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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在文太夫人院子里用的,入席后,文太夫人几位老祖宗一桌,宁氏和五公主在旁边陪着,各府的小姐皆抛开了心里的小九九,脸上带着笑意,宁青青和奎静脸上也恢复了平静,好似再和睦的一群人不过。
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针落可闻,这是沈月浅最明显的感受,她连喝汤都不敢发出了声响,生怕引来注目,很小的时候王氏也会提倡食不言寝不语,可薛氏是个话多的,常常吃饭的时候会冒出一两句话来,沈月浅也喜欢吃饭的时候聊天,否则总觉得气氛沉闷,好比现在就是。
文太夫人和洪太夫人几人搁下筷子后,她们才跟着搁筷,接过巾子擦拭了嘴角,文太夫人和洪太夫人几人转去屋子里说话,让她们自己转,感觉她们一走,周围的气氛立即轻松下来,沈月浅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这顿饭,吃得算是折磨人了。这时候,宁青青提出饭后游湖,引来宁家一片附和声,江家两位小姐也兴致高昂的点头称好,说实话,沈月浅对将军府的湖也好奇得紧,雪大,侯府的湖面结了薄薄的一层冰,而将军府的好似没多大影响,往湖边走去她问周淳玉,周淳玉垂头笑道,“将军府的人估计往湖里撒了盐,盐遇着雪就会融化,你看……”这是湖边旁边的石栏道,“石栏上边都堆满了雪儿而下边却跟刚洗过似的,估计就是盐的缘故了,也不知谁想到的这种法子,这两年许多大户人家冬日游湖皆用这个法子。”
不过,偌大的湖需要多少盐?也就只有将军府这样的人家舍得,周府的湖面也是结了冰的,盐价格不贵,可用在这上边高氏觉得还是太浪费了,舍不得买,将军府财力雄厚,自然不担心这些。沈月浅不知道有这茬,琢磨着要不要回去试试,湖面的冰薄,滑冰的话担心沉下去,小七游湖船又划不起来,不过,盐用量太大也是个难题。
路上难免和奎家和宁家的小姐走在一起,有外人在,奎静好似全然忘记之前的不愉快了,笑意盎然地跟着沈月浅,态度热络,比之前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沈月浅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人和气着脸她也没必要再端着架子,面子上过得去就行,故而她虽没笑脸相迎可是态度也算温和,到走了,奎静舍不得的拉着她的手说下次约出来一起玩,沈月浅不明白为何奎静对她改了态度,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上了马车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她和奎家走动纵使多,旁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文太夫人还在那里挡着。
回到辰屏侯府的时候,下来窝在垫子上睡着了,沈月浅在马车上坐了一会,估摸着差不多了才叫醒了小七,进府后,卢平通禀说白天她刚走后沈月茹来了,找周氏喝她的喜酒,卢平禀告了周氏可没让沈月茹进府。
沈月浅为之轻笑,沈月茹和文昌侯府成亲,为何一定要周氏去?心中有所怀疑,吩咐卢平,“你让大山去沈家和文昌侯府打听打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刘氏什么性子她是清楚的,怎么会无缘无故让沈月茹进门,其中肯定还发生了什么?
卢平称是应下,又将这几日府里的帖子大致说了,沈月浅点头,“我知道了,都回绝了,天冷,不想出门了,想好好在家待着做点自己的事情。”
卢平领了旨意下去了,傍晚的时候大山从外边回来,说了打听来的消息,原来,文昌侯府的老侯爷身子快熬不住了,侯爷走后,宋子御要守孝三年,三年内不得成亲,现在宋子御年纪已经不小了,再拖三年,京里边的好姑娘都被挑完了,而且,沈月茹要是将孩子生下来,那时候孩子都会叫爹娘了却没成亲,文昌侯府会被人人贻笑大方,这门亲事却不是刘氏应下的而是老侯爷,沈月茹肚子里的可是宋家血脉,刘氏下得去狠心,老侯爷是下不去的,尤其在自己快死的时候,他只希望儿孙满堂,这时候不管谁怀了宋子御的孩子都可以进门,沈月茹是运气好罢了。
上辈子,老侯爷也没活多大年纪就死了,比起刘氏和宋子御,老侯爷人算得上不错了,可惜英年早逝,没享福就去了,最后的家业还被刘氏和宋子御败得精光,连爵位都没了,虽是她的功劳,可终究和两人脱不了干系。
沈月浅不由得有些感慨,叹了口气道,“她也是命好,要是生下个儿子,老侯爷再活个一年半载,沈月茹以后可以在后侯府横着走了,不说横着走,就是刘氏宋子御想却也是不敢再为难她的了。”人与的人的命还真是不好说,沈月茹上辈子怀上了宋子御的孩子,这辈子还是和宋子御牵扯上了,所谓的缘分就是这样子的吧。不由得想到她和文博武,目光柔和下来,问玲珑,“文大少爷可将狗牵过来了?”
