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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起来,别墅后花园的泳池中,郁敬铠依旧保持早泳的习惯。这项运动他坚持了十几年,只有在寒冬才停止,其他时候都不会间断。
容珊看过厨房准备的食材,吩咐妥当后便来到后花园。泳池中的那道身影矫健,阳光落在水面上泛起一阵阵波澜。
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当初她走进这个家的时候,郁敬铠是个离婚带着儿子的男人。即便他的条件并非是她的首选,她还是决定嫁给这个男人。
也许,那就是一见钟情吧。
郁敬铠游过几个来回后,披着浴袍上岸。
“冷不冷?”容珊拿着白色浴巾过去,帮他擦拭头发。
接过毛巾擦了擦,郁敬铠摸了下妻子的手温,不禁摇摇头,“我早就说过要你锻炼一下,你就是不听。”
容珊抿起唇,“我不喜欢运动,有时间我情愿睡个美容觉。”
好吧,这个话题他们之间真是没的谈。
“快去洗个澡,当心着凉。”
“好。”
佣人将早餐准备好,郁敬铠还没下楼。容珊等了等,转身往楼上走。
“敬铠,你还没洗好吗?”容珊推开门进去,恰好看到他站在书桌前,手里捧着个相框。
相框中的照片有两个人,郁敬铠和郁敬岳两兄弟并肩而坐,模样还很年轻,应该是二十多岁的年纪。
“怎么又看这张照片?”容珊脸色变了变。
郁敬铠叹了口气,手指落在照片中郁敬岳的脸上轻抚,“原本我还以为,等我退休以后,可以没事和敬岳钓钓鱼,带带孙子,还想小时候那样形影不离。可是他……”
顿了下,他才说道:“他竟然就把我丢下了。”
“别难过。”容珊挽起丈夫的手,道:“敬岳知道你这么惦记他,也能瞑目了。”
“哎。”郁敬铠神色透着哀伤。
容珊走到衣柜前,选了套衣服拿出来,比划给丈夫看,“这套灰色的怎么样?我前几天逛街给你买的。”
对于她的眼光,郁敬铠比较认同,“不错。”
“那你去换上吧。”
郁敬铠接过衣服,转身之前告诉妻子,“那个抽里有份文件,你帮我拿出来。”
“哦。”容珊走到书桌前,弯腰蹲下来看到最下面的抽屉,却发现上了锁。
“敬铠,抽屉打不开。”
换衣间的男人沉了沉,然后才回答,“我公文包里有钥匙。”
“知道了。”容珊拿起丈夫的公文包,打开后找到钥匙,再重新回到书桌前把抽屉打开。
抽屉里面有几份文件,容珊拿出最上面的那份时,不小心把下面的袋子夹出来。
哗啦!
袋子的口没有封住,里面的东西散落在地。容珊蹙起眉,急忙弯腰将散落的东西整理起来。
其中一张复印件吸引她的目光,仔细看过后,容珊瞬间瞪大眼睛。
竟然是户籍证明的单子。
“找到了吗?”
换衣间响起脚步声,容珊急忙把手里的物品放回原位,又把那张户籍复印件塞到自己的口袋里,“找到了。”
郁敬铠换好衣服出来,看到妻子,拿着资料夹过来,手里攥着钥匙放回到他的公文包中,“你看看,是不是这份?”
“对。”郁敬铠点头,随手把文件放到公文包里。
“好了,走吧。”容珊笑了笑,走到丈夫身边,“早餐都要凉了,我们快点下去。”
她挽着丈夫的手臂,拉着他一起下了楼。
距离酒吧街不远的一片居民区,环境比较嘈杂,人流也复杂。
一辆红色轿车停下后,立刻吸引很多人的注意。邵卿锁了车,拿出地址看了看,按照门牌号一栋栋楼找过去。
不久,她站在三楼中间位置的防盗门前。
叮咚!
门铃响过不久,门里的人将门打开后,神色惊讶,“邵小姐,你怎么来了?”
