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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我就是跪死在这里也不离开。”
萧夫人任由我跪着也懒得再搭理我,屋内再度响起议事的声音。
如苑平日里仗着萧夫人的势头架子比小姐夫人还大,今日恼我三番两次跟她使劲,又知道我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小姐,暗自踹了我的一脚。且不论孩子的身体哪受得住一个成人发狠使的暗劲,她还不偏不巧地踢中我膝盖的关节,只觉得那处地方传来咯嗒一声细响,当下散开一阵剧烈的刺痛。
而后她又将冰雕像移到我的身旁,自当没安那个好心让我纳凉,只见冰雕一点点地融化,冰水流过我下跪的地方,在我原本受伤的膝盖处灌入寒气,伤口随即痛上加痛。
好个心肠歹毒狗仗人势的贱婢!我心里怒骂,换做平日早就给她颜色,现在心心念念记挂在劫无心同她计较。看向外头天色,东方天际已经微露肚白,在劫最后的期限将至,我的心头慌作一团,明知时间越是紧迫我越是不能着急,但怎么让萧夫人交出那救人的东西?她是存心要见死不救,就算我死缠烂打跪死在这里也没有用,否则娘亲刚才也不用叩烂了额头。
约莫半刻,几个管事从内堂纷纷走出,不看我一眼彼此笑谈着离开。
早已习惯人情冷暖,我也没觉得多大的悲哀,只听见屋内萧夫人问道:“天赐今日哪里去了,这个时辰了怎么没见他来请安?”
萧夫人身旁另一个一等丫鬟若芊赶忙回话:“少爷去了罗香园,今个儿老爷也在那头。”
罗香园是媛夫人的宅院,而这个媛夫人正是萧夫人昔日陪嫁过来的丫鬟,为人温婉如水,说话总是平眉顺目轻柔似风,所以最讨楚幕北的欢心。
萧夫人许久不发一言,室内空气就像凝结成冰,只听她淡淡说了一句:“掏心挖肺的好,终究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我神色一动,听出这句话的一语双关:一是指媛夫人本为她贴心侍婢,最后却夺她丈夫之爱;二指她待天赐如亲儿一般,但在天赐心中也终究比不得亲娘。
萧夫人这种权欲极强的女人,怎么可能忍下这样的屈辱?但她不得不忍下,因为她没有儿子,这是她内心最大也是最致命的创痛。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里,女人再强再好胜若是没有儿子为日后依靠,也不过如缺少养分的灌木,纵然眼前开得再繁盛,也终有枯朽的一日。我的心头当下生起一计。
恰巧这时,大管家差人来向萧夫人汇报楚府接下时日待命事务,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约莫十三四岁,听说是个穷秀才之后,家里没钱又逢旱涝,于是就被人牙子卖到楚府为奴,叫做柳固安。
像柳固安这种跑杂腿的下等家奴是见不得大奶奶的,所有的事全都经由大丫鬟如苑之口通禀,大大小小的事加起来总共数十件,柳固安也真是好本事,竟然能一口气说得丝毫不差,我凭借着现代商务速记法也一件不漏地记了下来,却见如苑早已记得双目直发愣。
柳固安禀完事之后担心如苑一下子记不全,本来要等在外头静候差遣,如苑却挥袖让他离开,而后口中碎念着进了内堂,唯恐记错一件事出了纰漏便是她的罪责。
我在她的背后冷冷笑起,这次真是连天也助我,如苑很快就会明白,她最大的失败就在于太过争强好胜。
而她的失败,恰恰是我成功的开始。
【第一卷】 幼年篇 常昊王篇 第十七章 玉在椟中救贵价,凤于枝头待时飞
走进内堂后,如苑将事务逐一禀告,不亏是萧夫人身边受用的大丫头,竟能一下子说出十来件事来也不见气喘。
