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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急速坠落的感觉,阿雅失语般闭着眼睛只剩下尖叫,觉得自己死定。
索道半腰,下面是深渊般的山谷河湍。
而男人带着她跳出了缆车。
一声巨响,伴随恐怖的回声,缆车整个车体砸在了万丈丛林深处溲。
头顶传来闷短的一声喘呵。
阿雅感觉身体重重地弹了弹,已大圆圈的凌乱方式在晃动。
死里脱生,席城静了一会儿恧。
算的极准,山壁边沿的枯枝,他选了这一根,带着人纵身一跃,是在赌。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卡着树干的臂弯剧痛了一下,他拼着劲力握住,粗糙的树皮一寸一寸把他的手掌刮破。
他舔了下薄唇,低哑喘着开腔:“还好你不重。”
阿雅湿漉漉的眼睛抬起,就看见男人眼尾的一点笑。
她是木了一样,与他对视几秒,仍反应迟钝,随着他的视线低头看,才知道自己的全部生命都寄托在他的左臂上。
再往下,是黑压压无底的山谷。
她牙齿打颤,害怕的下意识死死抱住了他。
“搂住我的脖子。”
“慢点,慢慢地动,确保你的手抓稳了我身体的任何一处,往上爬。”
“坐到我的手臂上。”
阿雅小脸惨白,挂着泪,恩恩,很乖很听话,身形小巧,手臂用尽全力箍住他的脖颈,一双脚在他坚硬的腰身上爬。
“深呼吸,你做的很好。”
“sorry,我支撑不了多久,休息好了吗?”
阿雅点头。
“继续往上,想办法站到我肩膀上面,勾住上头的那处枝桠,我们才能获救。”
他的声音莫名的让人镇定,阿雅望他,他的眼神安静,不像她哭啼不休,这般的处境,他若无其事,声线沉稳,且……还有点点安抚人的温柔。
说了这么多话,他没有不准她哭,一般人心烦气躁最忌旁边有人哭啼碍事。
这些阿雅都感激,不管他是如何一人,此时,竟真的让她微微镇静下来。
做梦一般,她爬到了他的肩上。
这意味着他吊着树枝的右臂承受力度陡然加剧。
阿雅看得见他额头上紧绷的青筋,听他指挥,两腿分别站在他的肩上,像表演高难度杂技,蹲着的姿势稍微站起,不小心瞄到了底下灰蒙蒙无底的深渊。
她止不住地发抖,眼泪落下,“sorry,席叔叔,sorry我站不起……”
“嘘,”低缓的安抚,他能感觉到肩膀上那两条纤细的腿,抖成了什么样,难为她了。
已经很好,换成阿琳都不一定能做到,他感觉到右臂肩胛的脱落,紧咬牙关,同样的阿雅也听到了。
她啊了一声,更加惊慌,席城左手抬上,按住她穿凉鞋的小脚,白白的脚丫此刻青紫冷冰,他告诉她,“小丫头,你知道你不能死的对不对?你的老爸怎么办?稳住重心,保持平衡,你有时间,叔叔的手臂没有怎么样,越着急越慌,懂吗?”
“慢慢的一点一点站起来,只要站起来了,勾住上面的枝桠就不成问题,你自己看,那棵树上面是不是一个可以爬上去的台子……”
他语速均匀,就在这说话声里,肩膀上重量一轻。
“席叔叔!我上来了。”颤抖着,高兴的声音。
席城缓口气,闭眼,真是个听话的小东西,没让他失望。
他瞥了眼肩膀上白衬衫的小小鞋印,指挥她:“继续往粗大的枝干上爬,等我。”
阿雅听话,匍匐着双臂紧紧抱着树干,往悬崖生出的树根那里爬,寻了个位置,坐好。
低头望,有些吃惊这个男人的能力,他像在玩双杠,三百六十度旋转,长腿一勾,毫不费劲,就上来了。
样子有些凌乱,打理很好的黑发也趴到了发际,让他面冠反柔和下来,阿雅望向他流血的右掌心,不禁问道:“席叔叔,你还好吗?”
得来他一低笑,他站在树干上,那是一只不粗的枝干,他长身玉立,眼神很淡,足以睥睨天下。
越过她,席城观察距离,上面的缺口,像一个平台。
碰了碰镶嵌在山壁上的石头,没有掉。
“席叔叔,你要去哪里?”
小小的声音,意思是,能不能别丢下她。
“怕我把你扔了?”
