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广平王遇袭

五味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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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致可以确认,就是磨延啜罗。?  磨延啜罗曾作为质子在长安居住多年,认得此子的人不少,下吏寻了几个暗中辨认,都说确系无疑!”

    崔光远回答的很结实,确系磨延啜罗,那就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至于暗中辨认,则是出于需要而为之,现在还不宜当众拆穿磨延啜罗的身份。按照秦晋的计划就是要让磨延啜罗吃个哑巴亏。

    “如果磨延啜罗表明身份又待如何?”

    这个可能崔光远很明显没有想过,但马上又答道:

    “如果磨延啜罗表明身份,当此内外交困之时,出于笼络回纥人计,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以下吏揣测,磨延啜罗的长安故交评价其狡猾隐忍,因而一定不会主动袒露身份,这个哑巴亏他吃定了!”

    李豫失笑,教训教训磨延啜罗也是好的,但也只能点到即止,他当然不能把磨延啜罗当恶惩处了。

    “但有一条,具体为恶抢掠民财的回纥兵,绝不可放过!”

    崔光远吸着滚烫的喷香茶汤,口中说辞也含糊不清。

    “下吏头疼的就是这一点,回纥人的嘴巴很紧,又负隅顽抗。这给了咱们逮捕他们的口实,但也麻烦在于互相偏袒。”

    其实,按照崔光远的想法,比李豫还要进一步。

    除了按照唐律处置为恶的具体回纥人,还要把磨延啜罗也跟着整治一番,如果仅仅是坐一回京兆府大狱,似乎太便宜他了。

    但李豫的顾忌似乎很多,并不打算落井下石。

    自从见过秦晋以后,他也相通了,自己的身上早就被打上了神武军的烙印,那些政事堂的宰相们对自己肯定会另眼相看,一旦被调离京兆尹的位置,要么明升暗降,给一个品秩高却没有实权、事权的差事。要么也可能外放做个郡太守。

    只是以现有的情形看,后者属于出外,不是对待有功之臣的办法。房琯和崔涣不是李林甫、杨国忠之辈,应该干不出来这种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来。想一想,极有可能就是加官进爵,然后赋闲。

    他本以为秦晋会接受被宰相们削权的现实,可现在看来,此人正在做着委婉的回击。不,不是委婉的回击,而是步步为营的软回击。没有报以拳头回应,但却比拳头砸上去还狠。将未来的储君广平王拉在一起,除非房琯有意另立储君,那么就只能尽力的维护李豫。

    广平王又对秦晋推崇备至,言听计从,经此一事之后,秦晋理所当然的就成了广平王一党!

    虽然,朝廷严谨结党,但私结党派的行为从立国开始就没断过。太宗的亲王府一党,太上皇的临淄王一党,这些靠政变起家上台的天子,哪一个夹袋里没有领兵大将的支持?

    突然间,崔光远的心中,翻腾汹涌。政变两个字使他如遭电击,也骤然明白了广平王现在的处境,以及今日其神情恍惚根本原因。

    就在数日之前,天子李亨以建宁王李系掌剑南边军,陈兵于京兆府南部门户子午关。颖王李璬以剑南道节度使领兵勤王而来,反被夺了使职差遣,这不就是新一轮皇位争夺的开始吗?

    李亨同时让两个皇子掌兵,在臣子们看来,其弊病有前车之鉴,有唐一代,兄弟阋墙都是由此开始。深思这其中的因由,就很耐人玩味了。都说当今天子是个厚道天子,比乃父的多疑狠辣大大不同,但天子毕竟是天子,总有一种本能是相同的。

    想到这些,崔光远有些意兴索然,抓捕磨延啜罗带来的兴奋之感瞬时消散全无。

    李豫整肃了一下袍服,准备起身离去。

    “人都抓了,我还要善后。此事须得奏报天子,最终如何处置,你我和御史大夫都没有决定权!”

    这本就是应有之议,崔光远点头称是,心中多少有些惴惴不安。李豫一定会隐去知悉磨延啜罗真实身份这一节,但这么做也就等于欺君。可是,不欺君又能如何呢?现实情况就一定更好吗?未见得!