玲珑点头,“文大少爷身边的小厮说天黑前带回来,不过先找出僻静的院子让狗适应了再放去前院,否则,担心跑出去咬到人了。”
去周氏院子里请安,周氏说了沈月茹的事,“我忙也走不开,让卢平将帖子还回去了,今时不同往日,你大伯父头三个月还没过她就有了身子,此乃对神明不敬,我是看不惯她的作派的,眼下的情形,除了你祖母,其他人不交恶就好。”
沈月浅明白周氏的意思,她也是这么个想法,周氏说金丝楠木的家具打造得差不多了,可以趁着年前去南山寺上香,为来年祈福,沈月浅很是喜欢答应一同前往。
不凑巧的是她约周淳玉出门的那一天正好是沈月茹成亲的那一日,她给丁薇去了信,约在了首饰铺子,周淳玉和她一辆马车,经过一条街时,街道上人声鼎沸,还有鞭炮声,小七近两日待在家训练狗,性子安静了不少,说什么都听得进去,沈月浅问他一道出来不,他立马拒绝了,说是要训练狗去捡东西,周淳玉听后好笑,“表弟也是无聊了,我们小时候府里的孩子多,偶有矛盾,可是能找着人说话,你们府里只有表弟孤零零的一个小孩子,还不容易找到一个感兴趣的,不废寝忘食已属不错。”说着,周淳玉掀起帘子里边的一层棉帘,隔着朦胧的烟纱望向街道外边。
沈月浅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宋子御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在身,身形玉立,面如冠玉,双手不时合十向街道旁的百姓祝贺,脸上尽是喜悦,而他身后,两名大红衣衫的婢女中间的大红色轿子更是引人注目,轿子华丽富贵,车壁上贴着大大的喜字,而新娘子喜服的一角露了出来,难怪引来许多人的围观,沈月浅淡淡的笑了笑,沈月茹必是用手段迷惑住了宋子御,宋子御喜欢美人,尤其是温顺听话的美人,不知道将来得知沈月茹真实的性子后会不会后悔,就像上辈子知道她并非看上去那么良善后一样。
“大山,走另一边吧。”这里围堵着人,一时半会散不了,沈月浅一不想让丁薇她们久等二不想看她厌恶之人。
大山驱着马车,嘴里吆喝着“小心点”掉头,转向另一条街,没发现,马背上,大红色衣衫的宋子御的眼神落在二人的马车上有片刻的失神。
这间首饰铺子是丁家名下的产业,目前由丁薇在打理,沈月浅下了马车,果然,丁薇身边的丫鬟已经等在门口了,待她们走近了,上前给她们行礼,道,“沈小姐和周小姐来了?我家小姐在上边核对账册,走不开,您可要先转转?”
这是沈月浅早就和丁薇约好的说辞,故而,大声道,“我们先随便逛逛好了,对了,可有新来的首饰?”
“有,在楼上,奴婢让掌柜的带您上去。”丫鬟态度恭顺,转身叫了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这是铺子里的掌柜,让他引您们上楼即可。”她则走开了,沈月浅做的是脂粉铺子,格局和首饰铺子大不相同,掌柜的带她们上阁楼,自己则站在楼梯边不动了,“两位小姐慢慢看着,要是遇着合眼的,吩咐一声就是。”
沈月浅摆手打断他的话,“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此时,楼梯上只剩下她和周淳玉了,沈月浅朝她眨眼,往上走了几步,大着声音道,“薇姐姐都已经说亲的人了,还要出来查看铺子账册,我也有脂粉铺子,我懒得动,多是直接让掌柜将账册送去侯府,这么冷的天,哪需要我们自己跑一趟,对了,表姐,听说你前些日子和几位小姐闹矛盾了?”