阿雅不说话,对于他戏谑的斜眼,呆呆地望。
她晓得的,又不怎么熟悉,他如果放弃她那是本分,救她,那是情分了。
而且,在缆车上她顶撞他,厌恶也毫不掩饰……
“这不是旅游景点,缆车少一辆恐怕要等山间管理员数数,轩仪那小子吗?等他察觉到,恐怕你我已经饿死在这里,自己救自己,是不是实际点?”
阿雅看他离开这颗树,爬上陡峭的山壁,凸出的石块被他一块一块揪住,往上爬。
像个蜘蛛人一般,飞檐走壁。
阿雅心脏咚咚地跳,又担心又佩服,就这么看着他爬到了那个缺口类似平台的位置。
台子上杂草丛生,是一块天然的悬崖台,席城往里走了一圈,伸手拔了拨,回到悬崖口,底下那个乌黑的小脑袋仰头静静地望着他。
漆黑的眼,麋鹿一般,又可怜又柔软,还无措。
到底就是个孩子。
他摸了一把身上,出来时也没带什么,烟盒不见了,打火机还在衬衫的口袋里,拿出来扔在地上。
开始脱衬衣。
阿雅:“……”
不知道他在干嘛。
然后他开始撕衣服,阿雅似乎明白,听得他讲:“好像有个山洞,你抓着衬衫上来。”
布条被他扭得严严实实,垂下来了。
阿雅抓住,像个小水蓝一样,被他吊了上来。
即将要爬到悬崖口时,席城松开衬衫条,伸臂攥住那只冰冷的小手,笑,“你安全了。”
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阿雅瞪起眼睛,惊叫出来:“席叔叔……”
已经来不及。
那条蛇嗖过来很快,席城察觉到时躲不开了,蛇身细长,绕着他的腿爬到腰上,他手臂下是个小女孩,不能放开,放开她就会掉下去。
不放开,他没有手去抓那条蛇。
“席叔叔!!”阿雅惊魂地张大嘴,看着那蛇在他右边胸膛吐出信子。
“嘶——”席城拧眉,她被拽上来落了地,下一秒他一手掐住蛇头七寸,冷冷的甩下深渊。
“被咬到了?是被咬住了吗?”阿雅从地上起身,跑过来。
男人伫立笔直,光着膀子遒劲的一身肌肉,青色血管紧绷透出皮肤,他挤着那处伤口往外挤血,不过两分多钟他感觉身体异常。
“席叔叔?”阿雅无措,看他慢慢地坐下来。
他扎紧手臂上的动脉,紧抿的薄唇渐渐失了气色。
“我能做什么?席叔叔,该怎么办,是毒蛇吗?”她哭着蹲到她身边。
“说不好。”
席城脑袋发涨,身体开始发冷,握了一下她的手腕,真细,滑得他形容不出的感觉,他笑了笑:“何阿雅是吗?”
“是我的名字,席叔叔,你还好吗?”
他勾起一侧嘴角:“这下是不太好了,可能会晕厥,何阿雅小朋友,剩下的靠你自己,听着,先打探四周,能找到出去的路最好,往山下跑,叫人过来。”
“不……”是为了把她拉上来才耽搁了扯开那条蛇的时间。
“你听我讲。”
“你才要听我讲,席叔叔,你坚持住,别睡过去,我们、我们可以一起找路啊。”眼底,分明也是大惊无措,讲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幼稚。
他沉下脸,伸手推她,“愚蠢不愚蠢?想一起死?”
犟得让人恼火。
阿雅被推走,又害怕他的凶样,等他不说话了,再蹲回来。
席城为数不多的控制不住脾气了,可没来得及发火,这个强悍坚不可摧的魔王,眼睛一歪,晕了过去。
……**……
他冷得大概一直在打摆子,恢复神智时可以感觉到。
睁开眼,四周混黑,席城定了定,发现不是在悬崖口了。
再定一定,发觉身上有动静。
适应了四周的黑暗,视线清明些了,他支起脑袋,看见打火机的光亮,还有伏在他胸膛的乌黑脑袋,纤细的身躯,带来的是他亟需的温热。
不过……
等他看清楚,便有些愣住。
傻不拉几的小丫头,在给他伤口吸毒血,吸一口,黑亮的马尾一甩,她转过身,吐在地上。
他想喊住她,可是发不出什么声音,伤口处一刺,她又叮下来,男人似僵住了一般,浑身发麻不知道是蛇的毒液所致还是身上那动静……
温热,她的嘴,还有,他形容不出的果冻,两片嘴面,柔软芳丝,那么不可思议。
打火机她的手指用力地点着,举在她身侧,可以看到她青白尖尖的巴掌脸,额头上的汗。
小傻瓜,急坏了,很认真,以她认为的最大努力救着一个男人的命。
而他,漆灼的瞳孔,看到的却是打火机微弱却也足够的光亮里,她宽松半宿领口下完全泄出来的白布条裹着的……
他见过无数种女人的贴身衣物,黑色,粉的,绿的,蕾/丝,镂空,甚至几根带子。
原来,还有这样的小小棉布条,素朴,真纯,连包边的装饰都没有。
推开她是猝不及防。
阿雅愕然倒在一边,抬头时看到男人换了个姿势,背对她倾躺。
“席叔叔您醒过来了?”
