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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一开,才从流淌着血腥恶臭的房间出来的众人又迎来了另一种血腥气息。新鲜、热辣、滚烫……人们惊叫、逃跑,贵客们再没有坐在看台上观望他人挣扎在生死线上的高高在上、悠闲从容,而是成了被追杀狩猎的一方,有没反应过来就在乱中被砍死了的,连惨叫都来不及便倒在了地上,又被恐慌中的人群奔腾踩过。
在这样的乱流中,顾莲几人的长相再不是重点,他们穿着私服,于人群中左突右冲,和人群混在一起逃向门口。
自有穿着统一服装的打手们在后面杀红了眼,却有意无意间总有人挡在他们外面。偶有几个杀到旁边的,也被他们干脆利落地干掉了。有些人看顾莲是个姑娘,没想到这姑娘彪悍的不同凡响,出手狠厉又凶残,不带半点手下留情。酱己本来在旁边跟着,见状松了口气,转念又笑了,心想好歹也是赢了他们一波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吃亏。可他刚松一口气,转眼看到人群缝隙中突然伸出一只大粗手,直接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她一个不防,被抓得往后一个趔趄,撞向了那个人。
“去死吧!”那人狞笑一声,抓着她的头发,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双眼赤红地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就算在拥挤熙攘到处充满惨叫声的,那一声也颇为响亮。她的脸被扇到了一边,身体刚一偏,又被那人手上散乱抓着的长发拽了回去,痛的低叫一声。
他畅快地哈哈大笑,心里积压已久的凶悍与恐惧全都在不受控制的暴乱中倾泻而出,悲痛而混乱,心中暴虐横溢。他握着她的头发,甩在墙壁上,她后背腰侧撞到两个人,因他们在躲避奔跑,冲势极强,撞得顾莲痛叫一声,骨头都似被折断了一般刺痛。
她虚弱的痛叫声与无力垂下的头颅让那人一阵兴奋,他强硬地拽着她的发,让她抬起头来,手顺势抓着她的手腕。她被迫仰头,发根生痛,苍白的脸上一边红肿,眼角因疼痛而湿润,**的黑睫毛似受惊的蝶羽,黑亮的眼珠子茫然失神,似踩一脚就会被毁掉的皑皑白雪,脆弱得让人充满了凌虐欲。
那人呵地一笑,笑容血腥而兴奋,举着她的头发让她被迫踮起脚来。
龙子轩数人挤在人群中,看到这一幕,眼都要红了,然而顺流易逆流难,想挤到她旁边极其困难,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因长发被抓在那人手里而受制于人。
顾莲脸白白的,一丝血色也无,右脸颊的红肿灼烧疼痛,嘴角缓缓留下一丝血,衬得她一双眼睛越发幽黑无神,如一个被抽取了灵魂的傀儡娃娃一般。
那人得意地笑着,松开她的手,正要拧向她的脖子。
就在这时,娃娃一般一动不动的顾莲忽然眼睛一眨,顿时一股活力注入黑眼珠子里,骤然光芒璀璨,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趁着双手重获自由的时候,她手臂微抖,一柄多功能小刀滑落掌心,她转身,随着转身的势断然出手,决绝地割向他握着她的手腕。
他不妨她骤然发难,手腕皮肤被划破,吃痛地收回手。她手中的刀凌厉清煞,刀尖溜出血珠,一截黑色断发纷纷扬扬,落在了地上脚上。
她接着旋身,举刀就要刺,忽而只听砰地一声响,眼前一脸狂怒的男人动作顿住,下一秒,脑门处一大捧新鲜滚烫的血花从黑洞中嘭地奔涌绽放,洒了他满脸,顺着脖子滴溜溜地滑入衣襟。
顾莲猛地回头,看向高处。阴暗的二层狭窄栏杆处,黑暗涌动,从这个角度什么也看不到,但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响,另一个穿着灰衣的打手脑袋开洞。她身体一颤,低下了头,将自己掩在人群中,极速往前走去。
现在几乎整个角斗场的人都知道她的长相,决不能让他们看到她。就指着这身衣服能带着她混在贵客中一起逃出去。
以她的个头,拳王他们的身影早就被人头挡住,她低着头看着无数双腿,心里突突突地跳,兵荒马乱中唯觉前路莽莽。
挤到门口的时候,大门早已敞开,角斗场的守卫人员早就穿着防弹服拿着枪械一个个拦人放人,守在各个角落里的狙击手一枪一个,有条不紊地放倒所有试图冲出去的穿着制式服装的打手们。顾莲匆匆看了一眼,便心下了然,他们这是打算关门放狗,先把惹不起的贵客们放出去,接下来或许就是一场关门大屠杀。
白晃晃的日头照在头顶,从黑暗狭窄的门框中照入,直晃得眼前一片发白。
顾莲眯着眼睛冲出去,清冷的空气灌入肺腑中,她脑中昏昏涨涨,不知今夕何夕。仿佛一直被关在地底泥泞处的老鼠,在黑暗的看不到光线的地方跌打滚爬惯了,被阳光一晒,竟恍如隔世。
一来到开阔的地方,人群四散开去,再不像之前一样的拥挤滞塞。人们发狂一般的奔向停车场,顾莲比起大多数人体力都要好,埋着头迈着腿,如轻盈的鹿一般一个一个越过了人们。她的头发被剪得斜了一块,古古怪怪,她跳动的身影太招人注目,在来到停车场、穿梭到幻影基地停车位置的时候,终于被一个正开车门的人抓住,惊道:“你是……战妹!”
