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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七一愣,没有想到季初居然会给自己道歉。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用。”
季初抿了抿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妹妹的冷淡。
“小七……”周蔓菁望着她，小心翼翼的喊。
楼七蹙了蹙眉。
周蔓菁一直看着她，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模样让她有些烦躁，小七这个称呼更是黏腻非常,让她非常不习惯。
楼七的目光不自觉往下,落到最近的那张桌上那盅松茸海参汤上，汤色毫不起眼,但是海参非常肥大,这样的汤一桌八人,每人都有一份。
如今盅半开着,那碗汤就喝了一小半,海参还没有开始吃,明显主人走得很急，没来得及喝完。
本该热闹非凡的大厅里几乎空无一人，连季莹都被楼家人拉走了。
盛席华筵才刚刚开场，就被她破坏得一干二净。
她不后悔，但是心里一点痛快的感觉都没有。
季家人也跟她所以为的有点不一样。
楼七一瞬间觉得整个人仿佛漂浮在半空中，有种不知身在何处之感。
她低下头,胡乱说道：“我先走了。”
说完疾步往外走去。
“小七。”季鸿飞喊住了她。
楼七一顿，季鸿飞在她身后说：“有空回来看看,行吗？”
楼七背对着他想了会儿,说：“好。”
季鸿飞趁胜追击：“你什么时候有空呢？如果学习忙的话,我们去学校看你？”
楼七学习那么厉害，想必也挺忙的。
楼七既答应下来，也不是敷衍，她向来不敷衍别人。
她摇了摇头：“下周六我过来吧。”
既然他们不强求太多，她觉得当普通亲戚相处没有问题。
季鸿飞心里一喜，生怕她反悔似的飞快说道：“好，我们在家等你！”
楼七轻轻“嗯”了一声。
周蔓菁巴巴的看着她的背影，等她消失在转角，又没忍住，抱住季鸿飞呜呜哭了起来，边哭边抽气：“咱们囡囡怎么会这样了……”
季鸿飞和周蔓菁在一起这么多年，就从来没让她哭过这么久，眼见她哭得嗓子都哑了，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心里对楼家的气愤又深了一层。
但他脸上什么都没有露出来，拍着周蔓菁的背安慰她：“别急啊，蔓菁，她就是被楼家吓怕了。咱们好好待她，她总会回转回来的……”
周蔓菁用鼻音“嗯”了一声。
季鸿飞就哄她：“哭成这样，像个小孩一样，脸都哭花了，不好看了。”
周蔓菁赶紧拭泪，几人自去收拾宴席残局不提。
***
楼七在里面时就发现苏淮也已经不在了，她当时还愣了一下，这会儿走到门口，也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所以他是和同学们一起走了吗？
楼七抿了抿嘴，继续往外走去。
踏云酒店虽然很大，但所处的地方并不偏僻，相反他的设计很巧妙，酒店内部非常幽静，甚至还带有一个不小的花园，但是另一面转出去，就是一个CBD闹市区。
那边车很多，打出租坐公交都很方便。
但楼七没有去打车，反而在街上逛了起来。
她没有什么要买的，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街市。
今天是周末，街上人很多，三三两两的女孩子，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也有很多小情侣，拉着手或者不敢拉手，外人其实看得清清楚楚，一眼就知道谁和谁是一对。
走过几个小摊位，立即就有人上来推销。
“美女，要办信用卡吗？”
“美女，要拍艺术照吗？”
楼七一一摇头拒绝。
“长得这么漂亮，要把青春留下来啊，美女！”
“要不这样吧，你把照片授权给我们工作室做宣传，我们给你免费拍，保管漂亮！”
楼七：“……”
逛了有一会儿，楼七觉得自己有点无聊了，居然还有时间在这里瞎逛，是学习不够快乐吗？
她还答应黄老师今天要把杨米尔斯方程的解法发到他邮箱呢。
既然出来了，也不白出来一趟，她去到附近的超市，把这一学期需要的牙膏洗发水沐浴露纸巾什么的生活用品全都买齐了，还买了一些饼干泡面，反正这期宿舍应该是不会进别人了，有的是地方，她想怎么放就怎么放。
还去药店买了一些药材，虽然她自己现在已经不吃药了，但给文欣她们做一点也不很费事，就当是磨练自己的技术了，免得久不操作手生了。
把这些大包小包都提回宿舍归置好，看看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楼七随便吃了个饭，就去教室自习去了。