楼道昏暗,即使白天也要点灯才能照亮。邵卿蹙起眉,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吧嗒。
莲姑将门打开,“请进。”
邵卿提着包,直接进去。这套房子面积不大,大概只有四十多平,但主人收拾的比较干净整洁。
“坐吧。”
很快的功夫,莲姑端着一杯新泡的绿茶,放在茶几上,笑道:“这茶是我昨天新买的,今年的新茶。”
邵卿坐下后,端起茶杯笑了笑,“谢谢。”
完全没有邵卿忽然出现,莲姑的神情显得有些局促。她站在边上,眼神始终落在她的身上打量,“邵小姐最近好像瘦了,身上的伤口都好了吗?”
顿了下,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进屋拿出什么东西后又跑回来,“这是祛疤的药膏。”
莲姑把一个圆形的药盒放在邵卿面前,笑眯眯的解释,“我认识一个老中医,他调制的祛疤药膏非常有效,你按时涂抹用不了那些疤痕就会消失。”
似乎害怕邵卿不相信,莲姑又继续说道:“我以前身上也有伤口,后来都是涂了这个药膏好的。邵小姐,你一定要试试。”
邵卿伸出手,拿起药膏盒子看了看,然后打开皮包塞进去,“我会试的。”
听到她这么说,莲姑不禁松口气,嘴角渐渐露出一抹笑意。
“邵小姐忽然过来,找我有事?”
都说明人不说暗话,邵卿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关律是不是交给你一瓶药?”
莲姑一怔,“邵小姐想说什么?”
“那瓶药,你可以交给我吗?”
莲姑脸色变了变,很快笑道:“什么药,邵小姐是不是记错了?”
大概猜到她会这么说,邵卿弯起唇,笑道:“那瓶药对我很重要,关系到我的未来!”
莲姑蹙起眉,并没有忘记那晚关律的叮嘱,“对不起邵小姐,那瓶药阿律交代过,不能给你。”
“呵呵。”
沙发里的人莞尔一笑,缓缓抬起那张妆容精致的脸颊,红唇微抿,“别人都可以拒绝我,只有你不能。”
沉吟片刻,邵卿沉下脸,语气阴霾,“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你……”
莲姑动了动嘴,看着邵卿的眼睛,突然意识到什么。
……
整整连续三天,湖城各大报纸杂志的头条,全部都刊登出邵家发表的声明。
乔南录完节目出来,还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的议论声不断。
“啧啧,人家乔主播根本就是来咱们台里玩玩的嘛,自己家有那么大的公司,还能稀罕一个主播的位置?”
“可不是嘛,邵氏集团资产价值多少啊,就算她可以继承一半,那也是天文数字!”
“所以说,以后我们都要小心些,不要同她竞争!搞不好人家背后使点什么手段,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天哪,那我以前还抢过她的早餐吃,你们说我要不要明天还她两份?”
“邵小姐的早餐都敢抢,你是不是傻?”
“呜呜呜,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她是邵小姐啊,这可怎么办?她会不会报复我?”
乔南抿起唇,快步走进电梯离开。自从爷爷发了声明后,她真是越来越无法听这些议论八卦了,大家的嘴巴和想象力齐飞。
这都说的什么?邵家又不是黑社会,被他们说的好像一方霸主,也是醉了!
叮!
电梯门打开,乔南气哼哼往外走,迎面险些撞上个男人。
“明总!”幸好乔南反应快,及时收住步子。
单手插兜的男人笑了笑,身上的浅灰色西装笔挺,“早,邵小姐。”
汗!
乔南脸色极为尴尬,瞪着面前语气调侃的男人,怒声道:“明总真是不厚道啊,这种玩笑都开口,真是够了!”
“呵呵。”明腾耸耸肩,整个人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难得可以同你开个玩笑,生气了?”
哼!
