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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不想就这样对沈月尘的话,听之任之,坐以待毙。
她喝了一大壶的茶水,把肚子都给喝撑了,还是降不去心里的这股急火儿。
身边的丫鬟也是急成了一团,人人自危,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们都是依附着曹氏而活的人,所以,如果曹氏遭殃,她们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日子可过了。“姨娘怎么还坐得住呢?赶紧想想办法吧……”
曹氏依旧沉默着,一声不吭地模样,让人着急。
她不是不想想办法,而是没办法可想。
如今,除了大爷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求谁?大奶奶翻脸比翻书还快,这让她的心里满是懊恼。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那样巴巴地去讨好她,巴结她……甚至,把女儿都献宝似的献了出去。
曹氏掐紧手心,脑子里飞快递转着,想着,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想着想着,她的眼前忽地掠过一个小小的人影儿……
除了大爷,她还有朱滢这个女儿,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还得靠这个千辛万苦养大的女儿为自己翻身不可……
此时此刻,春茗表面上还在院子里指挥着huā匠们栽huā种树,但背地里已经派人观察柳氏和王氏的一举一动。
春茗一时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再怀疑什么,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她派去的人,都不是生面孔,平时就在院子里做杂事,东逛逛西走走的,也不惹人注意。
傍晚时分,朱锦堂回来之后,听沈月尘提起曹氏,稍微沉吟一下,才道:“她的确是有些难办。不过,事情既然决定了,还是见见她的好。”
他对曹氏无情,但曹氏对朱家有功,为他生下一个女儿。
朱锦堂不想沈月尘出面来做坏人,沈月尘见他肯答应,便道:“那妾身就让人请曹姨娘过来了。”
朱锦堂点了下头:“也不用太忙,我先去换身舒服点衣裳。”
他在外面跑了一天,只想先解解乏,再来应对这些烦琐事。
沈月尘亲自随他去了净房,给他擦擦背,揉揉肩,有点献殷勤的意思。
朱锦堂见她这般,只是摇头微笑,却什么话都没说。
他知道,如果让她什么都不做的话,她只会觉得不安。
梳洗一番过后,朱锦堂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了不少。
他身着一件竹青色暗纹锦袍,腰扣镶嵌着碎玉的束带,负手而站,眉眼温和,神情平静,少了平时主持大局的刚毅,多了一抹淡淡的晴朗。
曹氏来时,早已酝酿好了情绪,准备一见到朱锦堂的面,便掩面而泣。
朱锦堂见曹氏一进来,连请安都顾不上,便直接跪坐在地上抹起了眼泪,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地厌恶,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仍旧是那样静静的站着,看着。
沈月尘早料到,曹氏会来这些苦情的套路,见她只是低声哽咽,也不说话,便道:“姨娘不是说有话要和大爷说吗?这会哭哭啼啼地,岂不是白白耽误了功夫。”
曹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见过朱锦堂了,少说也得有一个多月了。
朱锦堂受伤期间,她曾经来过两次,却也不敢多坐,只是略呆了呆,见他没事,便安心回去了。
此番再见,朱锦堂看起来,早已恢复如初,只是和从前相比,略显清瘦,尤其是肩膀,略略瘦削,有棱有角。
曹氏眼泪汪汪地望着朱锦堂,哽咽道:“大爷,求您帮帮奴婢吧。”
朱锦堂听了这话,只是似叹非叹道:“你先起来说话吧。看你这副样子,不知道得还以为是有人欺负你了呢。”
曹氏咬着下唇,缓缓站好,只道:“婢妾不敢说大奶奶的坏话。只是大奶奶她……实在是容不下婢妾啊!”
朱锦堂不想多听她的委屈和苦水,抬眸看向她道:“卖身契的事情,不管是月尘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曹氏闻言,身子微微打了个晃儿。“大爷您真的要撵婢妾出去……婢妾无依无靠,除了大爷和滢姐儿之外,婢妾还能去哪里呢?”
