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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浅对他幸灾乐祸的嘴脸不予置评,“是不是你暗地搞的鬼?”一夜之间,犯罪之人都得到了报复,沈月浅不相信文博武什么都没做。
文博武挑了挑眉,默认道,“想要看韩家长公主落马的人不少,我提供点消息就够了。”承恩侯在外边养着的外室有了身孕,两人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长公主不出点事遭殃的就是他,承恩侯脑子不笨知道怎么做才是有益的,文贵将消息递过去承恩侯感激得要死,长公主没了权势,纳妾之事都他说了算,以后再也不用在府外藏人,只凭这点,承恩侯已乐不可支了。
当然,他不可能告诉沈月浅,即便承恩侯不出这个头,他也有法子捆着承恩侯入宫找皇上揭发此事,承恩侯是无论如何都逃不了的。
沈月浅和文博武到了街上,韩家人皆穿上了囚服,路边的百姓气愤地骂着,而韩家太夫人和韩夫人也没有平时养尊处优的惬意,如死灰的脸被百姓丢扔的垃圾砸得一身狼狈。
沈月浅和文博武站在二楼的窗户边,看着韩家人在一片谩骂声中艰难地离开,沈月浅疑惑,“百姓是不是知道什么?”否则不会如此同仇敌忾。
“近日发生的事就一桩,韩家遭了难,捕风捉影也能明白是为何,百姓最是善良,哪容得下这种事。”文博武站在沈月浅身后,往下投去一瞥,不在意地收回了目光。
沈月浅不得不感慨命运多舛,上辈子,韩家蒸蒸日上,韩老爷入了内阁,已是韩太夫人的韩夫人更是在京里边名声响亮,刘氏没少上赶着巴结韩家,想到文昌侯府,沈月浅想起一件事来,上辈子,文昌侯府和韩家关系匪浅,这辈子倒没听说两府走动得多密切,转身,望着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文博武,询问道,“可有听说韩家少爷和文昌侯府走动?”
宋子御不爱参合这些事,刘氏心思活络,难保刘氏没和韩家联手。
文博武伸手揽住她腰身,让她依偎在自己怀里,,“沈月茹嫁进文昌侯府后,宋子御夹在中间,整天两边跑,韩家不会找文昌侯府的,老侯爷还在,刘氏纵然有这个胆子,老侯爷不会同意的。”
沈月浅想想也是,老侯爷还在,刘氏还不能完全当家做主,不过却好奇沈月茹嫁进文昌侯府后的事,“文昌侯府有什么消息出来?”
知道她感兴趣,文博武也不瞒她,待韩家的人走远了,楼下的嘈杂渐渐散去,搂着沈月浅在窗边坐下,缓缓道,“沈月茹为何能嫁进侯府你是清楚的,侯府当家的一直是宋夫人,沈月茹想借肚子里的孩子夺过掌家权,刘氏哪会答应,沈月茹三天两天喊肚子不舒服,老侯爷是个息事宁人的,勒令宋夫人让沈月茹管家,宋夫人答应是答应了,却喜欢往往宋子御身边塞人,沈月茹能怀上,旁人也能怀上,是想灭了沈月茹的威风。”
从上辈子的手段来看,沈月浅就知道沈月茹是个厉害的,靠在他身上,懒洋洋道,“宋夫人只怕碰了钉子吧。”
“说对了,三天两头往宋子御房里塞人,刚开始宋子御心里还欢喜,时间长了心里就不乐意了,心跟着偏向了沈月茹,宋夫人更嫉恨了,恨不得沈月茹生不出孩子才好呢。”而且,现在的文昌侯府,刘氏下边的人被沈月茹收买了七七八八,刘氏为人小气抠门,真心帮着她的估计也没剩下多少了,沈月茹慷慨大方,赏罚分明,年纪轻轻处理后宅很有一手,就是老侯爷都称赞沈月茹管家管得好。
文博武记忆里,沈月浅与那些堂弟堂妹关系一直不好,不想她对沈月茹存了关怀之心,有意试探她,“你要是担心沈月茹吃了亏,我倒是能出手帮你一把。”留着沈月茹便是对文昌侯府最好的报复,家宅不宁,刘氏一辈子都不好过,上辈子沈月浅受的苦,他要刘氏一点一点还回来。
