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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冕旒觉得身上很疼。
其实他是一个很怕痛的人,但是他偏偏又很能忍。所以他身边的人甚至都会认为皇冕旒是没有痛觉的,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在背上有五个窟窿眼的时候还能面无表情淡淡定定地行走和说话。
更何况全身新陈代谢超快加速,身体的速度愈合透支的不仅是生命力,那种新肉急速增长的感觉,甚至比被钢铁穿透更疼。
冕旒坐在荒野之中,身边是无数的尸体和鲜血。他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样小小的一双,宛如五六岁的幼童。他动了动身体,那些铁箭似乎还扎在他的背上,痛的刺骨。
冕旒此时甚至是茫然无措的,他甚至没想通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么小的一点点。就在此刻,只见天际一道蓝光骤然落下,剑气凛然,灵力四溢,一个人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冕旒的面前。
冕旒暗自戒备,虽说身体软弱无力,但体内的内功却并没有消失,香雪海甚至还被半埋在他的手边。
面前的人看了看周围,怒声叹息:“该死的妖孽,居然闹得生灵涂炭,当真该死!”
冕旒悄悄打量着面前的人。凭他现在的武功,若是对上修真之人自还是不及的,只有当《红世圣决》突破第九层才能与之相匹。面前道人须发皆白,长发一丝不苟的高高束起,身形健壮,身穿一袭蓝白相间的道袍,背后背着一只巨大的几乎有整个人那么高的紫色剑匣。
是个剑修,而且修为不低,是第八层的他无法匹敌的对象。
“唉……孩子,你没事吧。”那有着健壮身体的老者弯下腰来将冕旒抱起,冕旒全身一僵,背后的硬物几乎要被卡进骨头里。若非他现在绝无法反抗,定是要与这人做一番拼斗。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恶意,看着他的背后道:“冰魄寒针!将如此阴毒的寒冰刺入你体内,那妖怪好毒的心肠,居然是想生生冻死你!”
冕旒听的莫名其妙,但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八成又是什么新的身份。抱着他的人虽然面貌严肃,有着一大把雪白的络腮胡子,只是为人却似乎并不凶横,反而很是慈爱:“唉,我们修道者怎会弃你不管,孩子莫怕,我定能帮你去了寒毒,给你找户好人家——咦?!”
冕旒一直没说话,老者似乎也是将他当做是吓坏的孩子,此时才发觉不对:“孩子,你背后足足刺了五根寒针,此时难道一点都不冷吗?”
冕旒摇了摇头。当然是不冷,红世圣决至阳至烈,普通寒毒根本不能让他难受分毫。
老者的目光这才看到那被埋进泥中的香雪海,也不见他怎么动,泥中的白玉剑竟然就这样飞起进了他的手。然而老者的手指刚与之相碰,就听他轻轻“啧”了一声,抬手让香雪海漂浮在半空中,神色冷肃道:“好凶悍的妖剑!”
冕旒心中不快,冷哼一声一把将浮在半空中的香雪海拿下,抱在怀中。老者的神色变得凝重,他看向怀中暗自准备动手的冕旒,认真道:“那妖物的气息突然不见,我当是她寻了法子隐藏。难道……此处只有你一人生还,而你竟然能驾驭杀伐之气如此之众的妖剑。孩子,难道这妖物已经被你杀了?”
冕旒皱眉。
老者也苦恼道:“莫不是是个哑巴?总不会是个痴儿吧!”
冕旒怒道:“当然不是!”
老者见此反而开心:“不傻便好!孩子,你如何能驾驭此剑而不被控制?”
冕旒皱眉道:“我怎么知晓,我六岁的时候因缘巧合得到了它,从未受过它的伤害。”
“莫非这剑竟认你为主?这也是机缘……”老者点了点头,络腮胡子刮在冕旒脸上,让对方险些当场拔剑:“嘶——你竟然是!”
冕旒皱眉道:“什么?”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那老者突然大笑,道:“孩子,好孩子,从今日起你便做我的徒弟吧!”
冕旒刚一挣扎背后就是刺骨的疼痛,冷汗登时流了下来,却怒声道:“谁要当你的弟子!”
“昆仑八仙门中当属我琼华派为首,多少人日日求着进我琼华山门而不得,小孩子莫不知好歹。”老者笑道:“我在门内辈分不低,绝不会亏了你就是了!”
冕旒本想拒绝,突然想起,若这也是校长安排的,那自己最后无论如何不是都会跟去?这么一想也就不再挣扎,老者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你这便拜我为师吧!孩子好资质,若是掌门师兄见了你估摸着也想收你做弟子啦!不过掌门师兄为人严谨孤傲,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傲骨嶙嶙,脾气不小,若是到了掌门师兄门下可省不得吃苦哟。”
冕旒想了想倒觉得就是一声师父而已并无所谓,便道:“师父。”
“好孩子!”老者大笑道:“吾名宗炼,乃修真道门昆仑山琼华派执剑长老,精通铸造之术!孩子,你叫什么?”
“……”冕旒突然一挑眉笑道:“师父,比起我叫什么名字,你是不是应该先帮我把伤治好了再说?”
