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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府。
主屋三栋,副楼两幢,主屋中最大的一栋是尉迟清河和顾卿晚起居所用,稍小些的一栋用于尉迟清晨这个总统办公和接待同僚,剩下的那一栋便是夜辰的单独居所,尽管他现在长期不回来,下人们也会每日打扫。
主屋之后就是两幢副楼了,是个面积颇大的院落,单独当成一座联体别墅也无问题,尉迟清河的两个外室,以及外室生的儿子便居住在副楼里。
谁都知道,尉迟清河有两个外室生的庶子,长子明辰,次子晞辰。
长子明辰是外室沈运梅所生,比夜辰整整大了五岁,因为是尉迟清河的第一个孩子,所以他极为受宠。
生母沈运梅的出身比之顾卿晚那是不能比的,但较之普通人还是有些来历的,祖父和父亲都做过官,可惜不是什么好官,贪污落马了,在她16岁的时候被请进了反贪局,然后就没再出来过,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就是树倒猢狲散,沈家的门庭也就倒了,只有16岁的沈运梅不得不辍学找活计干,她的母亲身体不好,占了生活绝大部分的支出,在那种情况下,她只能混迹于声色场所,不过她运气很好,遇到了受过她父亲恩惠的部下,帮了她许多忙,之后还将她弄进了世界四区区长府里做文员,虽是个勤杂工一样的工作,但朝九晚五,薪资稳定,五险一金,足够她和母亲生活开销,而且这份工作到底正经,不会辱没了她曾经是官家千金的面子。
20岁那年,她遇到了当时来四区世界巡访的尉迟清河,尉迟清河对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两人就这么勾搭在了一起,巡访结束后,沈运梅就怀孕了。
这件事让顾卿晚至今耿耿于怀,那年若不是因为流产,她心情极不好,没跟着尉迟清河世界巡访,怎么会让这只狐狸精钻了空子?等尉迟清河结束了巡访,不仅将人带了回来,连孩子都有了,她就是想将人往外推都不行。
自此,顾卿晚从不会落下世界巡访,哪怕是生病发烧,她也要去,就怕再来个沈运梅。
尉迟清河的另一个外室,是沈运梅还是官家千金时身边感情很要好的一个女佣,叫宫慧宁,沈家倒的时候,宫慧宁很忠心,不肯离开,但沈运梅怕耽误她,逼着她走,沈运梅跟了尉迟清河后,因身边没什么可用的称心之人,又将宫慧宁招了回来。
这其中的原由就不用说了,一是尉迟家的主母是顾卿晚,她不敢用她派来的人,二是总统府顾卿晚的根基已深,她要是身边没个心腹,做事都会束手束脚的。
那时她正怀着身孕,无论她说什么,尉迟清河都是会答应的,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宫慧宁就成了尉迟清河的第二任外室。
主仆共侍一夫,听着有些像古时候太太奶奶们,将身边的丫头开脸一样,其实就是这个意思了。
这个时代虽然先进发达,科技昌明,但大体豪门贵胄走的路数和古时候的门阀士族很像,精华和糟粕都留存了下来,约莫也是这个时代只有中国人的关系。
所以,在外人眼里尉迟清河有两个外室,但实则宫慧宁这个外室和通房丫鬟差不多,而宫慧宁十分忠于沈运梅这个主子,连自己生的儿子也以主子生的儿子马首是瞻。
宫慧宁一大早起来就会跑去沈运梅身边伺候,几十年如一日,从未落下过,一点争宠的意思都没有。
尉迟清河其实也很宠她,但每每到了她那,总会被她赶去沈运梅那里,起初觉得她是知情识趣,是个与世无争的人,让他很有新鲜感,也极为怜爱,可拒绝多了就腻了,就是不识抬举了,他这个总统的面子就挂不住了,去她那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渐渐地也就不去了。