“不用,月茹她性子刚烈,宋夫人不见得是她的对手。”何况,老侯爷还没死刘氏斗不过沈月茹的,想了想,沈月浅又后悔了,“我担心宋夫人在月茹生产时动什么手脚,你那边要是有人的话,还请帮她一把。”上辈子,沈月茹的孩子是因着她没了的,孩子没有罪过,若可能,沈月浅希望沈月茹能有个自己的孩子。
不管两人是否站在对立面。
两世了,沈月茹要是两世都没了孩子,该是多悲哀的一件事。
文博武一顿,点头应下,“好,我会吩咐下去的,时辰不早了,我们绕着去长公主府看看热闹。”
韩家落了难,承恩侯府以后怕也再难平静下来了。
“不太好吧。”对方毕竟是长公主,况且,承恩侯纳妾不会宴客,去了什么也看不到。
文博武笑着坚持,给沈月浅戴好帷帽,两人共乘一辆马车往承恩侯府府邸去,路上,听到外边熙熙攘攘声,沈月浅瞥了眼靠在芍药花靠枕上闭目养神的文博武,自己掀起帘子一角,视野中,承恩侯满面春风地骑在马背上,身后跟着一定大红色的轿子,若是承恩侯换身喜服,和娶亲时没什么两样了。
“他倒是个厉害的,知道长公主没了靠山,堂而皇之的领着人进门了。”不知什么时候,文博武睁开眼,墨如点漆的眸子闪着讽刺的光,半边身子靠在沈月浅身上,随着马车颠簸,脸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他的脸好似带着灼热,手背热得厉害,放下帘子,沈月浅红了脸,“看也看过了,我们也回吧。”
文博武抬手在唇边比划了禁声的手势,沈月浅跟着心慢了一拍,只听侯府门口传来吵闹声,周围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不等沈月浅掀开帘子,文博武已倾身上前,骨节分明的手撩起了棉帘,“等着吧,长公主定不会轻易妥协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长公主在宫里生活多年,哪是没有两分手段之人,他想让沈月浅看看这些人的下场,让她心里好受些。
文博武语声刚落,帘子外就传来一阵怒骂,循声望去,长公主一声威严地暗紫色长复脱身,丫鬟婆子板着凳子桌子出来,要让妾室行礼后才准进门,周围人多,长公主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摆明了不要侯府脸面了。
围着的人挡住了沈月浅的视线,只听不一会儿传来一个女子的哀嚎声,以及男子的怒骂,文博武阖上帘子,“好了,回去吧。”
沈月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询问地看向文博武,后者一副“等着你问”的神情让沈月浅不好意思开口了,耐不住心里疑惑,张口道,“长公主是不是对那个妾室做了什么?”
文博武还以“你还不笨”的眼神,道,“揭发长公主的是承恩侯,长公主心里哪会咽得下这口气,那人要进府,肚子里的孩子是铁定保不住的,承恩侯想要休妻也是不可能的,你周家不是有位表妹要嫁过来吗?以后想听承恩侯府的事,问她就知道了。”
长公主光明正大地对一个孩子动手,承恩侯不休了她,也不会让她好过,长公主,注定活不过今年了。
沈月浅也沉思起来,长公主现在的情形,尤氏只怕是后悔了,当初设计了周淳玉了,没想着害了自己的女儿,忍不住感慨道,“世事无常,我外祖母只怕是不愿意结这门亲的。”
沈月浅说的不假,高氏和周老太爷对承恩侯府当年的事还耿耿于怀,哪会愿意结这门亲,不成想尤氏自己走动都已经和人家交换庚帖了,余氏不在,贾氏又是个闷葫芦,由着小高氏将尤氏从头到脚编排了一遍,周老太爷还不糊涂,隐隐看出尤氏心中想法,长公主出了事,周老太爷就将几个儿子叫去书房议事。
坐下后,目光如炬地看向周伯游,“平时只当你们年少不懂事,没想到几年时间翅膀硬了,都敢瞒着我私自做主了,好,好得很。”