    一大碗茶汤的功效果然不俗,李豫的眸子里一扫此前的慵懒,代之以坚定之色。出了京兆府,漫天星斗就像在黑夜里点了无数盏烛台,即便没有火把灯笼,也能清洗的看清楚脚下路况。

    李豫上马,正遇上了值夜的军卒。

    此时长安城内依旧在执行严格的宵禁制度,一旦黑天任何人无诏不得在街上随意行走。

    当然,李豫的身份是例外的,他和几位重臣都和战时一样,都有随时入宫觐见天子的特权。但军卒们还是奇怪,广平王怎么从京兆府里出来的?而且还是掌了灯以后。然则,值夜的军将地位低微,也仅仅是奇怪而已,这些隐秘之事想多了也没有半点用处。

    在黑夜的掩盖下,李豫的脸上有浮现出了心事重重的颜色,只是这颜色没有人能看得清楚。因而,马也不自觉的越来越快。

    陡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前面大街传了过来,与此同时还有阵阵惊叫。

    “惊马了,惊马了……”

    李豫猛然回神,但为时已晚,只见朦胧夜色里冲出了数匹高头大马,度快的生风,想要避开却已经来不及了。随从们的马都慢了李豫几步距离,就算反应的快,仓促之下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广平王小心惊马!”

    这句提醒已经晚了。两匹战马重重的撞到了一起,继而双双轰然倒地,惨嘶声不绝于耳。

    变故生的太快,所有人都吓傻了,夜色朦胧之下,一时之间也不清楚广平王是死是活。不管如何,他们的罪过都小不了。

    “广平王,广平王……”

    所有人的脸色都是惨白一片,胆战心惊的,希望李豫能回答他们一声,但是回应声并没有出现。

    一众人等没命的冲了上去,见到广平王之甩在地上,并没有被惊马压在身上,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战马通常重达六七百斤,有些从西域得来的宝马更有千金之重,如果人被压在下面,就算不死也得残了。

    然则,这种庆幸持续了连眨眼的功夫都不到,只见广平王双目紧闭,似乎晕厥了过去,但谁也不清楚究竟还有没有气。

    一名随从惊慌失措的扶起广平王,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又是拍打前胸,又是掐人中,可就是没有半点反应。这时,那随从才意识到去探鼻息,试脉搏,几次确认之后才长出了一口气。

    “没事,广平王没事!”

    鼻息规律,脉搏也十分明显,也就说明不会有大碍。

    终于,李豫睁开了眼睛,对眼前的生一切有些茫然,他不记得自己身上究竟生了什么,但身体的疼痛和身侧两匹奄奄一息的战马告诉他,一定生了什么。

    李豫只记得自己从京兆府离开,准备入宫觐见天子,但离开京兆府之后的事就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时,值夜的军卒们一队队开了过来,这里生了意外事件,所有人都如临大敌。当听说是广平王出了事,都心惊不已,但见到广平王并没有大碍,才平静下来。

    李豫活动了一下手脚,虽然有些痛感,但并不强烈,应该只是简单的挫伤,并没有伤及筋骨。他看了看两匹痛苦**的战马,心中多少有些难过,尤其是自己的那匹马已经陪了他五年有余,如今这匹马拼了命的挣扎,想要站起来,却只换来了阵阵的惨嘶。马的嘴里,鼻子里到处都是带血的沫子,随着一下又一下重重的出气,喷溅的到处都是。

    应该是胸骨和腿骨在剧烈的撞击下折断,可能内脏也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李豫有些不忍,便吩咐随从:

    “给它一个痛快,也省得留在这世上多受罪!”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战马伤成这个样子肯定是救不活了,与其让它多遭罪,不如痛快了结的好。

    然则,所有人在内,岂会有人在意两个畜生的生死和痛苦?

    广平王遭遇惊马,险些丧命,哪一个不是后怕的几乎晕死过去?

    李豫自觉身体没有大碍,就对一众军卒道:

    “只是惊马意外,我也没有大碍,都不必放在心上,都散了吧,继续值夜!”

    众人这才如蒙大赦的散了开去,只剩下李豫的随从跟随在左右时,随从们却认为必须穷究此事,否则天知道还会不会有飞来的横祸!

    但是,李豫却严令目睹了一切的随从们禁止向任何人提及今夜此事的一字半句,倘若被他现,定斩不饶!

    李豫一连告诫了数次,最后几乎有些声色俱厉。随从们都面面相觑,广平王向来以好脾气著称,今日如此疾言厉色很显然内心是愤怒的,只是被压制住了而已。

    无论如何,广平王没有追究他们护卫不力的责任,否则细究起来有些人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随从们私下议论,这也就是广平王宅心仁厚,不忍心看着他们获罪受罚。

    太极宫宫门缓缓开启,李豫只身而入,在小黄门的引领下深入于阴沉晦暗的宫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