宗炼:“……=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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冕旒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修真者,甚至不止一次见过神仙。对于腾云驾雾御剑飞行也没什么新鲜感。背后的寒针虽然被拔掉,但治愈伤口的法术只是能让伤口愈合,其疼痛感一时半会还是消不去的。冕旒疼的一身是汗,怀里抱着香雪海,自己又被宗炼抱着站在剑上朝昆仑山御剑飞行。渐渐的,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此时多少安心下来,他就感觉到阵阵头晕目眩,即使警告自己决不能莫名的睡过去,最后却依然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再睁开眼他却发现自己面前是破破烂烂的茅草房顶,冕旒动了动,身上的伤依旧痛的要死。只是他不愿意坐以待毙,还是一点点的坐了起来。四下看去,只见不只是屋顶,不大的小屋中家具很是陈旧,那些座椅柜子不知都有多年岁了,黑黄黑黄的,被岁月腐蚀的随时都会散架。一张床,一张桌子,两只长凳,一个小柜子,一个不算大的箱子,还有一盏黑乎乎的油灯,这就是这间屋子中的全部了。
冕旒抽了抽嘴角,那名为宗炼的老者明明衣着光鲜,怎的琼华派居然如此破烂不堪?!
稍一动作,他又发现了不对之处……自己不是变回了六七岁大的模样吗?为什么……为什么此时自己又变回了成年人的样子?
“阿弥陀佛。”一个嘶哑的老者声音传来,不同于宗炼的中气十足,这声音不急不缓,绵绵长长:“小施主终于醒了吗。”
冕旒心中大惊,他虽身受重伤,但都是皮肉,内力未失。然而此人都已经站在了门口他竟然才发觉到!
那老和尚身体消瘦,须发皆白,看着都有七八十岁了。他慢慢地朝冕旒走来,手里拖着一根扫帚,行动迟缓,有气没力,不似身有武功的模样。然而即使如此冕旒也不敢有丝毫放松,香雪海也不在手边,他暗暗防备,一旦对方有何异动,定要将其毙于掌下。
——和尚?那宗炼明明就是个道士,怎的如今在他面前的是个老和尚?
“阿弥陀佛,小施主不必惊慌,老僧没有恶意。”扫地老僧缓缓道:“老僧不过是少林寺一小小扫地僧,昨日见小施主倒在我门前,气息微弱。出家人慈悲为怀,老僧便将小施主抬回房中静养。”
“少林寺?不是琼华派?”冕旒心中一惊,问道:“请问宗炼在何处?”
扫地老和尚回答:“老僧不曾有闻少林之中哪位大师名为宗炼。”
冕旒微微一愣……刚刚发生的,那个白发的御剑老者,只是他的梦境吗?可是如此真实的梦……
冕旒没有放松警惕,反问道:“你抱得动我?”
冕旒身形高挑,宽肩窄腰,足有一百二十来斤。这老人瘦弱不堪,除非天生神力,否则就是武功高超了。
扫地僧也未作假:“老僧虽垂垂老矣,却还是有点力儿的。小施主的重量老僧还承受的起,承受得起。”
这第二句“承受得起”宛如暮鼓晨钟,冕旒伤势未愈,这一声响在耳畔竟是感到头晕目眩,耳中轰鸣阵阵,全是瞬间失了力道!冕旒心中大惊,却见扫地僧叹道:“老僧不知小施主所练何武功,伤势恢复甚快。只是小施主伤及肺腑,心中又郁气难平,此时还是好生静养才是。”
冕旒郑重之中却又有些兴奋:“大师好强的内功!若是皇冕旒伤势好了,定要与大师一争高下!”
“阿弥陀佛,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意气之争,要来何用。”扫地僧说话不疾不徐,慢慢吞吞,当真像个普通的八十老叟一般将扫帚放在墙角道:“小施主心念繁杂,气息不稳,还是好生将养才是。”
冕旒也不勉强,只是问道:“大师是少林寺的高僧?”
扫地僧淡淡道:“少林僧人不假,却不是什么高僧,老僧不过是那众多扫地和尚中的一名罢了。”
冕旒惊愕。自己竟变回原来的身量不说,还直接来到了少林寺内。难道那琼华派真的只是自己的一个梦?他顿了顿又问道:“大师,我的剑在哪里?”
扫地僧摇头道:“老僧未曾见过。”
冕旒心下一紧,自从六岁得到香雪海,这还是第一次离开它,心里竟是忍不住的惶惶。他再追问道:“真的没有?”
“阿弥陀佛,老僧真未曾见过。”
冕旒仔细看着那老和尚,最后也值得放弃。我为鱼肉,这老和尚的武功比他高上一筹,此时他无剑在手身受重伤,根本没有一搏之力。
又是武功低微。冕旒心中不觉恨恨。他并非从未输过,只是以前行走天下,甚至独自一人在昆仑镜中修炼,他可以输,他没有拼尽一切都想要赢的感觉。到了后来他武功越高,赢就已经是理所当然的,甚至一度以为只有赢下去才能变强,这才入了魔障。如今他借独孤求败留在石壁上是剑气影响豁然大悟,只是他眼睁睁地看着完颜洪烈死,甚至是自己亲手杀了对方,又再度引起了心魔。
扫地僧浑浊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一般,见冕旒低头不语,摇了摇头叹道:“习武本为强身,虽各人有志不能强求,但小施主若为此陷入魔障,岂非得不偿失?”
冕旒忍不住嘲道:“大师武功登峰造极,自然不必为之苦恼!我若不能变强,非但自己沦为鱼肉,更无法保护我所效忠之人!”
扫地僧看着他长叹一声道:“不如小施主今晚随老僧一行如何?”
冕旒心中惊奇,不知对方要做什么,但还是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