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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古城,赶来投靠苏景的一众残兵被收入洞天,苏景身后只有三尸,面前十余墨沁妖僧。
曾经名震中土、慈悲处处的弥天台高僧,今时为祸天下横扫苍生的妖孽。
少有的,三尸面色凝重,各自抬手自童棺内取出星索长链。
七大天宗,无双势微不值一提,僧道两家入魔,涅罗紫霄顷刻覆灭,只剩大成学与离山,前者情形不得知,后者正遭重兵临境八方发难,雷霆一击,墨巨灵的猛击来得如此狠辣,事事都把握十足,既然敢找上门来必定胜券在握三尸没办法不凝重,今时情形来得太严峻,已然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深吸一口气,雷动忽然面容扭曲,单手捂住小腹:“肚子疼!”
“让你别吃烤蝎子,你非得吃!”赤目眉头大皱,很不高兴。
拈花心眼软,关切老大病灶:“要拉稀吗?”
“嗯。”雷动愁眉苦脸的点头,而点头一刻便是杀伐起时,三条星索如龙,自三个矮子手中疾飞去,向着前方妖僧狠狠打去!
星索动时,两件事同时发生:
苏景眨眼睛,整个人就此消失不见;
十余妖僧同做冷笑,身形转转也告消失不见!
三条星索都打空了,大漠地面被抽出三条望不见底的巨壑,可无论苏景还是妖僧全都不知去向三息。
三息过后,三尸前方百丈地方。虚无空气中忽然血泉喷溅!带了热气的血浆自空气中乱喷乱溅,场面触目惊心。
大片血浆落地同时,苏景与十余妖僧再度显身,不过苏景是站着的,面上带笑、唇角的弧度残忍而妖冶;妖僧却是‘散落’的,几百片、残肢断骨碎肉团团。
三尸都吓了一跳,苏记少东家是厨子,偶尔也当屠子,不过这么彻底的屠子可从未见他做过,苏景顾不得解释什么。腾身东去。驰援离山!
东南,离山,水色流转,化利剑匡护离山。一阵水幕天华。秀水化剑千万。每一柄灵剑剑锋都指向十里外三千天元墨道。
三千道凝止云驾不再前行,只有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小道士脱队而出,又再前行了千丈。一边缓缓飞着,一边目光错动,上下打量着正行转急急的水幕天华大阵。
大阵凝势饱满,但并未强攻,群群长剑围拢着离山如鱼穿梭,无声却饱蕴杀气。
行千丈,笑意浓,小道士止步,手中拂尘向天一挥,口中长长呼喝,其声悠长慢慢:“天将墨,离山墨。”随后,他笑得更开心了名动天下的离山护篆水幕天华,在他看来真是个笑话。
黑色拂尘挥动,一起一落,朗朗苍穹猛渗出浓浓墨色,如乌云铺天,眨眼后墨色急沉,正砸中匡护八百里离山的灵水万剑、水幕天华!
轰隆巨响震人心魄,这声音来得太沉闷、太压抑!闷响尚未散去时,水幕天华就先散去了连串惊呼自离山前响起:离山前设有岐鸣剑碑、设有明月道场,两处地方常年汇聚大群修家,来自五湖四海门宗各不相同。
刚刚离山弟子已经传报这两个地方,妖邪将至,其势惊人,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众修家可入离山避祸、也可就此散去逃命。
话说得明白了,但没几个人离开,没谁觉得离山会输、也不觉这天下有什么地方比着离山脚下更安全,既然如此何必离开。
待见到来得居然是怪里怪气的天元弟子,众修家更好奇了,更没人肯走,大都留下来看这场热闹只是没想到,这场热闹来得太大了!人间第一天宗的护山大篆,难抵小道士挥手一击。
这样的小道士,天元道来了三千个。
小道士笑着,转回头望向身后同伴。后方群道中又有九十九人飞出大队,与第一个小道士汇合。
一百墨道结方阵,与之前全无两样的,百名墨道将手中拂尘整齐一挥,口中六字咒飘荡苍穹:“天将墨、离山墨。”他们的声音并不响亮却说不出的高远一盆墨汁泼到了宣纸上,会是怎生模样?
此刻一百墨道置身地方便是这等模样,天空明明艳阳高悬,群道所在一片小小天地间突兀墨色四溢,疯狂向着离山蔓延过去。
慌了。岐鸣剑碑、拜月道场两处修家慌乱起来,道士们唤出的墨色法度何须上前领教,只消看上一眼就让他们心头窒闷行元不畅!心头砰砰乱跳、耳中嗡嗡怪响,修持浅薄的几乎都难站稳只因那片并未刻意针对他们的浓浓墨色。
百名道士施法,他们的身形尽数被墨色遮掩,是以外人看不见他们的笑容,每个人都在笑,很好算的一笔账目:一个人就毁去了水幕天华,一百人足以毁去离山正笑着,忽然一道锐意刺入浓浓墨色中!