周伯游知道尤氏心里打什么主意,该走通的关系也差不多了,若能分家出去单过,以后做事不用畏手畏脚,可太夫人老太爷还在,分家哪是那么容易,跪在地上,周伯游将尤氏与他说的一番话说了,“爹,玲姐儿的亲事自知犯了您忌讳,我们也是没有法子,当年承恩侯逼着玉姐儿我们家都没法子,何况,我不过一个小小的庶子,大哥马上就是将军府的岳家了,我和玲姐儿娘也商量过玲姐儿的这门亲事给周家抹了黑,这个家我们是没脸待下去了,只希望您和娘保重身子,以后儿子会常回来看您和娘的。”
一番话说完,压在周伯游身上的石头也没了,尤氏与他说过计划,最初是想让撮合吴三少和三房的孩子,坏了周家的名声他再提出分家,长房攀上了将军府心里也是不想有人拖后腿的,一分家,等着他的就是大好前程,谁知亲事落在了玲姐儿头上,周伯游才不得不改了说辞,不管如何,一定要分家出去,否则,他就一辈子是周家庶子,一辈子被长房二房的人压着,再有能力,皇上都不会让他越过周伯槐去。
周伯槐不想他会说出这番话来,冷斥道,“四弟,你说什么傻话,爹和娘还好好的,分家做什么?是要整个京城看我们的笑话不成?”周伯槐身为长子,对下边两个弟弟感情不多,可毕竟是一家人,万没有老人在就分家的说法。
“别拦着他,让他说,我倒要听听他怎么说。”周老太爷动了怒,挥手让人去请太夫人,“将三位夫人一并叫过来了,我倒想问问分家到底是谁的意思。”
路上,小高氏见尤氏手里的手帕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极为不屑道,“有的人哦,本以为找了高枝,谁知弄到现在这副样子,我看啊,还是脚踏实地做人就好,四弟妹,你说是不是?”
尤氏不与她一般计较,敷衍地笑了两声,“三嫂说的是。”
到了门口,见周伯游跪在地上,小高氏惊呼起来,“哎哟,四弟,你做错什么事了?别看过年了,地面可还凉着,惹了爹生气说两句道歉啊。”嗓音高而细,生怕院子里的人听不见似的。
周老太爷瞪她一眼,“你娘呢?”
“爹还请了娘?没见着,我这就去接她。”转身时,扫了眼尤氏,心里别提多得意,以前尤氏不在府里她还不知道,尤氏回来了她咋觉得府里的日子咋过得越顺畅了呢?
周太夫人来得晚,路上问小高氏,小高氏也说不清楚原因,到屋子里时,尤氏也跪下了,跪在周伯游身边,高氏心里不喜脸顿时拉了下来,亏余氏为着尤氏和长公主撕破了脸皮,结果两人暗暗交换了庚帖,长公主出了事,周家若是反悔,周家下边几个姐儿哥儿的名声都毁了,玉姐儿一事她们是被动地,这次若主动退亲,可就是被人戳着鼻子骂翻脸不认人了。
小高氏学着高氏模样斜了眼地上的两人,接过婆子手里的坐垫放在凳子上,扶着太夫人坐下后才转去周伯海身边坐下,孝顺得旁边的贾氏都找不到话说。
除了余氏,人都到齐了。
周老太爷看着地上的两人,波澜不惊道,“伯游,你娘也在,将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问问你娘的意思。”
周伯游挺直了脊背,又将分家一事提了出来,高氏不怒反笑,“你倒是打的好主意,眼看着玉姐儿成亲在即,你现在提出分家是想别人戳着你爹和你大哥的脊梁骨骂?当初和吴家三少爷的亲事我和你大嫂在中间周旋,结果,你们倒是知道如何攀高枝,高枝攀不上了又想出幺蛾子,这事没得商量,谁要是坏了玉姐儿和将军府的亲事,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皇上最重孝道,撕破脸,看看毁的是谁。”
高氏是周伯海周伯游名义上的母亲,皇上最反感不孝之人,周伯游听明白高氏话里的意思,身子一颤,分家一事既然提了出来,就没收回去的可能,如果还被大房二房压着,当初不辞千辛万苦也要外放做官是为何?想了想,坚持道,“娘,孩儿并非不孝顺,还是不想因着玲姐儿的事坏了玉姐儿的名声,吴家三少爷什么性子的人我也打听出些,不分家,玉姐儿到了将军府也抬不起头来做人。”
旁边跪着的尤氏低着头,旁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高氏知道她心里门清着,转向她,“你怎么看?”