乔南皱眉,心想她不是小气的人,不过这种玩笑她还真的不喜欢。
“周末我要录音,所以不能带明宝回去看你。”乔南伸手拨弄了下头发,语气淡然的说道。
果然她的话刚刚出口,明腾脸色就变了,“乔主播报复的速度倒是很快。”
“嗯哼。”
乔南仰起头,红唇轻抿,“还是这个称呼听着舒服。”
两人不禁相视而笑,明腾摇摇头,道:“最近你的新闻天天都是头条,难免成为大家议论的话题,不过我觉得这种议论,对你只要好处没有坏处。你是邵家的女儿,理应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对你,也是对邵家的一种交代。”
这话似乎也有道理,乔南以前总是想着低调,尽可能的低调。但她现在的职业早已决定无法继续低调下去,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明宝。
虽说她可以不在乎,但那天郁敬铠说过的话,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什么。
她的儿子,应该开心快乐的生活。
所以爷爷今天所做的一切,也是深思熟虑,意味深长的为她们母子考虑之后,才会实施的行为。对于这一点,她心中只有感动。
“你说的对,我以后都会慢慢适应。”乔南弯起唇,笑道:“希望,我适应的速度可以快一点,不要让大家失望。”
“你可以的。”明腾对她很相信。
“谢谢。”
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自从明腾的事情平息后,乔南觉得他有些改变。公开道歉,发声明,承认自己的过错,这些行为看似简单,但对于一个身处在明腾这种社会地位的人来说,能够做到却并不容易。
可是明腾可以放下面子,放开顾忌,勇于坦白,他的行为真的很不容易。
乔南心中倍感欣慰,因为有这样的一位父亲,她的明宝将来也会是个很有担当的男子汉。
“关于明宝的户口问题,你们商量的结果怎么样?”
“嗯?”
他突然转换话题,乔南还没反应过来。
明腾抿起唇,口中的语气玩笑,道:“上次锦安说起过,想把明宝的姓氏修改过来,但你们还没有结婚证,这件事恐怕有点……”
闻言,乔南眼神沉了沉,“他让你来跟我说的?”
“呵。”
明腾蓦然一笑,眼底的笑容深沉,“小南,有时候骗你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你最好不要串通他来骗我!”
昂首挺胸的转过身,乔南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离去。
啧啧啧。
望着她离开的身影,明腾只能遗憾的摇摇头。郁少啊郁少,不是我不帮你,我已经尽力了!
整个上午都在录音大厅,将近十二点的时候,乔南才结束工作。助理帮她把下午要用的台本取出来,她需要利用午休的时间串词。
“乔主播,外面有人找您。”助理过来通知。
乔南怔了怔,“谁找我?”
“那人说是您的母亲。”
几分钟后,乔南走出电视台大楼的旋转玻璃门,远远就看到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她深吸口气,迈开大步过去。
司机看到她出来,立刻把车后门打开,“太太,二小姐出来了。”
冯馥提着东西走下车。
“妈,你怎么来了?”乔南几步跑过来,神色惊讶。毕竟这是冯馥第一次来电视台找她,对于乔南来说有些意外。
“吃午饭了吗?”冯馥轻轻握住女儿的手。
“还没。”乔南如实回答,“刚录完音,一会儿再吃。”
将手中的保温饭盒递过去,冯馥笑道:“那就吃这个,这是妈妈亲手煲的排骨汤,你要多吃点,最近人都瘦了。”
代理的保温饭盒温度很高,乔南感受到那阵暖意后,眼眶不禁酸了酸,“谢谢妈。”
“谢什么?”
冯馥仰头看着女儿,眼角湿润,“我是你妈妈,不要对我说谢。”
顿了下,她哽咽道:“只要你不怪妈妈就好。”
“不会。”乔南摇头,看着她的眼神温柔。
回想之前的种种事情,冯馥越想心里越难受。明明之前她还有个弥补女儿的机会,偏偏心魔难除,第二次又把女儿推走。
如今再去弥补,她真的觉得亏欠小南的太多太多了。
“你工作太忙,要是没有时间带明宝,你就把他送到家里来,妈妈帮你带。”
“不用。”
乔南掌心落在冯馥肩头,帮她把披肩整理好,“不是我一个人,还有郁锦安帮我。”
“你和锦安的婚事,到底什么时候定下来?”
提起这个问题,冯馥总是忧心忡忡。虽说明宝已经这么大了,但没有看到他们的婚礼,没有看到郁家对女儿的认可,她还是不能安心。
“妈,我会好好考虑的。”
“早点考虑。”冯馥叹口气,“你爸爸要是身体还好,一定也会催着你结婚的。”
“上次新开的药,有没有起色?”
