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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八的时限还没到,兵部尚书左中浮的文章就已经作好。
彼时笔迹鉴定专家体仁阁大学士董昀好不容易证明那封书信并非皇后所写,思忆郡主联络的纪氏旧友也纷纷为纪昭附和求情,就连杜相也说纪昭罪不至死,形势一片大好,左尚书却表示他要发表重要讲话。
陛下一脸赞许。
左尚书语不惊人死不休:“陛下,臣以为纪昭通敌。”
这话宁朔将军说过,陛下却没放在心上。兵部尚书再度提起,陛下还以为有什么实锤。谁知这货搞起了魔幻现实主义,实锤木有,全凭想象——
“陛下细想,皇后结党卖官,便是控制了前朝,衷州险些失守,必是纪昭有意相让,暗地里与敌军达成交易,来日要助他举兵谋反,与皇后里应外合啊!”
陛下:见过写议论文的,也见过写记叙文的,还是第一次碰到写小说的=_=。
尼玛比我还能编啊!!
陛下一脸便秘:“左爱卿,你有证据吗。”
左尚书呈上一纸供状:“此乃叛将佟岩指认纪昭通敌的供状。”
佟岩既已投敌,他的话便不可尽信,何况这供状十分草率,半点没提如何与纪昭合谋,通篇都是言之凿凿的指控。
陛下开始头疼:左中浮与纪氏的仇太深。
左尚书不依不饶:“陛下,臣以为当即刻查封宁国侯府,召回成州营审问,必有所获。”
杜相十分无语:“陛下,当年左尚书任纪家军监军,与镇国将军起了不少龃龉,恐有诬告之嫌。”
陛下何尝不知内情。他只是没想到左中浮如此优秀=_=。
特别优秀的左尚书自然有他特别优秀的手段——他表示陛下你不相信我我就撞柱而亡!!
陛下为了不让左尚书撞柱而亡,更为了不再看见有人为纪昭求情,便将这段时间特别活跃的某条鱼送去陪她哥。
毕竟宁国侯府现在只剩她一个,此举也算是查抄宁国侯府。
纪飞鱼心很累。
她被兵部的人带走之前,在换衣服的间隙,交代千雀不要轻举妄动。
千雀握住她的手热泪盈眶:“萌主……”
纪飞鱼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纪、延、光!!”
千雀福至心灵,化悲痛为八卦:“兵部尚书的千金,不会也是你哥的妞吧?”
狂躁边缘的飞鱼:“不是……”
正当千雀松了口气,某鱼笑着补上一句:“她是纪延光的黑粉。”
千雀:“……”
千雀有点了悟:会不会是爱到深处自然黑呢?
兵部大牢。
被褫夺郡主封号的纪六小姐,果不其然被关在了纪五公子对面,而在大牢的某阴暗处,埋伏着一枚记录员。
纪五公子穿着一身血痕累累的囚衣,正坐在地上闭目养神,不妨栅栏外伸进两只罪恶的小手,他不用睁开眼睛,脑海里自动浮现她气急败坏的神情:“纪延光我掐死你!!”
纪昭劝她淡定:“既来之则安之。”
丧心病狂想谋杀亲哥的纪六小姐,是被强行拖入对面的牢间的。
她扒拉着栅栏怒气冲冲地吐口水,小胸脯一挺一挺:“你闭着眼睛不说话是怎么回事?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睛,我现在就撕票!”
纪昭睁开百无聊赖的一双眼,眸光惊艳、嫌弃明显:你好吵。
纪五公子的冷漠脸,换来了纪六小姐长达半炷香的尖叫。
叫完她清清嗓子,得意地看着不堪其扰的亲哥:这下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纪昭生无可恋脸:“一别六载,小六你的智商好似更低了些。”
这下纪六小姐可找着机会一吐苦水。她将求柴姮救亲哥结果反被打劫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结论还是那句——
“女人,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女人!”
纪昭的脸更黑了:“我跟柴姮拉锯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让她占过上风。你倒好,上赶着替我竖白旗,能怪人家落井下石乘胜追击吗?”
纪飞鱼指指他,再指指自己,气得瞪圆了眼睛:“你还怪我、你还怪我!要不是你脑子有问题出了事,我能求爷爷告奶奶去救你吗?要不是你脑子有问题泡这种妞,我能被她坑走七箱嫁妆吗?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啊!!”
又是半炷香中气十足、荡气回肠的尖叫。
记录员默默放下了笔,捂上了耳朵。
纪六小姐尖叫完接着数落亲哥,拿出十级嘴炮功力:“你招惹一个柴姮不够,还去招惹左慈吟,你以为你是全民爱豆风靡万千少女吗?再说你招的那是少女吗?那都是被你耽误已经变|态的毒|妇!请你不要再沉迷于左拥右抱的幻想!还是你嫌我们全家命太长?你是怎么从万人迷变成万人踩的?你要好好反省一下哥!”