朱锦堂沉吟道:“我没有要撵你出去的意思,只是想再替你找一处安身之处。”
曹氏连连上前两步,再次跪了下来,双手抓着朱锦堂的袖口,哀求道:“大爷,婢妾到底做错了什么?让您这样恼我,厌恶我?婢妾在院中一直安分守己,自认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您和大奶奶的事,您为什么不要我了……”
沈月尘在旁,静静地听着,却不抬头看她一眼。
朱锦堂微微用力收回了自己的袖子,再次叹息道:“你没有做错什么,放心,不管以后如何,都会有人安排好你的生活起居,让你衣食无忧。”
就算不念及过去的旧情,光是看着孩子的面上,他也会妥善安置她的。
衣食无忧……曹氏听得这四个字,哭声小了不少,但还是追问道:“那滢姐儿呢?滢姐儿怎么办?大爷,婢妾不求大富大贵,只求看着滢姐儿平安长大,日后得一门好亲事,求您求您了……”
一提到朱滢,朱锦堂不自觉地蹙眉道:“滢儿的事,你无需担心,自然有她娘亲照顾妥当。”
朱家上下,人人皆知,沈月尘把朱滢视如亲生,对她的好,丝毫都不必明哥儿差。
虽然惹人生疑,但她做得的确无从挑剔。
曹氏听了心里顿时又凉了半截,她想要反驳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恨恨的看了看沈月尘转而又偷偷扫了一圈屋里。这会,孩子们都不在,她没办法拿女儿来当挡箭牌了。
沈月尘早有准备,不是故意让曹氏看不见孩子,只是孩子们的年纪太小,不敢看见这些大人之间的是是非非。
曹氏有些心灰意冷起来,眼角无意间瞄见对面的桌角,忽地来了一股勇气,步履蹒跚地上前道:“婢妾生是朱家的人,死是朱家的鬼,婢妾就算是死,也不离开大爷,离开滢姐儿,离开朱家。”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尖叫着说出来的。
看她的架势,是要当着朱锦堂的面前寻死了。
好在,屋里待命的婆子们早有准备,双双上前钳住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都架住了,别说是撞桌角了,就算是动弹一下都难。
朱锦堂有些不悦道:“胡闹!要死要活的做给谁看?”
曹氏见行动未果,便又扯开嗓子哭道:“大爷要让婢妾离开,就是断了婢妾的指望,断了婢妾的活路啊!婢妾不走,死也不走。”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是闹剧中典型会出现的桥段。
沈月尘早有预见,只是没想到曹氏耍起泼来,动静还真是不小。
曹氏的嗓门本就不小,这会扯开嗓子大哭起来,连站在院门外当差的小厮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沈月尘的耳根子被她哭得心烦,只得开口道:“吴妈,您先把她带下去吧。等她回头冷静下来了,咱们再说这事。”
吴妈闻言点头,连忙示意婆子们把她送了出去。
曹氏哭得心焦,索性也顾不得平时的规矩礼数了,直接冲着沈月尘嚷道:“假仁假义的小人,过河拆桥,佛口蛇心,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把滢姐儿给你!”
沈月尘听了这话,眉心微动,忽地抬手示意婆子们留步。
曹氏站在门口,瞪着哭红的眼睛,望着沈月尘,眼中的恨意浓得似血。
沈月尘不紧不慢地掏出手帕,出人意料地给她擦了擦眼泪,道:“念在滢姐儿的份上,方才的话,我不同你计较。不过,曹氏你要明白,滢姐儿虽是你生的,但她永远都是我的孩子。”
庶女和姨娘,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奴婢,原本就是不同的。
吴妈也跟着上前,对着曹氏冷冷道:“姨娘难过归难过,但说话可得用点脑子才行。滢姐儿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是大爷和大奶奶的孩子,与你再没有半点关系了。”
曹氏闻言,眼泪再次流个不停,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婆子们忙不迭的将她带了出去,不想让她再多说废话,惹得主子们生气。
朱锦堂这会已经坐了下来,望着沈月尘的背影,沉吟道:“暂时不要让她再见滢姐儿,免得她当着孩子的面,说些不该说的话。”
沈月尘点了点头:“大爷放心,妾身自有分寸。”
是夜,整整一晚上没见人影儿的春茗过来回话,说院子里的huā草都栽种完毕了。
沈月尘看了她一眼,淡淡问道:“不过是件小事而已,怎么办了这么久?”
春茗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四周,见大爷不在,便上前一步,小声道:“小姐,奴婢没有偷懒,奴婢去查了点事儿。”
“什么事?”
春茗犹豫一下,才道:“就是柳姨娘和王姨娘的事……”
沈月尘见她和自己吞吞吐吐地,便道:“别卖关子,有话快说。”
春茗低了低头:“这话……这话奴婢有些说不出口。不过再说明之前,奴婢还请小姐做个主儿,让奴婢带人去两位姨娘的房间里搜一搜,回头有了证据,这件事奴婢也好说出口些。”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不能随便冤枉了谁。