周淳玉扯了扯嗓子,冷着嗓音哼了声,“她们也不想想自己是德性,竟然编排我和丁家之前的亲事,不说我不喜欢丁家大少爷,即便是有喜欢的男子,也不喜欢那样的男子……”
这时候,正在屋子里帮忙对看账册的丁辉骏动作一僵,刚听她的声音时,他还以为听错了,前几日,丁薇说这间铺子账册对不上,铺子是丁太夫人给丁薇练练手的,要是出了岔子,少不得会被数落一通,丁薇自己又看不出问题在哪儿,央求他今日无论如何陪她来看看,没想到会遇到周淳玉,他才侧着耳朵想多听听她说话,谁知听来一番话。
丁薇状似没注意丁辉骏的反常,蹙着眉,一页页翻着手里的账册。
沈月浅和周淳玉的对话还在继续,两人说起了其他,沈月浅道,“昨日,桂妈妈研究出了一道新菜,是米酒牛肉,软软的,用米酒煮的牛肉,有点甜还有酒香,表姐下次来我让桂妈妈给你做。”
“不用了,桂妈妈虽然有两手,可我却是看不上的,要知道周府里边的厨子可是我爹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哪差你说的那些东西,再者,你说的那个米酒我最是讨厌了,每年元宵,祖母和我娘都特别喜欢酒酿汤圆,我是从来都不吃的。还有你那些甜的糕点,我更讨厌到了极致。”话完,周淳玉还略微轻蔑地哼了声。
这下,屋子里的丁薇也被吸引了过去,她喜欢吃甜点,而丁辉骏也是极为喜欢的,尤其酒酿汤圆,从小每年的元宵节,丁辉骏都要吃上两碗,丁薇朝他示意,哑声道,“大哥,我们要不要出去打个招呼?”
丁辉骏还在发愣,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震惊,这时候,门口的沈月浅不相信问道,“不会吧,平时我看你挺喜欢吃那些甜点的啊,难不成是装出来的?”
丁辉骏大气也不敢出的听着。
“当然要装出来喜欢的样子啊,浅姐儿,你年纪还小不知道其中利害,我从小就不喜欢甜点,可是我娘总说哪有小姑娘不喜欢甜点的,担心我嫁不出去,逼迫我出门做客或是有客人进府时,一定要装作很喜欢的样子,不仅如此,还有许多东西也是装的,大户人家的大家闺秀,可不都是装出来的吗?”语声很是不屑,丁辉骏却白了脸,只听周淳玉又道,“我娘这方面约束得严格,见着人不管喜欢不喜欢都要笑脸相迎,说是别结下仇怨,所以,别看着我在笑,实际心里再骂人呢。”
丁辉骏不由得恍然大悟,想起第一次见到周淳玉的时候,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她应该是在笑的,而且笑得很开心,实则,她是讨厌自己的吗?
沈月浅和周淳玉进了房间,丁薇和丁辉骏就在隔壁,周淳玉说话更肆无忌惮了,“前几日丁薇不是上门找你吗?可是有什么事?”