教室里也空无一人，但是在门框处藏了一个钥匙，楼七拿出那把钥匙，把门打开。
按理说，今天是周末，住宿的同学又因为季莹的生日宴没有回家，这会儿教室里应该陆陆续续有人来自习了，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有些奇怪。
可能是大家反正都凑在一起，所以出去玩去了吧……
楼七记得几个星期前他们也出去玩过，杨凡凡事后还后悔不该去玩。
楼七没有多想，思绪马上回归到眼前的草稿本上。
杨米尔斯方程她以前应该是解过的，这回要从结论再把过程推出来，也不会太难。
但计算也不简单，楼七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推着公式。
总算写好了，楼七把那些草稿誊写了一遍，拍照发给黄老师，然后从课桌里拿出高二的化学课本。
她买了一整套高二的教材，外带参考资料，现在正慢慢地做着，物理数学都做完了，化学才开始，文科暂时没开始看。
没做了一会儿，黄老师就打电话来了，先问楼七：“你今天和同学们玩得开心吗？怎么这么快就发给我了。”
“开心。”楼七说。
“开心就好。”黄老师呵呵笑道，“你师母还骂我了，说把学生逼得太紧，什么事迟一两天不行？天又塌不下来。”
黄师母在旁边插了一句：“楼七，别理你老师，下回再来吃饺子啊！今天都没吃几个！你看你这么瘦，要多吃点才行！”
师母包的饺子很好吃，楼七应了。
又跟黄老师讨论了论文的问题。
黄老师说：“你这个解方程过程我得论证一下，你等我两天。”
这个可是世界难题，就算解题过程看起来毫无破绽，也得多验证几次，确认一点破绽都没有，才好对外公布。
至于楼七的论文……
黄老师问：“你对这个解很有把握吗？”
楼七答“是”。
“那你把论文拿回去改一下吧，这一段就不用改了。我给你写了提纲，指出来的地方你再好好想一下。”
楼七答应了。
但这篇论文要投到什么地方，黄院士为难了，他本来打算给楼七投到一个高中生科技相关的竞赛，那个奖项，给楼七弄个高考加分或者保送资格。
可是现在里面居然涉及一个“千禧计划”的百万美金的题目，号称物理界的哥德巴赫猜想，如果楼七的解法真的是对的，那它对整个物理学界都非常重要，发在哪里就要好好思量一下了。
他怕楼七担心，告诉她自己还要思量一下，联系好了之后第一时间告诉她。
楼七对此无所谓，虽然她和黄院士这个师徒做得不久，但黄院士一看就不是那种会侵占学生成果的人。
就算被侵占了她也无所谓……
楼七打开黄老师发回来的论文，黄老师看得很仔细。
一篇几万字的论文，他真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
恐怕今天一上午就耗费在这上面，还仔细的备注标红，但也没有严厉的规定楼七要改什么，而是启发式的，举例说明告诉楼七什么地方用什么例子，什么表达方式会毕竟清晰。
黄老师提的别的点都不难，唯有一个步骤，需要做一个实证，楼七今天是没有条件了。
于是她把别处都改了。
说起来简单，改起来也不容易，等楼七改完，抬起头来，发现日已西沉，窗户边透出昏黄的光来。
有一个扎着马尾辫的脑袋从门口看了她一眼，又立即缩了回去。
这一看就是杨凡凡，还躲，以为自己认不出她来吗？
楼七就往门边走，顺便去把灯打开，她刚刚用电脑，开不开灯无所谓，一会看书肯定要开灯的。
她走到门口，伸出头去看杨凡凡，突然听到一声响声，无数花瓣和彩条喷洒出来，纷纷扬扬的从天上落了下来，落得楼七满头满身都是。
楼七错愕，眯着眼睛往前看。
苏淮还拿着礼炮，嘴角咧开，站在最前头。
他后面一班的同学站满了半个走廊，一起笑喊：“楼七！生日快乐！”
不等楼七去开灯，他们就自己把灯打开了，全都小跑过来，一边笑一边喊：“快点快点，把蛋糕推过来。”
然后回过头七嘴八舌的跟楼七说话：
“一定要吃哦，这是Dr的蛋糕，今天现做的，特别鲜特别好吃。”
“他们家本来只接定制的，我们求了好久，他们才破例给我们做了一个！”
“说这些干什么！我们还没唱生日歌呢！”
“楼七过来！”
他们把楼七推到最中间在蛋糕面前站定，七手八脚插上十六根蜡烛，一一点亮，“啪嗒”一声又把灯关了。
齐声唱起了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唱完又用英文重复了一遍，然后齐齐去看楼七。
蜡烛飘摇的灯光映着他们亮晶晶的眼睛，不知道谁催促道：“楼七，快许愿呀！”
在众人的注目中，楼七什么都来不及说，只好双手在胸前交合，低下头许了一个愿。
然后吹熄了蜡烛。
“楼七许了什么愿呀！”
大家都笑问，不过没有人真的追问，很快又催促她道：“来，给我们分蛋糕。”
楼七的手里被塞进了一把切蛋糕的刀。
蛋糕很大，不过人也很多，楼七的目光一一扫过，发现班上一个人都不缺，全都在这里了。
