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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疑惑
人的一生会遇到许多次选择，如果把每一次选择都看作是“运势”，那么掌握这些“运势”的无疑就是“人性”和“命理”了。
比如少年，如果他没有亲眼目睹父亲被杀死，娘亲和婶娘被人凌辱的惨剧，就绝不会爆发出狠劲，将大汉生生咬死。同样，如果不是妇人不堪羞辱自尽而亡，那少年也绝不会带着满腔愤恨走出树林成为周成的弟子。
所以说“人性”和“命理”很重要，它们引导着“运势”的好坏，也绝对着人的未来。
当然，少年现在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为何，他只是凭借着直觉，对着那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拜倒下去，至于是好还是坏，他心里没底，周成……也没底。
庐江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凄惨许多。当大隋的军队收缩回府城后，方圆百里几乎已成为乱军的天下。村落被烧毁，县城变得空荡，来不及逃走的富商乡绅，被乱军抄家灭族，尸首孤零零的悬挂在旗杆上。
在接连斩杀十余股流窜的乱军后，周成果断决定易容乔装，假扮成乱军向庐江城挺近。而事实证明，农民加流寇加悍匪组成的起义军，在运作上远不如大隋十六卫府来得正规严谨。凭借着一句“青莲花开，盛世降临”的扯淡切口，周成三人居然光明正大的穿过无数哨卡，直接深入到乱军的北大营内。
“主人，中土的军队，难道都是这样安营扎寨的？”
周强咬了口干饼，脸上尽是难以置信道：“阵型松散，兵马懈怠，连暗哨都没有几个，若是给我两千人，不，只要一千人，我绝对可以将这万人阵营轻松踏破。”
“咳咳……那个，小强啊。有信心是好的，但绝对不可以盲目自大。你现在遇到了，不过是中土最下等的军队，嗯，甚至，不能被称之为军队。他们就是群流民加草寇，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也没有任何正规将军带领指引，所以……你懂得。”
周成往下压了压斗篷，总算没被周强看见自己微红的脸色。
虽说叛军和他没啥关系，但还是……丢人呐。
堂堂中土上邦，传承千年，居然被只会挤人墙，排方阵的外国蛮子鄙视了，这要是让孙武他老人家知道，多半得被气得跳出棺材。
“明白了，这些军队，其实就和我当初在家乡作战的那些野蛮人一样，只知道埋头冲锋，根本不知道阵型和谋略的重要性，嗯，不过，为什么这样的军队，却能将骁……骁果打得收缩在城墙之后？记得主人说过，骁果可是中土最为精锐的部队啊！”
“精锐不一定能打胜仗，不是精锐不一定不能打胜仗，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一时半会儿我也给你解释不清楚。”
“噢。那主人，咱们现在是继续蹲着，还是往前走，尝试着进入庐江城？”
周强抓抓脑门儿，总算是压下了满脸的求知欲。
“在等等，前面的攻城应该快结束了，等伤兵回营，咱们在趁乱出发。”
周成伸了伸懒腰，正想在叮嘱两句，一声就突然从后响起，“哎，那个披斗篷的过来，还看谁呢。老子叫你没听见啊。尖嘴猴腮，一看就是个吃货，还不快点过来搭把手，在墨迹信不信老子把你派到前面攻城？”
看着不远处唾沫横飞的乱军小头领，周成眼角忍不住就猛跳了两下。
尖嘴猴腮？
你特么是不是瞎！
哥这长相和那形容词能有半点联系不？
虽说很想用拳脚教教这小头领怎么做人才能活得长久，但身处敌营，周成也不敢太过放肆，示意少年和周强留在原地，便深吸口气，媚笑着上前抓起车把。
隋朝时期，担架还没有出现，战场上运送伤员多为平板推车。
周成推着的这个人，整条右腿都被砸的稀烂，鲜血顺着破布裹住的伤口不断涌出，如此伤势，放在现今时代，几乎已经可以被判死刑了。
若是正规的军队，绝不会将这种人放置进伤兵营内，但乱军就没有那么多讲究。在小头领的指挥下，周成很快便推车来到处哀嚎不断的营地内。
前方的战事多半很惨烈。这处长约半里的营地，已塞满各种伤员。浓重的血腥混杂着古怪味道飘荡在空气中，令人止不住暗暗作呕。
周成目光扫了一圈，很快就发现古怪味道的来源。
是内脏和白骨散发出的腐臭。他们被埋在角落，只是匆匆掩盖上一层薄土，因为庐江的天气，并没有洛阳那般冷冽，所以零度以上的气温，很快就让臭味发酵开来。
“吃人么？难怪五万乱军围城，居然不缺粮草。”
周成心中一动，终于知道为什么运送到这里的伤兵，没有一个有着服药迹象了。
因为，他们在上战场的那一刻起，就已注定成为会菜人……
“呕！”就在周成对这个庐江起事的锦纶仙王又有了新的认知时，一道身影，突然从远处大帐中跑出，七八步后，便再也忍耐不住，稀里哗啦的吐了起来。许是弯腰过猛的缘故，她帽子掉落在地，一头青丝如瀑滑下，露出半边娇美侧脸。
“明秀？”
周成瞳孔一缩，差点没忍住骂出声来。
他本以为宇文明秀敢来庐江，至少会有所准备，却没想自己前脚才到，后脚就发现对方落进叛军手中。这女人……智商难道是负的不成？
就在周成暗暗吐槽时，一个面目阴柔，身着金衣的中年男子，也跺着脚步走出了大帐，等宇文明秀吐完后，他很温柔的抽出张丝帕递上前去，宇文明秀冷脸打开，用袖子擦了擦嘴角，便转身向着周成方向走来。
中年男子似乎并没有介意宇文明秀的态度，轻笑着耸耸肩，便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两人所过之处，但凡还能行动的伤员，都开始挣扎着起身，大声呼喝“青莲花开，盛世降临”，不片刻间，整个营地竟都被这震天动地的口号充斥。
周成学着众人模样单膝跪地，微垂头颅以右手捂胸，等宇文明秀婀娜的身姿从面前走过，那股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清香，于鼻尖缭绕时，他心中已忍不住泛起片片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