“挺好的,我一直都在给钦文服用。”
“那就好。”
“小南。”
“嗯?”
冯馥动了动嘴,望着站前眉目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女儿,心情沉重,“你才是我们的女儿,才是邵家的孩子。”
“……”
迟疑几秒钟,乔南才回过神来,“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识到失态,冯馥急忙敛起神色,笑道:“你明天记得回家来,妈妈有话要对你说。”
“现在不能说吗?”乔南蹙起眉。
冯馥笑了笑,“明天再说吧,你还有工作要做。”
“好吧。”乔南应了声,很快提着东西回到电视台。
等到女儿走远后,冯馥眼底的神色才慢慢暗淡下去。她刚刚从医院拿到。钦文之前吃的药的化验结果,那些药确实被人动过手脚。
虽然服用对身体并没有什么害处,却对于邵钦文的病情没有治疗作用。
这些事,真的是邵卿做的吗?
冯馥眼眶酸涩,她不愿意相信。
傍晚,乔南走出电视台大楼时,郁锦安的车子已经停在外面。她打开车门时,后座马上探出一张可爱的小脸,“妈妈。”
“明宝。”
乔南低头在儿子脸颊亲了亲,伸手把他抱坐在怀里,同他坐在后排。
透过后视镜,郁锦安看到他们母子紧密相拥的画面,又看看身边空掉的座椅,心想这个醋,他是吃呢还是吃呢?
唔。
郁锦安沉默的发动引擎,盘算着应该换辆车,还要安排个司机。以后接儿子放学,接老婆下班都不能耽误,跑车适合装酷,但不适合家庭用。
换辆大点,舒适些的车子,再配备个司机,以后他就不会被冷落了。
“我们晚上吃什么?”
开车的间隙,郁锦安瞥眼后座的一大一小。明宝仰起脸,趴在妈妈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须臾,乔南笑了笑,眼神宠溺。
“今晚我们在外面吃吧。”乔南弯起唇,低头看看儿子期待的眼神,道:“去吃汉堡薯条。”
前几天儿子就在念道要吃快餐,不过乔南平时要求多,他也不敢贸然带儿子去吃。难得她今晚发话,郁锦安自然不会扫兴,“十分钟后就到。”
“好耶!”
后座的小家伙,简直笑开了花。
晚餐时段,快餐店的顾客不少。大多数人都是带着儿子,一家几口人同时用餐。
乔南把番茄酱挤出来,把薯条蘸酱后递给儿子,“慢慢吃哦。”
“谢谢妈妈。”
明宝低头开吃,小孩子对于这些食物总是偏爱。
边上不算舒服的座椅中,郁锦安那副完美的脸庞中,依旧透着嫌弃的神色。他吃东西挑剔,乔南自然知道,不过今晚陪儿子,他倒是很开心,竟然也勉强的陪儿子一起吃。
这家快餐厅在市中心,乔南之前曾经带文文来过。那时候,好像也是坐在这里,郁锦安把文文抱在怀里,她耐心的为孩子吃东西。
时间转眼过去很久了,那时候坐在这里的乔南,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也能带着自己的儿子来到这里,喂他吃薯条。
心底的感触,蓦然沉淀下来。
用过晚餐,郁锦安开车把他们送回家。
别墅那边的装修已经接近尾声,还有几天就能完工。最近有时间,郁锦安都会去看儿童家具,他拿来几本样册,打算同乔南一起挑选。
好不容易哄睡儿子,他们之间才能有些单独的相处时间。
“你觉得蓝色好,还是白色好?”郁锦安指了指画册中的家具颜色,询问身边的人。
可惜乔南似乎心不在焉,并没听清他的话,“你说什么?”
“有心事?”郁锦安挑了挑眉。
乔南眨了眨眼,道:“今天我妈来看我,说了些奇怪的话。”
“什么话?”