“娘气我背着您偷偷和长公主交换了庚帖,可是,我能有什么法子?承恩侯府当年逼迫玉姐儿的事京里人还有印象,我和老爷膝下就一个女儿,可舍不得将她往寺庙送,不答应我们还能怎样,分家一事老爷既然说了我也是答应的,娘既然觉得我们给周家抹了黑,我们分出去单过就是了,大不了就和没回京一样。”
高氏听得笑出了声,周伯槐也回味过尤氏话里的意思来,“四弟妹的意思埋怨你们外放的几年我们对你们不好?”
周老太爷蹙眉,“这件事我和你娘活着一天就休要再提。”庶子当年要出京他也劝过,出京后回来升职容易,前提是没人挡在你前边,就他打听来的消息,庶子这次确实升职了,一番话却全是诛心之语,周老太爷不好跟他计较。
高氏却怒了,四房先提分家还想将脏水泼到她和两个儿子身上,嘲笑道,“记得小七第一天进府看望我时抱着我老太婆哭不止,后来一问才知道有两次我老太婆病重,你四妹心里挂念,偷偷哭了几回,小七一进府抱着我不肯撒手怕她娘没了娘亲,这么些年,也没拿到你们一文孝敬银子,养儿防老,病重的时候也没见着你和伯游回来一次,也是我老太婆妄想了,今时却还埋怨起我老婆子来?真是没天理的事。”
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周伯游神色大变,偏生还有个爱搅浑水的小高氏,她自然是帮着高氏的,“娘说的这件事我也有印象,小七在门口见着您哭得可伤心了,每次来首先就是给您磕头,您生病那会,四妹不能回来可是送的东西却是没落下,四弟和四弟妹嘛,貌似真没收到什么,娘,您也别担心,我和伯海会孝顺您的。”
小高氏的话更是坐实了周伯游不孝的罪名,尤氏紧皱着眉头,张嘴想说什么,被高氏扬手打断,“之前就听你大嫂说你怕是有了出府单过的心思,否则,也不会想着将雨姐儿说去承恩侯府坏了周家的名声,你口口声声说埋怨我们对你和伯海不闻不问,可是想和周家恩断义绝?伯游这次是要升职的,你打什么主意我也明白,真要分家,要么马上,要么等玉姐儿亲事过后,这次分出去,以后遇着事我和你爹便不会管你死活了,你在任上那些事真以为靠着尤家就能抹平过去?伯游,你也是快当祖父的人了,好好想想吧。”
高氏心里有了主意,承恩侯府那边一堆子烂事,周伯游即便后悔了,她也要将四房分出去,不能让承恩侯府坏了周府的名声。
周伯游犹豫起来,在朝为官,待人接物总要一套手段,银钱方面最是要宽裕,他有两次被人揭发,他以为是尤家在背后帮的忙,现在想想只怕不尽然,如果真是周老太爷或是周伯槐从中帮忙,分了家遇着点事,就没人愿意帮他了。
“娘,老爷在任上能出什么事?吏部考核官员最是严谨,水至清则无鱼,老爷也是身不由己,好不容易总算熬出头了,总不能再被大哥压着吧。”尤氏也实话实说了,我朝自来捧着嫡压庶,不分家,周伯游这次升职不会影响,以后也会影响的,除非,期间周老太爷和高氏双双去世,可要等分家后周伯游才能大展身手。
周伯游顿时清醒过来,朝高氏磕了一个响头,“还请娘成全儿子。”
“是该成全的,我刚不是说了吗,还是说你等不及,现在就要搬出去?”高氏一直看不上尤氏,周氏那件事她并没放下芥蒂,分了家也好,承恩侯那一堆子烂事她还担心阻碍了玉姐儿前程呢,分了更好。
周伯游毫不犹豫道,“不用,等玉姐儿成亲后再说吧。”
余氏回来听说四房决定分家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小高氏说得口干舌燥也不见她脸上有所动容,不由得纳闷,“大嫂,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不是刚从你嘴里听到的吗?攀上长公主,四弟妹想甩脱我们也正常,四弟回京述职,这次铁定是要升官的,换作旁人,只怕也想分出去的,三弟妹没想过分出去?”余氏刚回府就被小高氏拦住,一路上叽叽喳喳说得个不停,尤氏心里打什么主意她明白,无非就是担心大房二房阻碍了四房的前程,可千不该万不该,将主意打到周淳玉头上,目光倏然一冷,随即又平静下来。
听她说起长公主,小高氏吞了吞口水,像只斗胜的公鸡,昂着头,精神振奋,凑到余氏耳边,小声道,“大嫂,你不在京城还不知道这两日京中发生的事,四弟妹想要靠长公主估计是靠不上了……”将韩家和长公主的事津津乐道的说了,别提多得意了,“四弟妹如意算盘落了空,眼下指不定怎么后悔呢。”
余氏不料还有这茬,狐疑道,“皇上真不管长公主了?”