须臾间墨色散碎,百道的法术被锐意攻破,还有一股血腥味道:只剩九十九个道士了,第一个小道士身首两断,人头落!
剑华自离山起,如电闪过,破妖法,杀贼!
剑光不落,笑声响起,同样自离山中来,虞长老的声音:“滇壶先拔头筹,师兄弟,服不服?”
笑声回荡,刚刚斩杀了那道剑华陡转向上,冲天去。上九霄、剑华崩碎去引得空气颤颤气浪翻腾,待到气浪散去天际显现悬空山峰一座,虞长老负手站立峰巅,麾下众多内门弟子分布悬峰各出,或执器结印或端坐行法。
若对离山足够熟悉,便能识得这座悬空山峰正是离山缥缈峰之一。滇壶峰。
门下弟子各掌阵位,虞长老竟将自己的星峰‘驶’出了离山!不止驾出滇壶峰,且还将星峰化剑,轻轻松松斩杀了妖道一名。
百名道士都藏身墨色内,滇壶峰化剑却能准确击杀其中那个最先动手的是卖弄么?
就是卖弄,虞长老全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看老虞高兴样子,还以为他一人已将天下墨色打扫干净了。”樊长老的声音带笑,潺潺流水声响起了,一条小溪跨越天际,自离山深处欢欢快快地流淌出来。溪水明秀、映于蓝天让人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好看但问天下,又有几人能看到这溪水中藏蕴的剑意!
‘天溪’流淌,看似缓慢实则奇快,樊长老声音刚落下。天溪已经围绕着飞到离山外的滇壶峰绕了一圈。而后流淌到一旁。微一震、长溪不见又一座飘渺星峰显形:洪泽峰。
樊长老站立峰顶,他门下弟子也如滇壶峰上的同门一般,分散于星峰各处。行法持阵。
有人接下了樊长老的话,女子声音,带了些小小俏皮:“启禀樊师兄,虞师兄尚未扫尽天下墨色,他舍身苦战、斩杀妖孽我仔细数数啊数完了,一个。”
开着玩笑,一只红色的仙鹤双翅起伏,自离山中飞出来,稍稍有些奇怪的是仙鹤满身‘零碎’,口中衔着一截翠竹、颈下挂了个铃铛、头上顶了片芭蕉叶、脚上还抓着只小花猫。
红鹤飞着,红长老的抱怨来了:“你们这些做师兄的,怎么能这么懒,自己的星峰都不会飞么,非要缀着我。”
抱怨中仙鹤口中翠竹飞起,化作栉雨星峰,秦长老主持,门下弟子行阵;仙鹤颈下铃铛摇动,铃铃轻响中化作清泠星峰,岑长老站在峰巅;一阵风吹来,红鹤头上的芭蕉叶被吹翻,飘飘荡荡地,叶子就变成了星峰、水灵峰,风长老翻着眼睛满目虐戾望向不远处的敌人;仙鹤爪下小花猫摇头摆尾,一样化星峰,剑藏天虎魄,虎啸渚悬峰的渚悬峰,雷长老的地盘!
岑长老笑着回答:“老雷老秦这些年忙着布置遁身阵,师妹又去闭关修剑弦,几座星峰祭炼杀劫的事全落在我和风师弟身上忙死累死,捏一块省心不是。”
红鹤也化形,归复星峰模样,红鹤峰上,俏丽美妇做女冠打扮,皱皱眉找不到出什么再去抱怨的话,她对岑师兄扮了个鬼脸。
星峰化形,还在陆续‘驶出’离山,形状不同,气势迥异离山诸位长老将自己的星峰炼成了一件法器、炼成了一道劫数,事情摆在那里,除非瞎子否则都能明白。
可见到了结果,也想像不出内中过程,那是何等艰苦的法术炼化,那是何等苦心费力的经营!这许多年里看似平静一切如常的离山,究竟为了即将到来的天地浩劫做了怎样的准备。
水幕天华、壬水雷母篆、戊石紫剑阙三重离山守护大篆早被废弃,大篆中的法力被分别注入十几座星峰,添峰锐;再将离山灵石之库彻底掏空、所有灵石补入星峰,增峰力;小师叔带回的那一坛天水灵精,除了分给晚辈们修炼的几十滴外全部注入星峰、养峰灵;极品太乙金晶、离山重库内所有合用灵宝相融重铸、炼入星峰,生峰骨;还有所有星峰主人、离山长老的一根肋骨,七滴真修元精炼成一张本命符,打入星峰心髓,非如此否则无法彻底掌控星峰。
肋骨好说,身魄伤对元神大修算不得太严重的损害,锯断一根骨头,修持最差的红长老也只躺了半个时辰就恢复如初。
七滴真修元精本命之物,本命之根,拿出体外会让修家变得虚弱,虚弱也好说,休养三五年实力就能回复如此,可即便实力无碍,到底也是伤了他们的根子!眼前无妨,但飞升希望锐减,本就难求的长生逍遥更变得遥不可期。
离山管不了别人,也不会主动要求别人做什么,他们只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知道自己该怎样做就足够了。
今日离山比不得往时:
往时有九子驻道此间,天大事情九子剑下烟消云散。那时离山有剑,随时可以剑出离山。
今日离山弟子虽也不凡,却远远比不得九位师祖。离山九子才算得剑,今日晚辈什么都不算的。离山无剑,何以剑出离山!前辈留下的大篆,能护山去不能攻敌,只是‘盾’,但是保得住自己却保不得天下的离山又算什么离山呢。
几面只能护得离山自己安危的重盾,沈河要它何用。
沈河传令,废弃大阵;沈河传令。劈盾铸剑。
沈河这个嘻嘻哈哈的老好人。没脾气的掌门人,不过莫忘记,五百年前提议主动攻入驭人世界的就是他!若心性如剑,你又要他怎样才能做到只守不攻!
