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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把阿妩抱下来，把她的小手握在他因为练武而满是粗茧的掌心中。</p>
从前阿妩这时候总是要嫌弃他手粗糙磨疼了自己，但是这次她有心事，甚至没有察觉到痛楚。</p>
倒是世子看着她难得的沉静模样，笑道：“阿妩出了门这么乖巧。”</p>
阿妩心道，我若是不乖巧，恐怕早被你卖了数钱。</p>
她仰起脸冲世子巧笑嫣然：“哥哥是说我从前不乖吗？”</p>
世子笑着摸摸她的头：“阿妩一直都很乖巧。发髻睡得有些乱了，哥哥应该先帮你梳梳头发再下来的。”</p>
阿妩已经发现众人都不看她，与从前对她的热情完全不同，心里暗道，这是知道自己现在地位不一样了，只是个人质，再也不是大姑娘了吗？</p>
呵呵。</p>
阿妩眼中有冷意闪过。</p>
听到世子的话，她乖巧地点点头：“好。哥哥，那里的野花很好看，一会儿梳好头发你带我去摘好不好？”</p>
总要熟悉一下地形，大概知道现在是在哪里，往哪个方向走，逃跑才能心中有数。</p>
世子答应，耐心地给她重新梳好发髻，然后牵着她往小山坡上走去。</p>
“哥哥，那个，那个紫色的好看。”阿妩指着略高处的一丛紫色小花道。</p>
世子点头：“好。”</p>
那里是一处突起的大石，石缝间顽强地开着花儿。</p>
世子仰头观察了一下，把她牵到一旁平坦的地方，道：“就在这里，等着哥哥，千万不要动。那石头不知道是不是结实，别滚落下来砸到你。”</p>
说完，他松开手，把袍子撩起来塞到腰间就要往上走。</p>
阿妩抓住他的袖子：“哥哥，我不要了。”</p>
他怎么利用她，她都觉得他是她的哥哥，不想他以身涉险。</p>
刚才她只是随手一指，想让世子无暇顾及她，她趁机四处好好打量一番。</p>
没想到，哥哥明知道有危险，却毫不犹豫地要去。</p>
明明，那就是一束可有可无的野花。</p>
阿妩有些恍惚，哥哥对自己的好，肯定也有真心的，肯定的。</p>
“阿妩不用担心，哥哥不会有事的。”世子笑着拍拍她，一个虎步窜上去。</p>
阿妩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形，也看不到他抓着的东西，就见他身形灵活地攀着石头草叶上去，很快站在那石头之上。</p>
“阿妩，你看——”他把那丛小花连根拔起，抖了抖根茎上的泥土道，“回头让人种起来，以后你时时想看都有。”</p>
黄色的泥土被都落在了他黑色的裤子和靴子上，他却恍若未觉，脸上带着等待被肯定的笑容。</p>
“谢谢哥哥。”阿妩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冲他笑笑，下意识地去看他脚下的舌头，“哥哥小心石头松动……啊！蛇！哥哥，是蛇！”</p>
阿妩看到世子脚下有一条蛇吐着信子，对着世子做出攻击的姿势。</p>
世子因为全部注意力都在阿妩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p>
阿妩眼睁睁地看着那条黑白条纹的蛇一跃而起，一口死死咬在世子的小腿上。</p>
“哥哥！”阿妩撕心裂肺地喊道。</p>
她曾在医馆中见到有人抬着被毒蛇咬伤的人求娘救治，可是娘说，瞳孔都散了，回天乏力。</p>
那人的家属呼天抢地地哭喊，说才被咬了半个时辰，怎么就救不回来了。</p>
彼时阿妩很生气，觉得他们这是不信娘的医术，想要和他们理论。</p>
可是娘阻止了她，说失去亲人，情有可原，公道自在人心，不用跟他们争辩。</p>
等那些人离开后，娘教她和姐姐如何针对被毒蛇咬伤的人进行急救。</p>
娘说，有些毒蛇，被咬伤了后基本没有救治的机会了，所以还是要看个人的命，或许被菜蛇咬了，什么事情都没有。</p>
娘还说……</p>
“我没事，阿妩别哭。”世子从袖中抽出匕首砍下蛇头，抱着花从石头上一跃而下。</p>
阿妩喊道：“虎牙哥哥，来人，快来人！哥哥被蛇咬了。哥哥，你别动，你别动了！”</p>
她跌跌撞撞往前跑，被石子绊倒，裙子磕破，手掌磨破也不觉得疼，爬起来继续跑。</p>
短短时间，世子脸上已经有了青灰之色。</p>
“哥哥，你坐下，匕首给我。”</p>
“不行，阿妩你退后。”世子道，指着腿上的蛇头道，“它还可能咬人。”</p>
“哥哥剁烂它，我给你处理伤口。”阿妩现在反而沉着镇定下来。</p>
世子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想起自己像她这么大时，刚和苏清欢住在一起，第一次见她处理病患，脸上也是这样的神情。</p>
阿妩长大了。</p>
他快速地处理了蛇头，虎牙已经带人围了上来。</p>
阿妩想想匕首染毒不能用，便跟虎牙要了干净匕首，然后道：“虎牙哥哥，你让人带着蛇身走访周围的猎户，他们可能有对症的解药。你再找人去那石头上，把周围的花花草草都给我弄下来，说不定其中就有解药。”</p>
说话间，她用匕首划开世子的裤子，露出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p>
她忽然想起荷包里的药，对世子道：“哥哥，我荷包，就是这个桃红色方胜纹的，里面有一个白色瓷瓶，你取出来。你忍忍，我得把你伤口剖开，毒血挤出来。虎牙哥哥，你找绷带，一会儿听我的！”</p>
世子头脑已经开始混沌起来，道：“虎牙，如果我出事，带着所有人护送大姑娘回去。还有，我是自己不小心被毒蛇咬到的，与阿妩无关……”</p>
阿妩的泪水簌簌而下。</p>
除去有野心，哥哥对她，还是极好的。</p>
“哥哥，你别说话，拿药！那是我娘给我的救命药，只有一粒。”</p>
她手下一个用力，世子伤口处顿时涌出黑血。</p>
“我也有，娘也给我了。”世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和阿妩一模一样的瓷瓶。</p>
“用我的。”阿妩暂停动作，指挥虎牙在伤口上方紧紧包扎住，然后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药倒出来，塞到世子口中。</p>
她是要回家的，万事有娘；哥哥却需要药来防身救命。</p>
世子吞下之后，已经说不出话来，倒在虎牙怀中。</p>
阿妩泪如泉涌，却不敢停下，把侍卫们找来的花草一一捣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