“该是不管了吧,说便是太后去世也不让长公主进宫了。”小高氏添油加醋说了一通,想起周氏来,“四妹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娘说起小七心里可高兴了。”
“四弟妹念着浅姐儿和小七先回府了。”
小高氏点头,心思又转到余氏之前说的那件事上,她之前认为承恩侯这门亲事好无非是觉得有爵位,经过余氏说的一番话后她也想通了,即便有爵位也不是吴炎辰的,沾的那点光被吴炎辰的品性都抵消了,跟着余氏回了院子,道,“大嫂,我家那两位姐儿的亲事。”
“你放心,我会帮你留意的,雨姐儿涵姐儿叫我一声大伯母,我能害了她们不成?”余氏知道小高氏心里的想法,她也是真心为着两个孩子好,高氏眼高手低只看到表象,别被人糊弄害了两个孩子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呢。
小高氏忙不好意思地摆手,“我就是问问,大嫂的眼光自然是不差的。”小高氏没有尤氏那么大的抱负,之前她或许想过拉着周伯海好好谋划一下前程,可尤氏回来后她完全歇了心思,现在的日子就不错,等寒风中了举人,两个姐儿又找到了好人家还愁没有好日子过?像尤氏倒是奔出个前程来了,可操心的事还多着呢。
小高氏总觉得余氏和尤氏不对付,可又看不出什么来。
回到院子里,周淳雨和周淳涵在刺绣,小高氏过去瞄了两眼,至于屋子里的庶女,她是不想管的,随便找户人家打发出去就是了,不过,具体的还要问问余氏的意思,她算是看出来了,跟着余氏走才有出路。
晚上周伯海回来,见小高氏气色不错,好奇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明日太子府设宴,玉姐儿不是收到了请柬吗?说要带着雨姐儿去呢,玉姐儿以后可是将军府的媳妇,有她帮着,咱雨姐儿也会嫁个如意郎君的。”小高氏光是想想,心里就飘飘然起来。
周伯海好笑,继而蹙了蹙眉,在小高氏旁边坐下,将周伯游晚上找他的事说了,“四弟说尤家已经打通好了关系,刑部侍郎的位子*不离十了,问我要不要也分家出去,你怎么看?”
“什么?”小高氏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怒道,“分家,亏你想得出来?我不同意。”
周伯海料想她就是这么个反应,冷眼道,“小点声,这种事闹到爹娘跟前有你好受的,四弟说了,我没答应。”周伯游有尤家,他可没想着高家能帮衬他,加上高氏的脑子,比尤氏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高氏听他说起才放松下来,四周一看,压低了声音道,“不答应是对的,分家出去有什么好?现在在府里我们有得吃有得穿,又没有什么好操心的地方,你看着爹娘偏心大哥二哥,我看啊,爹娘最偏心的还是四妹,光是给浅姐儿准备的六十台嫁妆就清楚的,玉姐儿可是她亲孙女,没有准备一抬吧?”说到这,小高氏顿了顿,端起茶几上的茶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继续道,“四弟怂恿你你可别答应,我也看出来了,四妹都比四弟靠谱,你想想四弟刚回来送寒风的礼,不如四弟妹出手大方呢,玉姐儿嫁进将军府,浅姐儿可是将军府长媳,跟着她们总不会错的。”
想到尤氏的阴险,小高氏决定将话嚼碎了说给周伯海听,“我总觉得大嫂和娘不喜四弟妹,娘的话我我还清楚是为何,大嫂那边我却是看不明白了,跟着大嫂总是对的,没瞧见明天玉姐儿要带雨姐儿出去露个脸了吗?”
周伯海狐疑,“大嫂和四弟妹能有什么事?”