水幕天华等大篆只要阵基不毁。可做千万年行转。永世不坏;自毁阵法、引其玄力炼成劫的星峰法术。只能管这一世事情,因星峰法术与长老的本命符炼合一起,将来长老陨落星峰也就废了。再无用处。离山再无半块灵石,多少年的积攒储备被耗尽一空,空中宝物十者去其五,在天宗内本就不算底蕴深厚的离山,根基更加浅薄了,它已元气大伤
可元气大伤又如何?饮鸩止渴也罢急功近利也好,至少今日离山有剑。
今日离山剑,十五缥缈峰。
星峰出山,即为:剑出离山。
盛世入极、浩劫隐隐,离山早在防!
不过水幕天华算得离山的象征之一,多少离山弟子提起这偶尔会发动的灿烂阵法都心存得意满目自豪,沈河少年时也曾如此得意、自豪。
所以心底对这阵法有一份舍不得,所以水幕天华还保留了一个‘形状’、一个‘壳子’,外表看去、灵识相探,离山发动的水幕天华大阵都威力十足、气势可怕,可它已经从真老虎变成了布老虎,徒有其表而已
红长老从小被师兄们宠坏了,总是个毛毛躁躁的性子美人站在红鹤峰顶,脆声笑:“走走走,杀敌去!”
师尊笑声即为师尊谕令,红鹤峰上诸多弟子,以剑尖儿剑穗儿为首,齐声开口笑应:“走走走,杀敌去!”喊声中红景结印持法,脚下飘渺星峰微微一颤再变作巨大红鹤,振翅疾飞化长虹,直击三千天元墨道士!
虞、樊、岑、秦等诸多长老或展露笑容或面露萧杀,口中号令却和红景一样,一模一样的不伦不类:“走走走!”
“杀敌去!”每座星峰弟子吼喝,每座星峰化形,每座星峰都做剑做法做劫数杀敌去!
剑出离山,不血不归。
挥拂尘,墨色现,三千道的法术没什么新鲜的,只是这次人数众多,‘涂抹’出的墨色更浓更重。但无用!剑芒绽放、白虎跳荡、红鹤突袭、绿竹散叶诸般星峰诸般法度,诸般法度样样破墨!这是离山第三代不肖弟子挥霍祖宗家底打造出的杀劫,凭这三千道的墨,休想能够抹杀他们!
墨无用,长剑起,三千墨道的动作永远都是那么整齐划一,手掐剑诀向天一点,背后墨色长剑脱鞘激起!
黑色的剑,飞行之际拖出黑色的尾,剑如蛇,两千九百九十九剑就是两千九百九十九黑蛇先是像蛇,但当剑碑、道场一众观战修家觉得它们像蛇的时候,它们就真的变成蛇。
身长十里、披墨鳞、腾墨云、吞吐墨色剧毒的凶蛇,围红鹤围白虎围剑华围攻离山十四星峰。
再没了初时的笑容,墨道个个面色凝重,以神御剑,同时手中拂尘挥舞不休,添墨添墨再添墨或许是太入神?三千墨色道士并未发现一件事:他们还是三千人。
不久前死了一个,如今又多了一个。
脸上歪歪斜斜一道蜈蚣疤的青袍人,身心轻得如烟,动作轻得如烟,悄然行走于墨道阵中,好像个贼。
偷东西,那是小贼所为。叶非是恶贼,只夺命。短短一会功夫他已经捏死了三个墨色道士,然后他觉得无聊了,突然开声吼喝:“离山沈河何在,叶非今日剑挑离山,说好的横剑相迎呢?无信之人,叶非原来高看你了!”