“薇姐姐说她大哥和她大嫂闹着和离,之前丁大夫人好像还流过一个孩子,她心里不好受……”
“哼……”周淳玉轻蔑出声,“要我说,丁辉骏脑子也是个蠢的。”
沈月浅听着周淳玉直呼丁辉骏名字不由得想大笑,不得不说,周淳玉还是适合当娇生惯养刁蛮任性的大小姐,昂着下巴,满是倨傲,沈月浅憋着笑,配合地问,“为什么这么说?听丁薇说她大哥好像还因着丁太夫人擅自做主与周家反悔之事埋怨丁太夫人呢。”
“是该埋怨,丁太夫人那个老不死的,害得我不得不躲到南山寺住,这口气没想到丁辉骏帮我出了,没想到他还有些本事,我说他蠢不是没有缘由,堂堂七尺男儿护不住自己小孩还整天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胡闹,那位孙家小姐也是遭了秧,幸好我没嫁进丁家,不说我本来就不喜欢丁太夫人绵里藏刀的性子,丁辉骏,我早就看出来是扶不起的阿斗,谁家他谁倒霉,听说他还为着我打了承恩侯府的少爷,真是可笑,难道是我长得太好看,让所有人都趋之若鹜……”
语声未落,只听隔壁传来咚的声,沈月浅知道丁辉骏全部听去,只听周淳玉继续道,“看吧,我说丁家的铺子不怎么吧你还偏要来,难怪铺子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定是铺子老鼠太多了,走走走,我们也回去吧,真要买首饰找人去府里选了样式直接打一套就是了。”
随即,听到隔壁传来脚步声,沈月浅仔细聆听,而周淳玉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可是,脚步声出了房门却越来越远,且走得快而急,沈月浅知道丁辉骏听进去了,她其实和周淳玉商量出来的不是这个法子,不料后来周淳玉自己改了话题,虽然对她自己的名声不太好,不得不承认,谁要是听了周淳玉一番话还能喜欢她,那就真是脑子进水了。
不一会儿,丁薇满脸感激地走了进来,她至始自终一直观察着丁辉骏的神色,知道他是被周淳玉的话冲击到了,走的时候步伐都乱了,几乎是踉跄地夺门而出,沈月浅说得对,丁辉骏之所以对沈月浅念念不忘,那些不过是他自己脑海中幻想出来的琴瑟和谐罢了,打破了他心底的那份幻境,一切自然而然就好了。
“谢谢你们。”丁薇是真心感谢,现在的丁家被丁辉骏闹得不成样子了,但愿这件事能挽救点什么。
“客气了,谢我表姐就好,那番话换作我,我还是说不出来的。”沈月浅看向满不在乎的周淳玉,不由得赞叹,“表姐,你要是耍起横来估计没人是你的对手。”
周淳玉已经没了之前说话的倨傲,莞尔一笑,“能有什么,丁大少爷性子不坏,走进了死胡同只会耽搁了她。”而且,她也是真的看开了,对丁家太夫人,她心里是真的看不上的,她说的话何尝不是自己的真心话。
中午,丁薇做东,三人去酒楼吃了一顿,下午又转了圈沈月浅的脂粉铺子才和丁薇挥手道别,回去的路上,沈月浅问起一件事来,“听说四舅舅过几日就回京了?”
周伯游当年外放做官,据说官声不错,回京述职,估计明年就不走了,沈月浅对这个周伯游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瘦瘦弱弱的,白白净净很是老实的一个人。
“是,听祖母说,已经在路上了,说起来,你估计都不认识四叔了,他和四婶有差不多七年时间没回来了吧。”三叔四叔都是姨娘生的,高氏恨不得留在身边折磨,谁知,周伯游神通广大,竟寻了法子外放出京,她娘和她说过不少三叔四叔的事,那时候她已经有记忆了,她娘和四婶不对付好多年,其中还牵扯到两房的孩子,周淳玉不愿和沈月浅说这些,不知她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你是不是听姑姑说的?”周氏年轻的时候和四婶尤氏就不怎么处得来,倒不是说两人关系不好,周氏和尤氏极少走动,加之周氏又是嫡女,和庶嫂没话说旁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总之!周氏和尤氏的关系比余氏和贾氏是远远赶不上的。
“没什么,看着这两日京里边的官员多了,突然就想起来了。”沈月浅想起周家这位舅舅还是周氏,周氏渐渐得空了,与她说了府里不少的弯弯绕绕,周氏眼里,她再懂事终究是经验尚浅,不知怎么地其中就说起了尤氏,尤氏娘家不是京里的,可是在江南却小有名气,周伯游便是靠上了尤氏娘家才外放出去的。
这几年经历的事情多了,周氏说起什么事多是感慨,唯独说起尤氏是是眼含憎恶的,她想问问尤氏和周氏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表姐,你可否回去侧面打听打听四舅母和我娘之间的事?也别惊扰了祖母和大舅母,问问就是了。”
周淳玉不明所以,却也答应了下来,谁知,还真被她查到了当年发生的事,要不是她奶娘说起,她都不知道还发生过如此龌龊的事,而且,尤氏还算计到周家头上,斟酌许久,觉得亲自与沈月浅说这些她却是不好说出口,写了信送过去。
这两日,不知小七怎么心血来风,每天都让那只黄黑相间的狗在她屋子里晃悠,那么大只狗,沈月浅心里犯怵,趁着小七过来玩,沈月浅和他商量,“小七,把它弄走吧。”
小七已经和狗处得很好了,爬上凳子,仰起头,示意要吃盘子里的糕点,要沈月浅喂,沈月浅无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桂花糕,“它叫什么名字?”