小高氏摇头,“我也不清楚,反正大嫂心里不高兴四弟妹就是了,往后你别和四弟走太近了,他要奔前程奔他的去,等玲姐儿回来哭诉的时候有他被戳着脊梁骨骂的时候。”
周伯海哭笑不得,“我心里清楚着呢,什么时候你也这么聪明了?”小高氏以往没少做糊涂事,周伯海早些年气高氏给他说了这门亲,明显是想拿小高氏拿捏他,谁知,一晃竟然这么多年了。
“什么跟什么?我脑子一直聪明着呢,好了,我再去交代雨姐儿两句,明日跟着玉姐儿别出了什么岔子。”说着,抬头挺胸地往外走,周伯海摇头,认真思索起余氏和尤氏之间的事,想了想,并未觉得两人像是有过往的,吩咐丫鬟备水,不再多想了。
周氏回府得知小七撞破了人拐子一事,非但没表扬小七,还拿荆条在他身上抽了两下,小七觉得莫名其妙,张嘴嚎啕大哭,沈月浅得知消息敢去的时候小七怒气冲冲瞪着周氏,眼眶通红。
“怎么了?”
周氏咬着唇,跟着红了眼眶,“听听他做的什么事?那是人拐子,他能上去的吗?被人抓走了怎么办?还要我表扬他,我看他就是没人管胆子越来越肥了。”
说到后边,周氏自己也哭了出来,小七眼底的怒气也没了,他与周氏说不过希望周氏称赞她两句,谁知会成这样子,委屈地上前抱着沈月浅大腿,嚎啕大哭。
沈月浅先拖开他身子,吃力地抱起他,替他擦了擦泪,再去劝周氏,“娘,您也别哭了,也怪我没看紧他,当时文贵和福禄鲁妈妈跟着,人多,不会吃亏的,小七与你说也是想让你瞧瞧他长大了不仅会照顾自己还能帮助人,你打他做什么?”又问小七,“娘打哪儿了,疼不疼?”
小七顿时哭得更伤心了,手扶着屁股,委屈道,“娘打我屁股,疼,姐姐呼呼。”
沈月浅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屁股,周氏铁了心打他,她的手刚碰到他屁股就感觉他身子打颤,转身将他交给鲁妈妈,“你带他下去看看,荆条长,别伤着不该伤的地方了。”
屋子里没人了,她才上前扶周氏,将那些女孩子的遭遇说了,周氏望着她,一脸不可置信,“那可是有损阴德死后要下地狱的。”
“是啊,全部是五六岁的孩子,那几个孩子要是没遇着小七只怕也全部遭难了,皇上虽然没有表扬小七,可功勋在那儿记着呢,待小七大了会一并给小七的。”沈月浅想着皇上不说只怕也是这件事牵扯到皇家脸面,长公主身为公主却坐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说出去,皇家威严何在。
周氏搁在荆条,哭得更伤心了,沈月浅觉得奇怪,刚刚人不是好好的了吗,怎么又哭起来了,只听周氏断断续续道,“是我的错,他那般高兴的说与我听,我不表扬他反而打他,是我的错。”
沈月浅叹了口气,安慰道,“娘也是太紧张小七了,害怕他有个三长两短,他会明白的。”
实际上,小七一点都不明白,晚上赖着沈月浅不肯跟周氏走,周氏心里难受,偷偷抹了抹泪,也不逼他了,“他要挨着你就让他挨着你吧,小七别生娘的气了,娘以后再也不打你了好不好?”
小七别开脸,仍旧不理周氏,周氏走了,沈月浅抱着小七,“还痛吗?”
“痛,姐姐,娘为什么打我,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周氏从未如此严厉苛责过他,而且荆条还是平时他爬树上折下来的柳树条,专门用来遛狗了,没想顺手被周氏拿来打他。
“不是,娘听说小七做了好事心里高兴,可是,娘不知道小七身边有人护着,担心你别人拐子拐跑了,那以后娘和姐姐就永远都见不到小七了,小七可能没有饭吃,也可能没有衣服穿,娘是害怕失去你才会打你的。”沈月浅不清楚小七明白周氏的心情不,她小时候也不懂父母责之深爱之切,每次周氏苛责她的时候,沈怀渊都会出面帮她,周氏想说什么都被堵回去了,母严父慈是她能感受到的亲情,可是周氏带小七又当爹又当娘,想当慈母的机会都没了。
小七似懂非懂的点头,窝在沈月浅怀里,眼角还残留着泪痕,沈月浅好笑,“好了,打过就过了,你是男子汉,可不能当哭鼻虫,过两日夫子就要开始授课了,要专心听课明白吗?”
