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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在想她?”
“对呀。”
见他回答的如此理直气壮, 封鸣扬了扬眉毛, 戏谑道:“人家正经的搭档都死不承认。你倒好, 也不遮掩一下, 真是没羞没脸。”
“反正我也不是她正经的搭档, 没羞没脸一点正好。”狌初九满不在乎的“嘿嘿”一笑:“怎么样?打听到具体的消息了么?”
虽说如今月明楼名义上已经不在了, 但这些月明楼出身的人,仍然习惯性的把自己当做月明楼中人。
他们内部的消息, 一般都来自凤十二——他直接从谢温那得知详细内容后,会告诉红药。于是女孩子们只要去红药那多打听打听,差不多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闻言, 封鸣点了点头,随即哼道:“我真是造了什么孽,要为自己的搭档去打听怎么接近人家的搭档——以前都说白虎院窝囊, 我看,以后人家也要说我窝囊了。”
“哎呀, ”狌初九笑眯眯的玩笑道:“你这么美丽大气,心胸宽阔,爽朗豪迈,足智多谋,乐善好施,简直犹如仙女下凡, 观音转世……你要是喜欢我,我二话不说,直接脱了衣服就躺床上去等你临幸, 但你这不是不喜欢我嘛?”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那你倒是脱了衣服去躺着,让我考虑考虑啊。没准我就突然看上你了呢?”
狌初九抬眼看她,忽然认真道:“真的?”
他说着,便伸手去揪自己的衣领,好像真的准备把衣服一把撕扯开来。见状,虽然知道他只是玩笑,但封鸣还是忙不迭的连忙阻止道:“祖宗!我真是怕了你了——!红药说,前往北梁的使团在准备重组了,你要是想见她,大可以去报告楼……不,家主,让你充为护卫。”
她原以为他听完之后肯定会立马去找谢温,岂料狌初九却没出声。
封鸣不禁疑惑道:“怎么了?”
狌初九没回话。他靠在回廊柱子上,盯着院落里的莲花逐渐呈露出绽放之态,阖了阖眼睛,沉默了半晌,才道:“我值不值当啊?”
他有些不开心道:“我去做什么?就为了去看看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她不仅是中书舍人,现在还是北梁的右夜卫指挥使呢,哪需要我关心呀——肯定过得不错。这么天长路远的,那么累……半途没准又倒霉遇到西疆的游骑,运气不好命都要丢掉。哪有在九江呆着舒服?你说我费那么多劲,自找苦吃过去做什么?”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封鸣看着他道,“安公子生死不知,毫无消息的时候,你跟我说,你总会想起她。”
“想想怎么了。”狌初九没好气道:“想想犯法?想想只要想想就可以了,真要去找她……万一人家一点都不想我呢?我又不是她什么人……人家正经的搭档肯定也要去找她,我凑过去算什么?”
“不算什么。但是……干嘛管她怎么想呢?你想见她,就去见呗。见到了你一句话不说,扭头就走也行啊。”封鸣笑道:“要么,你带一串冰糖葫芦给她也行。”
闻言,狌初九也忍不住笑了,“带过去早就坏了吧。莫名其妙的给她一串冰糖葫芦,她说不定以为我脑袋有问题呢。”
“所以你还是想去啊。”见他明明都想好了见面后的接触情形,封鸣哪里察觉不出他真正的心意。
那时候,谢安下落不明,麒初二不用说了,狌初九虽然表面上没显出什么,仍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盯着一个地方发呆的时间,却明显变长了。笑嘻嘻的开玩笑的时候,表情越来越心不在焉,到了后来,几乎天天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然后某一天,狌初九出门了一趟,回来时,居然打了个耳洞,在耳洞上,别了一对金绿色猫眼石耳钉。
——只有女性才会打耳洞。
耳钉或者耳环,那都是属于女性的首饰。
这事让很多人都觉得匪夷所思,万般不解,但去问他为什么,他却笑嘻嘻的,以一副完全不把世俗规则放在心上的模样,完美混了过去。
“想打就打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女人戴的就女人戴的呗。我喜欢就行。”
但他总有没法嘴硬的时候——比如新打的耳洞流脓出血的时候。
这时,他就不得不拜托封鸣帮他把耳钉取下来上药——别指望一个男孩能在第一次打耳洞的时候,就可以娴熟的取下自己的耳钉,狌初九笨手笨脚的样子,几乎让封鸣觉得他完全是想把自己的耳垂整个揪下来。
“你到底想干嘛?”封鸣一开始也很不理解,她帮他取下那对猫眼石,涂上药后,便将耳钉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里,“男孩子戴什么耳钉啊?要是过过瘾的话,现在也过过了——让你的耳洞长好吧。这对猫眼石还挺好看的,不如给我算了,也不算浪费。”
搭档之间的很多东西其实都是共享的,但这一次狌初九却下意识的急道:“不行!”
封鸣的眼睛微微一眯,迅速的意识到了事情并不简单。
“怎么?你有什么特别原因?”
她将猫眼石往背后一藏,不容狡辩道:“如实招来,我就考虑要不要还你。”
狌初九这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很不情愿的沉默了半晌,见封鸣完全没有松口的打算,最终才不得不开口道:“……我只是一直想起一件事情。”
封鸣好奇道:“什么事情?”
“那天……我和安公子不是一起出去过一次么?”
“然后?”