“粉红怎么样?”
沈月浅噗了声,失笑道,“哪有给如此凶猛的狗取这种名字的?小七怎么想到的?”
小七晃着脚,又去桌上拿了块糕点,叫了声粉红,随手将糕点抛出去,那只大狗跑了两步稳稳的接住了,不过牙齿太犀利,瞬间咬成了两块,有些掉在了地上,沈月浅蹙眉,就听小七道,“博武哥哥说狗是送来保护你的,姐姐最喜欢穿粉红的衣服,狗叫粉红很好啊,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姐姐的狗。”
沈月浅不知道文博武什么时候还说过这件事,狐疑道,“狗不是送给你的?”
小七白了沈月浅一眼,沈月浅可以确定他是鄙视的意思,更是哭笑不得,伸手摸向他的脑袋,嗔道,“从哪儿学来的怪动作?”
“文贵啊,文贵就是这么和我说话的,说表面是狗是送给我玩的,实际上是送给姐姐的,粉红这个名字文贵也说很好听呢,翰林院有位学士编写了一本书《123言情文学》读物,里边就说到过粉红,姐姐,那是什么书啊,文贵说我年纪太小看不懂,以后读书识字了就可以看了。”这几天文贵都会来陪他玩,小七和文贵关系好,文贵说什么他都是相信的。
翰林院的事她也是不清楚的,沈月浅留意到那只粉红还咬着半截糕点,好似等待命令似的,沈月浅指着她,“你要不要帮让它将糕点吞下去再说?”
粉红像真的能听明白她的话似的,咕噜就吞了下去,沈月浅觉得新奇,丁丁已经算得上听话了,不想这只狗也不差,不过,沈月浅心里还是害怕,“你明天让它别过来了。”
“不行,粉红闻着你的味道以后才能保护你,我让鲁妈妈给她做身粉红色的衣衫,以后它就可以跟在你身后了。”
沈月浅哭笑不得,“不用了,你真想保护我,不如将丁丁送过来。”丁丁通身雪白,个子小,沈月浅更喜欢丁丁,而且天冷了抱着丁丁还暖和,这么大只狗,她要是真带出门,别人害怕不说,她自己心里也会害怕。
以往小七喜欢丁丁,可是有了粉红,他觉得粉红更威风,和他走在一起都虎虎生威的感觉,吴二吴三来院子里都不敢乱跑了说是怕被狗咬,而且争相巴结他,小七心里可得意了,好东西要先送给姐姐,故而他才忍痛割爱的,既然沈月浅不喜欢,他当然高兴了,“好,我就让粉红跟着我,丁丁跟着你好了,年后去军营的时候我就将粉红带去,以后我打仗也带着他。”
沈月浅只当他小孩子一时兴起,并没有放在心上,送小七回了周氏院里,折身回来才拆开周氏送的信封,她不知道,周氏之前还遭遇过这些事,若非周氏脑子灵光,只怕已经让尤氏得逞了。
尤家,沈月浅默念着这两个字,脑子里搜索着上辈子她知道的关于尤家的信息,可能真的不和周家走动的关系,一点头绪都没有,烧毁了信,她大致明白周氏的意思了,什么府里都有龌龊,周氏是提醒她处处留个心眼,最是身边的人最是容易陷害自己,想起当初的薛氏王氏,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翌日,外边大雪飞扬,洒扫的丫鬟拿着扫帚无奈的站在走廊下,看着刚清扫干净的雪又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犯愁,丁丁今早就来了,窝在它的鞋面上,不像只狗,慵懒的模样更像一只猫,沈月浅抱着它去给周氏请安,她的嫁衣已经绣好了两只袖子,领子之后再说,由着玲珑给她穿上袄子,看向白茫茫的天地,叹了口气,这么恶劣的天,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每年,京里到了最冷的时候都会传出冷死人的事,沈月浅没有亲眼见过,却是听过不少,今日下雪的架势,估计要些时候才会停了,叹了口气,“走吧。”