经他这么一问,乔南有说不出什么。她抿起唇,眉头轻蹙,“我也说不清,就是觉得有些不一样,她还给我送了排骨汤。”
伸手圈住她的肩膀,郁锦安薄唇微弯,“是不是你妈对你好,你很不习惯?”
“呃……”
乔南怔了下,诚实的点头,“确实有。”
“别急,慢慢习惯就好。”
得到他的安慰,乔南心底的那种异样情绪才慢慢平息下来。她拿起茶几上的家具画册,看了看后,果断选择蓝色。
“那就定蓝色。”
郁锦安反手扣住乔南的腰,一把将她扯到怀里,“儿子睡着了吗?”
“唔。”
乔南鼓着腮帮子,不想回答。每到这种时候,她都好紧张。
“今晚别闹了好吗?”软下语气,乔南打算好好同他谈判。
“嗯?”
手指轻轻滑动他胸前衬衫的扣子,乔南眼睛盯着他的胸口,不敢与他对视,“我这几天录节目好累,让我休息一下?”
装可怜并不聪明,但在郁锦安这里挺好使。他反手把乔南抱到沙发里躺下,掌心落在她的肩头,“哪里疼?我帮你按摩。”
哎呦喂!难得可以享受这个男人的服务,乔南手指点在后背,“这里,酸痛。”
“好。”
客厅中亮着一盏暖橘色壁灯,乔南双手交叠垫在下巴处,整个人面朝下趴在沙发里。郁锦安上下浮动的身影被灯光晕染开,落在对面的白色墙壁中。
乔南望着他轻晃的身影,心底泛起的暖意顷刻把她整个人包围起来。
“郁锦安。”
男人手中的动作专注,“是不是手劲太大?”
“不是。”
乔南缓缓弯起唇,侧过脸望向身边的男人,“你有没有买求婚的戒指?”
男人一怔,深棕色瞳仁瞬间变的深沉,“南南,你答应嫁给我了吗?”
“还没。”乔南故意仰起脸,装作高傲的模样,“不过嘛……从现在开始,我决定会好好考虑这个问题。”
郁锦安瞬间俯下脸,薄唇在她嘴角狠狠亲了下,“我等你。”
这一句,我等你,此时此刻,胜过千言万语。
别墅大门前的两盏圆形照明灯,十几年如一日。远远地,就能让归家的人看到灯火,看到属于家的指引。
邵卿将车停在院子里,熄火后偏过头,怔怔望着那两盏大灯。还记得小时候暑假的晚上,她常常坐在那两盏大灯底下,一边看书一边等爷爷回来。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边上的座椅中,放着今天的报纸。最头版的位置,邵至公花重金刊登的头版头条异常醒目,关于乔南的身世问题,这几天湖城各大名流圈子都已经传开。
爷爷对于乔南的疼爱,邵卿看的清清楚楚。
爸妈对于这个女儿的愧疚,她自然也明白。
眼前这栋房子,经历了她的成长,人生每个阶段的变化她都在这里度过,都在邵家人的喜怒哀乐中,这里就是她的家,是她的归属。
之所以处心积虑,她想要的,不就是要成为邵家的女儿吗?
邵卿挽起唇,眼底的神情有片刻的暗淡。有些事,不是她可以选择的,比如出生。但有些事,却又在冥冥中给予她选择的机会,比如父母。
所以她必须要继续留在这个家里。
须臾,邵卿提着皮包走进客厅。大厅里亮着落地灯,沙发里没有人影。
“大小姐,您回来了。”佣人看到她进门,急忙上前招呼。
邵卿换过鞋后,瞥眼四周问道:“爷爷还没回来吗?”
“还没。”
“那我妈呢?”
“太太说头疼,在卧室休息。”佣人如实回答。
伸手握住皮包,邵卿敛下眉,道:“好了,你们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
“是。”
佣人们转身离开,很快都远远地退开。
二楼的隔间放置着药柜,邵卿沿着楼梯上来,谨慎的往走廊观察了下。这会儿一个人影都没有,妈妈说药放在这里,她立刻打开皮包拿出个棕色玻璃药瓶。
打开药柜的门,里面放置着几个盒子。找到邵钦文的药盒以后,邵卿立刻弯下腰蹲在柜子前,动作麻利的打开一个白色药瓶,将里面的药片与她手里的药片对换。
“卿卿,你在做什么?”