能跟在萧夫人身后当上一等丫鬟,本事自然不在话下,但她爬上现在这个位置,同样也黑了不少人的前程踩了不少下等家奴的背做垫脚石。这样的事在我前世替重病的父亲管理公司的时候就已经屡见不鲜,如若我没料错的话她刚才故意让柳固安离开,就是怕他的才能被萧夫人发现,若柳固安得到重用则定然会动摇她现在的地位,所以她就算是硬着头皮将所有的事情揽下,也绝不会给他出头的机会。
像如苑这类人,往往有一种致命的性格缺陷,那就是急功近利,喜欢在主子面前卖弄本事。
须知,适宜的动机强度能提高大脑活动效率,若是用得不适宜,那就不是助力而是阻力。这就是现代商业职场上著名的“耶尔克斯-道森定律”,意思是说在简单工作中,动机强度越高,工作或学习效率越高;在困难复杂的工作中,动机强度越高,工作或学习效率反而越低。这跟一个人越是重视一件事到最后越是容易搞砸那件事是同一个道理——心态决定成败。
如苑不自量力,却又过分想要表现,就注定了她失败的结局。我将一切看在眼里,等待她出错的时候,也心知她必然会犯错。
果然,就在她道完十几件事之后,说话的速度越来越慢,支吾的时间越来越长。萧夫人眉头微微一皱,她就更加紧张,脑袋愈发混乱,口舌就更为模糊。
眼见时机成熟,我忍住左腿膝盖上的疼痛走进房内,“如苑姐姐,刚才有一些事你记错了,应该是这样的……”我笑得无害而天真,说话却一点也不糊涂:“下个月司空家来的‘角子’入住的不是梨香院而是篱落院,领牌子铺张十里仪仗前往万佛寺求神的是淑夫人而不是司空夫人,提出修建篱落院宅楼的才是司空夫人,而且她所请要的工钱是千两黄金而不是白银……”我噼里啪啦地一连串指出七八处错误,然后又将她尚未道出的余下十来件事一口气全部说完。
如苑当时看我的表情就像看到怪物似的,震惊讶异愤怒不甘还有一点惊怕。
萧夫人的视线则定定落在我的身上,时而讳莫如深,时而锐利如刀,问:“悦容,你今年几岁了。”我回答:“九岁了。”她深意笑起,连番夸我年纪虽小却聪明过人,随后眉眼一横冷冷扫向如苑:“没用的东西,还不如一个九岁的孩子说得清楚,敢情把本事都用在仗势欺人的份上了?”
萧夫人果然对手下平日的行径十分了解,之所以不说不过是身为上位者无聊打发时间的笑资,今日既然戳破了皮面,是杀鸡儆猴也好是重树正风也罢,显然她也对这游戏失去了兴趣,便听她同苑说道:“往后你就去浣衣监,休得再进渊阑院,给我滚出去!”
从这一刻开始,如苑因我的恶意搅和由一等丫鬟沦落为下等洗衣娘,脸色顿时惨白如死,连连磕头求饶。萧夫人冷笑着给她两个选择,是被撵出楚府还是自行去浣衣监日复一日洗着春夏秋冬的衣裳。
我看着暗暗心惊,本来只想小小报复一下如苑,却不料萧夫人翻脸无情丝毫不念旧日主仆之谊,也的确是个心狠手辣的人,难怪能稳坐大奶奶的位置还替楚幕北担下楚府大小内务。
如苑眼见求饶无用,心知离开楚府跟求死无异,忍痛吃下眼泪还得磕头谢恩,离开前怨毒地剐了我一眼。我面无表情地站着,别以为不受宠的孩子就好欺负,我这个人向来不记仇,因为所有的仇差不多都当场报了。
萧夫人对另外一个丫鬟若芊嘱咐道:“待会差人将府院令牌给**奶送去,至于修建篱落院的事就交给三奶奶去办,虽说来的是司空家的‘角子’但毕竟是她的亲侄儿,这两件事先去办妥了别落下口舌,让别人说我这个做大姐的为难她们。”
若芊领命而去,经过我的身旁时对我微微一笑,这道笑容中饱含太多复杂的意味,我一时没有看懂。
所有旁侧伺候的丫鬟们在萧夫人摆手后悉数离开,房中只剩她和我两人,而她依旧笑得慈眉善目,宛如盘坐莲花的菩萨,眼眸却如蛇信般毒辣,一步步朝我逼来,将我逼至墙角,问:“你究竟是谁?”
有时候隐藏实力是为保护自己,有时候暴露实力是为换得交易筹码。我一无所惧与她对视,随后又略表弱势地垂下眉眼,“我不过是一个一心想要救活自己弟弟的可怜姐姐,如果大娘这次帮我救在劫一命,不仅能为自己积下功德,同时也将招揽一个忠心为主的得力助手。”
“得力助手?”萧夫人觉得好笑,“你是在说你自己吗,一个九岁的孩子?”