而此时,因着这场大雪而坐立不安的还有许多人,当然,也有人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钦天监日观天象,预测今年会有雪灾,不少官员说钦天监乃妖言惑众,京中虽有下雪,雪量却没有异常,而且,比起往年好稍微少了,谁知昨晚下了整整一晚的大雪,不说别处,京城周遭的村落已传出房屋被大雪压垮之事。
朝堂上之前还说钦天监为博皇上信任而胡言乱语的大臣们纷纷没了话说,皇上身子乏力,此时批阅褶皱也是侧躺着身子,让旁边的公公给他念,公公声音尖细轻柔,下边跪着的大臣们却惨白了脸,冷汗涔涔。
“众位爱卿可有话说啊?”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统一转向了户部尚书,户部管着国库的银子,眼看着要过年了,纵使赈灾也只能让户部掏银子,户部尚书嘴里暗暗骂了两句,面上不显,“皇上,微臣觉得,趁着灾情还没恶化前,不如先将派士兵去巡逻,周围村落多,可是房屋密集,可别哀嚎遍野才是,及时让士兵疏散了房屋的雪才是关键,再者,盐水可以融雪,可以请盐监司多发放些盐。”
龙塌上的皇上微微挑了挑眉,“爱卿的意思是将事情推给兵部和盐监司了?”
“皇上圣明,年关了,户部正是清点国库的时候,此时若是国库出了岔子,臣也担待不起,真要等户部拿银子,只怕要正月过后了。”户部尚书不是蠢的,这时候往外掏银子,被谁钻了空子,最后吃不了兜着走的是他,兵部人多,盐监司盐多,已倒塌的房屋可以搭帐篷将就过个年,最重要的是预防灾情越来越严重。
旁边的兵部尚书不买账,“皇上,年关回京述职的大臣越来越多,要是贸然将兵部的兵力派去赈灾,城中的秩序怕是很难维护。”这种事,谁摊上谁倒霉。
立即,盐监司的司务也磕头道,“皇上,盐监司虽然把管着各个通道的盐防止有人私自造盐,可盐监司还要保证明年上半年盐的用度,若拿出囤积的盐,不说百姓会哄抢,明年要是遇上什么事,京中盐的用度不能保证,民怨沸腾不比灾情造成的影响小啊。”
推来推去就是不肯接下亲自去就是了,论着论着吵得皇上头疼,不耐烦道,“你去看看雪停了没。”目前只是京城旁边的小镇有两座房屋倒塌了,不想谁都不想接这个活,皇上头疼欲裂地挥手让他们退下,“让钦天监监正来。”
公公答是后退下。
钦天监监正这几日思绪不宁,总算在昨晚下雪时松了口气,文博武传消息说会有雪灾,实则他也发现天象有变,可是和文博武交往一段时间后,他愈发不敢相信了,前几日文贵递来消息,他进宫和皇上说了后就一直忐忑不安,还好,昨晚终于下雪了,可是,他有忧思起百姓来,下雪的话他说的应验了朝堂上没人寻得到他错处,可是遭罪的却是百姓。
心绪复杂的进了宫,路上遇着二皇子,二皇子看上去斯文,对太后皇后也是孝顺,当时皇上坚持立四皇子为太子的时候朝堂上也有反对的声音,不知为何那种声音渐渐就没有了。
“微臣参加殿下。”
“起来吧,你可是要进宫见父皇?”二皇子面露难色,宫人撑着的雨伞上已覆盖了一层雪花,今年会有灾情这件事已经被证实了,二皇子更坚定了自己的心思,“本王听说府上过几日会有投壶赛,为何没给本王下帖子?”