顾莲心里一惊,注意到其他人已经看过来了。若他们引来基地里的人,在这般空旷的地方,狙击手闭着眼睛也能把她毙了,到时她必然性命不保!
顾莲知道该怎么对攻击她的人,却不知该怎么让无冤无仇的人闭嘴。她定定站在那里,手抓握了两下,脑袋里乱糟糟的,正不知该怎么行动,忽听一到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顾莲,这边!快点回去了,这破地方太危险了。”
六神无主中,顾莲下意识地遵从了这道声音,低下头跑了过去,对方给她开了车门,她砰地跳进去,又砰地关上了门,如同迫不及待回到家里的小兔子。
驾驶座一侧的人撑着车门站在那里,有些好笑有些无奈的翘了翘嘴角,对着惊疑不定地看过来的人们礼貌地颔首,因他长得秀气,礼仪周到颇有风度,人们只当她是他的女伴,便都道自己太过惊慌眼睛花了,纷纷调转了目光。
顾莲一坐到车里,便四肢发软,浑身无力地瘫坐在位置上,脑中轰隆作响,如被火车碾过一般涨疼,额头上血管一蹦一蹦,什么也思考不了。数息过后,她忽然坐起来,手忙脚乱地系好安全带,而后冰冰凉的手用力抓住安全带,这才觉得有了依靠,哆哆嗦嗦地长出了一口气,宛如无根浮萍突然抓住了依靠,这才肯承认,原来自己一直都泡在冰凉刻骨的冷水里。
与外界隔绝的车厢给了她一丝安全感,但很快,她又被惊醒。
关门声响起,顾莲一抖,松缓下来的神经重新拧紧,刚刚的一幕如流水逆回,声音一点一点拼凑清晰,她回忆起什么,狠狠一咬嘴唇,疼痛让她惊醒,她陡然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又有些陌生的笑颜。
熟悉,是因为这是一张见惯了的脸。
陌生,是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这张脸上看到这么笃定悠闲地表情了。
撑着头,他轻轻一笑,随手拧开了发动机。汽车从地面平缓地升起,轱辘从四个口吐出,车里的灯与显示盘一点一点如星芒一般亮起。车子平缓地启动,他输入了坐标以后,汽车自动地规划路线、汇入排队往外走的车流中。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动作无比自然,仿佛旁边没有一个姑娘脸色不好地看着他一般。
绝佳的隔音设计,使得车厢内一片安静,半点声音也无。
那人微笑,双手枕在脑后,自言自语似的道:“太安静了点,需要开音乐吗?”
饶是对方笑得恬然,顾莲还是浑身僵冷,如坠冰窟,双手紧拽着安全带不肯放。
他轻松地单手拧开音乐,沉肃的纯音乐静静流淌,挤走了沉默。这是这个时代流行的音乐格式,庄严肃穆,不见半分轻快。他侧首望着顾莲僵硬的侧脸和不自觉地紧紧靠着座椅后背的身体,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你们真的做到了呢,顾莲。”
张靖悠悠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