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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侍妾、瘦马乐姬之类，司徒清正嗤之以鼻；苏清欢却有些例外，最起码在他看来，她把他的夫人哄得很开心。但是司徒夫人一幅崇拜到很不得五体投地的样子，开口闭口都是她，他就有些忍受不。</p>
从前她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几乎不敢说话；现在活泼了些，司徒清正很高兴，但是如果她的话题不总围绕苏清欢，他就更高兴了。</p>
只恨家中贫寒，否则买个瘦马回家哄着夫人玩，也是不错的。</p>
被当成瘦马的苏清欢对他的想法浑然不知，每日在马车中带着几个孩子欢声笑语地闹腾，打发漫长无聊的旅途。</p>
路上遇到了很多进京赶考的举子，苏清欢觉得奇怪：“锦奴，春闱还早，为什么他们现在就进京？”</p>
“冬天赶路严寒，容易出意外，”世子道，“现在赶路季节正好。而且提前进京，可以与各地的举子交流，拜访京中大儒，是以各地举子，很多都提前半年进京，进京的举子也叫做公车。”</p>
苏清欢恍然大悟。她觉得自己能搞清楚秋闱春闱已经不错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学问。</p>
从前只记得公车上书，不知道公车指代身份。</p>
“伯林和仲同，将来也都要走科举之路吧。”苏清欢看着司徒家两个孩子道。</p>
司徒夫人点点头：“嗯，相公说，这次带他们上京，也是为了带他们拜访名师。”</p>
赢在起跑线上，古来已有，苏清欢心中慨叹；而世子这样的顶级官二代，大概就属于直接生在罗马，让人羡慕嫉妒恨。</p>
正感慨间，马车忽然停下。</p>
“怎么了？”世子掀开侧面的帘子往外看去。</p>
“回世子，”方长信策马赶来，“前面有个举子晕倒了，一同上京的同乡围着他，挡住了去路。”</p>
“我去看看。”苏清欢立刻道。</p>
世子却拉住她的衣袖，看向方长信：“确认是进京的举子吗？”</p>
方长信郑重点头：“属下已经确认过。”</p>
世子对苏清欢道：“我陪您一起去。”</p>
世子去，伯林和仲同就跟着去，两个孩子去，司徒夫人也就跟着下去照顾。</p>
苏清欢一手拎着裙子，一手拎着药箱，快步向前跑去。</p>
司徒清正站在人群外，就见她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嘴里道：“让开，让我看看，我是大夫。”</p>
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自称大夫，众人难免有些不信；但是眼下大夫也没找来，只能让她先试试。</p>
倒在地上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材瘦削，衣着普通，脚上穿了一双赶路穿的千层底，鞋底已经磨得很薄。</p>
看得出来，这位举人，家中境况不算很好。稍微好一些条件的，进京不是坐轿子，也是雇马车。</p>
顶着大太阳用脚步丈量进京，中暑也就不意外了，而且估计没吃什么东西，也有低血糖的症状。</p>
苏清欢诊脉后松了口气，果断道：“中了暑气。把他的上衣解开，再把双脚垫高，用些凉水浇在棉巾上给他擦拭身体。有水吗？”</p>
“有。”方长信把水囊递过来。</p>
苏清欢又道：“白苏，去马车里取点盐和糖来。”</p>
白苏应声而去。</p>
“还不解开他衣裳！”苏清欢有些急了，这些举子，都是呆鸡吗？</p>
众人这才蹲下，七手八脚把地上之人的衣裳解开。</p>
司徒夫人转过身去，苏清欢却面色如常，坦坦荡荡，并没有回避的意思。</p>
她打开药箱，取了两粒藿香正气丸出来，放在手中。</p>
白苏取来东西后，苏清欢把盐和糖倒进水囊里，用力晃动了下，和药丸一起交给方长信：“方叔你喂他把药服下，多给他灌点水。”</p>
方长信依言去做了。</p>
过了片刻，昏倒之人幽幽转醒，看众人都围着他，迷迷糊糊地道：“我这是怎么了？”</p>
“中了暑气，不打紧。”苏清欢道。“以后别顶着大太阳赶路，如果有不舒服，就停下来休息，也要好好吃饭，不可因为苦夏就放纵不吃，对身体无益。”</p>
她知道他是境况不佳，可能吃不起饭，但是当着众人的面，措辞十分婉转。</p>
那举子的脸红了红。</p>
他的同伴纷纷跟他说，是苏清欢救了他，他挣扎着站起身来，拱手行礼道：“苏州季怀礼，多谢姑娘救命之恩。”</p>
苏清欢笑道：“您言重了，谈不上救命之恩，不过是举手之劳。白苏，把那瓶藿香正气丸给季先生。这是我自制的药丸，并不值什么钱，但是解暑气却是极好的。行路不易，季先生切莫推辞，万望珍重。”</p>
说完，她递了个眼神给世子。</p>
世子立即道：“待先生明年高中，记得来镇南王世子府送个喜讯，沾沾先生的喜气。”</p>
“原来是世子。”季怀礼道，众人纷纷行礼。</p>
“季先生才情出众，性情高洁，我早有耳闻。进京后若是您有时间，来世子府指点我一二，定倒履相迎。”世子老成持重道。</p>
苏清欢见他们说起话来，笑了笑，拎起药箱，往马车那边走回去。</p>
“原本你做得很好，可是自报家门，分明存了笼络之心，就落了下乘。”</p>
苏清欢听见这句话，回头发现司徒清正站在身后，神情有些不屑。</p>
她微微一笑，态度坦荡：“无论今日是谁病倒，我都会出手相救，此乃医者本心；但是正如您所说，我知道他举子身份，确实也有替世子相交之心，一来见贤思齐，二来的确不乏功利心，此也乃人之常情。司徒大人，我敬重您耿介孤直，但是我等世俗之人，总难免在红尘万丈中算计着过活。您可还有指教？”</p>
她善良无私，但是多个朋友多条路总是没错的。她不想把自己活成世外空谷幽兰那般超脱；她是尘世中热热闹闹绽放的太阳花，凭借自己的坚强努力，依附着身下的土地，汲取着养料，和身边的花儿簇拥着，共同抵挡命运的风雨。</p>
她喜欢做别人命中的贵人，也想要命中有很多贵人相助。</p>
司徒清正竟然无言以对。</p>
苏清欢微笑着点点头，上了马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