记录员笔走龙蛇,深感看戏虽易、写戏不易:语速太快的痛有谁能懂?
纪五公子一脸宽慰:“小六你的口才有进步。”
接着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你为什么不用丹书铁券救我?”
纪六小姐的气焰瞬间弱了下去。她转了转眼珠子,低头去挠栅栏上的木刺:“我也是第一次做买卖嘛,当然想着能还价就还价咯……”
纪昭啼笑皆非:“现在好了,一张丹书铁券,救不了两个人。”
纪飞鱼顺着栅栏滑坐在地,泪眼汪汪地咬着手指:“我们不会要死在这里吧……”
纪昭说当然不会,因为——
“要杀头也是在街市。”
纪小六抱着膝盖大哭,嚎着那句经典台词:“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记录员陷入纠结:重复的台词是要重复记,还是写个次数就行?
陛下收到记录稿时叹为观止:尼玛足有三页纸,一页半都是那句经典台词=_=。
他想想不由好笑:这条鱼看似多变,其实还是那么没出息。
拂林王府。
老婆入狱,宁朔将军却不急不躁,在鲤跃居舞剑耍帅。
看似微醺的剑招,层层扫落绿竹上的积雪,竹叶纷落如雨,却不曾伤及一处竹节。
拂林王静待平跃舞完剑,祖孙俩一块儿品茗对弈。
平跃素来最会思量未来,这一回却任由事态发展,不仅因为老婆严禁他插手,更因为他想引蛇出洞。
平跃认为纪昭不惜赌上性命、背上通敌罪名,必定所图非小。
这一招对行军打仗的人来说并不陌生——置之死地而后生。
拂林王笑着落下一子:“也许他只想令陛下收手。”
毕竟陛下还要用纪家军,通敌这顶帽子还不能砸下来。
平跃伸手拂去棋盘上一枚竹叶:“纪昭是连六妹妹都捉摸不透的人。”
拂林王将一子空悬,抬眼相问:“若陛下执意料理纪氏,你作何选?”
平跃想起亲爹那个江山美人的告诫,心头微微一沉,面上神色自若:“世事总是不能两全,只是我为了她才想要更多,又有什么理由在变强之后……”他稳稳落下一子:“将她抛下?”
拂林王扬眉一笑。
年节时下,京中却死了不少人,实在是很不吉利。舞弊案涉案官吏大多抄家灭族,就连身价最高的唐氏一族,也只留下璞仪太公主这个皇姑。
说是舞弊,其实早已当作谋逆来判。
陛下唯恐璞仪太公主生事,特地命人将她看守在公主府,谁知一个不留神还是被她逃掉。而生事的地点,是监生犹在罢课请愿的国子监。
璞仪太公主亮明身份,大骂寒门学子不配在此,激起众怒之时,她却换了口风,甚至换了自称——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称为朕。
“自朕一朝,特许恩科落榜举子入国子监,正为不拘一格降人才,孰料竖子狂妄,不悟朕之苦心,货与污吏名额,堂皇卖官牟利,动摇朝野根基,凡此种种,岂配为帝?”
众人:这、这、这是先帝上身?
先帝上身的璞仪太公主仰天长笑:“孽子弑父杀弟、矫诏夺权,得江山不惜,我元氏亡矣!!”
言罢她冲上国子监的钟楼。钟楼下面围满闻讯赶来的御林军,钟楼各层却已燃起熊熊大火。烈火浓烟之中,迎着人头攒动,璞仪太公主毅然跃下钟楼,御林军相救不及,眼看着她躺在一地血污里,手中紧握一道明黄的诏书。诏书露出血水渍染的一角,可以看清末尾几个字:皇六子元奕。
人群中很快有人反应过来:“这是传位诏书!!”
第一声是谁喊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越来越多的人反应过来:先帝显灵必有冤情!!
御林军收拾完残局向老板汇报之时,陛下刚刚结束早朝。
他听完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笑:时机掐得刚刚好。
掐准了他上早朝脱不开身,掐准了国子监处在舆论中心,甚至掐准了御林军来向他汇报的这会儿,正是以讹传讹的时机。
这么好的手笔,能干成的除了他老婆,还有别人吗?
陛下即刻下命查封国子监,将见证璞仪太公主发疯的所有人圈禁。
却还是来不及了。一个说法很快火遍全京城的朋友圈:陛下急于整治中宫和纪氏,只因中宫知晓他登基的秘密,要杀人灭口。
这些谣言多流传于市井,陛下查不到源头,只能命人见一个杀一个。可国子监软禁的那些监生,不少是朝中大臣之后,杀杀不得,放放不得,国子监亦不能就这样查封下去。
熬出白头发的陛下再度感慨:娶一个杀手老婆真他|妈折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