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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孽啊造孽,”孙寡妇抹着眼泪,“豆豆落水了,没救回来。”</p>
豆豆就是理正唯一的孙子,今年才六岁。</p>
“什么时候的事情?”</p>
“就刚才。”</p>
苏清欢从人群中往里挤:“让我看看,我看看——”</p>
众人还以为她失心疯了,都拦住她。</p>
“理正家正是乱的时候,你往里面干什么!”</p>
就连孙寡妇都说:“清欢啊,别添乱,理正家现在天都塌了,你上前去干什么?”</p>
“我看看能不能救回来!”苏清欢斩钉截铁地高声道,“都让开!”</p>
众人虽不信,但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后退,让出一条路来。</p>
苏清欢快步走进去,见理正妻子孟氏正抱着豆豆哭嚎不止,另一只手捶打着儿媳妇小孟氏:“都怪你,都怪你,不看好豆豆,让水鬼把他带走!我打死你!”</p>
小孟氏是她侄女,婆媳俩关系融洽,但是出了事情,孟氏便管不了那么多了,总要有个发泄的出口。</p>
小孟氏哭得快要昏厥过去,自己也不断打自己耳光。</p>
理正和儿子并自家的亲戚们都站在旁边,满脸悲苦。</p>
苏清欢看着豆豆,他面色苍白,双眼紧闭,肚子鼓得高高的,黑瘦的身体失去了生息。</p>
她走上前去,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右手搭上了豆豆的脉搏。</p>
“你这是干什么?”孟氏发疯一般推了一把苏清欢,紧紧抱住豆豆,“别想抢走我金孙,别想!”</p>
苏清欢被她推的一屁股坐到后面,却觉得后背触到温暖的柱子。</p>
仰头一看,原来是陆弃。</p>
他拉了她一把,让她坐到了自己脚上。</p>
“我没事。”苏清欢看到他眼中对着孟氏的怒火,心里温暖,快速地道。</p>
“别管闲事。”陆弃用嘴形道。</p>
苏清欢摇了摇头。</p>
对旁人而言,这是闲事。但是她是一个大夫,那么就责无旁贷。</p>
“理正,”她抓着陆弃的手站起来,“快去把大铁锅拿出来,倒扣在地上。”</p>
理正看着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清欢啊,你有法子救豆豆?”</p>
苏清欢郑重点头:“不一定能救回来,但是我可以试试,快!”</p>
理正眼中迸出希望,一巴掌打在旁边还在愣神的儿子身上:“还不赶紧去拿锅!”</p>
他知道,他就知道,苏清欢是见过大世面的,所以一直以来,对她还算照顾,这让他十分庆幸。</p>
铁锅被拿出来,苏清欢沉着指挥:“把孩子抱过来给我。”</p>
陆弃从孟氏手里像拎小鸡一样提起豆豆,放在地上平躺。</p>
孟氏要来抢,呼喊着不许抢孩子,被理正打了一巴掌。</p>
苏清欢先清理了豆豆嘴里的脏东西,把他的衣服解开,然后指挥陆弃:“把他放在锅底上面倒水。”</p>
陆弃马上明白过来,把豆豆俯卧放在倒扣的铁锅上。</p>
豆豆的口中吐出了大量的水。</p>
“再平躺。”</p>
陆弃依言做了。</p>
苏清欢深吸一口气,俯下身去,开始做起了人工呼吸和心脏按压。</p>
院子内外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投在苏清欢的身上。</p>
而她完全顾不上,全部精力都在急救上。</p>
陆弃站在她身边,皱眉凝神看着她的举止。</p>
过了足有一刻钟,人群中已经有按耐不住的质疑声响起时,苏清欢终于松了口气,道:“救回来了。”</p>
话音刚落,豆豆“哇”的一声就哭出来。</p>
孟氏瘫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过来,搂着他就哭,心肝肉地喊着。</p>
见豆豆真活了过来,众人看苏清欢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p>
陆弃拉起坐在地上休息的苏清欢道:“回家休息,地上凉。”</p>
刚才急救的时候心里着急,又用了力气,此刻她面色红如桃花,鼻尖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不见狼狈,却别有风情。</p>
陆弃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p>
理正喜极而泣,上前来道:“清欢,今日多谢你。”</p>
说着,竟然长揖下去。</p>
陆弃扶了理正一把,道:“理正客气了。您平时照拂良多,内子和我一直感激在心,能帮上忙,自然不敢推辞。”</p>
苏清欢连连点头。</p>
啧啧,陆弃这小子,还挺会说的。</p>
她喜欢救死扶伤,但是不善于应对这些感激。</p>
陆弃也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屑于说。</p>
瞧瞧这应对,她给一百分。</p>
理正一家从地狱到天堂,情绪波动极大,苏清欢的礼送不成了,也不想被众人当成异类围观,拉着陆弃逃也似的回家。</p>
回到家之后,陆弃满脸都写着不高兴。</p>
苏清欢救人的喜悦在他的黑沉脸色中淡化了许多,她不解地问:“鹤鸣,你生气了?”</p>
“过来。”陆弃坐在椅子上道。</p>
苏清欢从没见他这样严肃,竟然有种前世犯错误被老师批评的感觉,挪过来道:“怎么了?”</p>
“今天如果你救不回来那孩子,可想过后果?救回来了,这般惊世骇俗,以后别人怎么看你?”</p>
苏清欢撇嘴:“救人如救火,哪里想得了那么多!”</p>
“自保要在救人前。”陆弃沉声道,“今日的情形,你完全可以让理正把人带到屋里,也要把丑话说在前面!”</p>
他的口气令人不虞,但是道理确实都对,苏清欢耷拉着头承认错误:“知道了。”</p>
古代流言蜚语要人命,人工呼吸这些,不知道村民们都怎么想,又会传成什么样子。</p>
苏清欢出去晾晒草药,陆弃在临炕大窗前看着前一刻她还被自己教训地不敢抬头,这一刻又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勤快地翻晒草药,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p>
她给那个孩子度气,是用了自身灵力吗?</p>
他训她,是怕她泄露了自身的底细;但是话又不能说得太明白,他还要假装不知道,所以只能这般说,不知道她懂了没有。</p>
(苏清欢:我懂你个OOXX!)</p>
世人没有那般良善,若是知道她是异类,断然不会对她包容。</p>
但是倘使真到了她为世人所不容的那一日,他想,他会用尽一切护住她。</p>
为了感激,更为了心底那些不知何时被种下种子,蓬勃生长的爱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