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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欢小憩片刻，又去看明珠。</p>
明珠的状况好了很多，虽然不能动，但是说话已经很利索。</p>
苏清欢进屋的时候，发现屋里许多敞口的箱子，丫鬟们在收拾东西。</p>
“等等——”她开口阻拦，声音严厉，“不能翻箱倒柜！尘封许久的东西，里面很多灰尘，会引起不适。世子妃现在的身体状况，更是经受不起。”</p>
丫鬟们吓得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手里拿着东西，顿在原地不敢动。</p>
“是我让她们收拾嫁妆的。”明珠歉疚地道，“我不知道不能这样。”</p>
“你现在要静养，不要胡思乱想，不能操心。”苏清欢口气缓和了些许，声音放低了些，“我知道你想离开，再过两三天没问题，就可以回家了。”</p>
明珠闭上眼睛，半晌没有作声。</p>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一片冰冷之色。</p>
她让丫鬟们都退下，幽幽道：“清欢，我是一日，不，一时一刻都不想在这里了。”</p>
没人敢在她面前提云扬的名字，她自己想起来也觉得无比恶心。</p>
多年暗恋、纠缠，她觉得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傻瓜。</p>
不顾一切的投入，永远没有回应的爱，她只感动了自己。</p>
人生若有回头机会，她定然要给自己狠狠一记耳光。</p>
“我的嫁妆，现在所剩不过十分之一二。早上我让白婉带人去抄了那个女人的住处，搜出来的金银无数，都是我的嫁妆。”</p>
苏清欢想起早上隐隐听见的哭闹之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p>
明珠继续道：“阖府上下，花费我嫁妆都数不过来，我只当喂了狗。但是那个女人，休想用我的嫁妆。正如你所说，我要好好活着，看他残了腿，又没有了金银，他的真爱又能到坚持到什么时候！”</p>
苏清欢这才道：“其实我想说，离开了何必管他们？你无愧于心，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好。”</p>
明珠感激地看着她，道：“你才十八，却比我通透这么多。我当年若是有你一半的聪慧，也不至于……罢了，不提那些。清欢，我听我哥哥说，你是秦放的娘子？”</p>
听她提起陆弃，苏清欢眼睛瞬时亮了许多，点头道：“嗯。在乡下的时候是成过婚的，不过他说不作数，要等回头再娶我进门。”</p>
明珠说着“恭喜”，心里却不无遗憾。</p>
她对秦放，只知道他名声不太好，明唯还一度想把自己嫁给他，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了解。</p>
可是她短短数日的相处，已经很喜欢苏清欢，也看出了明唯淡然之下压抑的欣赏和爱慕。</p>
可惜了。</p>
“秦将军好福气。”明珠淡淡道，“虽然从前我与他有过婚约，但是无论是我还是他，都不愿意，也没见过面，你千万不要因此与我疏远了。”</p>
丫鬟上来奉茶，苏清欢接过来，轻轻抿了一口，爽朗笑道：“我都知道，你哥哥和镇南王乱点鸳鸯谱。秦放没有在意，但是你哥哥显然在意。以后他若是再想为难我们，你可要帮忙说话。”</p>
“那是自然。等我好了后，”明珠俏皮一笑，把遗憾压下，“我带你在京城到处玩。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到处都玩得开。还有我外甥裴璟，听说他为了我，也冒犯过你，等我好了，让他给你赔罪，带着我们出去玩。他又会吃又会玩……”</p>
苏清欢笑着点点头：“说起来，白苏、白芷到我身边，我还得好好谢谢他。”</p>
“你跟我说说乡下的事情。说起来，我最远只到过京城的庄子里……”</p>
“乡下生活平静，也有自己的小趣味……”</p>
苏清欢放下茶杯，娓娓道来，午后暖阳透窗而入，洒在她白皙的侧颜上，一派岁月静好。</p>
她真的很美，明珠看到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忍不住想到。</p>
正说话间，白芷没等通报就慌乱地跑进来，一脸惶恐焦急。</p>
明珠本以为是哪个丫鬟冒失，正要呵斥，见到是她，便惊讶地道：“这是怎么了？”</p>
苏清欢知道白芷虽然有时候心直口快了些，但是绝不是不知进退之人，站起来沉声道：“怎么了？”</p>
“姑娘，秦将军从军营进城的路上，被人伏击，身受重伤。”白芷急急地道，鼻尖上一层汗珠，眼泪都要出来了。</p>
苏清欢只觉眼前一黑，险些站不住。</p>
她用力地咬了咬舌尖，腥甜之气顿时在口中蔓延开来，疼痛让她冷静些许。</p>
“在哪里？带我去！”她的话音都颤抖起来，忽然音量抬高，“快，带我去！”</p>
明珠见状，一叠声地吩咐下人备车。</p>
“世子妃，麻烦您给我借两匹马。”</p>
明珠问清楚地方，冷静道：“要经过闹市，骑马不如坐马车。马车上有我明府的徽章，众人还知道避让。而且，你现在的状态，骑不了马。”</p>
苏清欢顾不得感谢，拎起裙子，转身就往外跑。</p>
跑到门槛处，她被绊倒，若不是白芷拉了一把，恐怕会摔得很重。</p>
白苏拉住她，才感到她掌心全是汗，心痛道：“姑娘，将军不会有事的，您别慌。”</p>
“我不慌，”苏清欢似乎在自言自语，“他不会有事的。他还没风风光光，十里红妆地娶我，怎么会有事！走，快点走！”</p>
她又提起裙子，一溜小跑，脑海中回荡的都是大欢的话——“让秦将军这些日子务必小心”。</p>
苏清欢现在特别恨陆弃，为什么就不能谨慎些，为什么要中坏人的埋伏。</p>
她不想讲理，她就想让他好好的！</p>
陆弃，你不要出事，求求你！求求你！</p>
只要你一息尚存，我一定要救你回来。</p>
如果不能……苏清欢不敢想，不会的，不会的。</p>
过了很久之后，苏清欢再回忆起这段经历，只记得当时自己从精神到身体都在颤抖。</p>
担心和难过，这两种情绪到了极致，让她无法思考，也没有存住任何记忆。</p>
她在马车上双手紧握，默默地跟不知道什么神仙祈祷，如果这次对陆弃是灭顶之灾，她祈求上苍，把自己的寿命匀给他，哪怕两年换一年，五年换一年！</p>
马车辚辚而行，苏清欢不住地探出身子往外看。</p>
热闹和喧嚣不能入眼入耳，她满脑子只有陆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