“玉在椟中救贵价,凤于枝头待时飞。悦容有没有这个本事,相信大娘慧眼英雄自当分个明白。”
萧夫人将我上下打量,“你有一个很好的眼神,坚定勇敢执着热情,很像我年轻时候那会,或许你经过一番栽培是有这个本事。”她重新坐回软榻上,靠着水袋引枕,懒懒道:“也不怕你知道,我的确还留有那半株雪灵芝,是为日后自己保命之用,若要我拿出来救你的弟弟也并无不可。”
我一听大喜连忙叩谢,却听她话锋一转:“但我从来不缺忠心并且有能力为我办事的人,所以你所说的交易筹码还不够令我动心。”
我沉默半会,转身来到圆桌前沏了一盏茶,随后恭恭敬敬地跪在她的跟前朝她磕头敬茶:“您还将多一对孝顺膝前的儿女,每日卯时三刻我和在劫必定前来向您请安,将您当做亲娘般孝敬。”
萧夫人接过茶盏饮下一口,满意笑道:“你这孩子真是善解人意,令我越看越合心意。”
我谦虚笑道:“那是大娘看得起。”
萧夫人责备地瞪了我一眼,我急忙改口唤她娘亲,她笑着起身于榻侧的奁台里取出一个朱木匣子,道是雪灵芝就放在里头。我赶忙托起双手去接,却见她微微抬臂将一粒褐色药丸放在我的掌心,“悦容丫头,吃下这东西,雪灵芝就是你的了。”
我毫不犹豫将药丸扔进口中吞了下去,有种苦涩腥恶的味道。
萧夫人问:“吃得如此干脆,难道就不怕那是毒药?”
我道:“娘亲若是要取悦容性命,何须如此费力?”
萧夫人抿嘴笑笑:“那的确不是毒药,不过是行尸人研制的血蛊,蛊虫会随着你的血液寄宿在脑部,只要一发作就会在你脑中胡乱蹿走,捣碎你的脑浆让你七窍流血而死。”我听着全身发寒,看来要取得她的信任并非一朝一夕的事,一想到自己将一只蛊虫吃进体内,肠胃不由恶心翻滚。
萧夫人怜爱似的抚着我的头,笑道:“不过悦容这么乖,娘亲怎么舍得让你受那种苦头?每隔三个月自会赐你解药,你只需乖乖听话即可。”便将朱木匣子交到我的手中,“时候不多了,你还是快些去救在劫吧,待十一身体康复之后,为娘会禀告老爷举办一场盛典让你们两人风风光光过继到我的膝下,只是从此以后便不得再回明月斋见你亲娘,这些时**们一家子还是好些团聚吧。”
我接过那救命的东西,谢过之后便拼命往回赶,离开前隐隐听见萧夫人在我身后轻声笑着:“影响天下运势之人吗,呵……”
也不经细想一心为救在劫而去,却不知我们姐弟两人的命运从此天翻地覆地改变。
回到明月斋,便闻一阵凄厉的哭声撕裂长空,我脚步一顿心中顿时涌现不安,莫非……
拔腿跑进在劫房中,只见床榻上摊着一块白布覆盖于在劫脸部,王嬷嬷一见我哭着跪倒在我身前:“十姑娘,十一爷他……他去了!”
忽如晴天霹雳,将我震得神魂俱丧。
【第一卷】 幼年篇 常昊王篇 第十八章 软弱如风硬如铁,她的名字叫母亲
掀开白布,在劫那张精致俊俏的脸缓缓映入眼中,若不是惨白如斯,就像往日倚在我怀中睡着了一般。
人生历经大痛大悲,我以为自己会大哭出声,却发现怎么也哭不出来,原来真正的悲伤没有眼泪。慢慢抱起在劫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逐渐冰冷的身体会是我那可爱的弟弟。房内众人哭得声声裂肺,我静静道:“全都出去,别吵着在劫。”
日出东头,一缕暖和的晨辉穿透了泛着柔润光泽的白玉珠帘,落入明月斋南边的静谧阁子,柔柔地撒了在劫一身的金黄,仿佛悄悄寻找他曾经在这个世上活过的丝丝痕迹。我俯首亲了亲他毫无血色的唇畔,“在劫,阿姐亲亲你,你怎么不醒来?为什么你答应了我却做不到?”他说会为我活着,他说过的……
房门“哐啷”一声巨响被蛮横推开,天赐一脸慌张地冲了进来。
我双目无神地看着他,往昔三人在草堂里的快乐回忆恍若水影般从眼前晃过,最后全都被搁置在潮湿的角落发酵,“天赐,在劫他不在了,以后再也不会跟你吵架了。”
天赐一听突然发了疯似的冲上来,一把将在劫拽出我的怀中摔至地上,二话不说扑上去一阵暴打,拳头雨点般落在在劫的脸颊、下颔、腹部……边打边口中怒骂:“臭小子,谁准你死的,给我活过来,凭什么惹了悦容姐难过却不做声?活回来跟我好好打一架,爷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