身后陡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邵卿双手一抖,手中的两个药瓶同时掉在地上,白色药片顿时散落满地。
哗啦——
一片片白色药片滚落到脚下,冯馥缓缓低下头,盯着四周的药片,含笑望着她,“你在给你爸爸换药吗?”
“我,我……”
冯馥笑了笑,语气颇为平静,“还是你准备,把我和你爸的药都换了?”
“妈妈。”邵卿脸色瞬间变的苍白。
弯腰拾起地上的一片药,冯馥握在手心里,“你告诉妈妈,这是什么药?”
“那是,是……”邵卿用力咬着唇,“这是我找朋友从国外买的进口药品,想给爸爸尝试一下看看效果怎么样。”
“是吗?”冯馥轻笑声,一把捏起药片送到嘴边,“既然是这样,那我先试试。”
“不可以!”
邵卿猛地往前一步,吧嗒一下打落掉冯馥手中的药片,“你不能吃!”
“我为什么不能吃?”冯馥盯着她的眼睛反问。
垂在身侧双手猛然收紧,邵卿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你不肯说?”冯馥咻的沉下脸,“既然这样,那我来猜猜吧。”
“这种药,是不是可以让你爸爸继续糊涂下去?”
“妈妈……”邵卿心底咯噔一下。
“呵呵。”
冯馥蓦然笑了笑,眼底慢慢凝聚起一片水雾,“卿卿,你是我们养大的孩子,怎么可以这样对你爸爸?难道你忘记了,小的时候每次你放学回来,他都会在院子里背着你玩,给你梳辫子。你上高中的时候,他跑去学校警告那些想要靠近你的男孩子,你去国外上学,他舍不得你,只要一有假期就会带我飞过去看你……”
“我没忘。”
邵卿一瞬间低下头,“这些我都没有忘记。”
“既然你没有忘记,为什么要这么做?”冯馥沉下脸,瞪着眼前的邵卿,质问道:“难道就因为,你不是我们的女儿?”
“妈?!”
邵卿直勾勾盯着眼前的人,“你在说什么?”
“卿卿,还要再骗妈妈么?”冯馥无声的弯起唇,眼底神色失落,道:“你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你还骗不了我!”
“……”
四肢百骸渐渐泛起彻骨的寒意,邵卿硬是不承认,“我听不懂妈妈的话。”
“你不用装下去了。”
冯馥深吸口气,道:“我都已经知道了,你是B型血,而我们不可能生出B型血的女儿。所以你不是我们的孩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知道,你不是我们的孩子?”冯馥字字犀利。
邵卿依旧低着头,不肯看她的眼睛。
这么说来,她真的很早前就已经知道了?
冯馥屏住呼吸,继续追问:“告诉我,你爸爸上次发病,与你有关系么?”
邵卿咬着唇,眼睛盯着脚尖。
她的沉默,足以说明一切。
冯馥心中已有准备,但此刻看到她亲手养育疼爱二十几年的女儿如此,还是觉得心痛的变了脸色。额头两边的太阳穴仿佛撕裂般的疼,她白着脸,手指轻轻颤抖起来,“邵卿,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情?他是你的爸爸,是把你养大的人啊!”
冯馥气的全身轻颤,忍不住往后倒退着步子。邵卿刚好站在她的对面,眼见她后退到楼梯的边沿时,不由瞪大眼睛,出声惊呼:
“妈妈!小心!”
双脚一下踩空,冯馥回过神时,整个身体已经失去平衡。她下意识往前伸出手,拼命想要抓住什么。
同时,邵卿也大步上前,双手同时朝她伸出去,想要抓住冯馥的胳膊。
可惜冯馥身体倒下去的速度太快,邵卿手指只来得及触到她身上睡衣的飘带,却来不及抓住她的手腕,只能眼睁睁看到她栽倒下去。
“啊——”
冯馥失去重心,整个人摔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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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节正在发展中哦,但不是大家想的那个样子,所以安心看文就好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