但,他对沈运梅的宠爱是一点没减,一年里至少有八个月是在她房中留宿的,八个月啊,顾晚卿这个正房太太撑死了也就占了一年中的四个月,哪个原配能容得下,恨不得能将狐狸精剥皮拆骨了。
可是年轻的时候就争不过,现在年纪大了,人老珠黄了,又拿什么去争。只能拼儿子了。就看谁的儿子能登上总统这个宝座,笑到最后了。
副楼的这个院落,在尉迟清河的授意下,几乎不与主屋来往,管家、女佣,男仆都是沈运梅花了许多心思调教出来的,当年她初来乍到,顾卿晚为显大度,给了她不少人,她面上平顺地收了,但没几个月就送走了一大批。她那时得宠,尉迟清河对她唯命是从,便由着她大搞副楼的人事配置。
几年后,副楼就彻底成了她的天下,大有和顾卿晚分庭抗礼的意思,尤其她一举得男,生下了长子,要不是碍于顾卿晚的身份地位,沈运梅是极有可能被扶正的。
可惜啊,顾家财力雄厚,背景扎实,哪是那么容易动的,而且自古政商不分家,即便尉迟家不缺钱,在商界也很吃得开,但独缺了顾家那样的油田生意和金矿生意,顾卿晚嫁过来的时候,是带着顾家最大的一块油田和两座金矿嫁过来的,弥补了尉迟家在这一方面的短板,这是福泽后代的事,看在这面子上,尉迟清河也不会动她。
自古,小三就分两种,一种主要目的是为财,另一种则是图爱。而古往今来,正房太太们并不全都不怕小三,要怕也是怕有文化的小三,就是那种打着‘我不是来破坏这个家庭的,我是加入这个家’旗帜的小三。
这一种的小三总是一副迷迷糊糊,迷茫而无害的表情,对着男人会表现出一副为爱可以奋不顾身的态度,实则就是给贪慕虚荣找借口,缺钱就是缺钱,犯贱就是犯贱,可是男人就吃这一套,愿意无条件的相信。
正房若是抓着不放,就是故意找茬,欺负人,不大度,反正就是小三什么都好,正房什么都烂。
若只是为钱,忍忍也就好了,豪门贵胄家的夫人们从不缺这几个铜板,要命的是除了为财,还为权。
权利是春药啊。
尤其是像尉迟清河这种权利可说是至高无上的男人,哪个小三会放弃?那不就等于将荣华富贵往外推吗,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是要为自己的孩子想想的。
所以多年来,顾卿晚和沈运梅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来就没消停过,从沈运梅进门开始,两人之间无硝烟的斗争足够拍部八十集的连续剧了,这要是拍出来,保证收视率创世界纪录。
沈运梅唯一没有算到的是顾卿晚还能生得出儿子,还是个这么优秀的儿子,就是到如今,每每想起,她也是要咬牙的,不过让她稍许觉得安慰的是,夜辰是个药罐子。
但是……就是死不掉。
哎,牙痒啊。
如果没有尉迟夜辰,那该多好,盼到她连上香都要对观音菩萨佛祖说这件事。
也是缺德。
不过,她心里清楚尉迟清河始终疼爱的是自己生的儿子,不然也不会给儿子定下金家的亲事,这就是在给儿子抬身份,妻家背景这么雄厚,完全可以弥补生母身份低微的这个短板。
所以,对金家的二小姐,她是又疼又护,毫无做婆婆的姿态。
然,这位金家二小姐……金悦桐,她是一点都看不懂。
比如像现在,她热脸贴上去多时了,她一点没反应,老盯着棋盘看,好似这棋盘是就是她的所有了。
“咳咳,悦桐啊,这棋还没下好吗?”
沈运梅比顾卿晚小了8岁,如今不过47岁,保养得极好,看上去和三十多岁的少妇没什么区别,她生就一张鹅蛋脸,五官楚楚动人,无论哪个角度看都是我见犹怜的。
而她身旁的金家二小姐,生得也好看,妩媚中透着一股英气,一双眼特别亮,如墨黑的润玉,透着华彩。
“下棋是陶冶情操,又是我一个人下,两边棋路都是我在想,总会比一般下棋慢一些。伯母要是累了,就回房休息去吧,我这里的确闷得慌。”
“没有的事,自从你来后,我精神都好了,都怪明辰太忙了,没时间陪你,总让你一个人呆在屋子里。要不我让人陪你出去走走,逛逛街?”
