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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想象和憧憬现在看起来都和空中楼阁一样,他们实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不能继续抑制住大食人,现在所取得的一切胜利果实也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败坏干净。
至少已目前的形势,一切都在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清虚子抬起头来,望向远处的河水,水面映照着泛红的夕阳,在一片戈壁中透着异域的别样神奇。
这里和他熟知的中原大地风格迥异,没有崇山峻岭,没有大江大河,更没有田间地头劳作的农人们。
不知何故,这位化外真人居然也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思乡之情。
一队骑兵卷着黄沙快速奔了过来,领头者所打的是大唐丞相旗号,那是秦晋的护卫骑兵。
在抵达苏撒城开始,他就派人往散居在此的大食部落送信,要求他们来参加三日后卡扎尔亲王的登基典礼。
这注定是一次简单而仓促的典礼,但秦晋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只要有足够的实力,没有什么困难是解决不了的。
从白衣大食到黑衣大食,一直尝试着对这片土地上的民众进行改造,压迫、排斥等等方法无所不用,也因此在百年来积累了许多的怨愤。
在怨愤的驱使下,无论波斯人,抑或其他族人,都选择了站在大食人的对立面上。
这种情况对唐朝经营波斯故地是十分有利。
对此种复杂情形的应对策略,秦晋也是多管齐下,一面在新征服的波斯故地中划出一片区域来复建波斯国,另一方面择优招募当地部族的人才和勇士编入神武军,一次壮大神武军的实力,同时也可以进一步的借助地方部族的影响力来稳固统治。
清虚子看着秦晋目光远眺,却似有些出神发呆,便提醒道:
“丞相,卫队来了,应该是有什么要事,看来这三日也不能平静了!”
秦晋扭头看过去,他现在对任何意外都不会觉得奇怪,神武军扩张的太快,短短一年的时间由葱岭进抵扎格罗斯山脉,再往西走就是黑衣大食的核心统治区域底格里斯河畔。
清虚子猜的没错,确实有意外发生了,木鹿城附近发生了一场叛乱,黑衣大食的余孽趁着神武军西调的档口试图夺回木鹿城的统治权。
但留守的军队并不是吃素的,仅仅一天就挫败了叛乱者的阴谋,只不过由于兵力相对捉襟见肘,并没能及时的出城追剿。
也就是说这股叛乱势力尚在木鹿城一带活动,对于当地的稳定和治安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秦晋皱了皱眉头,无奈的叹道:
“回师的路上还要顺带将这个麻烦解决了,地方协从军系统必须尽快建立起来,以神武军为骨干,以当地部族的协从军为枝叶,内外配合才可更加稳定的控制这片新征服的土地!”
清虚子摇头晃脑的,有些不以为然。
他看起来是个有些轻挑的道士,实际上在不羁的外表下掩藏的却是一颗颇为智慧的内心。
也正是因为此,秦晋一直都对其委以重任。
“请恕贫道直言,我中原地阔万里,之所以能以统一为大势,根源在德,却不在武力啊,如果丞相只一味的迷信武力,红花绿叶尚且有凋零败谢的时候,武力也自然有盛极而衰的一天,到那时,又该如何维系这片土地呢?”
这个问题戳到了秦晋的痒处,以他所熟知的历史中,突厥人、大食人、蒙古人都曾在这片土地上活动过,并且建立过国家,但从来未有长久的统治,少则几十年,多则二三百年,必然分崩离析,波斯还是波斯,吐火罗还是吐火罗。
“真人可有高见教我?”
秦晋郑重其事的看着清虚子。
清虚子颇为玩味的笑了。
“儒生有华夷之辨,贫道不甚了解,丞相倒要好好请教一下那些儒生了呢!”
实话说,秦晋对儒生好感欠奉,而且在唐朝这个时代,儒生的存在感甚至还不如那些招摇撞骗的和尚道士。儒家也远没有后来宋明那么高的地位。
然则,这倒给秦晋提了个醒,所谓华夷之大防,反过来也可以说,出身异域的人只要有心归化,便不可谓之为夷。
而中国历朝历代区分夷狄并不唯血统种族,由五胡乱华到宋忘明灭,中华正统从未断绝过,所谓汉人有着强大的同化能力,并非是血统的因素,根子就在文化这二字上。
这个建议与秦晋头脑中本已有之的模糊思路正好不谋而合,经营这些土地怕不是一朝一夕可成的,就算一切按部就班的去做,恐怕也非二三百年不可吧。
到那时,他们这些早就化作了冢中枯骨,成败与否又有谁能预知呢?
忽然间,秦晋有些意兴索然,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如此执着于这些看不到结果的事情,对自己究竟有些什么意义呢?
一时间的感慨归感慨,秦晋从不会因为这些复杂的情绪而放弃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次日一早,他在丞相行辕再一次接见了卡扎尔。
多日不见,卡扎尔的身上也不见了丧家之犬的倒霉相,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与对未来的憧憬。
秦晋开门见山,向他建议会在自己离开波斯之前,亲自主持其承继哈里发之位的典礼。
对此,卡扎尔自是感恩戴德。
“秦某也还有些疑问,亲王殿下如果承继哈里发之位,不知会有什么打算呢?”
卡扎尔毫不犹豫的答道:
“一定向丞相效忠!卡扎尔愿永做大唐丞相的忠仆!”
秦晋笑着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的忠心,但曼苏尔虎视眈眈,可绝不会容许大食帝国境内有两个哈里发,你也要有所打算才是!”
这番话可把卡扎尔吓了一跳,甚至不自觉的连身子都离开了胡床。
“这,这……难道丞相不打算再庇护小人了?”
卡扎尔当然知道,自己与曼苏尔做对,唯一可以依仗的就只有唐人,但从秦晋的话中,他又似乎听出了一些其他意思,不禁骤然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