混蛋么?在这个时候来剑挑离山混蛋啊,在墨家阵中突然放声大喊。
离山中。始终不曾现身的掌门真人传出一阵笑声墨道阵中可一下子就炸了。叶非哈哈大笑,拔剑杀人!用手中剑去挑离山之前,最好能找些硬骨头把剑打磨打磨。
不等墨色道士弄清楚怎么回事,突然间地下又有滚滚煞气喷薄,一头看上去颇为年轻的红袍猛鬼自地面飞身而出,扬手打出道冥间凶法,急攻墨道之阵。
花青花入人间。
只一个花青花算不得什么,可花青花之后还有一条粗宏巨链,七十三截的链子,世代供奉于冥殿。永镇轮回的阴司重器。七三链子!
花青花带上七十三链子驰援离山
幽冥也出事了,八成司衙失去联系,尤朗峥传令能联络到的各司人马即刻归护封天都;再传令着干员去探失去联络的司衙究竟发生何事;传讯于肆悦、削朱这些一等鬼王着其务必当心连串命令颁布后,尤朗峥望向花青花:“封天都没事。”
事情很奇怪。封天都才是轮回中枢所在。把其他所有的衙门都攻陷至多让阴阳司公事瘫痪。但轮回仍在,世界就是安稳的。敌人不来直击要害,甚至试都不试。实属反常。
尤大人想不通这‘反常’的原因是什么,但至少他能确定封天都现在没事可阳间有事,离山有事。
大劫突降,熬过当头杀,之后也不会是风平浪静,漫长且艰苦的鏖战现在才刚刚开始若连这一点都看不穿,一品红袍也不会选尤朗峥来做阴司的掌舵人。既是鏖战、苦战,尤大人就弃不得离山。是以尤朗峥改令,改自己坐镇幽冥,花青花率七三链子入战离山。
叶非拔剑杀人,七三链子砸入敌阵。
还有一剑光,自剑碑起,比着清风更柔顺,比着小溪更从容,瘦小的老道流水的剑!
剑碑群修中有人惊呼:“岐鸣剑法!”
逗留剑碑附近的修家都修得岐鸣剑法,有人以此剑相助离山没什么可惊讶的。
黑虎掏心人人都会,张三一个黑虎掏心把李四打翻在地,不值惊讶,王五一个黑虎掏心,把一条五爪金龙的心给掏出来了,那么老大的心还砰砰跳着谁能不惊!
瘦小老道差不多百年前来到岐鸣剑碑,然后就常驻不走了,旁人也没觉得他又多神奇,哪想到他一出剑物极必反,从容到巅顶,便是鬼哭仙佛惊!
人人都修岐鸣剑,可人人都想不到、做梦也想不到岐鸣剑竟能修成这个样子。
不过说到底,还是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被一群修家大惊小怪了,只因他们不晓得瘦小老道就是岐鸣子。
岐鸣子欠了离山两个人情:布道传艺,人间衣钵由剑碑传承;归还长剑,那柄剑伴他修行伴他成长,承载他太多记忆,岐鸣子找回这把剑后也渐渐找回大把人间记忆。
欠了离山的情,离山不觉得什么,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
所以岐鸣子还离山人情,却与离山无关。
就在众人惊诧于岐鸣子的剑法时候,离山深处突然又传出了一声声刺耳哭号:
惨啊!
惨啊!
惨啊!
一声哭就是一声惊雷轰动,一声号就是一次鬼爪撕天,两字往复不断的惨叫哀号中,天空肉眼可辨,由湛湛青蓝变作淋漓血色,再之后血滴真的就从天穹上滴落下来,天泣血。
旋即一个周身血肉模糊,身形不过五尺的壮汉自离山界内冲出,纵身跃入墨道阵中,一边哭号不断,一边随手杀人,撕、撕、撕、撕随便墨道如何抵抗如何反击,他都不理不睬,只是不停地撕。
撕碎,无人能逃!不撕扯得粉碎,如何映衬凶神遭遇之惨烈,如何映衬冥王对待他的手段凶残!
上次苏景离开门宗前,留给了沈河一只盒子,里面装了个被瞑目王活炼的凶神。沈河未现身迎敌,但他打开了盒子。
只凭三千墨道,就想拔掉离山,未免自视太高。
还有,天将墨,离山墨?这是什么疯话,离山弟子听不得这个
沈河尚未出手,这一战也用不到沈河出手了。
二合一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