“不用,这样挺好的。”修长纤白的手指落下了一个棋子,墨黑的眼神里毫无不耐之色,是完完全全沉静在游戏里的雀跃。
“那……”
“小姐,小姐……”门外小碎步地走来一个人,是宫慧宁,可能是走得急,她喘了好几口气才继续说:“夜辰少爷送了礼物来。”
“礼物?他会送什么礼物。这还没到过年的时间呢?也不是我和明辰的生日啊。”
不和是不和,但面上还是要和和气气的,送礼这种事每年也有个几次。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张伯抬了个好大的礼盒进来。”
“确定是他送的?”
宫慧宁用力点头,一张温婉恬淡的脸,看上比沈运梅还年轻。
“确定!”
沈运梅皱了皱柳眉,“让张伯抬到大厅,我去瞧瞧,别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是绝不会相信夜辰会送什么礼物来的,以前就上过一次当,他八岁那年,送了好几条蛇给她,吓得她到现在想起来都会心惊肉跳。
“悦桐啊,我去看看,你自己玩吧,但别玩太久,伤神。”
金悦桐抬了抬眼,放下了手里的棋子,“不下了,陪伯母一起去看看礼物吧,好歹以后我也是这里的半个主人,接礼待客也是该学学了。”
“好的,好的。”沈运梅眉开眼笑道:“你能有这份心,我真是高兴,那一起去。”
“嗯!”
张伯已经将礼盒抬了进来,硕大的一只,包装很漂亮,顶头的蝴蝶结还是绢丝做的,镶了金边。
沈运梅绕了一圈,心里疑窦丛生,这无缘无故地送礼过来,到底卖的是什么关子,她实在猜不透。
张伯道:“太太,要不要给您打开?”
“你掂量过里头是什么了没?别又是蛇啊,老鼠的,吓着我没关系,吓着了悦桐就不好了。”
张伯,全名叫张全顺,是副楼的大管家,统管所有的女佣和男仆,五官生得猴精猴精的,体型也偏瘦,偏又一双大浓眉,粗得像两条毛毛虫一样,特别扎眼,一深思,一皱眉,就有些滑稽。
“抬进来的时候感觉里头冷呼呼的,因是指名送给明辰少爷的,我就没敢打开。”
“你都确认是夜辰送的了,外头仔细检查一下不就好了,管他指名要送谁,你在这这么多年了,有见过他送过什么好东西没?把盖子打开,我倒要看看,他又要玩什么花样。”
“是,太太!”
“等一下……”金悦桐看似对着礼物起了很浓的兴趣,顺着礼盒的边缘摸了几下,黝黑的目色看着有些发沉,“伯母,还是等明辰回来再看吧。”
“为什么?”
“礼数!”她取下插在蝴蝶结里的礼品卡,上头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尉迟明辰亲启,“既然他有这要求,我们就按此来做,免得落人口实,您虽然是明辰的母亲,但他两人都为伯父工作,要盒子里是什么机密的东西,您打开了就是泄密,容易被他说事。”
“这……你会不会想太多了,看这盒子很寻常啊,要是机密的东西,这么包装不是早露陷了?”
“来的路上怎样无关紧要,但到了这里它还是密封的,要发生什么也是从这里开始,真被我说中了,我们岂不是有理说不清了。”
沈运梅瞟了礼盒一眼,不觉得这事会像她说的那般严重,但长个心眼总是好的,到底成年人了,和小时候不能比了,这几年尉迟夜辰干的那些事就是他亲爹尉迟清河看了都会自叹不如。
“好,听你的,那就放这吧!”
“不,抬我那去。”
“你那?不合适吧?”
“难道放这就合适了,人来人往的,碰到了磕到了都不好,我是明辰的未婚妻,未来是他的妻子,送给他的东西,由我看管也合情合理,伯母不用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她给张伯使了个眼色。
张伯立刻明白,吩咐人将礼盒抬进了她所住的地方。
“伯母,外头天气好,我陪您出去走走。”
“你这孩子真是贴心,不过我年纪大了,怕冷,屋里待着就好,你别管我了,想上哪去玩就去哪玩。我想了想,还是给明辰打个电话,问问他的好,他主意多,问了我也好放心。”
“嗯,那我进屋看着礼盒去,您若有事就让张伯来找我吧。”
“去吧,去吧,记得将燕窝喝了。”
她笑着点点头,迈步回了自己所住的屋子。
礼盒就放在屋中的客厅里,占了一块不小的地方,她暗了暗眼神,盯着礼盒看了许久。
“小姐?”她的贴身侍女千雪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小姐,您盯着礼盒看什么呢?”