她低下头去分蛋糕，轻轻说道：“谢谢大家。”
“别客气。”大家连忙摇头，“是我们不好，明明你生日，我们还去给别人过生日，还让她们欺负你，都没有帮你说话。”
是自己没告诉大家自己的生日，再说季莹那么热心邀请，大家愿意相信她很正常。
楼七一边切蛋糕，一边问道：“你们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
“嗨呀！”杨凡凡不以为然的叹了一声，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既然你是季家女儿，季莹不是，那今天必然就是你生日啊！你当我们白痴啊！”
“不过我们本来以为你会在季家过生日，还商量明天再给你道歉。”
“是苏淮说你不会留在季家的，所以我们就给你准备过生日啦！你不要嫌我们烦哦！”
“怎么会？”楼七笑着抬眼去看苏淮，发现他被挤到了后排，几乎站到了人群外，正专注的看着自己，眼里面还映着窗外的那一抹夕阳。
她心里痒痒麻麻的，总感觉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原来他们不是抛下自己出去玩了，而是去帮自己准备生日了。
“谢谢大家。”楼七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再次说谢谢，然后道歉“是我不对，是我没有信任大家。”
大家连忙有的摇头有的摆手：“是我们不对，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怎么能让人欺负你呢！”
“你们别再互相道歉了，等会儿蛋糕都融了！”
文欣出现在门口，看他们黏黏腻腻的，立马叫道。
然后毫不扭捏的上前，递给楼七一个包装好的精美小盒子：“生日快乐啊，小寿星！”
她的小伙伴也一一上来祝福楼七，送上自己的礼物。
一班的同学也纷纷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
李眉还很不好意思，她的钱都去给季莹准备礼物了，生活费都快不够了，给楼七的礼物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班上有不少同学都是她这种情况，季莹送给她们的礼物都不便宜，她们不愿意白收礼物，回礼也都花了很多钱，轮到楼七，实在是拿不出钱了，感觉送给楼七的礼物比季莹的廉价多了。
李眉走到楼七面前，吞吞吐吐说：“这是我整理的化学笔记，送给你。祝你生日快乐，前程似锦。”
虽然不知道楼七用不用得上，可是她已经尽力把自己所有的学习方法都写在里面了。
“这是我亲手做的甜点，可能没有Dr的蛋糕好吃，但希望你能尝尝，以后的生活都像甜点一样甜甜蜜蜜。生日快乐。”
李盾也走了上来，他虽然不缺钱，但是送给楼七的也是自己的手工制品：“这是我拼的乐高，送给你。”
大家都嘲笑他：“哪有把自己拼好的乐高送给别人的？”
李盾气急败坏的辩解道：“这可是我拼了三个月才拼好的！不然……不然我也不知道送什么了，楼七她以后也不会缺什么啊！”
楼七笑着接过了他那个大乐高模型，向他道谢。
排在最后的是苏淮，他等众人都送完，热热闹闹去看礼物去了，才慢慢走到楼七面前，视线落在她发顶，伸出手来，替她拂去落在头顶的花瓣，祝福她：“有生的日子都要快乐。”
楼七站着没动，感觉头顶有点窸窸窣窣的痒，微笑，“你也是。”
然后发现他两手空空，并没有带礼物。
该不是吓怕了，不敢送她礼物了吧……
于是楼七也没有问他，他送给自己的已经够多了，而是把第一块蛋糕交到他手上，说：“吃蛋糕。”
苏淮“嗯”了一声，拿起蛋糕，舀起超大一勺，啊呜一口放进嘴里，吃得嘴角都是奶油，看起来就像多了一层白胡子。
楼七：“……”
她拿出纸巾，想给他擦一下嘴角，手伸到半空中，又放了下来，把纸巾递给他，示意他自己擦。
苏淮就伸手接了过去，楼七都还没收回手，就下意识眼睛一闭，瞬间一大块奶油糊到了她脸上。
“这么吃才过瘾啊！”不知谁叫了一声，哄堂大笑。
楼七眼睛还没睁开呢，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了起来。
“啊！你居然偷袭我！”
“这怎么能叫偷袭！”
“看我的弹指神功！”
“龙抓手！”
“降龙十八掌！”
“别动啊，我帮你擦，绝对不会偷袭你的！”
“卧槽！你居然敢骗我！”
“不用谢啊哈哈哈哈！”
嬉闹间，楼七的脸上身上又飞来几块奶油，有一块飞到了她嘴角，她伸出舌头一舔，果然又鲜又甜，入口即化。
她也跟着他们大声笑了起来，抬手就把手里的蛋糕往苏淮脸上一糊，嘴里说道：“尝尝，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