小七哀怨地点了点头,“博武哥哥说送我的小厮怎么还没送来,他们叫什么名字啊?”
不想他问起这个,沈月浅想了想,回道,“名字叫沈刀,沈富,和文贵差不多的名字,喜欢吗?”名字是她娶的,小七是沈家的孩子,她希望两人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
小七拍手叫好,脸上已没了伤心,小孩子情绪转得快,沈月浅也无奈,夫子授课的屋子已经准备出来了,吴家,覃家那边也通知过了,以后,小七的玩伴是真的多了。
翌日,文博武将沈刀沈富送了过来,六七岁的孩子身板结实,看上去比同龄人要大,第一眼,小七害怕地往她身后躲,沈月浅拽着他上前,“小七,昨日你还问起他们,怎么不敢了?”
小七缩了缩脖子,手颤抖地指着两人,“他们会不会打我?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不说沈月浅,就是周氏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仔细盯着两人,眉清目朗,模样还算俊俏,穿着身粗布单衣,丝毫不觉得冷。
听小七说完,两人顿时笑了起来,“小少爷,奴才不敢打您的,谁要是欺负您的话,我们倒是能帮您欺负别人。”
沈月浅瞥了眼说话的小孩,脑子确实转得快,果真,小七立即奔上前,拉着的手,“真的吗?可是也不能都打的,昨日我娘欺负我了,你们不能欺负回去,那是我娘,要保护她。”
周氏听得眼眶湿润,偷偷掖了掖眼角,提起精神,看向不动声色地文博武,“这事真是麻烦你了,小七还不快谢谢博武哥哥?”
小七扑向文博武,屁股还痛着,也不敢让文博武抱,诺诺道,“谢谢博武哥哥。”
“应该的。”
走的时候,文博武将两人的卖身契交给了周氏,“两人都是衷心的,伯母尽管放心。”文博武不会说他看走眼的那些话,人是他送出来的,自然要确定万无一失,这才是他做事的风格。
周氏没拒绝,人是给小七用的,卖身契当然要留着。
休息两天,从鲁妈妈嘴里得知沈未远被处死的事还没回味过来,求证地转向沈月浅,后者缓缓点了点头说了人拐子一事,周氏不相信,“未远也是我看着长大了,心里虽然有些小九九,可那种事万万是做不出来的。”
见她不相信,沈月浅也不多劝,周氏沉默许久,清楚这事不可能是造谣的,“什么时候处死?”
“怕是死了。”皇上不想事情闹大,沈未远不过是颗弃子了,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周氏一怔,久久才道,“是你祖母害了他啊……”
沈月浅不想评价,沈未远的事是沈未远一步步选择的,她更在意的是王氏的想法,“娘,爹爹是祖母的亲生儿子吗?”王氏心里打什么主意周氏看不明白,沈月浅是隐隐知道些的,王氏心里中意爵位的是沈怀庆和沈怀康,知道两人没希望了才将目光转向的沈未远,之前一直觉得上辈子被薛氏王氏做的一出戏给骗了,如今想想不尽然,罗氏和薛氏真心想让自己相当当侯爷也说不准,不过毕竟是她的猜测了。
“胡说什么呢,你爹当然是你祖母的儿子。”至于为何王氏更喜欢大房和三房,周氏叹了口气,“你祖母气你爹爹是有原因的,过去的事就算了,喂远的尸体都被领回去了?”
周氏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一个叫了自己十多年母亲的人没了,心中难免伤怀,“明日你与我去那边看看吧,毕竟,你也叫了十年的大哥。”
沈月浅心里不乐意,小声嘀咕了句“哪有十年,我又不是刚生下来就会说话……”
“说什么?我没听清楚。”想起往日种种,周氏真的不敢相信沈未远如此走了,好似昨日还从家学回来叫她母亲似的,沈未远不似沈月浅!从小就唯唯诺诺的,很怕得罪人,沈月浅与他争执半句立马就缴械投降,摸透了沈月浅的性子后就什么顺着她,兄妹两十分要好,谁知,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