“猜里头是什么?”
“这有什么好猜的,打开看不就行了。”
她接过茶水喝了一口,“你敢吗?”
“我哪有不敢的,我打开给您看,这么大个礼盒,肯定放了不少好东西。”
千雪搓了搓手,先将蝴蝶结打开。
金悦桐就看着,没吱声。
蝴蝶结很快落了地,封盒用的透明胶带也被撕去了,千雪嘿咻一声将盖子打开。
“阿嚏!好冷!”
盒子里直冒冷气,冻到了千雪,她扔开盒盖,抚着手臂,朝盒子里看去,这一看吓得她脸色发白,一屁股坐到地上。
“小姐……小姐……人……人……”她捂住嘴,不敢出声了。
“哦,人头是吧?”
金悦桐手持茶杯踱步过去,淡定地朝着盒子里瞅了一眼,硕大的盒中是一颗颗头颅,很新鲜,还带着黄渣渣的脂肪油,和鲜血。
“胆子还这么小,人头嘛,你脖子上也有,天天照镜子就能看到,怕什么?”
“小姐,这可是……死人的……”
“头都砍了,当然死了,快起来,坐在地上怕成这样像什么!”
千雪只想吐,捂着嘴跑了出去。
金悦桐却像个没事人,对着盒子里的人头数了一下,“九个人,正好是派出去的密探人数,看来全军覆没了。”她眯了眯眼,“能全部抓到倒也不容易……小看他了。不过,这九个是明里的,死了也不稀奇。”
她放下茶杯,望着窗外的晴日,到尉迟家也有好几个月了,虽然婚礼是明年的四月,但订婚后,她就带着嫁妆来了这世界第一府,对于尉迟家内部的争斗,她一点不诧异,豪门贵胄的家事素来都是矛盾的冲突点。
来了几个月,她就查了几个月,将尉迟家的一切事物都摸了个底。
尉迟明辰,尉迟晞辰,她都见过了,唯独尉迟夜辰,她一次都没碰过面,关于他的事,除了密探查到的,就是从沈运梅口里得知了。
沈运梅当然不会说什么好话,评价上也总是认为他比不上自己的儿子,可她知道,能拖着病体,还能和尉迟明辰分庭抗礼到现在,是处事何等精明和谨慎的人。
这还是个病秧子,若不是……尉迟明辰恐怕连机会都没有。
不过,如今她来了,必定会帮着尉迟明辰对付他。
“明着的密探都死光了,暗里的……派出去也有二十来个……”她坐回椅子上,面前就是刚才的棋盘,她拈起一枚棋子,“阮家四个房各安插了两个,颜家三个,寒家四个,还有陌家……”棋盘的棋子在她的摆弄下成了个圈,而中间是个帅,她用手指点了点这个帅,“安插在你身边的人,你都拔除了,那这些与你有关系的人家又怎么样呢?我就不相信,你会没有什么软肋。”
“小姐……呕……”千雪捂着嘴又回来了,脸色青白,看似吐过了。
“什么事?”
“陌家有消息了!”
她亮起了墨黑的眼睛,“说什么?”
“女人,叶娆!”
“叶娆?”她拢了拢眉毛。
“小姐,这叶娆是谁啊,您认识?”
“不认识,但很快应该就能认识了。”她弯了弯嘴角,取了茶杯过来,“通知下去,全力去查这个叫叶娆的女人是什么来历?”
“哦!”千雪点点头,瞥了一眼盒子,盖子盖着的时候是密封的,现在打开了,一股血腥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老觉得有股腐臭味,“小姐,这盒子要怎么处理?”
“找人抬去焚化炉,烧了吧,这些人的名册你都找出来,该抚恤的抚恤,若有孩子的,多给些,家里有老母亲的……也多给些,要是都有,三倍。”
“好,我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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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