监正诚惶诚恐,躬身道,“殿下错爱,那不过是犬子闹着玩的,哪敢让殿下您屈尊降贵?”他得过文博武叮嘱不参合朝堂之事,而且,他的职务不像文官懂谋略,武将有兵权,他就是帮人算算八字,看看良辰吉日,其他并没有被值得惦记的地方,及时如此,对此时二皇子抛出的橄榄枝还是吓着了,抬脚就往旁边走,“殿下,皇上急召见微臣,微臣先行一步。”
说完,匆匆忙就走了,也不管给他撑伞的宫人跟得上不。
二皇子留在原地,摆手,让宫人拿开伞,仰头,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思绪一片平静,旁边的宫人不解为何二皇子会大张旗鼓的拉拢钦天监的人,宫里边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
“二皇子,皇上要是知道您和监正大人说话会不高兴的。”皇上不喜欢几位皇子和朝中大臣拉帮结派,尤其皇上身子骨不好了之后就更是敏感了,二皇子做事想来稳妥,不会给旁人抓着这个辫子才是。
“本王心中自有考量。”他明白以往不将钦天监看在眼里的几位皇弟们现在都想拉拢监正,他要做的就是试探,探探监正大人的口风,皇上召见监正所谓何事已不言而喻,六部和盐监司的人推卸得厉害,皇上是想问监正的看法了,这时候,监正提了哪位皇子的名字至关重要,每到有灾情的时候便是在百姓中建立口碑和威望的时候,自然谁都想去的。
皇上的心思二皇子猜得一点都不差,他的确是问监正这个问题的,六部不敢接受,至于几个皇子,除了太子,他不会委派任何皇子,他虽然老了,可脑子还算灵光,太子在朝堂根基看上去稳了,其中的暗流涌动没波及到明面上罢了,他是万万不可能让人威胁他的皇权的,六部和盐监司推卸何不是希望他提一位皇子出来?他身子骨现在这样,大多政务都交给了太子,太子是万万不能离京的,历史上这种宫变发生了太多太多,他不想他的儿子们弄得皇宫血流成河,而且,现在这样就挺好,平时那些事交给太子,重大事情太子拿不定主意再由他出面,他轻松,下边的人也不敢造次。
“爱卿之前帮文家测算日子的时候说这三年只有两个好日子可是真的?”
监正不知道皇上怎么说起这件事,“微臣测天象,测出来的确有这么一说。”
皇上困乏的闭上眼,招手让旁边太监按摩着肩膀,再次道,“灾情是爱卿看出来的,六部和盐监司都不想插手这件事,不知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他的几个儿子在六部都有人,皇上最近心力交瘁不欲再管,可眼前的监正他确是派人查过的,不属于任何一方,皇上与他说话倒是不用太重的防备。
监正犹豫许久,将自己心中所想娓娓道来,“之后几日,只怕房屋倒塌会越来越严重,户部管着国库,理应从国库中拿钱赈灾让百姓有物资过年,已经发生的要安抚,没发生的要预防,微臣算过,此次灾情多在京城一带,往北,百姓住在窑洞,往南,天气还算温和,严峻的地方算不得多,户部出银子,兵部出人力,盐监司出盐,熬过这一阵子就好了。”
“是吗?爱卿可知盐监司司务如何说的?爱卿说近三年只有两个好日子,明年什么境况不可知,当然要保证明年上半年全国盐的用度,缺了盐,引起民怨沸腾就坏事了,爱卿怎么看?”皇上很是享受宫人的按摩,渐渐,神情也放松下来。
“司务大人说的对。”
睁开眼,犀利的眼神上下斜着监正,“爱卿也没了法子?”
“皇上,微臣的指责只负责观天象,其余的了解甚少,不过,微臣觉得,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子民皆皇上的子民,皇上爱惜他们是他们的福气,什么事,皇上下旨即可,总归,朝堂也还是皇上的朝堂,赈灾是皇上体恤百姓……”监正一番话说得看似直白,皇上却若有所思,一切皆是他的,何须让别人推诿来推诿去,一切皆是他的,在百姓中建立的名声自然也是他的,和那些个皇子和六部是没关系的。
想明白了,来了兴致,挥手让监正退下,“你先下去吧,朕心里有数了。”能做成这件事还不揽名声在自己身上的,只有大将军府了,文战嵩性子如何他不予评价,下边两个儿子的心思他还是能猜到的,文博武,不止一次透露他支持正统的上位者,他或许可以再试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