他不讲话,脸色很难看,两条长腿叠在一起,紧闭眼睛,眉心蹙成一团冷气压。
阿雅跨过他的身,面对他,他又转身,再背对她,需要时间,平定该死的他都觉得可耻的…反应。
“我晕了多久?”
阿雅大大松了口气,擦嘴吐水:“四十多分钟。”
“……”
“谁教你的吸血有用,想把自己毒死?你是国中生,常识呢?”
那孩子低了头,被他冷飕飕的目光看着,脸红如血也不动。
阿雅自尊心很强,也不想解释,难道放着他什么也不做吗?虽然不懂到底有没有用,可万一有用呢?
男人夺过来打火机,点亮看了眼四周,“什么地方?”
“山洞里。”
席城微愣,慢慢爬起来,往外走,拨开密封的草丛,外面还有一点光,这一处在山壁中间,树木遮挡没有阳光。
他走回来,小女孩站在山洞里面,乌黑的眼睛看着他,望着人时有些呆,又很文静,长长的马尾因为一系列挣扎早就松散,发丝乖顺地逶迤満了她的肩,窄窄的,都没有肩线条。
他一动不动的看她,内心却并不平静。
“从外面到里面,你怎么把我弄进来的?”
阿雅低头的样子,不想细说,“……就,那么进来的。”
男人逼上前,阿雅来不及躲两只小手被他攥在了掌心,他点开打火机一看,眉宇沉拧。
皮肉细而嫩,泛着粉的嫩,现在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席城打量她,有些看不懂了,二两力气,愣是把他一个大男人拖了进来,因为外面下雨了,刚才看过,湿漉漉的水洼集聚。
这么点孩子,不是胆小得要命吗?
她不跑,不自己逃命,不去求生,也没有哭得吓得一动也动不了。
先把他弄进来,再给他清毒血,还有……
他扫一眼旁边的枝杈堆,都是没有沾雨的,四十分钟,她还捡了枯枝,知道要生火。
阿雅往出抽自己的手。
他给放了,静默几秒,嗓音有种不易察觉的温柔,“会生火吗?”
阿雅点点头,走过去蹲下,想拨枝杈。
他一臂拦开。
她也就不动了,小声讲:“我没有生过火,是爹地喜欢看野外求生的栏目,我有时蹭看,觉得生火挺好玩。”
男人视线未从她脸上落下,忍俊不禁,“那你看着我怎么生。”
阿雅抱着自己的双小腿,蹲远点。
烟雾很浓,他生的慢,因为他的右臂不能动。
阿雅内疚的很,知道肩胛骨那里肯定受伤了,还在那一颗枝桠上时,她踩在他肩膀上,分明听到骨骼错位声。
席城不准她出去,他自己去外头,又弄了一些枝杈,甩干了水。
阿雅的小挎包没有丢,里面有用的东西却只有一只手表,指向傍晚,再指向黑夜。
这里喊一声,回应的只是回音。
夜晚时,洞口冷风簌簌,可能是这个位置加上山间的格外低冷的气温,像是冬天的寒风,湿冷刺骨。
两人身上都只着单衣,他还光着上身。
将近深夜,席城一直忍耐着体内高烧的感觉,火堆微弱的维持着,两人团坐。
漫无边际的黑,仿佛是这样的静谧,阿雅把他当做暂时的依靠。
他说没事,会出去的,明天就去找路。
阿雅都信,她看出来了,这是个很强大的男人,他脸上的沉着,帷幄一切的不屑轻笑。
阿雅又觉得,他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坏呢,她还发现他能温和的,就刚才在山壁上鼓励她往上爬那时候。
破天荒的,竟与比她大一轮有多的男人,开始聊天了……囧。
没有烟抽,瘾上来就紧蹙眉头,但他姿态放松,瞅着身边青嫩青嫩的脸,还有一样青涩的身子,她偶尔也笑,说话慢,他看她的嘴,阖动时是怎样发出那样微弱又挺讨人欢心的轻音的?
男人眼波不动地打量,嗓音低缓,突然问道:“恩,还怕不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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