“她去看首饰,但是她不能自己戴,就挑给了我。”
听到这里,封鸣一时无语:“……你们还真是……”
一个明明是女儿身,却因为女扮男装,耳洞,耳钉,耳环……什么都不能有。
一个明明是男儿身,却偏偏随心所欲,耳洞,耳钉,耳环……现在都有了。
“你该不会是……为了她才去打的耳洞,买了耳洞吧?”封鸣惊讶道:“你很牵挂她?——你对她上了心?!”
她大概是说中了,否则狌初九不会露出无法反驳的模样,只是那么怏怏的看着她道:“你可不可以不要说得我好像是一个特别白痴特别容易被骗特别纯洁的傻子?”
于是封鸣斟酌了一下,“你想上她?”
“……”这话让狌初九犹豫了一下。
他艰难的在“麻烦也别把我说的像是一个特别无情特别凉薄特别冷血的好色薄幸人”和狡辩“这是正常的同胞爱而不是什么男女之情”间挣扎了一会儿,最后像是放弃了抵抗了似的,懒得反驳道:“她那时候,跟我说过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耳洞是……需要在恋人怀里打出来的东西。”
封鸣微微一愣,不理解道:“什么意思?”
“因为会疼啊。”
狌初九微笑着复述道,忍不住想起了那一天的场景——
在首饰店里,自己没法打耳洞的姚玉容不停的搜寻着适合他的装饰,从造型简单但风格粗犷的金环、风雅别致的琉璃坠子、黄金打造的,造型繁复华丽,适合给新娘子当嫁妆的叶形耳环……
最终她歪了歪头,还是又挑中了那对金绿□□眼石的耳钉,按在了他的耳垂上。
“还是这个最好看……低调不张扬,内秀于心!”
狌初九却道:“我喜欢那个琉璃坠子!”
姚玉容笑道:“为什么?”
“因为很风骚啊!”他理所当然道:“带出去多吸引人的视线?”
“那你倒是打耳洞呀。”
狌初九撇了撇嘴,说是那么说,暂时却还没有真的带耳钉的打算。“麻烦。”
他撇开头去,躲开了姚玉容按在他耳垂上的手,却见她露出了一副怅惘的模样。
“怎么?”他问道。
“你知不知道,最适合在什么地方打耳洞?”
“什么地方?”
“恋人的怀里。”姚玉容笑嘻嘻道:“你看,打耳洞的时候会痛的不是嘛?人一辈子,都很难有机会,遇上这么几次心甘情愿,无伤大雅的疼痛吧?真的受伤了,怕人担心,反而要默默忍着,伤的很轻,去撒娇,又难免被人觉得小题大做——打耳洞就最适合撒娇了。”
“这种疼痛,如果自己忍了,那多浪费呀。肯定要躲进恋人怀里,一点都不用忍耐的喊疼了。然后呢,他会抱着你,安慰你,心疼你——这个世界上哪还有比这更好的地方?”
那时,姚玉容看着他,玩笑道:“你不如现在就把耳洞打了嘛?难得我在这陪着你诶,你可以对我撒娇哦?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现在想想,狌初九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回忆起了他一个人回到那家店铺打耳洞时的经历,不免长长的出了口气道:“的确……还真是浪费了啊。”
自她下落不明以后,他就经常回想起那天,她站在首饰店中,窗外的阳光如金色的轻纱,笼罩在她透澈清亮的眼眸里。她凝注着他,眼睛里含着笑意,里面满满都是他漫不经心的身影。
“……难得我在这里陪着你,你可以对我撒娇哦?”
他想,早知道迟早都要去打,还不如那时就打了算了。
如果那时候,他答应了她,他也许……可以抱着她呢……
“所以你看,”封鸣开始跟他讲道理,“你那时候觉得没必要打耳洞,结果就错过机会了!你现在觉得没必要去北梁见她,万一最后又错过了机会怎么办?”
狌初九似有意动,但蹙起了眉头,却还是有些犹豫。
见他居然如此患得患失,封鸣深深的吸了口气,“……孽障啊。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是执念!”狌初九迅速更正道,“是执念!是对那个,我以为她死了跑去打了个耳洞纪念她结果闷不吭声去了北梁就再不回来害得我白痛一场的执念!”
“好吧,”封鸣懒得跟他争辩道:“那你到底去不去?会会这个执念?”
……
“阿嚏!”
北梁皇宫中,姚玉容猛地打了个喷嚏。
见状,凤惊蛰皱起了眉头,看着她道:“快到夏天了,你不是受寒了吧?”
“……你的潜台词是不是‘快到夏天还感冒的人绝对是个笨蛋’?”
凤惊蛰挑了挑眉头:“我可没这么说。”
闻言,姚玉容轻哼了一声,揉了揉鼻子道:“我没感冒,只是鼻子突然痒了一些。”
说完,她看着眼前的男人,陷入了一个困境:是等他发现了系统,再对他说明情况?还是现在就说明情况呢?
两种选择都有利有弊,毕竟,他也许永远都不会发现,她就永远也不必主动暴露秘密了,但若是他自己发现了系统,再对他说明情况,就会导致信任问题——
凤惊蛰会觉得:你并不信任我。
这种情况下,就难免会产生隔阂。
而现在就说明情况,也许可以取得他的信任,但也许是自己主动暴露了底牌,却并不能保证他与自己一条心。
要赌哪一种可能呢?
她凝望着坐在床上这个男人——他如今虽然像是一头年老、厌倦、懒散、默然、大部分时间冷眼旁观的狮子,却也是曾经吃过人肉,喝过人血的猛兽。
人都有私心,人都有各自的利益。
会不会有一天,他们的道路将背道而驰?
这么想着,姚玉容看着他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哇高考!高考!又到了这个激动人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