道如何跟女儿沟通，府里又没有能让他听进去劝说的女人，就造成了今日这般父女隔阂。</p>
明锦黯然神伤，明唯不知女儿所想，看着她明明不同意却不说出口的模样，心中困惑。</p>
再说世子进门后就撩袍跪下，给陆弃行大礼。</p>
陆弃扶他起来，用拳头在他肩膀手臂上轻轻打了几下，感受到手底硬朗的肌肉块，道：“锦奴结实了不少。”</p>
世子道：“表舅神采，一如从前。我要先跟表舅认个错。”</p>
他把当初定下计谋假装沦陷，结果被燕云缙利用的事情说了。</p>
既然蒋嫣然无事，他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了。</p>
陆弃道：“你以为你和小萝卜能够瞒天过海？”</p>
他其实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只是一直在等着看，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才会跟他坦白。</p>
当然，就算确认了蒋嫣然没事，他也不会告诉苏清欢。</p>
世子行礼请罪。</p>
“本来我们都要折回，你娘说要来看着你大婚。”陆弃道。</p>
世子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p>
陆弃却恍若未觉，继续道：“大婚之后，给蒋嫣然一个名分，贵妾吧。等日后给她个侧妃……她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担得起这个名分。”</p>
他的口吻是命令，并非商量。</p>
他没有苏清欢想的那么多，只觉得是个男人，就不应该对蒋嫣然坐视不理。</p>
“表舅，我不愿意。”世子明确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心里酝酿着如何能说服他。</p>
“倘使你只想娶一人，我无话可说。”陆弃道，“但是你府里已经好几个女人了，差她一个位置？如果你顾忌你娘说的那套什么近亲不能成亲，那不要让她生孩子便是，她会愿意的。”</p>
蒋嫣然对血脉亲情很淡漠，将来若是想，抱养其他人生的孩子也一样。</p>
陆弃并不觉得她要嫁给世子是幸福选择，但是那是她心之所属，为世子做了那么多之后，他觉得应该成全她。</p>
都是在身边长大的孩子，他觉得这种组合也不错。</p>
但是世子却因为他的话而心中慌乱。</p>
从血缘关系上来说，他与阿妩的关系，和他与蒋嫣然的关系是完全一样的。</p>
虽然有挖坑给自己跳的嫌疑，他还是分辨道：“血缘关系倒没什么，我的祖母和她的外祖母，本来就是异母姐没，又隔了两代，血脉关系很单薄了。”</p>
陆弃道：“既然如此，那更没有问题了，她肯定是愿意的。她比你府上的那些女人，不会差。”</p>
言外之意，你不吃亏，不许拒绝。</p>
世子想了想，跟表舅争论这个问题，他妥妥吃亏，还是搁置了等跟娘说吧。</p>
于是他自觉岔开了话题：“表舅，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很困惑，需要您指点迷津。”</p>
“你说。”陆弃自然看穿了他的小伎俩，但是也并没有揭穿。</p>
这件事情，他就当他答应了。</p>
女人这件事，在陆弃心中，有一个简单粗暴的定义，要么一个，要么无数个。</p>
要么像他，三千弱水只取一瓢；要么循规蹈矩，三妻四妾，那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p>
“我假装深陷大蒙包围这件事情，事先只有季先生和明大人知道。为了逼真，连我手下最亲近的将领，都是事后才告知的，实在不知道哪里会出问题，被燕云缙知晓。”</p>
季先生和明唯，都是靠得住的，往上十几代都可以查到，与大蒙毫无关系。</p>
“那你怎么告诉秦昭的？”</p>
“小萝卜那里，是我陷入包围之后才告知他的，那时候，燕云缙已经开始行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